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透明人

透明人

哈利發現，把握和約書亞之間的距離，是有難度的。

一方面，他需要時刻聽到約書亞和小九的對話，一方面，他自己的行動也需要向約書亞隐瞞一部分，以免暴露了自己可以聽到他們對話的事實。

于是，今天上午，到了奧斯本工業之後，哈利讓約書亞去隔壁辦公室，幫他安排今天會議的時間，這個距離對哈利來說剛剛好，他既可以聽到小九和約書亞的對話，又可以不受幹擾地做自己的事情——破解文件權限。

身為奧斯本工業董事長，卻要靠外力攻破奧斯本工業自己的文件……真是豈有此理。

這件事情必須要辦得非常謹慎，他計劃請自己的朋友幫忙，這樣勢必要給他一部分奧斯本工業防火牆密匙，如果對方有心将這些信息出賣，會将奧斯本工業陷入一個非常不利的境地。

哈利在歐洲有網絡安全方面的朋友，但他的手指在撥號鍵上停留半晌，仍然按不下去。

當然不是舍不得幾塊錢的國際話費。

只是，父親留給他的商業帝國，真的要把後門開放給一個遠在歐洲的人嗎？

還是要換一個更信任的人呢？

哈利神使鬼差地，點開了另一個人的手機號碼。

備注是“小彼（Pete）”。

沉思幾秒鐘後，哈利不再猶豫，播出了電話。

“喂？哈利。”彼得電話接通的很快，他那邊呼呼的風聲很大，哈利不由得想他現在是否正在紐約上空飛蕩呢，“找我有什麽事嗎？”

哈利簡單地跟他說了自己需要幫忙的內容，問他有沒有可以解開權限限制的朋友，特意強調了“值得信任”。

“我确實有個好朋友，內德，他是個天才，而且絕對值得信任。”彼得那邊安靜多了，哈利不由得猜測他停在了某棟樓的樓頂，專心和自己說話，“只是你确定要解開自己公司文件的權限嗎？我是說，你可是董事長……”

Advertisement

“這事兒說來話長。”哈利嘆了口氣。

“那我幫你問他，詳細的情況見面再說。”彼得說。

到了驅車前往Ravencroft的時候，彼得給哈利發了短信，表示“沒問題”。

進入這座披着精神病院表皮的監獄十分順利，哈利的心情卻越來越糟。

奧斯本工業竟然和這種一看就是借治療和關押罪犯之名，實際上不知道做什麽人體和精神控制的地方有密切的利益往來，而他本人對這絲毫不知情！

父親知道嗎？按照他對治療遺傳病追求已經到了黔驢技窮的程度，也可能正是諾曼奧斯本主動與政府合作，才建立了這座“精神病院”。

哈利皺着眉頭，而他也不能讓約書亞知道，自己已經了解了昨晚被彼得制服的人，就是自己公司的員工。

好在約書亞很好安排，讓他在這裏等着他就會等着，不會不滿，也沒有多餘的問題。

他其實是個很好的助理，唯一的缺點即不是人——這個說是優點其實也可以。

不是人，意味着沒有人類的髒污算計。

如果知道窗簾不能當被子就更好了。

約書亞腦袋裏那個小九系統更是好騙，感覺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還以為只要和彼得打好關系，哈利就能解決自己所有的困境。

太天真了。

哈利對那名高管露出得體的假笑，漫不經心地想。

關押麥克斯的囚室規格很高——彼得還沒有親眼見過如此悲慘的景象。藍色皮膚的大塊頭男人整個人被束縛在某種裝置上，面部向下，浸泡于一種透明液體中，鑒于對方的放電能力，想必是某種絕緣富氧液體。

哈利知道奧斯本工業三年前就發明了一種富氧技術，讓人類可以在水下呼吸，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肺部灌滿水那種火辣辣的刺痛感，使用這項技術的人需要經過長期訓練，且應用範圍很小，無法在人體休眠上取得突破。

因此，這項技術便被擱置了，現在用在關押麥克斯上，倒是未曾想過的作用。

媒體将麥克斯稱為“藍色怪物”“放電怪物”，就連關押麥克斯的囚室也沒有寫麥克斯的姓名，只寫了他的特征和能力，提醒進入囚室的人不要帶導電物品。

哈利知道這是一種避免将麥克斯當成一個活人的心理暗示，只把他當做一只無法控制自己卻又能力強橫的簡單怪物，那麽把他綁在束縛裝置上、不經訓練和适應就灌入絕緣富氧液體，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但是哈利今天上午除了聯系彼得之外，就只做了這一件事：查找麥克斯的蛛絲馬跡。他直覺這個人會是一個關鍵角色。

直接用辦公室的電腦一定是不行的，盧克比自己在公司裏的時間久太多，大概率他監控着公司電腦的搜索動向，貿然查找只會打草驚蛇。哈利選擇了一個笨辦法——檢查麥克斯出事之前三天的監控錄像。

他從約書亞和小九的對話中得知了麥克斯在公司從事的工作，只要找到相應的部門，發現麥克斯的身影就不是難事。把那名黑色皮膚、身材高大但頭發稀少的男性和新聞中那藍色皮膚的家夥對上有些困難，好在，他終于通過麥克斯胸前的工作牌确定了，這就是他。

接着，哈利查詢了麥克斯所在部門的值班記錄，不出所料，幾乎所有令人讨厭的執勤時間段，都是麥克斯出勤。

經過查閱這個部門的報告和記錄，結合監控中出現的麥克斯十有八九都是形單影只的身影，哈利逐漸拼湊出了麥克斯在奧斯本工業的境遇。

其實也說不上霸淩或者排擠。只是哈利不确定，對麥克斯來說被視若無睹，被當做透明人，是否是一種更加折磨的酷刑。

哈利看着監控中的麥克斯從走廊這頭到那頭，沿途遇到的所有職工都目不斜視，對他最熱情的時候就是拜托他替自己值班的時候，很難不把他當成一個人。

所以，在看到像一條福爾馬林裏的魚類标本一樣的麥克斯，哈利就知道，就算今天和麥克斯展開了他想要的對話，麥克斯身處這樣的束縛裝置中，也是沒什麽作用的。

“有辦法讓他在水裏神智清醒嗎？”哈利低聲問。

“可以讓他聽到外界的聲音。”主管也配合地覆在哈利耳邊，“但有一定的危險性……”

“沒關系，一會兒他醒了，我跟你說的事情照做。”

主管露出為難的表情，哈利了然地一勾唇：“好處少不了你的。”

主管這才高高興興地去操作一番，束縛麥克斯的儀器發出聲響，原本安靜的人體突然動了動，接着，他開始掙紮，雙拳緊握，似乎想用出自己的能力，可是身處絕緣液體中，一切掙紮都毫無用處。

确定他完全清醒、能聽到自己說話，哈利對身旁的主管道：“建一個絕緣房間，起碼要讓他能坐能躺，別再把他泡進水裏了！”

主管一臉驚愕，這次可是實打實的：“這……奧斯本先生，現在都是為了保證我們普通人的安全……”

“奧斯本工業贊助你一千萬。”哈利說，“下次來之前，我要看到。”

主管忙不疊地點頭，哈利擡頭看向麥克斯，對方也從面朝下的姿勢艱難地擡起了頭，一雙半透明的眼睛死死盯着哈利。

“讓他好受點。”哈利最後留給他一個眼神，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