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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冰雪消退，天氣漸漸轉暖。

自打易欣上學念書後，每天下午都來找易錦複習功課。孩子們雖然能念書，但真能考出大山的太少了，加上還要幫家裏幹活，因此他們都只上半天課，這樣和家裏也有交代。

按理說易欣也該回家幹活，孫娟也是這麽想的，但易錦不許她回家太早。易欣都十歲了，才剛剛開始認字，高考馬上就要恢複了，再玩下去，她得啥時候才能補完落下的功課？

易欣本來不敢不聽媽媽的話，但随着她認識的字越來越多，對讀書的興趣也越來越大，就顧不得家裏了。

易錦每天和易欣一起學習，沈行知倒是成了擺設。易錦也知道沈行知有晚上看書的習慣，所以基本不會打擾他。

在她心裏，沈行知就是淩心的人，只要沈行知按時交撫養費就好，他再去做什麽她都不會管了。

從前那幾年已經傷夠了。

沈行知卻是看不進去書。

燈光雖然昏暗，但也能照亮書本，可這紙上的像是會跳躍，不管沈行知怎麽集中注意力都看不進去，目光總是往易錦那邊瞟。

易欣小聲說道:“姐姐，姐夫在看你呢。”

“怎麽會，”易錦看着易欣的作業，頭也沒回，“他不會看我。”

“他真的在看你呢，姐姐，姐夫是不是很喜歡你？”

易錦手中一頓，停留一秒後微微笑道:“不是，他不喜歡我。”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飄進沈行知耳朵裏。

沈行知“唰”的一下站起來，“易錦，你什麽意思。”

“實話實說啊，”易錦不在意地撤下一張紙，邊寫寫畫畫邊說道，“我們也沒必要欺騙彼此吧？欣欣，你別亂看了，來看這道數學題，要用到勾股定理，勾股定理是說直角三角形的兩條直角邊的平方……”

昏黃的燈光映在易錦臉上，她柔和的模樣觸動了沈行知的心弦。

可他的大腦很快又被焦躁占滿，他扶着狂跳的太陽穴，說道:“什麽叫實話實說？我們已經結婚了，我……”

易錦打斷他，“我們是結婚了，那是在我纏着你不放的前提下，你心裏有別人我知道，我更知道感情的事強求不來，你喜歡誰是你的自由我不想管。”

說完就埋下頭，再也不肯搭理沈行知了。

沈行知微微發怔。

良久，他一聲不吭離開大屋，回了有火炕的小卧室。

炕的上方打了櫃子，是放被褥的，沈行知從最深處抽出一個鐵盒子。

裏面裝的不是糧票或者現金，而是幾張黑白老照片。

他看着照片上的一對年輕男女，目光漸漸放空。

*

晚上忘了擋窗簾，沈行知被陽光晃醒。

易錦還沒起床，昨晚沈行知把易欣送回去後再回來，易錦就已經睡了。

炕的面積不小，足夠容納四個成年人，但易錦緊貼着牆邊。兩人中間是被子，易錦背對着沈行知躺着，呼吸聲很平穩。

沈行知呆坐了會兒，翻身穿衣服。

沈行知剛認識易錦時，并不知道易錦是易家的孩子，他只覺得易錦話多，聒噪。她一看見他就有說不完的話，她對他的一切都很崇拜，每當他拿起書本，易錦都會撐着下巴坐在不遠處柔情地看着他。

後來于德才說村裏人都說易錦過于內向，沈行知還不相信。

以前易錦的活潑只對沈行知一個人，現在呢？除了沈行知，她對誰都活潑。

沈行知臉色愈來愈差，他忽然想到易錦昨天說的話，扭頭去了大屋，将他和淩心的照片翻了出來，撕成碎片扔進爐子裏。

熾熱的火焰将照片吞噬，沈行知的心稍稍平靜了些。

就在此時，有人砰砰砰敲起大鐵門來。

“易錦姐！你在家嗎？！”

是宋寧的聲音。

沈行知臉色徹底垮掉，他沉着臉走出去，“有事？”

“沈哥！”宋寧熱情的和他打招呼，“易錦姐呢！”

“還在睡覺，”沈行知說，“有事就說。”

宋寧摸摸頭，有點不懂一向沒啥情緒的沈行知口氣為啥這麽沖。

他嘿嘿笑了兩聲，說:“不行，我得和易錦姐說，她不讓我告訴別人。”

沈行知:“……”

得，都跟其他男人有秘密了。

沈行知只能叫醒易錦，易錦一醒，套上衣服便出了小屋，還替宋寧泡了一壺熱茶。

“小宋你來啦，不好意思啊，昨晚沒睡好。”

易錦餘光撇向抱着胳膊站在門口的沈行知，等他自覺立場，然而沈行知始終沒有發動靜。

易錦只好說道:“你出去下，我和小宋說點事。”

沈行知:“我不能知道的事？”

“當然了。”

沈行知:“……”

他黑着臉離開。

宋寧壞笑道:“易錦姐，沈哥這是不是吃醋了？你倆感情可真好，以後我和我媳婦能像你倆這樣就好了！”

易錦笑笑，沒解釋什麽。

沈行知吃她的醋？說他是不滿她沒倒貼淩心還差不多。

易錦不想多考慮沈行知，對宋寧說道:“你媽媽怎麽說？”

“我媽說了，只要你給她搞到兩批布，她就答應教你！”

易錦眼睛一亮，“真的？”

易林安剛給她布票，搞到兩批布很簡單。

“我會騙你嘛？不過她說了，她還有其他條件。”

“啥？”

宋寧說:“她要鎮裏布店的布，今天中午十一點就要。”

易錦一怔，說:“現在都七點多了，十一點怎麽可能趕得回來？”

山裏路窄，交通不便，去鎮裏怎麽也要一天的時間，還得是緊趕慢趕的。這還得是去開了介紹信，趕得上通勤車的前提下。

宋寧委屈道:“她和我說了以後，我就立馬來找你了啊。”

易錦這下明白了，李彩鳳是故意折騰她呢，她根本就不想教易錦！

“姐，要不我再和我媽說說？”事情沒辦好，宋寧很是愧疚，“你都答應給我介紹對象了，我卻沒把事情辦好……”

“不用，”易錦微微一笑，“你去和你媽媽說，就十一點，讓她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