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打上門去

打上門去

燕婉的這番話着實誅心,不僅誅了燕雲的心,還将老太君的心也戳得千瘡百孔。

老太君将手裏的拐杖丢開,一邊鼓掌,一邊朗聲說,“纨纨說的好!這才是我燕家兒女應該有的氣魄!雲哥兒,你也是在雁門關外陪你父兄征戰厮殺過的人,難道你忘了關外黃沙裏埋葬的血肉白骨?你忘了點兵時你父親給那些戰士的承諾?”

“燕家兒女從小習武,學的是彎弓射大雕,你看看你現在做的是什麽?你荒廢了一膀子力氣,讓本該提槍征戰的手提起了筆杆,陪那些敵寇來時慫成一團,山河太平時上蹿下跳的小人為伍!雲哥兒,纨纨雖是一介女流,但是你不如她!”

燕雲臉色大變,正要開口為自己辯解,燕母就已經哭出了聲,“老祖宗,雲哥兒是燕家僅存的香火了,你為何還要讓他上沙場?我丈夫,我長子,我次子全都喪生在沙場上,難道我幺兒也逃不過馬革裹屍的厄運嗎?”

“糊塗!糊塗!若是燕家的夙命就是死,那你強留着雲哥兒又有什麽意義?你不忍心看着你兒子轟轟烈烈地戰死沙場,難道就忍心看着他在朝堂之內受盡排擠作賤,失了骨氣伏低做小?燕家的兒郎是展翅高飛的雄鷹,你硬是要将他養成金絲籠裏的禽雀,你這才是羞辱他,羞辱燕家!”

何氏幫着把掉在地上的拐杖撿起來,老太君重新拄上,看着哭哭啼啼的燕母,氣的心頭一陣一陣的疼。

燕婉看了燕雲一眼,又将目光移向站在何氏身後的兩個小孩,男娃娃名叫燕尋,稍微大一些,過了冬至就滿三歲了,女娃娃名叫燕語,剛學會走路,兩個小娃娃正扯着何氏的裙子,怯生生地看着她。

燕婉蹲下身,一手托着丹書鐵券,一手捏了捏燕尋的臉蛋,問,“尋哥兒,你這樣看我作甚?莫非你不認識我了?”

燕尋往後躲了一步,看看燕婉的手,噘嘴道:“尋哥兒怎會不識小姑姑?只是小姑姑你說好要給尋哥兒買雲泥糕,尋哥兒等了半年,為何你怎麽都沒有買回來?”

燕語也有樣學樣地喊着‘雲泥糕’,用同樣渴望的眼神看着燕婉。

何氏低聲訓斥,“你們倆鬧什麽?你們小姑姑剛剛回來,連口水都沒喝,你們鬧什麽雲泥糕?等娘親有空就給你們買。”

燕尋不信,仰着頭,一邊掰手指一邊說,“娘親騙人,上上個月娘親就是這麽說的,上個月也是,前幾天還是。娘親整天都在府裏歇着,怎麽會沒空?如果爺爺和阿爹在,肯定早就買了。”

燕語學舌,“娘親騙人!”

何氏眼眶又紅了,燕母也心疼得直抹眼淚,老太君氣的胸口一陣起伏,看那模樣,随時都有暈過去撒手人寰的可能。

燕婉挑眉看了一眼何氏,捏捏燕尋和燕語的臉,輕聲安慰道:“尋哥兒和語丫別着急,小姑姑今天就有空,一會兒就給你們買回來吃。二順,帶尋哥兒和語丫下去玩,若是你再敢生出不正當心思,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就親手将你砍成人彘,丢去雁門關外做群狼和蒼鷹的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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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順被燕婉瞪得全身戰栗,低聲應着‘是’,趕緊将燕尋和燕語哄走了。

燕婉收攏了臉上的笑容,捧着丹書鐵券咬牙站了起來,問燕雲,“三哥,娘說你是傳家的香火,可你就是這樣傳的家?尋哥兒和語丫想吃雲泥糕,掰着指頭數着日子,你們都舍不得給買?父兄去了半年,我走了半年,鎮北将軍府就沒落成這個樣子了?連兩個小娃娃惦記的吃食都買不起?”

“三哥,這就是你的大謀?你謀的不是一雪恥辱,而是徹底毀了燕家的脊梁,燕家的銳氣,燕家的根!”

“難道三哥你忘記你小時候是吃什麽長大的?你吃的是蒙古進貢的牛羊肉,你吃的是雁門關外的駝肉,尋哥兒和語丫心心念念惦記的雲泥糕只是你吃膩了當泥巴捏着玩的東西,現在你當了叔父,就忍心看着兩個小孩惦記一口吃的?人窮志短,燕家難道已經窮成這個樣子了?”

何氏見燕雲被燕婉說的臉色通紅,支支吾吾說不出半句話來,趕緊抹掉眼角的淚,出聲打圓場,“纨纨,這事不能怪雲哥兒,是嫂嫂做主的,哪有男娃娃整天吃甜食,你不也說了嗎?燕家的兒郎應該吃肉才對!”

燕婉見何氏還要嘴硬,氣極反笑,“那我倒要問問嫂嫂你了,你給尋哥兒吃的究竟是天上的龍肉還是水裏的蛟肉,怎麽尋哥兒瘦成那個樣子?尋哥兒馬上就要三歲了,攬月彎刀能不能提得動,爹爹為小孩做的小弩又能拉出幾發?”

何氏無話可說。

燕婉也不願再為難何氏,道:“嫂嫂,你若是不想看着哥哥的白骨忠名被人踐踏,就趕緊将那些奴籍拿來。我說過,落在鎮北将軍府上的這塵土,應該清掃清掃了,三哥不願意掃,你也不願意掃,那我來!”

燕雲越發羞愧,拳頭緊緊攥着,燕婉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打他的臉,紮他的的心。

老太君發話,“孫媳婦,快去!”

何氏不敢再拖拉,趕緊回自己的院子将那些奴籍點了出來,交到燕婉手中,叮囑道:“纨纨,每張奴籍上都寫了這些下人的去處,你去要人的時候和氣一些,能不動手就不動手,府裏的日子已經很難過的,若是再結仇,怕是會影響三弟的前程。”

“所以就讓別人輕視,讓別人當成軟柿子,想怎麽作賤就怎麽作賤,想怎麽揉搓就怎麽揉搓嗎?\"燕婉看了一眼何氏,一邊翻奴籍一邊說,“捧高踩低是人的本性,所有人都覺得鎮北将軍府沒落了就活該被人羞辱,包括你們也這麽認為,可我不是。”

“鎮北将軍府的铮铮傲骨不能彎,除非哪一天我追随父兄而去。只要有我在一天,若有人敢将狼爪子朝燕家升來,那我就敢下刀剁掉狼爪子!”

燕婉捧着丹書鐵券與一沓奴籍出了門,老太君紅着眼眶,哽咽着說,“燕家在纨纨這一代一共有四條血脈,老大燕烈忠厚有餘,卻缺少了些許勇武,老二燕誠勇武無雙,性子卻有些急躁莽撞,老三燕雲算計最多,做事卻瞻前顧後,缺少一往無前的魄力,唯有纨纨最像她祖父與父親,可惜纨纨只是一介女流……”

京城權貴都住在一條巷子裏,統共沒有半裏地,燕婉走兩步就到了。

燕婉到的第一家,是距離鎮北将軍府最近的李家,一個當年借着燕家的勢才爬上來的家族。

她看看懷中捧着的丹書鐵券,這鐵疙瘩着實太沉了,再加上她身上的戎裝還未脫去,軟甲本身就不輕……燕婉将丹書鐵券立在李家的門檻前,擡頭看了看李家大門上高懸着的牌匾,冷笑一聲,纏在手腕上的長鞭揮出。

一鞭抽下,李府的牌匾被抽成兩斷,‘轟隆’一下掉在了地上,摔出不少木屑。

李府的門房聽到聲響,趕緊跑出來開門,不料前腳還沒賣出門檻,腳脖子上就狠狠地挨了一鞭,整個人都差點痛得靈魂出竅了。

當看到斷成兩截的匾額後,那門房更是被吓得臉色慘白,他一手捂着腳腕,一手指着燕婉,哆哆嗦嗦地說,“你敢砸李府的匾額!你竟敢……你居然有膽砸李府的匾額!”

“已經砸了,你說我敢不敢?你說我有膽沒膽?不過我勸你趕緊将你的手指收回去,看清楚門檻旁放的是什麽再動手,不然我可不敢保證下一鞭抽下去,你是脖子被勒斷還是手指頭被打斷!”

燕婉從那一沓奴籍中将所有标有‘李’字字樣的奴籍挑了出來,抖了抖,将其它奴籍收進了軟甲腰側的皮布囊中。

那門房一看丹書鐵券四個字,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拔腿就往院子裏跑,一邊跑一邊高呼,“丹書鐵券來了!丹書鐵券來了!”

丹書鐵券象征什麽?

象征着皇室的信任,象征着一個家族的榮耀,象征着皇室給一個家族的救命機會!

只要這個家族不幹造反的事情,哪怕是貪污了大半個國庫,丹書鐵券都可以幫這個家族留一線希望。

李家的人聽到門房喊‘丹書鐵券來了’,還以為是皇帝賞識李家,特意賜下了這等榮耀之物,當下就所有人都跑出來齊齊謝恩,不料皇帝貼身的大太監沒有見到,而是見到了一身戎裝的燕婉。

“纨纨,怎麽是你?”李夫人猶豫了一下,問。

燕婉擡頭,看着李夫人那張虛僞的嘴臉,裝出熟絡的笑容,“李伯母,是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怎麽覺得半年不見,伯母又胖了些,醜了些呢?”

李夫人臉上的端莊表情好懸沒有繃住,她盡力維持着自己臉上得體的笑容,皮笑又不笑地打機鋒,“纨纨真是會說笑,老爺有本事,家裏人都能吃飽吃好,自然會胖些,至于纨纨你說我醜了些,大概是因為臉上的肉多了,沒有以前好看吧。”

燕婉‘深以為然’地點頭,“伯母說的是,您之前雖然醜,但絕對沒有現在這麽醜。我剛從雁門關外回來,聽嫂子說李家窮的連個傭人都請不起了,還需要找我燕家借,特地過來看看李家有沒有需要我幫助的地方,不過看李伯母這臉上都胖了三斤,想來是沒必要的。既然李伯母說家裏人都能吃飽吃好,那肯定不缺買下人的錢,還是請李家将我燕家的奴才還回來吧!”

李夫人看見燕婉手裏拿着的那一沓奴籍,頓時明白了燕婉的來意,當下就将搪塞何氏的話又拿了出來,“纨纨你說的這都是什麽話?我們李家若是缺下人,肯定去牙行買了,哪裏用得着找你們家借?”

燕婉指了指門檻前擺着的丹書鐵券,提醒道:“丹書鐵券在此,猶如聖祖親臨,有些話李伯母還是想清楚了再說,不然萬一記錯了說錯了,落一個欺君之罪,全家老小可都是要掉腦袋的,屠九族呢!人頭做成燈籠都足夠挂滿整個長安街了……”

李夫人的臉色瞬間黑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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