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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江晚瑜不認識這個女人。

盡管對男歡女愛這種事并不了解,憑直覺她也察覺出了這個女人語氣裏除了嘲諷,更有一種酸溜溜的敵意。

她只當沒聽見,低頭不作聲。

路今安面無波瀾,江晚瑜以為他也跟自己一樣,裝作沒聽見,不接茬,卻見這人雲淡風輕開口:“她什麽樣我都喜歡。”

江晚瑜一愣,扭頭看他,他淡着臉垂眸喝茶。

旁人笑起來,七嘴八舌調侃。

“小年輕就是不一樣,情話說得溜溜的!”

“哎,路總這麽個才貌雙全的好青年,我還想着把我表妹介紹給他呢,現在看來是沒機會了。”

“怎麽沒機會?男未婚女未嫁,誰都有追求的機會!”

“你們別瞎起哄了,人女朋友還在呢。”

聽見這話,抹胸紅裙女似笑非笑看向江晚瑜:“路總女朋友一看就溫柔大度,不會連這點玩笑都開不起吧?”

可真會pua,江晚瑜心想,面上敷衍地笑了笑,還是什麽也沒說。

據她觀察,包廂裏,就屬路今安和自己最年輕,路今安身份地位擺在那裏,他要是願意怼回去,沒人敢怪罪他,可自己不一樣。

她要是怼了,肯定被扣個不懂禮數,開不起玩笑的帽子,還會給路今安丢臉。

這麽想來,江晚瑜只得暫時忍下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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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店的菜肴精致美味,江晚瑜品嘗着食物,很快就把不開心都抛在腦後,邊吃邊聽他們聊天,大概摸清楚了一些人之間的關系。

今晚這些男老板,好幾個都帶了女伴。

有帶妻子的,也有帶情人的。

紅裙女就是一位中年老板的情人。

這位中年老板姓曾,言行舉止頗為油膩,歲數看上去都能當紅裙女的爹了。

江晚瑜不太能看出紅裙女年齡。

她燙着波浪卷發,烈焰紅唇大濃妝,乍眼看去很成熟,細看其實并不大,估計不超過二十五歲。

興許是成天伺候油膩老男人,見路今安這種才貌雙全家底雄厚的天之驕子,竟然找了個這麽平凡又寒酸的女朋友,心裏有些不服氣吧,江晚瑜心想。

正暗自琢磨,又聽見紅裙女開口了。

“江小姐做什麽職業的?”

“我是大學生,目前讀大一。”

再不喜歡她,江晚瑜也保持着基本的禮貌,微笑如實答道。

她笑了笑:“還是學生呀?我看現在很多大學生,都挺愛打扮的,像江小姐穿得這麽樸素随意,又不化妝的,很少見呢。”

江晚瑜本想忍忍算了,一頓飯的事兒,吃完這頓,明晚回了京州,以後再也不用見這女人。

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讓江晚瑜忍得心煩。

根據之前的觀察,江晚瑜發現這女人除了長得有些小漂亮,傍上了曾總這麽個大款,也沒什麽其他優勢了,旁人并不怎麽拿她當回事,她倒還挺愛刷存在感,對權高位重的人,無論男女,都是一副巴結谄媚姿态。

對江晚瑜這種一看就沒背景的小姑娘,又将尖酸刻薄的本性暴露無遺。

江晚瑜料定這紅裙女不是個硬茬,決心不再忍了。

她擡起頭來,挺直腰板,莞爾一笑。

“我才十八,不喜歡化大濃妝,不愛穿豔麗的衣服,總覺得這樣老氣橫秋的。平常都是素面朝天,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年輕人嘛,最重要的是精氣神,健康快樂,比什麽都強。”

這話噎得紅裙女笑容僵在臉上。

江晚瑜扭頭看了看路今安,見他只是微微挑眉,瞥了自己一眼,并沒有遞什麽讓她閉嘴的眼神,放心下來,确定自己方才的話沒給他造成什麽不良影響。

他那副表情,倒像是在等着吃瓜看熱鬧。

前兩次挑釁江晚瑜都沒搭理,紅裙女以為她是個軟柿子,便可着她捏,享受貶低她的快感,誰知這姑娘忽然硬氣起來,表面柔柔弱弱,實則牙尖嘴利,還婊裏婊氣的,真是低估她了。

紅裙女腦筋一轉,故意轉移矛盾,沖其他女人笑起來。

“哎喲,年輕就是不一樣,看不上我們這些化妝和穿裙子的。”紅裙女故意拱火,引導旁人曲解江晚瑜意思。

在場這些女人,個個都化了妝,有些也穿了顏色較為豔麗的裙子,可大家并不傻,反而都是人精,自然聽得懂江晚瑜之所以說出那番話,是為了還擊紅裙女的挑釁,都只是笑笑,被說什麽。

紅裙女煽風點火失敗,還想加油添醋,被曾總瞪了瞪,不敢再挑事了。

紅裙女閉了嘴,江晚瑜見好就收。

小小風波過去,大家繼續熱火朝天聊起來。

路今安在男人裏年紀最輕,卻沉穩得不像二十三歲的愣頭青,氣定神閑與一群大佬談笑風生。

江晚瑜默默聽着,有時聽得懂,有時聽不懂,只覺得應酬時的路今安,潇灑而矜貴,舉手投足盡顯魅力,不經意便失神,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

路今安正與人熱聊,忽地轉過頭,對上她那雙失神的眼睛,劍眉微微揚起,似是不懂她在看什麽。

江晚瑜恍然清醒,為了掩飾內心慌張,低頭快速扒飯,耳旁傳來他低柔的聲音:“慢點兒,別噎着。”

她點點頭,放慢速度,臉上燙了好一陣才恢複。

再擡頭時,看見紅裙女正翹着蘭花指給曾總剝蝦殼。

剝好一個,沾了沾蘸料,喂到曾總嘴邊。

她喂得自如,曾總吃得自在,旁人更是見慣不慣。

江晚瑜忽然冒出個念頭。

路今安看着雖是一臉薄情相,這些天相處下來,除了那檔子事兒上不知餍足,其他時候總歸還是斯文的,有時對她的耐心,甚至超出她的想象。

不知怎麽回事,這個念頭一起,江晚瑜來不及考慮這樣做是否妥當,話就從嘴裏飄了出來。

“今安,我想吃蝦。”

她第一次這麽叫路今安。

仔細想想,以前還從沒叫過他名字,要麽叫路總,要麽不加稱呼。

這句話說得輕柔緩慢,帶着那麽一點點嗲,卻不顯做作,自然得像是跟他老夫老妻多年似的。

路今安正跟人聊着,聽到這話愣了愣,回頭看她,見她眼巴巴看着自己,又看看桌子上那盤大蝦。

江晚瑜後悔起來。

她怪自己不長腦子,撒這種嬌,要是路今安不吃這套,壓根不給她剝蝦殼,豈不打臉?

剛才從紅裙女那兒掙回來的面子,又要被拂光了。

還得叫人看笑話。

江晚瑜看向紅裙女,見她一臉等着看戲的表情,心下忐忑。

路今安目光落在那盤蝦上,彈了彈煙灰,幾秒後,摁滅手裏的煙,拆開桌上一張消毒濕巾擦擦手,拿起一只蝦,慢條斯理剝起來。

江晚瑜不露聲色松了口氣,沖他笑了笑,溫柔而甜美。

在座的素聞京州路公子性子高傲冷淡,沒想到竟是個願意寵女朋友的——還是家境這麽普通的女朋友。

大家心裏琢磨,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真愛。

王子遇上灰姑娘,童話般的愛情,也只有涉世未深的小年輕才相信,且愛得死去活來。

年長些的男人拿路今安打趣,女人們則一臉姨母笑看着他和江晚瑜,只有紅衣女,明明又氣又酸,不得不強笑,兇惡的眼神騙不了人,像是跟江晚瑜有多大仇似的。

有位老板調侃道:“沒想到路總還是個戀愛腦!”

惹得旁人發笑,路今安絲毫不受影響,優雅地剝着蝦,剝完還問江晚瑜:“要不要蘸料?”

路今安不知道,她以前從來沒吃過蝦,頭一回吃,還是他給剝的殼。

江晚瑜想嘗嘗蝦肉本身的味道,搖搖頭,想去接路今安剝好的那只蝦,他卻伸過手來,遞到她嘴邊喂她。

沒想到做戲做得這麽到位,江晚瑜偷偷擡眸看一眼路今安,這人神色松弛,面含淺笑,演得極自然。

反倒是她,頗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又燙了起來。

路今安一連給她剝了三只蝦,剛拿起第四只,她趕忙阻止。

“夠了夠了我吃飽了,你快吃吧,要吃蝦麽?我給你剝。”

這話一說完,吳老板的太太笑着調侃:“你們年輕人談戀愛真是膩歪,你喂我我喂你,真是快酸死我們這幫老東西了!”

四周響起哄笑。

江晚瑜在哄笑聲中,羞得漲紅了臉,偷摸看向路今安,他仍是那副淡然的神仙模樣,叫江晚瑜着實佩服。

大家邊吃邊聊,還要喝酒,互相敬來敬去的。

齊舉杯時,江晚瑜見大家都端着杯子要喝,正猶豫着自己要不要也倒一杯,路今安貼近她耳邊:“你不用。”

她小聲問:“會不會不太禮貌?”

路今安微微搖頭,淺笑:“沒人敢為難你。”

她也笑了,湊過去悄悄說:“哥哥對我真好。”

路今安一手端着盛了八分滿茅臺的小口杯,一手伸到桌下,搭在江晚瑜腿上。

吓得江晚瑜愣住,扭頭擰眉瞪他,拿眼神嗔怪:這麽多人呢!

他看也不看她,仰頭一飲而盡,那只手卻仍不老實地在桌下旁人看不見的地方游移。

江晚瑜臉越來越紅,吳太太納悶:“江小姐,你一口酒沒喝,怎麽臉紅成這樣?是不是空調太熱了?”

江晚瑜差點羞死,偷摸瞪了眼路今安,這人滿臉事不關己,笑得幸災樂禍。

桌下那只手仍搭在她腿上,彈鋼琴似的,指尖來回跳動。

她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确實有些熱。”

吳太太好心,将空調調低了兩度。

後來有人走到路今安跟前敬酒他才作罷,一本正經跟人聊着,江晚瑜瞧他這斯文樣兒,跟剛才暗中欺負自己的行為怎麽都挂不上勾,忍不住在心裏罵上一句“斯文敗類”。

好不容易熬到散場,離開飯店已經夜裏九點半了。

回去的車上,路今安沒怎麽說話。

江晚瑜想着這人白天忙工作,又喝了不少酒,應該挺累了,安安靜靜坐在旁邊,沒去吵他。

等回到酒店套房,江晚瑜才發現他一臉冷淡,都不願意逗她了,小心試探着道歉:“今天給你丢臉了,對不起……”

路今安倒沒覺得她穿得寒酸有什麽丢臉,只是不高興她總失聯。

“買個充電寶吧,再買個新手機備用,随時開機,确保我能聯系上你。”他扯掉領帶說道。

江晚瑜點頭應下。

路今安脫去襯衫,忽地将她打橫抱起,往浴室裏去。

江晚瑜掙紮着嬌聲求道:“在裏面好奇怪呀!就在卧室好不好……”

他冷臉将她抱到盥洗臺上坐着,摟着細腰,仰頭吻住她的唇。

這個吻綿長得她幾乎透不過氣。

終于結束時,江晚瑜胸口起伏着,大口大口呼吸。

男人光着上身,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材精壯緊實,肌肉紋理清晰可見,皮帶系在窄腰上,再往下,是熨得平平整整的黑色西褲。

他仰起俊臉,笑得痞氣又風流。

“吃飯那會兒不是說哥哥對你真好麽,哪裏好?展開說說。”

原來是想聽好話。江晚瑜張口便誇:“哥哥幫我剝蝦呢。”

路今安點頭:“其實哥哥剝蝦的時候,腦子裏想着幫你剝衣服。”

江晚瑜:“……”

真真就是個斯文敗類。

路今安:“還有呢?”

江晚瑜:“哥哥還喂我吃蝦呢。”

路今安:“作為回報,你喂哥哥吃糖好不好?”

江晚瑜一時沒反應過來:“哪有糖?”

路今安不說話,從她襯衫最下面一顆顆解紐扣。

微涼的手指時不時觸到她溫熱的肌膚。

江晚瑜想起,昨晚自己也是這麽給他解紐扣的,不禁面頰泛紅。

她坐在盥洗臺上,高出路今安一截,杏眼桃腮本就勾人,偏偏還咬着唇,路今安渾身血液亂湧。

他仰頭,目光落定,強壓着那股燥熱,喑啞的嗓音發起命令。

“喂哥哥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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