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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剛才那話确實是慕雲峥沒想周到就說出了口,他現在十分悔恨自己被那人和蚌殼下了套,他說:“黃金一百兩也太為難人了吧?我請問在座的誰能拿出來啊?不可能實現的賭注說這麽大,這戲還能好看嗎?”

有睡客聽到慕雲峥的話之後點了點頭,這場戲明早就會有一個結局,喜歡看戲的他們也很期待,到底是蚌殼勝出,還是這試煉者會勝出。

蚌殼好面子,就說:“那黃金五十兩,我給你砍半夠意思了吧?”

這下看戲的睡客們心滿意足的進房間休息去了,剩下他們幾個站在這裏,蚌殼驚訝道:“這天馬上就要亮了,怎麽你還沒有動作啊?你是很有信心麽?”

狐貍說:“這樣吧,我現在就給狐貍丘寫信,叫他們想辦法給你湊些錢來。”

慕雲峥剛才也想過讓大爺派人給他送錢來,但是距離太遠,在天亮之前送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接受狐貍的幫忙也不妥,還不如騙過蚌殼的眼睛去求財神,但他剛才也認為,确實老是喊財神幫忙有些不好,又上趕着要財神的錢,又要破滅跟財神的緣分,豈不是對財神太不恭敬了。

他一時犯難了。

“慕雲峥。”張政嶼說,“你不走,還愣在這裏想什麽呢?”

慕雲峥看向他,他拉着慕雲峥繼續向下走,慕雲峥說:“你也要跟我一起去湊錢?”

“還湊什麽錢?”張政嶼回頭說,“我們直接走。”

“你。”慕雲峥一時啞然。

慕雲峥在張政嶼身後受到一層波光的沖擊,他的頭發被吹掀起來,抹額也有些歪了,他看向張政嶼,張政嶼面不改色的擡起手,袖中的碎銀盤旋轉而出。

“原來你還有這個東西。”慕雲峥說了句,看着那五角形狀的銀器盤在旋轉的時候灑出根根尖利的光芒刺,刺穿過層層波光,将波光擊潰,他被張政嶼往前一帶,兩人就闖出了這片屬于蚌殼的區域。

蚌殼在他們身後吶喊:“你小子怎麽能說話不算話呢!即使你們現在逃走了,明天一早我們也會派人去抓你們的!蚌公主一生氣,那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慕雲峥回頭想怼蚌殼的話,看見狐貍也跟着跑了出來,腳步顫巍巍的。

“你們的包裹我忘記拿了。”狐貍說,“不會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在裏面吧?要不我現在溜回去拿?”

“不用了。”張政嶼說,“重要的東西都在我身邊。”

慕雲峥惶然的看向張政嶼,道:“你說的是狐貍肚子裏的眼珠子?”

張政嶼回看他,反問:“你覺得呢?”

他們的腳步放慢了,或許也是因為對視讓他們不自覺緩了速度,狐貍正好追了上來,擔憂的說:“蚌殼那邊的人也是有他們自己的手段的,他們說要派人來抓你們,你們要當心了,要不然還是湊了五十兩黃金給他們送去,就當是拿錢消災了。”

張政嶼淡聲道:“他們十分重視誰睡到珍珠誰就是蚌王子的規矩,就算給了他們錢,他們有可能還是會變卦,并且,若是不讓慕雲峥求財神的話,他在天亮之前根本湊不到,如果不跑的話,就任人宰割,但我不想成為他們口中的蚌王子。”

“你的意思是,跑為上策?”狐貍問。

張政嶼說:“不是,只是剛才我想跑。”

狐貍抿上唇沉默了,這兩個小子的心思,她是真的有些不懂。

走出這片濕地,看見一個湖,大片荷葉正在栖息,狐貍說:“我困了,我要去找片葉子睡覺。”

慕雲峥望着那些沉睡的荷葉靈獸說:“那麽我也能找一片葉子睡覺嗎?我也好困。”說完打了個哈欠。

狐貍說:“沒事的,它們是很寬容的,我們只注意不要弄壞它們的葉子就好。”她從慕雲峥的眼前跳到了一片葉子上,葉子溫柔将她的肚子一包,她便沉沉睡了過去。

慕雲峥說:“我看我還是算了吧,他們都是靈獸,但我不是。”

張政嶼按住他的肩膀,說:“我不困,你靠我身上睡吧。”

“那。”慕雲峥頓了頓,說,“麻煩你了。”

張政嶼俯身坐了下來,慕雲峥挨着他坐下,腦袋一歪,靠在他肩上閉上眼,張政嶼擡眼看星空,星星閃亮。

進入熟睡狀态的慕雲峥腦袋止不住的下滑,張政嶼調整了好幾次,最後放任不管,由着慕雲峥躺在了他大腿上,他低頭一看,慕雲峥腦袋微微後仰,唇瓣中間一條細窄的縫能看見潔白牙齒,睡着的神情有些純真。

袖中的碎銀子這時溜出來,大大咧咧站在慕雲峥額頭上說:“我剛才給你的提示,你知道了嗎?”

張政嶼推開他,說:“知道了。”

“那珠寶偷竊案很香啊。”碎銀子說,“我在這兒都能聞到他的香氣,要是想讓我盡快升級的話,就帶我去查查吧,我也想盡快飽餐一頓了。”

“你別急。”張政嶼說,“跟着我們一步一步來。”

碎銀子皺起兩道堅硬的眉毛說:“你們?你有了慕雲峥之後,就看不上我了?”

張政嶼沒搭理他這話。

“雖然慕雲峥有點用,但你不要忘了,我跟你才是最初的好盟友,沒有我的話,你最後怎麽回金身?”

碎銀子把他們的任務說出來了,他眼一擡,銳利的目光刮了碎銀子一眼,碎銀子有些怯怯的縮了縮身子,問:“是不能當着慕雲峥的面說出來?”

“不是。”張政嶼說,“你忘了這任務是機密,是不準說出口,只能藏在心裏的。”

碎銀子身子一抖,忽而天空降下一道閃電,把他吓得躲回了張政嶼的袖中去。

慕雲峥睜開眼,看見張政嶼注視着他,眉眼溫情。

原來自己躺到張政嶼腿上來了,慕雲峥有些不好意思了,起身時說:“張兄,要不換你睡會兒吧?”

慕雲峥這次又是喊的張兄,張政嶼意識到,每當慕雲峥覺得不好意思的時候,都會這樣喊他,張政嶼說:“我不困,你繼續睡吧。”

慕雲峥默了片刻,還是把頭輕輕的靠在了張政嶼的肩上。

張政嶼側目看了他一眼。

後面這幾個時辰,慕雲峥都很乖巧,腦袋一次也沒下滑過,張政嶼有些懷疑他沒有睡着,就問:“慕雲峥,你克制着自己麽?”

慕雲峥沒回話,呼吸聲很均勻,片刻後天亮了,張政嶼又垂眼去看他,他的眼睫毛都沒顫動一下,天色把他們兩個照得嶄新又潔白。

睡在荷葉上的狐貍半起身伸懶腰,看見他們坐在一起,就問:“你們怎麽沒到葉子上來睡?”

張政嶼沒來得及回話,慕雲峥醒過來,收回撐在身後的手往上伸了伸。

“你把手撐在後面?”張政嶼不理解的問,“就為了防止自己睡到我腿上?”

慕雲峥被他這話問的有點窘,一時不知道怎麽說。

狐貍跳上岸,笑道:“越發相親相愛了。”

“我也是不想讓你太辛苦嘛。”慕雲峥笑着說了句。

張政嶼淡着臉往石橋上走,狐貍跳幾步,走到了張政嶼前面去帶路,邊說:“昨晚那蚌殼說今天會派人來抓我們,我們還是加快腳步吧。”

慕雲峥沒去聽狐貍說的話,他的目光跟心思都放在默不作聲的張政嶼身上,張政嶼輕輕睨他一眼,将唇微抿。

慕雲峥像發現了稀奇東西一樣,指着張政嶼的臉頰說:“你有渦渦。”

他好像很喜歡人臉上笑起來的這個渦,被他這樣盯着,張政嶼忽然不知道怎麽笑了,移開眼神後說:“但是很淺。”

“是很淺。”本來想戳一下的慕雲峥動着手指頭收回了胳膊,“之前我都沒發現,可能是因為你之前并不怎麽笑吧。”

張政嶼一下沉默了。

過了橋,他們聽見身後傳來轟隆之聲,狐貍比他們靈敏許多,連忙變成真身後順着張政嶼的肩膀跳上他的頭頂,張政嶼沒法回頭了,只好看着慕雲峥。

看過身後陣仗的慕雲峥抓着張政嶼的手腕說:“是蚌殼追來了!頂着蚌殼腦袋的靈獸人!我們快走!”

由狐貍帶路,兩人腳下的逃離路線還算順利,慕雲峥忽然笑道:“我之前還在想,為什麽那蚌殼要說第二天再來抓我們,沒想到抓我們的就是那些蚌殼房間,他們晚上要當睡客的床,白天才能出來抓我們麽。”

“你還笑得出來了。”狐貍努努嘴說,“跳下去!”

“什麽?”慕雲峥慢下來,看着眼前的懸崖斷壁說,“這能跳麽?”

張政嶼走到邊邊上往下一看,是很深的一道峽谷,狐貍揪揪他的耳朵,說:“只要我們跳下去,就到了另外一個區域了。”狐貍顯然是把他當成坐騎了。

“走吧。”慕雲峥過來,本要習慣性去抓張政嶼的手腕或胳膊,沒想到這回因為心有些慌慌的,就直接抓成張政嶼的手了。

張政嶼把他一看,他還沒意識到,皺着眉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他說:“這跟跳崖有什麽區別啊?”

狐貍說:“現在跳!”

慕雲峥牽着張政嶼往前一躍,直直往下降去,感覺自己被什麽東西給接住了,胸口碰到一個硬硬的東西,他睜眼一看,是塊石板。

身邊響起狐貍那狡猾的笑聲。

張政嶼把他拉起來,他說:“好,好,原來就我一個人是傻子。”

頭頂有小小石塊跌落,狐貍擡頭一看,道:“不好,快趴下!”

剛站起來的慕雲峥緊着又趴在石頭上,他們的身影被迷霧般的雲層恰好蓋住,那幫視力不好的蚌殼并沒發現他們。

狐貍咯咯笑了起來,還嘲笑說:“就憑我的機智,他們是不可能追得上我們的。”

慕雲峥腦袋轉到右邊,與看過來的張政嶼對視上,狐貍騎在他脖子上,毛絨絨尾巴在他眼前晃啊晃,他深黑幽靜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身下的石塊消失,他們落入峽谷深處的河流邊,腳下硬邦邦的,慕雲峥低頭一看,許多石子兒,走一步有一步的硌。

河流蕩漾,水濺到他們衣服上,接着一只大魚的腦袋冒了出來,漆黑空洞的眼珠子盯着他們看。

狐貍捂着肚子說:“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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