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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連衣掉落黑河之前,那道紅色身影也沒停止追逐,自己則一腳踩空,連着山上的石頭一同往黑河追去。
她伸出手,試圖在空中抓住什麽。
卻是抓不住什麽,身如重鐵,不停滴墜落,墜落。
“啊!”。
黑河上空,回蕩着她的聲音,是恐懼,無奈。
只聽砰地一聲,巨大的砸水聲在耳邊響起。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她竟還在想,她若是跳水運動員,這巨大的浪花讓裁判看了,都會露出地鐵老人看手機神情,然後不約而同,給她一個鴨蛋。
生死之間,她竟還有心思想這些。
連衣自嘲,緊接着,便被冰涼的黑河水裹緊。
一掉入海底,她的身體便不受控制,命劍召喚不出,身體使不上勁,連基本的游泳姿勢,都忘了幹淨。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自從那次後,她已經對深海産生了恐懼。
連衣覺得身重如鐵,手和腳怎麽都不受控制,象征性地掙紮兩下,身體不僅沒往上,反而被一股巨大的深海力量往下拉扯,不停滴,不停下墜。
她最終放棄掙紮,四肢攤開,睜開看着自己遠離岸邊。
玉玲珑她會看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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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河吃人是平靜的,它不像海浪洶湧,一開始砸出來的水花,很快歸于平靜,就像是沒有人掉進去過一般。
靜靜地,靜靜地,席卷着她的精神和生命。
連衣最終還是撐不住,嗆了幾口水,這意味着河水入肺,她再也沒有機會上岸了。
她忽然覺得可笑,為什麽覺得玉玲珑會停下來救她,她是誰,不過是玉玲珑修煉的一個小跟班,死了就死了,一個小人物而已。
玉玲珑如今行動不受限制,失去了她,大可重新找個人修煉。
而她的骨血縱然爛在黑河深淵,也無人提及,無人知曉。
不,說不定還有一個人知曉,龍九,是龍九嗎?
龍九來索命了?
視線漸漸模糊,意識也快不清楚了,連衣身體輕飄飄的,耳鼓膜蒙了一層霧,聽什麽都嗡嗡的,黑河的水從指尖拂過,她感受到氣息漸漸消散,生命緩緩消逝,直到失去知覺。
平靜的河面表層,忽然躍入一道紅色身影,湧入水後,沒掀起大浪花,僅在河面冒了一圈淺淺的水波。
黑河冰冷刺骨,河水深不見底,玉玲珑入水以後視線受阻,竟不像是在地面那般看得清晰明了。
她眨了眨眼睛,全神貫注搜尋着綠衣小仙士。
雲裳,雲裳,玲珑用氣息呼喚着她的名字,卻不見任何回應。
竟脆弱到如此地步嗎?
玲珑翻着手掌,掌心朝上,在水裏緩緩畫出一道紅色符咒,水波阻力強,她畫得艱難緩慢,但很快那符咒起了效,不遠處,淺綠的身影散發着妖冶的紅光。
在那!
玲珑瞳孔一緊,朝着下面潛去。
“雲裳,雲裳。”
玲珑游到她身旁,伸手攬過那截細細的腰,對着她頭得位置仔細觀察。
模糊的視線下,她見雲裳的臉色慘白,鼻峰之下還冒着指頭大小的小泡泡,一顆顆往上冒,咕嚕咕嚕的。
她摟着的身軀還在不斷往下墜,整個人分明是溺了水的模樣。
玉玲珑嘆口氣,素白手指往前,在水中摸了一圈,方才掐住她的下巴,保證她的嘴唇微微張開,正好能渡氣。
她看見粉白花瓣一般的紅唇,輕輕地,輕輕地湊上去。
鼻尖相撞,再往前一傾,便是紅唇,玲珑輕擡下巴,湊了上去,吧唧。
那冒出的泡泡正好爆開了一顆,發出好聽的聲音。
玲珑瞳孔頓時放大,這......這般柔軟?滾燙。
掌心不由自主緊了緊她的腰,專注渡起氣來。
賀連衣本覺得自己身歸混沌,沒曾想下墜的身體忽然停下來,腰間環來一雙手臂,下巴被人掐着,一瓣冰涼之物貼上薄唇,源源不斷的氣息朝她五髒六腑灌入。
五感漸漸回籠,連衣睜開雙眸,纖長的眼睫毛頂開水珠,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極近極近的面孔,而這張面孔正貼近她的臉,親着她的唇。
她是誰啊?
她吓得推了一把那人的肩,唇瓣分開,距離拉遠,這才看清那人的面孔。
玉玲珑蹙着着眉,一臉怒氣瞪着她,似乎在責備她為什麽要推開她,但她驚訝了一會兒,臉色沉靜,丹田傳來聲音:“你醒了。”
“尊上!”
賀連衣還沒學會丹田傳音,一張口,免不了又喝幾口水,她再次被嗆住。
只連忙捂着嘴:“嗚嗚嗚,嗚嗚嗚。”
玉玲珑嗤笑了聲,身體下傾,衣裳像是被風吹的飄飄若仙,頭發也猶如海藻一般浮起,露出嬌小的臉龐,那張臉帶着輕笑,朝她靠近,她探出右手,輕輕拂過她的發絲,掌心貼着她的後頸窩,冰涼溫潤。
玲珑輕擡她的脖頸,紅唇再次覆蓋上來。
冰涼,溫潤,原本呼吸不過來的賀連衣,此時只覺得天旋地轉,更加要呼吸不過來了。
尊上,尊上竟在親她!
要知道,合修的時候,她可是從不敢逾越這等事啊。
她害怕地看着她,那僅僅壓在臉上的鼻子,那纖長漂亮的長睫毛,還有那冷冰冰的眼。
“看什麽?想死?”
賀連衣忙閉上眼睛,嘴唇稍稍打開,接受對方的渡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玉玲珑才停止渡氣,她如同打撈落水的燕兒,抱着她一下沖出黑河水面。
嘩啦一聲,河水被掀起三米高,像是水柱,很快又沉下去。
落到岩石旁,玲珑松開她的腰。
她一屁股軟在地上,肺裏尚且還有餘水。她拍着胸口咳了許久,才算喘過來氣。
忽而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一下渾身癱軟在岩石上。
癱軟一會,又想起玉玲珑還在旁側,連忙就着姿勢朝她跪去,雙手伏地,頭埋着:“雲裳叩謝尊上救命之恩。”
她剛剛跟她渡氣親了她,至今嘴皮都還在發麻。
此刻她面對着一雙潔白的玉足,一粒粒水珠靜悄悄從腳背劃過,悄無聲息跌落。
玉玲珑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輕輕撫摸了一下紅唇,她低頭看着跪在面前的人,淺淺一笑:“你不會游泳?”
賀連衣仰頭看她,少女衣衫被打濕,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姣好的身段,還能看見內側的小衣服,濕噠噠的水順着她衣裙往下落,落在白皙的小腿上,一股一股順着美好的線條下滑。
她吸了口氣:“我自上.......自小就怕水,一下了水,就像是被困在玻璃瓶子裏,怎麽動都動不了。”
玲珑在她面前走兩步,緩緩蹲下,一頭長卷發被打濕後,慵懶地垂在臉頰,身後,她額前還有一撮小小的劉海,也微微打卷,一滴水珠順着往下,落在紅唇上。
“你可真是愚蠢,哪有修士不會游泳的。”
連衣聳着肩,埋頭咬唇:“我有恐懼症......。”
說到這裏,她忽然想起正事:“對了尊上,您是怎麽知道我掉進了河裏。”
玉玲珑一雙眼眸盯着她,目光不似從前那般渙散了,倒有幾分聚焦的意思。
她眨了眨眼,垂下睫毛,睫毛挂了水,更顯濃密卷翹,漂亮得像是洋娃娃。
“本尊自然感應到你的危險。”
說完後,她臉色沉下來:“倘若不是你,我估計已經将那背後操縱changfu的人逮住。”
連衣半張着口,這邊是她問話的目的,鐘流螢應該是安全回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
她不由自主說出兩句話,玉玲珑卻嗯了聲。淩厲看着她?“什麽?”
逃跑一個人,那就好?
她連忙解釋 :“不是,我是說,尊上你仙力深厚,竟能以一敵百,殺出三頭怪鳥群,而且,都是中了魔氣的,倘若是我,我恐怕早就被它們吃幹淨了。”
說到這,玉玲珑垂着手指,白皙的玉手像是一把倒立的骨扇,指尖輕輕點着膝蓋,竟很疑惑:“說來奇怪,你我二人合修,你的功力道行,怎的就沒有長進。”
玉玲珑百思不得其解。
賀連衣深知玉玲珑聰慧,她早晚都會懷疑的,所以早早準備了應對之法。
“尊上,雲裳聽說,合歡功法雖好,可惜它适合有修仙基礎的人,而我現在連命劍都不會,想必我擁有它,只是不知道如何駕馭而已,說不定等後面我修行好了,那絕妙的功法,自然會顯露出來。”
玉玲珑靜默不語,似乎在思考她說的話。
半響,她竟認同點頭:“你說的,也頗有幾分道理。”
連衣嘴角一抽:“尊上,這種事,急不得。”
“不急?”玉玲珑挑眉看她:“今日不急,那仙門的人便找上門來,她對我倒是沒有威脅,可下次若是再碰上你,你一個背叛仙門的人,她們會留下你的命嗎?”
“你們仙門的人,自诩谪仙,卻偏偏喊打喊殺,就連曾經看不上的魔氣,競也偷偷修煉,想當年,本尊修個幽冥鬼火,都被你們三大仙門追着喊打呢。”
賀連衣聽明白了,鐘流螢原來是在偷偷修煉,怪不得那麽詭異,竟能催動妖獸。
不過,她還抓了一個重點:“尊上你原來會火?”
她嘟囔着嘴:“那當時你為什麽不幫我。”
還記得第一回,她朝她借個火,她卻拒絕了她。
玉玲珑嗤笑聲:“笑話,本尊的幽冥鬼火,是給你烤雞用的嗎?”
連衣悶聲不在作答,悶悶地抱着膝蓋坐在石頭上。
她靠了一會兒岩石,玉玲珑卻已站起身,她負着手看河,清風拂過,吹得她衣袍漸漸幹了。
“雲裳。”
忽然被叫到名字,連衣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
“尊上。”
“你想學習禦劍嗎?”
“想,做夢都想。”
她忙站起身,配合演出。
玉玲珑竟要教她禦劍,這是天上掉餡餅了。
“好。”
玲珑擡起手,自從頭頂發髻處取下發簪,紅木色的發簪躺在掌心,筷子大小竟在瞬間變成一把巨大的紅劍,劍身呈鋒利白色,劍柄呈紅色,玲珑握着劍的手輕輕松開。
那把劍聽命令地落在距離地面三尺的地方。
它渾身透着紅光,正翼翼閃動。
“站上去。”
連衣挑了下眉,不禁猶豫:“尊上,這是您的發簪,小的哪裏敢踩,小的......哎?”
還未說完,只覺得肩膀被人抓了一把,緊接着身體一輕,落在紅木劍上。
玲珑轉頭笑她:“真是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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