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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因為秘境的坍塌,驚動雪月宗一大幫人,那些在雪月宗做客的玄一宗人也都趕了過來。
當看到進去前意氣風發的天之驕子,現在一個個都狼狽的不成樣子時,圍觀的衆人都驚呆了。
“啊——”
一聲尖叫吓得衆人回神,順着那人視線看過去,卻都齊齊驚愕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竟然有人死了。
胸口被鮮血染透,皮膚發白,渾身僵硬地躺在地上。
“桑鈴!”玄一宗的帶隊長老臉色大變沖了過去,桑鈴是玄一宗某位鋒主受寵的女兒,按天賦和實力是沒資格來雪月宗參加交流的,能來完全是那位鋒主爹寵愛女兒,硬要來一個名額讓女兒來玩耍。
如今桑鈴竟然不明不白地死在雪月宗,他做為帶隊長老,回去要怎麽交待?!
長老的聲音喚醒曠越,他喘着粗氣,轉動僵硬的脖頸四下看,反應過來他們已經離開秘境,現在這裏是雪月宗。
曠越猛地從地上站起來——因為身體的虛弱起得猛了差點又摔回去,他環顧一圈沒看到路行雪與扶淵的身影。
“那兩人呢?扶淵與路行雪去了哪裏?!”曠越一臉急切地四下找尋,最後一句近乎大吼。
這時圍觀衆人才發現,這裏少了兩個人,路行雪與扶淵也是一起去到秘境的,可現在他們并不在這裏。
這次的帶隊長老是見過路行雪與扶淵的,他上回作為離人峰峰主孫女離落的護道人,守護離落外歷練,結果遇上路行雪與扶淵,離落被扶淵所殺。
這回他帶隊來到雪月宗,臨行前天雲峰峰主将女兒托付給自己,結果竟然又死了,還疑似又是死在那兩人手裏。
“曠越,秘境裏究竟發生了何事,桑鈴是如何遇害的?”蔔長老一臉凝重地問道,他檢查了桑鈴的屍體,發現她的心髒被挖走,靈骨被抽離,這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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曠越踉跄幾步跪倒在桑鈴屍體旁,對着桑鈴的屍體痛哭起來,“師妹,桑鈴師妹,是師兄沒保護好你,師兄對不起你……”
他哭得悲切,又一副受過重傷,身體搖搖晃晃跪不穩的樣子,旁人看了都要心疼,贊一句同門情深。
蔔長老似不忍看,扶着他的手将人拖起,沉聲道:“曠越,這不能怪你……你快告訴我,秘境裏究竟發生了什麽,怎麽你們一個個都弄成這副樣子,還有桑鈴……”
這時姬明堂也走了過來,臉色同樣凝重,“兩位請放心,這事發生在我雪月宗,我必将調查清楚,還玄一宗同門一個公道。”
說着便要詢問另外幾個跟着一起去秘境的雪月宗弟子。
曠越打斷了他的話,猛力一甩衣袖怒道:“這還用調查嗎?秘境裏的人都知道這是誰幹的……不信的話,你問他,看他們怎麽說!”
他手一擡指向胥游,此時胥游神情恍惚,好像受到莫大擊,整個人顯得很不在狀态,在場這麽多人都沒喚回他的注意。
姬明堂看到胥游這副模樣不由皺了皺眉,秘境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所有人都一副飽受折磨的樣子,竟然還出了人命。
他對自己這個名聲在外的弟弟還是很了解的,雖然因為過于聰明而顯得不愛搭理人,但其實心有大愛,不喜歡打打殺殺。
這個秘境從創建到現在也有二十來年了,期間很多弟子進去試煉過,每次具體的試煉內容不同,但也都是比較常見的一些關卡。
而想要取得試煉資格,除了要解開姬宵燭留下的謎題外,還有修為限制,就是只有金丹及三十歲以下的修行者方能進入。
這麽些年,進入秘境試煉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從未出現過有人喪命的情況。
——這次究竟哪裏不同?
“師伯……”胥游終于慢慢回過神來,他望向姬明堂,臉上沒有什麽血色,語氣微帶顫音,似乎到現在依舊不能接受。
“這次的試煉,是專為……路行雪而開,師尊他……專門在等路行雪。”
是的,雖然不想承認,但現在胥游也已經明白過來。
這次的秘境試煉,是姬宵燭專門為路行雪而開……可是,為什麽?
藏書閣頂層。
扶淵抱着路行雪,滿身煞氣猶如實質,将他與路行雪包裹起來。
那煞氣激起藏書閣的防禦結界,不斷發出“嗡嗡”聲響,桌椅書架晃動不已,書頁
“嘩啦啦”快速翻飛。
周圍溫度驟降,光線也随之黯淡下來,仿佛正被拖入一個幽森陰冷的世界。
“讓開。”扶淵此刻的神情沒有一點在路行雪面前時的樣子,臉上沒有表情,語調也沒一絲起伏,好像失去所有人類應有的情緒,目光掃過眼前的人,跟看旁邊的書架桌椅沒任何區別。
此時的扶淵,才是那個輪回無數次的滅世者。
“你,身上有餓鬼的味道。”
平時抱着個酒壺恨不能喝死的老頭,此刻睜開的雙眼哪裏還有一絲惺忪混濁,透着銳利的精光。
“讓開。”扶淵再次開口說了一遍,“這裏畢竟算阿雪的家,我不想毀了。”
守閣長老往扶淵懷中看了眼,路行雪氣息微弱地躺在他懷裏,在守閣長老的感知中,幾乎已經跟死人無異。
“他早已經油盡燈枯,你救不了他。”守閣長老嘆息了聲,态度沒有方才那般強硬。
扶淵神色未變,“我不要他死,那便無人能從我手中奪他性命。”
守閣長老:“若天要他亡呢?”
扶淵淡淡瞥他一眼,似覺得不該再跟此人浪費時間,抱着路行雪踏前一步,腳底黑霧湧現,似一條條黑蛇蜿蜒前行。
守閣長老突然退到一邊,“你去吧,《九天回雪訣》只能救他一時,救不了他一世。他身體的崩壞,根本原因不在蠱毒,你又能如何。”
扶淵沒有回答,抱着路行雪從守閣長老面前走過。
沉默望着扶淵離開的背景,好一會兒後,守閣長老解下腰間挂着的酒壺,對着壺嘴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完了一抹嘴巴,高聲吟唱起來:
“詩萬首,酒千觞,幾曾着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
最後一句還未念完,人已醉倒卧地。
扶淵找到《九天回雪訣》,快速幾眼掃完,并熟記于心。
但現在的問題的,路行雪已經陷入昏迷,沒辦法修習。
扶淵看了眼懷裏安靜睡着的路行雪,還是覺得此人睜開眼睛時更有趣些。
如果這雙眼睛永遠閉上,再也不會睜開,那這個世間又會變得跟從前一樣無聊,無聊地他根本懶得多看一眼。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他先學會這門功法,然後傳功給路行雪。
這樣做不會對路行雪造成任何不好影響,但對傳功之人則是一項挑戰——因為他相當于把功法從身體裏剝離出來,放進路行雪身體裏,痛苦不亞于抽筋扒皮。
但,就算真是抽筋扒皮又怎樣,他又不是沒體驗過。
扶淵說幹就幹,他必須動作快點,一來路行雪撐不了太久,二來——那些人應該也會很快找來了。
就在扶淵在藏書閣頂層給路行雪傳功時,樓下來了一大群人,姬明堂與玄一宗的蔔長老走在最前面。
姬明堂已經從胥游那裏得知一切發生在秘境的事,比起桑鈴或許是被路行雪所殺,更讓他們警惕的是——扶淵到底是怎麽做到憑一己之力毀掉整個秘境的?
“果然是堕入邪魔之道的人,或許路行雪沒有殺害桑鈴的實力,但有扶淵在就不好說了。”
蔔長老一臉凝重,仿佛早已看透什麽的樣子,他此刻想要找到扶淵,證實他堕魔害人的急切,更甚于替桑鈴揪出真兇申冤。
到了藏書閣,玄一宗的人不能随便進去,而在聽到扶淵帶着路行雪去到頂層的消息後,姬明堂也愣了下,露出為難神色。
藏書閣頂層,即便是雪月宗弟子也不能随便進入,而有守閣長老在,姬明堂不相信攔不住一個扶淵。
難道是宗主的意思?
姬明堂擡頭往遠處看去一眼,臉上不動聲色,一邊安撫玄一宗的人,一邊派弟子上樓跟守閣長老溝通。
在藏書閣,守閣長老有絕對權威,除了宗主,即便是他也不能硬闖。
很快那名弟弟匆匆跑下來,對着姬明堂一拜,“堂主,長老他、長老他……”
他皺着眉,五官幾乎皺成一團,一副不知該如何說的樣子。
不等姬明堂說話,蔔長老不耐煩地道:“說什麽,難道你們雪月宗要包庇邪魔與殺人兇手嗎?”
那弟子不理會蔔長老,依舊恭恭敬敬對着姬明堂,把話說完,“守閣長老喝醉了,叫不醒。”
姬明堂:“……”
其他人:“……”
沉默片刻,蔔長老陡然怒聲喝問:“這就是你們雪月宗給的答複嗎?!我玄一宗弟子死在你雪月宗,如今兇手就在眼前,你們卻攔着不讓進,到底是何居心?!”
姬明堂連忙安撫,“蔔道友別發怒,我雪月宗必會給你們一個交待。”說着話鋒一轉,“只是這藏書閣乃我雪月宗重地,外人不得允許絕不可随意踏入,即便是我也無法。”
蔔長老卻聽不進他任何話,越說越怒不可遏,“我玄一宗弟子死在雪月宗,你們不交出兇手,玄一宗絕不會善罷甘休!”
“我這就傳令宗主,看宗主親自來了,你們是否還會阻撓。”
姬明堂急得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事情現在還沒完全弄清楚,他那宗主爹是什麽意思他也還沒搞懂,事态不宜擴大。
最好是把所有事情都弄清楚了,确定在雪月宗可控範圍內,這才好對外給出交待。
“蔔道友你先別急,事情肯定是要查清楚的,現在就勞動貴宗主,恐怕不太合适吧。”
蔔長老重重冷哼了聲,他剛才雖然那樣說,但也并沒有馬上采取行動,畢竟出了這樣的事,他如果不趕緊調查清楚,最好能将扶淵與路行雪都抓起來或者直接殺掉将功贖罪——現在告訴宗主,沒他好果子吃。
“還有什麽好查的,這兩個人一個之前惡行累累,一個已經堕入魔道,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你雪月宗難道要包庇兩名邪魔?!”
“把他們交出來,我自會帶回玄一宗處置!”
蔔長老話音剛落下,忽然一道黑影直襲他面門,他急速閃躲,竟然沒能躲開,被狠狠砸中嘴巴,頓時一顆大牙和着鮮血飛濺而出。
“好吵,閉嘴。”
一道身影在衆人面前緩緩落下,掀了掀眼皮往所有人淡淡掃去一眼——那一眼很淡,卻讓人心底生寒。
一時間沒人說話,場面落針可聞。
扶淵擡眸,語氣沒有起伏地道:“誰要抓我和路行雪?”
頓了頓,掃視一圈,“我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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