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曲殇（2）
酒水從瓶口倒出，形成一道如彎月似的水流，可這瓶口對着的不是章朔的口，而是對着墊在茶幾桌腳下的地毯。也可惜了這些兒個好酒，被這地毯全全給喝下了，真是暴殄天物。
章朔擺正了歪倒的酒瓶，淡淡說道：“我也沒怪你，何談‘原諒’二字。說來，我也是有事找你。”他語氣中帶有淡淡的傷感，猶如上月，他在我房裏打開窗望着遠景的摸樣，應是心情不悅才會借酒消愁。
我會心一笑，溫柔的應道：“公子，但說無妨，花梨聽着。”
“花梨與翎…紫翎姑娘交好嗎？”他在說紫翎的‘翎’字稍有停頓，後又改成紫翎，我稍有在意便想了半天都沒答上話來，若我以前，會直接答個‘好’字，可我如今，卻不知怎麽，除了紫翎，阿嚴，都會留個心眼。何況，章朔此次又是以這番摸樣提到紫翎，我更是不得不小心說話。而我又顧忌章朔的感受，只好反問他。“公子，問這個做什麽？”
章朔朝我淡淡的笑了笑，拿起紫砂壺倒了杯熱氣騰騰的茶，抿了一小口道：“花梨，紫翎雖外表孤傲清高，但她心裏卻是極怕孤獨的。一直以來，她沒有朋友，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當我聽說，她主動幫了你，我真是訝異萬分，也倍感喜悅。她終于有朋友了。”
見他說話時情緒起伏，似乎對紫翎的事情很上心，同時也好似很了解紫翎，且我猜…他與紫翎的關系應非同一般。
“确實，起初花梨以為紫翎外表冷漠，不好親近。但花梨總是被她所彈奏出的弦音所動容，因此與她頗有契合。可花梨一直不明白紫翎彈出的音色為何會如此悲傷，而今想必她的那份惆悵是因公子而起。”
只聽“叨”的一聲，茶杯從章朔的手中滑落下來，倒在桌案上。杯中的茶水，随着翻倒的茶杯左右晃動，流向了紅色桌布，慢慢的沿着布紋散開，宛如一朵暗紅色的牡丹~緩緩盛開在桌案上。
我見他雙眼泛着水光，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起來，扪心自問是自己說錯話了嗎？一向開朗，爽快的他怎會如此難過？他與紫翎之間到底發生什麽事？他與紫翎之間又有着什麽樣的關系？而我現在又應該說些什麽好呢？
“花梨，若你心愛的男子只能納你為妾，你可否願意委身下嫁？”我稍有吃驚，心裏假設着阿嚴要娶他人為妻，我為妾侍。脫口而出道：“那我斷是不能接受的！”
“可紫翎願意！她說只要能我在一起，她願意！”最後的三個字，他說的是那麽的絕望，我開始不由得為此話感到驚嘆，為他感到心疼。
然而，現在我能做的，只是靜靜的聽他訴說着他與紫翎的過往：“家父常年多病，當他得知我想娶紫翎為妻時，實為震怒。卻也因商務之事，答應我說，只要娶了經商船運的官家方氏之女，便可同意我替紫翎贖身，納她為妾。我本以為翎兒不會答應！卻沒想到她欣然接受了。但是！當我娶了方氏之後，父親卻将京城數一數二的富商介紹給了紫翎，還以死要挾，說不可毀了什麽章家狗屁聲譽！呵！我是家中獨子，不能違背父親，不能做一個不孝之人！所以！我就只能做個負心之人！負心之人啊！哈哈哈哈！”
我雖吃驚，卻見章朔情緒激動，顧不得整理思緒，起身抱住了他，安慰道：“公子莫要傷心，花梨會幫你的，只要你願意，還是可以和紫翎在一起的。”
豈料，章朔大哭，抓着我的手肘說：“她說她這輩子都不想見我了，她說她不想再看到我了，花梨。紫翎說這輩子都不想再見我了……”他一遍一遍的重複說着這句話，我沒有辦法，只得就這樣摟住他，陪着他一起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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