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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這幾年來四國聯盟的日子就和祖鳳大陸穩定的氣候一樣, 過得風調雨順，在某種程度上，姬時也可以算是暴君的一種，她看不過眼的事物, 就不允許存在。

劉徹已經不止一次遺憾過了, 現在除了四國的皇宮還保留有一些奢華精美的建築和器具之外, 許多貴族的享受都消失不見了，再是大戶人家也不能養一班歌舞小戲用來取樂, 作為管理者更得以身作則。

啊……他怎麽就不能天天做回到大漢的互換夢呢？聽說老朱父子倆那邊的進度已經推到大洋彼岸的什麽印地安部落了, 據說這部落還挺友好的，會在大雪天給人送火雞吃，對外來人沒多大攻擊性，所以朱棣準備慢慢來，把整個部落和平過渡下來。

劉徹想想也挺難受的，他那會兒最多知道一個衛氏朝鮮, 看都沒去看過, 也就随随便便派兵平了那半島，其他海上延伸出去的島嶼他都沒怎麽放在眼裏過，誰能想到那大海的盡頭還有一大片沃土呢？

至于其他人，大約是都沒什麽遺憾吧，秦皇從未做過那樣的夢。問李世民時，他說遺憾頗多，但還真沒有那種恨不得重歸前世的沖動。問起曹操，曹操那會兒正教小鴨崽識字，他就複雜多了, 最後還是搖搖頭，人吃人的亂世啊, 他回去幹啥呢？

夢是心頭想，不想的人又怎麽可能做那樣的夢？劉徹想通了，他漸漸不再想了，後來也醉過幾場，都沒有什麽動靜發生。

嗯，老朱父子嘛，他們可能是在遺憾上長了兩個人。

楊慕破八的那天，姬時難得回了一趟南鳳來看他。她現在的實力越來越強了，飛在空中近乎瞬移，而且也沒有了昔日的超音速，肉眼都很難觀察她的行蹤。楊慕也見過另一位真鳳，北鳳如今的無冕之皇飛光，這一位連超音速都沒有解鎖出來呢，總感覺自家師父強得不像什麽正經鳥。

楊慕其實和姬時一樣，這幾年一直游歷在外，和姬時的低調不同，他一人一劍走天下，路見不平必殺人。如今異能普及，雖然上頭管得嚴，但确實和曹操之前的顧慮一樣，身懷利器殺心自起，惡性事件多了不少，異能軍隊如今不再各自為戰，漸漸地都開始加入了聯盟安保部門，負責處理異能相關的案件。

楊慕起步不算晚，他的天賦又極強，直接在祖鳳大陸上走了一條勇者升級路，破八的這一路哪是他用腳走出來的，分明是不法分子用屍骨給他堆出來的。

兩人是在一處酒樓雅間裏見的面，楊慕在南鳳沒有住宅，其他地方也沒有。他游歷天下這幾年屬于窮游，一般打死幾個惡霸身上會有錢一段時間，漸漸地就會散出去，周而複始，反正從來沒攢下太多的錢財，他對身外物也不那麽看重。

姬時就好過一些，她畢竟想在哪裏待着直接就飛過去了，饒是祖鳳大陸這麽大的地界，從南飛到北穿行一個對角線，也不過是飛上一天而已。

姬時兜裏有錢，她還不滿一歲時嬴政給了她一包玉錢，花銷到現在她十歲了還剩下一大半，倒是裝錢的袋子用得太久已經磨破了，姬時換了個更樸素的錢袋子。

楊慕一身白衣，氣質比從前更加冰冷，看起來更加像男主配置了，姬時很滿意地拍拍他的肩膀，鄭重地道：“我這些年一直在等一個人成長起來，現在總算等到了，我有話要和你交代。”

楊慕有些迷茫，“老師等我做什麽？”

姬時也茫然了，抓了抓腦袋：“誰說我等你了，我說等一個人成長……哦，不是說你。”

楊慕抿嘴，坐着不吭聲了，姬時也坐了過來，笑着道：“我在等的人是黎星老将軍，她的永夜異能升到七級了，異能存儲量也達到了我的要求，我要和她配合辦一件很重要的事，這期間你和飛光兩個人要擔負起強者的責任來，能做到嗎？”

楊慕連生氣都忘記了，驚疑地道：“老師，你要去哪裏？為什麽……”像是交代遺言一樣？

姬時擺擺手，“也沒什麽，做一件準備了好幾年的事情，解釋、解釋起來有些麻煩，算了，我還是要和你交代清楚的，至于別人就先瞞着吧。”

姬時吃了幾口菜，嘆道：“荒獸骨生蟲，就叫它們喪屍蟲吧，當初鴻原視力變異在地下發現了它們，後來也用死囚犯做過實驗，這些喪屍蟲不具備感染病毒的能力，但數目太多，幾秒鐘就能吃空一個人，想要對它們造成傷害，得異能五級以上了。”

這些年姬時大批量普及異能，但別看最強的楊慕已經破八了，絕大部分人都沒有太好的天賦，只在二三級徘徊，五級異能在一個人口密集的大郡城都能被尊稱一聲大師了，顯然不能指望幾個“大師”就能守護好一個城。

姬時在那時就已經想好了第二個方案，要麽全民布武湧現出成千上萬個五級異能以上的強者，要麽她來實行方案二，即黎星老将軍使用永夜異能配合她的火焰焚城，永夜保護地面上的普通人，火焰燒盡地下的喪屍蟲。如今各地都開始出現喪屍蟲的身影了，卻沒有太多五級異能者，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楊慕沒有經歷過姬時的前科，雖然擔心，但還是認真地道：“我會維持好永夜期間的秩序，至于飛光，她不添亂就可以了。”

姬時笑嘻嘻地揉他的頭，“飛光關鍵時候還是靠譜的，不要這麽背地裏說人家，好了，今天天氣很好，我準備晚上就動手，在這之前吃頓飽飯吧。”

桌上已經有了幾樣菜，但姬時又拿起菜單點了十來道菜，并在楊慕驚恐的眼神下吃圓了肚皮，連口湯都沒給他剩下。

當初去打喪屍皇前，姬時也是花了不少錢專門請了廚子做了頓飯，湊了足足十八道菜，吃飽了才上路的。

下午的時候，姬時先是去東鳳看了看秦皇和李世民，這兩人如今差不多定居在東鳳了，手上事情還挺多，姬時只是在窗戶口看了看他們，又悄無聲息離開了。然後是折柳郡，姬時探望了曹操一家三口，小鴨崽現在也上學堂了，姬時只看到了正在處理公務的兩口子。

劉徹在西鳳待着，他其實玩心很重，并沒有固定的班上，偶爾悶了才去找點事情做，大多時候他身邊都陪伴着各種各樣的美人，不過今日沒有，他在一處江邊看人蹴鞠，姬時遠遠地看了他一眼。

劉徹似有所覺擡頭看了眼天空，只見幾道結伴而飛的鳥影，又懶洋洋收回了視線。

姬時在傍晚的時候到了南鳳，朱元璋和朱棣父子剛好下班，朱元璋拎了幾根豬蹄，朱棣提着兩壺酒，兩人勾肩搭背準備去喝兩口，姬時瞅了瞅，然後不顧自己還撐得慌，也去買了兩只豬蹄。

四國邊界的鳳尾郡，黎星老将軍正在空曠軍營裏獨坐，姬時啃着一只鹵豬蹄進了營帳，然後扔給她一只荷葉包着的豬蹄。

老将軍渾身嚴肅冷厲的勁頭一下子洩了大半，無奈地抓着豬蹄，姬時湊過來笑道：“黎姨，別這麽沉重嘛，咱們兩人就算要死一個，那肯定也是我。放心吧，你已經七級了，最多異能源耗幹，以後只能做個普通人，不過普通人也挺好的。”

黎星嘆道：“我寧願死的是我，殿下……”

姬時擺擺手，“不用勸我，我決定好的事誰也無法動搖，老将軍，先吃兩口吧，別餓着肚子上陣，很難受的。”

黎星只好拿起豬蹄啃，啃得兩手油乎乎的，臉上也帶上了晶瑩的水光。

姬時是勸不住的，她就像是火焰，一定要燒得轟轟烈烈，歸于平凡的時候，也就是火焰熄滅之時。

這一日傍晚過後，不再是稍微黯淡一些的小太陽升高，而是萬萬年從未有過的——永夜降臨。

夜幕籠罩之下，人聲的喧嚣顯得格外清晰，即便是早就空置的邊郡軍營，也仿佛能聽到遠處村莊的動亂，姬時輕輕嘆了一口氣，走出了營帳大門。

升高、不斷升高，點燃、不斷點燃。

純白的鳳火如同活物，像是漫天的火焰繩索結成巨網，在地面上一閃而過，精準地燒過一片片蟲群聚集地，從遙遠太空中來看，仿佛是一張白色的巨網将整個星球籠罩了進去。

永夜的寧靜如影随形，火焰的瘋狂鋪天蓋地，自從九級之後，姬時一直覺得自己強大得如山如海，但今日她感受到了什麽叫滄海桑田，異能源源不斷輸出，她像是一條被掏空了的魚，只剩下嘴巴還在艱難地喘氣。

直到巨網結成，姬時眼前已經看不到什麽東西了，但她還是把火焰往下按，往下按，直到火脈深入地底，将所有深埋石層中的荒獸骨燒成無用的灰燼。

如同火人的姬時松了一口氣，随後張開雙臂，如同一個下墜前的擁抱。

無數永夜中的人們看到了天空上第三個太陽墜落了下去。

但太陽總會再度升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