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安息島(九) 閱讀理解

第59章 安息島(九) 閱讀理解

旅館裏沒有人職業是醫生, 求救無果,柳敏回到房間,她擦幹眼淚, 守在葉映庭的床邊, 給他喂了一些水, 用擰過冷水的濕毛巾幫他擦汗。

郁臻用手背量了葉映庭的額頭, 在發燒, 多汗, 嘴唇血色全無,再這樣下去遲早脫水導致休克;尤為可怖的是皮膚表面突出的青藍色血管, 宛如樹根縱橫交錯, 起伏不定,裏面仿佛有生物在游動。

“他感染了什麽病?”他問嚴谌, “會變成那種金色眼睛的怪物嗎?”

“我不敢确切地說,但症狀和我曾經在中美洲見到的一種傳染病很像。”嚴谌靠着門框, 雲淡風輕地回憶道, “那時我十來歲,跟着家人去森林湖邊的小屋度假, 那一片地廣人稀, 沒有人知道傳染源是什麽,但一夜之間所有動物都病了,皮毛下的血管爆突,皮膚逐漸潰爛,解剖時內髒全部腐壞了。那些動物死前極度渴水, 所以很多狐貍野狗死在了湖邊, 有居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喝了湖裏的水, 就被感染了, 最後不治身亡。”

他的話令走廊裏的衆人面面相觑,有人嚴肅地問:“人與人之間會互相傳染嗎?”

嚴谌神色自若道:“如果你們不喝他的血,我想是不會的。”

“見多識廣。”杜彧予以肯定地點頭。

“他媽的。”周斂坐在地板上,想來一根煙,顧忌到場面,抑制住了欲望。

柳敏不知聽沒聽,臉上表情冷淡,專心幫葉映庭擦拭手臂,少年的頸脖汗珠密布,她想幫他解開衣領的扣子,然而在掀開被子的瞬間,她失聲大叫。

葉映庭腹部的衣服一團粘稠血污濡濕,布料和血肉黏在一起,腥腐之氣彌散。

郁臻當機立斷地撕開那層衣服,血肉模糊的創口駭目驚心,他不忍地別過頭;如果是感染,惡化速度未免太快了,倘若不及時就醫,活不過今晚。

在房間門口探頭探腦的人,回到走廊與其他人低聲密語,談論葉映庭的病情。

嚴谌被人拍住肩膀,他一回頭,多張面孔神情凝重,語氣铿锵有力地質問他:“這位先生,你實話實話,這病到底傳不傳染人?”

嚴谌舉着自己的兩手道:“不接觸,不碰到他的血,應該能避免被感染。”

形勢的緊急變化往往令人始料未及,不等屋內的人有何感想,嚴谌已被人扯進走廊,另一只手伸來拉住門把手,将門“砰”地關上!

周斂随即起身去拽門,可惜晚了一步,門外人多勢衆,齊力拉着門将他們鎖在了裏面。

“你們做什麽!?”周斂狠踹了一腳門。

外面的人道:“沒辦法,你們都碰過那小孩的傷口!萬一感染了,所有人都陪你們玩兒完!在裏頭好好呆着!等聯系到外界,有醫療隊來了,再救你們出來!”

周斂咬着牙橫眉怒目地狂踹門板!斥道:“一群狗娘養的。”

天花板上灰塵簌簌落下,吊燈搖曳。

郁臻被吵得耳朵疼,說:“消停點,換做是你,你也這麽做。”

沒隔多久,外邊響起貼木板和釘釘子的鐵錘敲擊聲,房門被尖銳的長釘刺穿,讓屋內的人甚至不敢上手腳撞門。

周斂破口大罵道:“喂!你們狗日的是想關死人啊!?”

這一次外面不再有人回答。

柳敏眸光發直,怨氣頗重道:“我祝外面的人今晚就被怪物咬死。”

杜彧去窗邊看了看,葉映庭的房間在二樓,位置居中,不能跳到小院圍牆上再緩沖落地,出逃方式是直接跳到底,這點高度還算安全。

“這裏有床有被子,有衛生間有水,我們再活七天不成問題。”他樂觀道,“要跑也行,不過要規劃好路線。”

周斂指着床上昏迷的葉映庭道:“要是一碰到他就傳染,咱們幾個都活不過明天。”

郁臻起立站直道:“脫衣服吧,感染的早期症狀都出現在身體表面,外衣脫了互相檢查,到底有沒有被傳染。”

柳敏吃驚地瞪大眼,“我也要脫嗎?”

郁臻眼神示意她進浴室,“你去衛生間,關上門自己對着鏡子檢查。”

說來很憋屈,郁臻一直覺得自己瘦歸瘦,但并不是難看的白斬雞,腹肌和人魚線他也有,只是體脂率低,再怎麽練手臂和腿也粗不了,可是和杜彧周斂一比,他真的弱爆了。

他是最後一個,杜彧捏着他的胳膊,讓他擡起雙臂,目光仔細地在他的肋骨和腰腹逡視,“你好白啊,膚色均勻。”

“少廢話!”郁臻不悅道,怎麽聽都像是在取笑他。

“轉身。”杜彧扶着他的肩,讓他轉過去。

郁臻一背過身,就聽杜彧和周斂相視笑了一下。

“還有腰窩呢。”周斂說。

“沒事,說你像娃娃。”杜彧怕他多想,主動道,“我有個表妹,喜歡玩等身人偶,你像她櫃子裏擺的那種,很貴的。”

“你才像假人!”郁臻打掉對方的手,“看夠沒有?”

“好啦不逗你了,檢查完了。”杜彧把他的上衣遞給他,“穿上吧。”

郁臻三兩下把全身衣物套好,本來想揍杜彧,但一動手就顯得自己弱氣又矯情,都是男的,互看身材點評兩句,不是很正常一件事嗎?他怎麽就特別玻璃心?

啊,他是實實在在的嫉恨杜彧吧,這混賬吃什麽長大的,臉和身材都長那麽好。

不過眼前最要緊的是,他們的體征一切正常,沒有感染的跡象。

柳敏從浴室出來,神态明顯輕松了一些,她說:“我身上也沒有。”

他們暫時安全了,但葉映庭的病情仍在持續惡化,褪去少年的大半衣服,潰爛的傷口迅速蔓延了他的四肢,小腿和手臂像被燙了無數水泡并破裂了,表層皮膚脫落,鮮紅血肉糜爛,而葉映庭始終未曾蘇醒。

“你們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救救他。”柳敏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哭腫的眼睛望着同伴,“是我帶他出來旅游的,我們從小就認識了,如果他有意外,我真的沒臉活下去。”

“生死由命,小姑娘。”周斂背靠牆歇息,懶怠地說,“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命,如果他死在這裏,那是他的命該如此。”

柳敏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潸然流下,“你這個人,不會說話能不能閉嘴啊!安慰我幾句你能死啊!怎麽說話的啊,嗚哇……”

郁臻置若罔聞地垂着頭,在翻閱那本他搶來的硬皮書,杜彧坐到了他旁邊,問:“這時候了還學習?”

“什麽學習,我又看不懂。”郁臻盲目地一頁頁翻着,全書由拉丁文書寫,內頁含插畫,線條粗犷古樸,畫的是些罕見的神秘圖騰,不結合文字很難理解。忽然,他翻到一張奇異的六角星圖形——和廚房蠟燭擺成的圖案九成相像。

“找到了!”他心情澎湃地指着插圖道,“就是這個了。”

杜彧:“你是說,那些蠟燭?”

“我非常需要有人能讀懂這本書的內容。”郁臻把厚厚的磚頭書擱到杜彧的腿上,念叨着“一定還有別的東西”,便着眼于整間屋子翻找巡視。

杜彧摸着書封的燙金花紋,意識到什麽,“這本書哪裏來的?”

“從一個大胡子手裏搶的。”郁臻拉開房間書桌的抽屜,沒有;他東張西望,目光落到葉映庭床頭的燈盞上。

臺燈的燈罩下方,有一只肥碩的老鼠銅質擺件,老鼠頭頂也有和書封、鏡框類似的花紋;無法形容那到底是種怎樣的紋路,像地表或樹皮的紋理,碎裂的波紋狀,沒有規律可循,可是一眼就能辨認出它們的相似處。

郁臻拿起老鼠,抛給杜彧,後者輕松接住,道:“集齊一個系列有獎勵?”

“不是獎勵,是厄運。”他摸着脖子轉動腦袋,緩解疲勞。長嘆道:“我懂了,我終于懂這鬼地方是怎麽回事了。”

周斂被他們的對話搞得暈頭轉向,插話道:“說什麽呢你們?怎麽你就懂了?”

郁臻朝柳敏招手,讓她過來,然後他将硬皮書和老鼠一同放在地板上,盤腿坐下,指着銅像老鼠的頭頂和書封面,說道:“這本書和這只老鼠,包括我和杜彧房間裏的那面鏡子,都有相同的花紋,說明它們是同一個系列的東西;我相信在其他人,包括你們倆的房間裏,也有這麽一件物品,刻着類似的花紋。”

柳敏和周斂對望一眼,前者盯着他道:“你是說旅館房間原有的裝飾品?是同系列産品也正常吧,畢竟是同一家旅館啊。”

“不正常。”郁臻翻開書中六角星圖案的那一頁,“我們今早在餐廳廚房找到一具死法怪異的男屍,是自助餐廳的廚師,人死的時候躺在血泊裏,周圍點滿了蠟燭,蠟燭擺成的圖案就是這個。按時間推算,那名廚師死于淩晨4點5點;我有一個問題,昨晚你們是幾點結束牌局離開酒館的?”

柳敏回憶道:“兩三點吧。”

郁臻:“那麽我敢肯定地說,這鎮子上所有的怪事,都是在廚師死後發生的。淩晨四五點,酒館打烊,煙酒店、宵夜餐廳熄燈關門,放松了整夜的人回家放好洗澡水,準備休整睡覺。就在那個時間段,一切暫停了,除這家旅館以外的所有人,集體消失了,只因為一個男人的離奇死亡。”

“操,那你們怎麽不早說?”周斂震悚道。

“你走了我們才進的廚房。”杜彧道,“為避免引起恐慌,我們只告訴了小葉,誰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郁臻:“這本書的內容一定和那具男屍有關,可惜這裏沒有人懂拉丁文……”

柳敏舉手說:“我會,我本來想申請醫學院,所以學過一段時間拉丁文,不過後來分差了一點點,去了商校。”

“不早說。”郁臻把書推到她跟前,點點插圖下面的文字道,“你讀一下這些段落寫的什麽。”

“我學得不深,可能沒法完全讀懂,大概意思沒問題。”柳敏捧起對她來說巨大的一本書,平放在膝上,她指着句子,直接翻譯成中文讀出來道,“「亡者逝于百鹿的血海,火焰點燃聖星,将指引你抵達彼岸,長眠于神靈居所……雪山下的神之子民,你們将魂歸故裏,重臨人間」”

郁臻:“在座的各位,中文閱讀理解多少分?不需要我再解釋了吧?”

杜彧擺弄着銅質老鼠,笑道:“嗯,有意思了。”

周斂把書拿走,眼珠快把那張插圖盯穿了,“這他媽的是召喚陣?那些會動的屍體是拿死掉的廚子獻祭召喚出來的?”

“對,主要責任在于第一個拿到這本書的人。”郁臻想到那個留着絡腮胡的學者,對方被他搶走書時神情驚恐,呼喊着自己什麽也不知道——不可能,那人一定看懂書上的文字內容,而且拿這一頁做了什麽。

杜彧舉起老鼠銅像道:“在歷史上和詩歌當中,老鼠是一種傳播瘟疫的動物。”

柳敏猛地看向床上雙目緊閉葉映庭,心情複雜而苦澀,一股無以名狀的恐懼如潮水包圍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Q:一句臺詞形容到目前為止對彼此的印象。

郁臻:想不出來。

杜彧:seems pretty heartless.(看上去很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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