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愛你

愛你

59.

林逾靜鼻息間都是來自陳京澍身上的烏木沉香味,但因為無人區夜裏的氣溫很低,所以萦繞在鼻尖的香味很淡,卻又莫名讓人全身似是都被這種香味給填滿。

安心、悸動、又像是來自伊甸園充滿誘惑的禁果。

此刻輕吻暫落,唇畔微涼,林逾靜瞳孔都盡是濕漉。

也顧不得他那句撩騷的話,林逾靜側過頭颔首,主動吻到陳京澍溫熱柔軟的唇畔上。

陳京澍大約也沒料到她會給予回應,本閉着的眼睛倏爾睜開。

那個她原本計劃的,蜻蜓點水般的回吻被加深了。

陳京澍稍擡手臂,便扣住了她脖頸,不給絲毫林逾靜絲毫逃脫的機會。

随後他的舌就像是帶着攻城略地的盡頭,以至于她都感覺到自己口腔內彌漫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痛。”林逾靜哼咛一句,手臂穿過陳京澍臂彎,抵在他胸前想要逃脫。

陳京澍卻是掠着她舌根,貪婪汲取。

直到痛意直穿心髒,他才皺着眉松了些力氣。

兩人唇畔還挂着彼此的津液,難舍難分,癡纏不休。

他半是低笑,抱着她腰肢,直接将人攬進懷裏,說道:“靜靜,明明是你咬我,你痛在哪裏?”

林逾靜嬌嗔着錘他胸膛,心底也有陣陣火苗升騰,“你咬我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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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只是舌吻了,有點激烈,我絕對沒有咬你。”陳京澍含着笑,饒有興趣看着她嬌羞模樣。

“因為...有血的味道。”

“那是你把我嘴唇咬破了。”

怕她不信,陳京澍還指着自己唇角給她看,“你自己看。”

于是,林逾靜臉頰羞怯的緋紅更深了,“你很煩!”

恰時,該輪班換崗,林逾靜怕被人看到如此暧昧的一面,推開陳京澍便鑽進了帳篷內。

陳京澍坐在篝火前,久久沒有挪動。

彤紅的火光映在他臉上,像是過往所有欠缺給他的溫暖和親密,都彌補足夠了。

但往後的愛和彼此身體燃燒的情與欲,他得要三倍才行。

那一晚,林逾靜少有地沒再做那個關于可可西裏的噩夢,而是淪陷在與陳京澍的歡愛中久久不舍脫身。

仿佛是從前所有的空洞靈魂都因他得到了救贖、慰藉,和歸屬。

被祁渥雪叫醒時,林逾靜低垂着脖頸,将臉埋在發絲內,拼命想掩藏臉頰異常的潮紅。

好在一走出帳篷,無人區凜冽的風一吹,再深刻的燥熱也即刻散去。

林逾靜踹起雙臂,站在風口抖了一下。

“昨晚睡得還好嗎?”是陳京澍。

林逾靜瞪他一眼,想說拜他所賜,自己差不多夢了一晚與他酣暢淋漓。

剛醒時,大腦是空的,身體是虛的。

“睡得很好。”她咬着牙,甚是敷衍回了一句。

誰知陳京澍突然湊到她耳畔,又痞又賤說了句,“我沒睡好,夢了你一夜。”

林逾靜推開他,低聲警告,“旁邊有人,你注意點。”

陳京澍沒再說其他,而是跟上其他人去收露營裝備。

林逾靜站在山坡上,再看向遠處,心底曾經郁結不散的憂愁,似是都随風盡散。

那些伴随着原生的自卑,敏感,也因被溫柔普度,風雨都有屋檐避雨。

第二日巡山工作在中午結束,日落之前車隊終于抵達站點。

風塵仆仆兩日,所有人都是一頭一臉的塵與土。

同時,可可西裏志願者活動也正式宣告結束。

當晚,站點為大家舉辦篝火歡送晚會。

貢嘎傑布将自己珍藏的釀米酒搬了出來,再度伴着音樂,拉一群人載歌載舞。

百校聯盟成員因明日要乘早班機返京,所以祁渥雪提前提醒大家,可以盡情玩,但是要控制酒量。

林逾靜這個最貪釀米酒的人,就被祁渥雪單獨抓在身邊監管。

兩人不會跳藏族舞,就抱在一起跳華爾茲。

女孩間,聊着聊着便談論到感情。

“我今年畢業,就準備結婚了。”祁渥雪過于突然的話題轉變,讓林逾靜一時間難以反應過來。

半晌,林逾靜才回過神,“恭喜師姐。就是不知道,新郎是哪位?”

她們之間,平時很少過問彼此的感情生活。

特別又是曾經深紮她們心髒最深的,最疼,也是最愛的尖刺。

“除了嫁給柳華,我也想不到,自己還肯屈服的人了。”祁渥雪也是驕傲的女孩。

全世界都說她是高攀,可她偏是憋着一口氣,一路走到科研界最高的境地。

“師姐,我是打心底裏恭喜你,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有情人終成眷屬。”林逾靜一邊祝福,一邊也是羨慕。

她還佩服祁渥雪有她沒有的那股勁,敢愛敢恨。

不像她,自卑敏感又自負。總是口是心非,患得患失。

“只是覺得自己做了那麽多,最後還是不能嫁給柳華,我會心有不甘。”她的人生,她的父母,還有她那未出世的孩子。

林逾靜笑着點頭,又問道:“那柳家,是怎麽同意的?”

像他們這樣家庭的女兒,無父無母,甚至沒有任何家庭背景作為支撐。

和貴公子們談談戀愛,頂天了得到些物質保障。真正想要實現階級跨越,就像是一種異想天開。

那些言情小說裏被美化模糊的階級,男主拼勁滿身,不惜放棄江山只為美人。

可落在他們這血淋淋的現實生活裏,那些張狂的二世祖只會比他們的老爹還要規行矩步。

“自從柳華和李沁詞退婚後,木卯就正式交到了他手中。再加上背後有了華仁,他算是真正把握住柳家實權。婚事才算順利了些...”按照祁渥雪所說,他們就是京圈子弟裏少有的幸存者偏差。

但也只有他們當事人才知道,幸運的背後,不知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颠沛波折。

“真是一個美滿的結局。”林逾靜淡淡說道,話音和眼底卻滿是豔羨。

祁渥雪握着她的手轉一個圈,“其實,你也要信陳總。我一直覺得,他比柳華要勇敢,又敢拼很多。柳華從來都是,不将他逼到懸崖邊,從不會反擊。”

這次直接向她求婚并領證,也是因為祁家伯父伯母催祁渥雪婚事得緊。

眼看她就要逃不開相親,柳華又愧對于祁家對這些年祁渥雪所受白眼的讨伐,才終于是邁出那一步。

“陳總不管是眼裏,還是心裏,都将你排在第一位。你們之間,反而是你該多一些膽量。”

林逾靜長嘆一口氣,“可是師姐,阿澍在陳家的地位尴尬且艱難。單這一點,我就不敢讓他像柳華那樣。”

柳家指望柳華這個獨子。可華仁陳老爺子雖是只認陳京澍為唯一繼承人,可華仁內部獨當一面的,還是當屬陳今宜。

陳京澍或許沒有柳華的優柔寡斷,卻多時更像個悠閑藩王。

“所以,我才想說,一段姻緣的促成,離不開兩個人的努力。”祁渥雪拍了拍她後背,“靜靜,你也要多相信自己一點,相信你很好。畢竟在我生命最黯淡無光時,是你陪在我身邊。你身上總是有帶着別人沖出低谷的力量。”

林逾靜抿唇,臉上的笑容有幾分感激,又有幾分苦澀,“我知道,只是...唉,不說了,順其自然吧。”

有的事就是,越強求,越差強人意。

“都會好的,世上無難事!”祁渥雪說完,口袋內的手機響起,是柳華下班給她打來的電話。

“去吧,去吧!”林逾靜松開祁渥雪的手,一個人站在篝火叢前。

火光映着她的臉,卻迷茫更足。

“學姐,你怎麽一個人在這?”祁渥雪剛離開,張嘉樂便鬼機靈地冒出來。

林逾靜聳肩,反問,“不是在旁邊等了半天?”

所以她才沒立刻離開,等着張嘉樂來找自己。

“該是沒瞞過師姐。”

“說吧,什麽事?”

張嘉樂撓了撓頭,索性也不裝了,問道:“師姐,你和陳總,是不是已經在一起了?”

林逾靜并沒有直接回答,依舊反問:“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呢?”

“就是感覺,你們遲早會在一起。”張嘉樂幾乎是看着她眼睛說道:“雖然師姐一直不承認你們之間的關系,但我能看得出來,你很在乎陳總,也沒打算給其他人任何機會。”

“即使是玩成人游戲,能獲得玩家身份的,只有陳京澍一人。”

林逾靜餘光內是坐在篝火旁的陳京澍,他就靜靜托腮看着他們。

雖然臉上是風輕雲淡的淺笑,但又能隐約間感受到男人洶湧的醋意,和假裝大度的豁達。

十分幼稚的男人,她心中如是想到。

“就像此刻,我和師姐聊着天,師姐心裏想的是陳總。”

林逾靜颔首,長嘆口氣,索性也不和張嘉樂裝了,“我确實很在乎他。”

這次再來可可西裏,她更多的感受是釋然。

對于大山的釋然,對于原生的釋然,對于父母不公的釋然。

她既然已經有了美好前途,又何必總是因為別人狹隘的目光,去一遍遍揭露自己的傷疤。

張嘉樂瞧着她,同樣也是長嘆一口氣,像是終于釋然,又像是還有不甘。

他說:“師姐,我是不是沒有和你說過,我為什麽喜歡你?”

林逾靜點頭。

她只記得張嘉樂從見到自己的第一面,就直接開誠布公的告白。

當時的他甚至還沒過18歲生日,林逾靜倍感負罪深重。

“你們美術學院有一年去了婺源寫生,就住在我奶奶開的寫生基地。當時有個坐在院子裏寫作業的初中生,還被你們挑逗很久。那個小孩就是我。”

林逾靜恍然半刻,終于想起大二那年,學院組織集體前往婺源采風。

當時老板家裏确實有個長相奶呼呼的少年,看他坐在院子裏苦悶寫作業,大家枯燥畫畫之餘就以挑逗他為樂趣。

“我當時如果知道你是天才少年,一定會阻止他們去輔導你功課。”

“學姐,我想說的不是輔導功課。”張嘉樂說道:“當時我已經收到少年班的邀請。但我很迷茫要不要選擇父母的舊路,還是重新開辟一條屬于自己前路。”

“是你的話,讓我做出了堅定的選擇,并且慢慢深愛上自己的選擇。你那時真的就像一束光,可惜,我成為不了學姐的光。”

林逾靜其實已經忘了自己對他說了什麽,但總歸不會是坑害小朋友的話。

不過她也是第一次有了關于治愈系這個頭銜的具象感觸。

原來向來喪喪的自己,也會像別人生命中的一道光,給他人沖出低谷的力量。

“學姐,以後我就不打算喜歡你了。”張嘉樂咬了咬唇,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但你放心,我還是會對你很好很好,就像弟弟對姐姐那樣。”

林逾靜笑着點頭,“你能這麽想,我也很開心。”

曾經,弟弟對于她來說,就像是一場災禍。

但如果是張嘉樂變成她弟弟,想來一定會是幸福的感覺。

說完,張嘉樂紅着眼眶離開。

林逾靜站在原地,隔着一段距離和陳京澍對上視線。

突然地,陳京澍朝她招了招手。

林逾靜慢慢挪步,走到他身邊坐下,再将頭倚靠在他肩上。

“怎麽了?”面對她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陳京澍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沒什麽,就是想待在你身邊。”

“真難得,我們靜靜也會說這樣的情話。”

林逾靜低笑,“我只是說得少。”

她更多時候,情緒多是極度內斂的。

害怕将愛全部說出口後,就會不被珍惜。

“要不要去附近轉轉?”

林逾靜點頭,她也想和陳京澍有一點私人空間。

于是兩人單獨回到了站點的院子裏,站在小達瓦的羊圈旁。

四下無人時,陳京澍抱着她,溫柔的手掌穿過她發絲溫柔摩挲。

可可西裏的夜,月亮皎潔明亮,星空繁密,晚風同樣也是冷的。

但擁抱的溫度,卻又是熾燙的。

她倚在陳京澍懷中,滿是安心的感覺。

連帶她駐守的心牆,也有倒塌的預兆。

“阿澍。”林逾靜嗆了一口風,喉嚨都有些哽咽,“我是不是沒有和你說過,我小時候的事。”

陳京澍垂着頭,抵在她耳畔。

灼熱鼻息一直穿透她心牆。

“沒有,你想我知道嗎?”陳京澍淡淡問道。

林逾靜從他懷中慢慢掙出,小心翼翼盯着他眼睛看,“你想知道嗎?”

陳京澍眉峰都顫了顫,溫柔指腹勾起她一縷發絲,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溫柔,“只要是你的事情,我都想知道。但如果你不主動告訴我,我一定不會逼問你講。”

林逾靜搖頭。

那段舊事确實不夠愉快,可她也想卸下滿身防備,或者是将她的軟肋徹底交給陳京澍。

畢竟,告訴他人自己過往的傷痛,就等同于,給予了他人傷害自己最狠的匕首。

“我願意告訴你。”其實,林逾靜再提起童年那些事,乃至她被親生父親差點賣到青藏的種種。

已經是她二次杜撰,又加以美化的。

可得知她本身情況的陳京澍,還是陪着她一同紅了眼眶。

因為心疼,是源自愛本能的心疼。

陳京澍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林逾靜卻像是又達到了另一種情緒崩塌,她哽咽地問道:“阿澍,你知道這些,還覺得,我配得上你的愛嗎?”

一個連父母都不愛的女孩,如何敢奢求他人毫無緣由,掏心掏肺地愛呢。

可看着她哭得泣不成聲,陳京澍只抱她更緊,像是想将她刻進骨血內,變成自己的第二根肋骨。

“靜靜,你配得上任何人。因為你說的那些根本不算什麽,只是人們對痛苦的感受比快樂敏銳很多,所以你才覺得很難釋懷。”可對于愛她至深的陳京澍來說,除卻心疼,再沒有其他感觸。

“我不止一次想說,你真的特別好。好到,我如果失去你的話,根本無法設想餘生該如何度過。”

林逾靜再難說出半句話,就抵在陳京澍心窩,一遍又一遍呢喃重複着他名字,“阿澍...阿澍...”

“靜靜,你知道嗎?”

“你在我眼裏一直都是那種堅強,不矯情的女生。有自己的抱負和規劃,總能贏得輕松又漂亮。甚至堅強到,我看了生氣又心疼。”

而此刻,他就抱着她,感受着她在自己懷中哭到發抖。

單薄卻倔強的姑娘,終于,終于肯對着他哭一哭。

“靜靜,你知道你的眼淚就是對付我最好的武器嗎?只要你哭,我就一定會俯首稱臣,繳械投降。但你不愛哭,從前面對我時的寥寥幾次哭泣,都是你想要讓我看到的模樣。”

“但今天,我終于感受到你最真實脆弱的一面。”是卸下所有防備,将她的心剖析出來給他看。

那些赤.裸裸,又醜陋的傷疤。

“以前,你在我身邊,我抱着你。卻總有一種霧蒙蒙,看不清抓不住的感覺。”陳京澍的嘆氣聲都帶着極致卑微的愛,“靜靜,以後你就毫無防備地依靠着我,讓我照顧你,好嗎?”

林逾靜眼眶濡濕,緊緊抓着他衣擺,就像他所說的那樣。

毫無防備地,待在他身邊,任由他為自己遮風擋雨。

畢竟愛她的人,是連她的眼淚,都會倍感彌足珍貴。

“阿澍,那我們分開的那幾年,你過得好嗎?”她的摯愛呀!

她甚至不敢去過問的往事,今日也終于想要問個究竟了。

陳京澍鼻尖也酸澀起來,心底的心疼都反射在緊皺的眉心內。他頓了又頓,喉結更是來回翻滾多次,才組織好語言,回道:“如果我說過得不好,你會怎麽做?”

林逾靜吸了吸鼻子,伸手撫摸上他頰側,伴着一滴淚珠滑落,緩緩說道:“阿澍,我會彌補你,我會愛你。”

聽到那三個字,陳京澍又是震驚得一愣,身體都顫抖起來,不敢置信地低聲,“我家倔強的小姑娘,終于肯說愛我了?”

“我今天想通了。”林逾靜點頭,踮起腳尖,将濕鹹的吻落在他唇上,“我不該讓這個世界上唯一愛我的人,得不到我的愛。”

陳京澍哽咽地捧起她臉頰,那些落在他身上的淚,都像是熔岩灼得他生疼,可仍舊不願意松開緊緊相擁她的手。

像是怕單薄人下一刻就會随風消散,只敢小心翼翼問道:“那你能再說一遍嗎?”

林逾靜擡起雙臂緊緊環住他脖頸,用最動情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對着他說道:“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陳京澍,我愛你。”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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