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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路今安握着這只冰涼的手,停下腳步,扭頭細細看着江晚瑜。
她臉上神色急躁,不耐煩催道:“走呀,醫院快上班了,趕早過去還能——”
“你害怕是嗎?”路今安站在原地,拉着她的手也不讓她往前走。
江晚瑜目光有些怯,移開視線不與他眼神交彙。
“剛才你關門聲太大了,确實吓到我了。”她快速答道,聲音微微發顫。
“我不是問這個,”路今安目不轉睛盯着她,“你知道我在問什麽。”
江晚瑜睫毛顫了顫,被他攥着的那只手也在輕輕發抖。
沉默片刻,她擡起眼皮,清澈的眸子裏蓄滿一汪水。
“是很怕,不過聽說無痛是全麻,沒感覺的,醒來就做完了。”
這事兒她沒經驗,反反複複在手機上查了很多遍。
“咱們快走吧!”她帶着哭腔催道。
路今安仍站着不動,也不撒手放她走,目光鎖在她臉上。
她皮膚本就白淨,這會兒又沒什麽血色,巴掌大的小臉上蒼白一片。
嘴唇是淡淡的粉,也有些泛白,怎麽瞧都感覺病态。
“手術很傷身體,确定要做嗎?”路今安看着她這副病态模樣,舍不得讓她躺上冰冷的手術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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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瑜也看着他,沒說話,就這麽靜靜地瞧了一會兒,忽然開口,問:“你是心疼孩子沒了,還是心疼我?”
路今安微怔,盯着她皺眉,側了側頭。
他被這話氣紅了眼。
“你問的這叫什麽話,江晚瑜?”
江晚瑜甩開他的手,徑自往前走:“我自己去,沒工夫跟你磨叽。”
他邁腿三兩步便追上,這回攥住她手腕,力道比方才緊,她又擰又甩,怎麽也掙不開。
“你先冷靜好嗎?”路今安說什麽也不撒手放她走。
她仰起臉,怒視:“我還不夠冷靜?還要我怎麽冷靜?不冷靜的人是你吧!”
路今安感覺自己快瘋了。
他拼盡全力抓住最後一絲理智,同時控制住脾氣,啞着嗓子低聲哀求:“聽我把這話說完好嗎?求你了,江晚瑜。你沉下心來,好好問問自己,促使你做出打掉孩子這個決定的原因,到底是發自內心不想要,還是在跟我賭氣?
“我求你,求你好好想一想,別因為置氣一時沖動,這事兒太傷身體了——”
“路今安,”江晚瑜忽然開口打斷,看着他的目光淡淡的,語氣也平淡至極,“咱倆分手那天,你逼着我去醫院手術,那會兒不覺得這事兒傷身體嗎?”
她臉上一點怨恨的神色都沒有,問這話時,平靜得像是在問今天早上吃什麽。
路今安被這話問得愣住,盯着她的那雙深眸,越發的紅。
眼底湧起濃得化不開的悔恨悲傷。
他低下頭,攥住她腕子手不停顫抖。
“我錯了,江晚瑜,對不起。”眨眼之間,眼淚劃過,他擡眸,看着面前這張煞白如紙的臉,想再補一句“對不起”,再補千萬句“很抱歉”,卻只是半張着唇,怎麽也發不出聲。
許久,堵在喉嚨的那團無形的東西,終于變得小了些,盡管仍然堵得他發疼,但他已經能勉強說出話來了。
“不要用我過去的錯誤懲罰自己,不要因為跟我置氣傷害自己,為我這樣的人——不值得,江晚瑜,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值得你因為任何原因,做出違心的,賭氣的,傷害自己的決定。”
路今安松開她,擡手指向前方。
“如果打掉這個孩子,是你發自內心的決定,我絕不阻攔。我陪你去醫院,等你做完手術,我就留在這兒陪你,照顧你,你什麽時候養好身子,我什麽時候走。”
江晚瑜目光定在他的臉上。
這張清隽的面孔,此刻蒼白無血色,或許是因為恐懼,或許是因為懊悔。
或許,什麽都因為一點兒。
江晚瑜時常覺得自己看不懂他。此刻仍是如此。
她不知道這男人對自己的感情幾分真幾分假;不知道他口中的甜言蜜語是不是在哄她;
不知道他執意要娶她,是不是因為孩子;
更不知道他剛才所說這番話,是因為真心愛她,為她好,還是在打溫情牌勸她留住孩子……
她分辨不清,也因為身心俱疲,懶得分辨了。
“我不知道以後自己會不會後悔,可我總感覺,這個孩子不該被生下來,所以我就想着,既然如此,那遵循現在的想法吧。”
江晚瑜勾起一抹酸楚的笑:“确實有跟你賭氣的成分在裏面,可這不是主要原因。”
路今安淡淡看着她:“主要原因,是怕自己被兩個孩子困住,這輩子都離不開我了,對麽?”
江晚瑜很坦誠:“也有這方面的考量,但這不算主要原因。其實做這個決定,有很多很多原因,不過好像沒有什麽主要原因,你懂我意思嗎?”
如果在平時,路今安肯定能懂。
可他這會兒心髒疼得仿佛被刺穿,大腦宕機無法思考,含着淚望她,即便此刻什麽也聽不進,還是點了點頭。
江晚瑜以為他真的懂了:“咱們走吧,別拖拉。”
他又握住她的手,麻木地跟着她往前走,面色冷白。
兩個人并肩坐在去市裏的大巴車上,默契地保持沉默,誰也沒再說什麽。
下車後,慢慢走了幾分鐘,市婦幼保健院到了。
江晚瑜對這裏并不陌生。
畢業後她被分到支教地,每次都是由章逸群陪着,從鎮上來到這家醫院。
只不過那時候,是來産檢,而現在,是來手術。
江晚瑜垂下眸子,不願讓人發現眼底藏着的悲涼。
進了醫院,路今安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已經冷靜下來,但最起碼,恢複理智了。
他緊緊握住江晚瑜的手,在她耳邊輕聲開口:“別怕。”
江晚瑜輕聲回應:“沒怕。”
她不知道自己被他握着的那只手,抖得有多厲害。
路今安沒有戳穿這個謊言,默默牽着她走向電梯。
來市裏的路上,江晚瑜用手機挂了個號,這會兒直接去科室就行。
醫生告訴她,手術之前需要再檢查一番身體。
路今安陪着她去做檢查。
各個科室人來人往,抽血室更是哭聲一片——全是孩子的哭聲。
一張張小臉皺成團,憋得通紅,孩子們扯着嗓子哭喊,被家長按住,醫生和家長紛紛哄道:“很快很快,不怎麽痛的呀!”
“別看就不痛了,小寶貝把臉轉過去。”
哄完這個哄那個,抽血室裏哭聲依然此起彼伏。
路今安捏了捏掌心裏這只手。
起先江晚瑜的手冰涼潮濕,他輪流握住,終于給捂熱了許多。
“吵不吵?難受的話,你出去等吧,我在這兒排號,快到你時打電話叫你。”路今安說道。
江晚瑜垂眸盯着被他握住的手,搖了搖頭。
他擡起胳膊,手背輕輕貼上她臉頰,皺眉,目光擔憂:“臉好涼,也沒有血色,要不今天別做了,回去睡一覺,改天我再陪你——”
江晚瑜晃着腦袋打斷:“不行,今天一定得做,不然夜長夢多。”
路今安再無話,将她攬進懷裏。
徹夜未眠,江晚瑜身心疲憊,頭疼起來,難受得将腦袋放在他肩頭,蹙眉閉上眼睛。
她哪哪都不舒服,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大半個身子倚靠着路今安,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和他衣服上的檀香味,還有洗漱用品的薄荷味混合在一起,她聞着難受,越發想吐。
路今安見她臉色白得吓人,深吸一口氣,忍不住再次提議:“今天別做了行麽?你這樣——”
“不行,得趕緊——”
“江晚瑜!”他難以自控地低吼,眼底情緒痛苦又激烈。
他閉了閉眼,搖了搖頭,抓回即将喪失的理智,雙手箍住她胳膊,壓着沙啞的嗓音輕聲哀求:“今天不行,我不能讓你做,你這個狀态會出事的。江晚瑜,我們回家,回家好不好……”
江晚瑜這會兒直犯惡心,邊聽他說話邊搖頭,腦袋越晃,越想吐,強壓着惡心擠出一句:“今天就做,我不生!”
多拖一天,就要多猶豫一天。
她在天平兩端徘徊,私心想打掉這個孩子,可本能的母性卻又時常把她推向另一端。
她生怕自己最後被母性打敗,稀裏糊塗将孩子生下來。
路今安急瘋了,摟着她倉促解釋:“不會逼你生,我發誓!可咱們沒必要非得今天做,你今天身體狀态太差,萬一大出血或者碰上其他問題,落下後遺症,我恨不得自己去死!”
江晚瑜身體失去重心,大半個身子靠在他懷裏,終于繃不住吐露心聲。
“多拖一點,我怕我後悔……我怕自己又犯傻,留下這個孩子……路今安,以前我沒那麽恨你,可這回,真的好恨!不僅僅恨你,還恨我自己……”
她的臉貼在他胸膛,淚水将他衣衫浸濕。
他聽得心痛難忍,深深呼吸,緩了一會兒,在她耳邊低聲哄道:“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江晚瑜仍在犟:“先抽血,做完所有檢查醫生會判定今天能不能做,聽醫生的。”
路今安痛苦地閉上雙眼,頭埋在她肩上。
很快,她肩上的衣服也暈開一片濕潤。
“哥哥姐姐,你們是不是也怕抽血?”
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路今安愣了愣,松開懷抱,轉身看向身後。
一個光頭小朋友睜大眼睛看着他倆。
江晚瑜擡起手背抹了抹淚,這話讓她破涕而笑,對光頭小朋友說道:“是呀,姐姐要抽血,可是姐姐很怕針頭戳進血管,好疼的呀。”
光頭小朋友眉毛高高揚起:“我就不怕,我很勇敢哦,姐姐,你都這麽大了,也應該勇敢,要做堅強的大寶寶!”
路今安噗嗤笑道:“堅強的小寶寶,你幾歲了?”
光頭小朋友舉起手掌,撐開五個手指頭:“五歲!我叫天天,很高興認識你們。”
江晚瑜臉上浮起發自內心的笑,問道:“你也來抽血吧,是要體檢嗎?”
天天點了點頭:“嗯!我馬上要做手術了。”
旁邊倆人都愣住,江晚瑜笑意散去,目光凝重:“什麽手術呢?”
天天嘆氣,搖頭:“我也不太清楚叫什麽,反正就是開刀啦,我這個病——”
“天天,爸爸來了,先跟爸爸去上趟廁所吧。”坐在天天右邊位置的女人忽然開口。
江晚瑜這才注意到天天身旁的母親,方才他們聊天時,這位母親始終保持沉默,幾乎沒什麽存在感。
天天的父親走過來,聽見妻子讓他帶孩子去廁所,牽着孩子離開。
天天出去時沖路今安和江晚瑜揮揮手:“拜拜,回見,堅強的大寶貝們,抽血不要哭哦!”
江晚瑜忍俊不禁。
天天母親挪動身體,坐到天天的位置上,靠近路今安他倆。
“真是不好意思,這孩子口無遮攔,希望沒有冒犯到你們。”天天母親抱歉地說道。
江晚瑜立馬搖頭:“怎麽會?他很可愛也很聰明呢,完全沒有覺得冒犯,反倒給了我很多力量。”
天天母親笑了笑:“真的嗎?這孩子性格就是自來熟,有時候說話可能會讓人感覺沒有邊界感。”
江晚瑜:“孩子還小嘛,才五歲,剛才跟我們講的話也沒有惡意,他只是想給我們更多能量而已。”
天天母親點點頭,笑道:“謝謝你們理解他。”
江晚瑜猶豫片刻,還是問了出口:“這個問題有些冒昧,可我還是想問問,天天他——”
“得了很嚴重的大病,需要開刀手術。”天天母親垂頭看着地面,神色哀傷,聲音也變小了,“手術成功率百分之七十,希望……希望老天保佑……”
“會的!”江晚瑜激動打斷,剛才哭紅的眼眶,這會兒越發紅了,含着淚望向天天母親。
她見天天母親沒有細說孩子得了什麽便,識趣地不再追問。
天天母親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掙開時,臉上挂起笑容,扭頭看着她:“謝謝你!”
“堅強的大寶貝們,我回來啦!”天天邊往這走邊說道。
江晚瑜和路今安這才注意到,孩子那張可愛的小臉,瘦削又蒼白,病态再明顯不過。
“媽媽,你可以回到自己位置嗎?我想跟哥哥姐姐聊會兒天。”天天對母親笑了笑。
母親輕輕捏一把他的臉:“你呀你!坐吧,要有禮貌哦,不許亂說話。”
天天等母親挪開,坐回原來的位置,轉頭仰臉看着路今安:“哥哥,你能和姐姐交換一下位置嗎?我想挨着姐姐坐。”
路今安不太樂意,微微揚眉:“哎你這小家夥,年紀不大,倒是——”
江晚瑜扯了扯他衣袖:“你快起開。”
路今安不情不願換了座位,也扯了扯江晚瑜衣袖,神情不悅。
江晚瑜剜他一眼,眼神遞話:五歲小朋友的幹醋你也吃!
他也遞去一個無奈又難過的眼神:沒想到我媳婦兒這麽讨人喜歡,上至老太太,下至小屁孩,全都被你輕而易舉拿下!
江晚瑜沒再理他,扭頭看着天天,面帶微笑給他打氣。
“咱們天天最厲害了,肯定能跨過難關,姐姐相信你。”
“我也是這麽想的呢!姐姐,你好美呀!就是太瘦了,要多吃點哦。”
江晚瑜壞心情全沒了,摸摸孩子光溜溜的腦袋:“好,姐姐聽你的話,不過——”
她停頓片刻,眨了眨眼:“不過我都二十好幾了,快三十了,可能你叫我阿姨比較合适?或者叫我老師,我姓江,大家都叫我江老師。”
她指指自己旁邊:“這位呢,已經三十多歲了,你叫他叔叔吧。”
天天歪着頭,目光在他倆臉上流連。
“可是你們看着都好年輕哦,就像大哥哥大姐姐一樣,我還是叫你們哥哥姐姐吧。”
江晚瑜笑得燦爛:“好呀,小嘴可真甜!”
天天:“姐姐,其實你不是因為抽血怕痛才哭的,對不對?”
江晚瑜愣住,扭頭看向旁邊的路今安,見他也愣住,倆人面面相觑。
江晚瑜轉臉對天天點了點頭:“你怎麽知道?”
天天:“一看就看出來了呀!我可是很聰明,很有眼力勁兒的,當時這麽說,是想逗你開心。”
江晚瑜雙手合十,指尖抵着下巴:“謝謝你哦,非常感謝。”
“不用謝,我只是希望你能開心些。不管生了什麽病,都要開開心心過好每一天。我就很想得開,可能這次手術做完,我就死了,但我一點也不後悔來到這個世界,我很感謝爸爸媽媽把我帶到這個世界。”
天天一臉認真說完,轉身撲進母親懷裏。
母親很輕很輕地拍他一下:“呀,瞎說什麽?呸呸呸!呸呸呸!不作數!”
一直在另一旁沉默的父親也板着臉教訓:“以後不準亂講,你這娃兒咋講不聽呢?講多少遍了,不準講晦氣話。”
天天從母親懷裏出來,挺直腰板,沖父親吐了吐舌頭。
“那你們就聽後面的好了,前面的當我沒說。本來就很感謝你們呀,不管能活多少歲,我都很喜歡這個世界呢!串串很香,辣條很美味,炸雞好好吃,幹脆面脆脆的……吃過這麽多好吃的,我已經很滿足了。
“不過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還是媽媽做的菜。雞蛋羹呀,小酥肉呀,糖醋排骨呀——我媽媽會做好多好多菜呢!”
孩子張開雙臂比劃,滿臉驕傲與自豪。
四周的大人們,都紅了眼眶。
小家夥繼續掰着指頭數:“別看我只有五歲,生病之前,爸爸媽媽帶我去過好多地方呢!海城,浙新,蘇城,雲安……還有首都京州!姐姐,你去過京州嗎?”
江晚瑜揚了揚眉,笑起來,望着孩子的目光十分悲憫:“姐姐大學就是在京州讀的哦,京州很好吧?”
天天想了想:“還不錯,現代化大都市,不過沒有咱們臨川山水漂亮,臨川可是山清水秀呢,女孩子也特別美!”
“噗——”江晚瑜笑出了聲,這話又讓她開心許多,眼裏的哀傷散去,“你啊,小小年紀,講話老氣橫秋的,真是個小大人。”
旁邊沉默許久的路今安忽然湊過來,淡笑着開口。
“天天,等你手術完,養好身體,回學校上學,要努力學習,以後你要是能考到京州,哥哥給你獎勵。”
天天瞪大眼睛:“什麽獎勵?你會給我買彩虹棒棒糖嗎?”
路今安搖頭:“不會,但哥哥會資助你念大學的學費,如果需要的話,小學,初中,高中——哥哥都可以幫你付學費。”
孩子父母愣了愣,父親連忙搖頭,擺着手拒絕:“謝謝你謝謝你,小夥子,你和你女朋友都是好人,大善人。說實話這一年給他治病,确實花了好多錢,家裏頭經濟條件不太行,不過我們兩口子會努力的,學費自己想辦法,太謝謝你了,但真的不用。”
路今安沒勸什麽,掏出手機:“咱加個微信吧,當叫個朋友。”
孩子父親見他氣質矜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口音也帶着京腔,一邊掏手機與他加微信,一邊問道:“小夥子,你是京州人?”
路今安點頭:“是,以後孩子有什麽消息,或者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微信聯系,不用客氣。”
孩子父親握住路今安的手,顫抖着表達感謝,路今安搖了搖頭,淡淡說道:“小事,舉手之勞。還有,她——”
路今安抽出手來,大拇指往江晚瑜那兒指了指:“我媳婦兒,不是女朋友。”
孩子父親趕忙改口:“你們夫妻兩個太善良了。”
孩子母親感慨:“好年輕好登對呀,神仙眷侶呢!”
說着,這位母親好奇地看向江晚瑜:“剛才聽你們提到‘孩子’什麽的,今天是來産檢吧?”
江晚瑜不知如何回應,垂眸不語。
路今安也沉默片刻,架不住這對夫妻看向自己的目光,淡淡點頭:“是,我媳婦兒懷孕了。”
天天母親臉上綻開笑容,拍了拍天天,指着江晚瑜肚子說道:“寶貝兒,你快看看,阿姨肚子裏是小寶寶,是弟弟還是妹妹?”
問完,她擡頭對江晚瑜解釋:“都說小娃娃看孕婦懷的是姑娘還是兒子,一看一個準!”
天天目光落在江晚瑜小腹上,認認真真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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