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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先前喻星只當千年聽不見故而沒有阻止，眼下可不打算再一次體驗被人從全身上下‘照顧’個遍的感覺。

千年：“可是、”

出去這一趟，因為喻星不想待在書包裏所以他只得把鏡子拿出來，不免沾染到許多塵土。

喻星沒有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沒有可是。”

千年拿着方巾沒動。

恰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道聲音，“千年，你把書包洗了？”

千年轉過身，是許瑾站在那裏。

“我現在去晾。”他說。

許瑾笑笑，“我給你晾好了，走，去吃飯了。”

母子說話間朝另一邊走去，離開前，喻星看到許瑾轉頭往房間看了眼，那一眼恰好就落在他身上。

喻星敏銳感覺到一絲威脅。

許瑾在看到鏡子在千年回來後重又出現在了房間裏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測，吃飯時忍不住問：“千年，你房間的鏡子……”

千年：“媽，鏡子怎麽了？”

許瑾看着千年，和後者深黑的眼眸相對，忽然覺得有些無力。

她知道的，千年向來很有主見，如果她現在開口讓他把鏡子丢掉一定會被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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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太詭異了。

從一開始的對着鏡子說話，到現在上哪都要帶着鏡子——今天下午她并沒有出門擺攤，而是去找了丁敏，從對方那裏得知了千年每天都會帶着鏡子去上學。

許瑾扯了扯唇，“沒……什麽。”

果然還是得找人來看看。

許瑾心裏想。

正如她了解自己兒子那樣，千年同樣也了解許瑾。他隐隐有些不好的預感，有心想要把昨天發生的事告訴對方，但又怕許瑾擔心，會接受不了。

畢竟有些事情還是眼見為實。

一頓飯吃下來，母子兩個各懷心事。

千年回到房間時，夜幕已悄然降臨。

喻星看見千年表情有些淡淡的，雖然平日裏千年就是這副平靜無波的模樣，卻莫名讓他感覺到了點不同。

“你怎麽了？”

喻星稍微關心了一下。

千年走到桌邊，把鏡子捧了起來，喻星正欲說什麽，只覺鏡面被觸了一下，令他渾身一.顫。

喻星：“你……”

他才剛起了個頭，忽聞一句低低的呢喃聲落在耳畔，“你會離開嗎？”

“什麽？”

千年又說：“你會不會消失。”像奶奶那樣。

說話間，千年擡了擡手臂，幽深的眼瞳定定凝視着鏡子裏的自己，目光專注，和之前一往像是要透過鏡面去找尋着什麽。

那種仿佛正在對視的感覺再度湧現。

喻星聽出了千年的意思，接了一句，“暫時不會。”

至少，在完成任務獲得他想要的東西之前……

他會一直待在千年身邊。

千年唇瓣抿了抿複又拉直，似欲言又止，最終是什麽也沒說。

暫時……

是多久。

*

自兩人對話後，喻星覺得千年話變少了，雖說對方本就不怎麽多話。

從吃完飯後照舊是看一會書，不久便去洗漱準備休息，期間千年沒有再多說過一句話。

只是在洗漱完回來後，千年問他：“要洗洗嗎？”

喻星：“不髒。”

千年沒繼續問，探出手去便要把鏡子搬到床上去。

喻星阻止了，“今晚我就在這。”

千年沒動。

喻星：“我不用睡覺，晚上看着那個東西還會不會再來。”

倘若被放到床上，視野必不似現在這般開闊，正如前幾天夜裏那樣——家裏有動靜他卻什麽都看不到。

千年凝望他許久才開口：“好。”

尾音很輕，像是有些低落。

喻星對這種情緒并不甚敏感，他看着千年關燈上床，屋子裏靜悄悄的，外面倒是不時會傳來幾聲蛐蛐叫聲。

桌子和床有一段距離，耳邊再沒有熟悉的呼吸聲，喻星沒有刻意去聽。

一下子，兩個人的距離好像又拉開了。

喻星慢慢開始冥想，腦子裏有對任務和神主的懷疑，思索着在那鬼現身後該如何解決掉對方。

他還想到了許瑾今天那個眼神，更多的……思緒被千年占了大半。

這小孩挺合他心意的，相信就這麽相處下去，即便沒有任務，他應該也會在千年生命受到惡鬼威脅時救下對方。

對于喻星的想法千年一概不知。

一夜無夢，醒來時他第一時間就是去看身邊，瞥見身側空無一物時心髒緊縮了一瞬。

直到喻星發覺動靜出聲：“醒了？”

千年從床上坐起來，下床看到安安靜靜置于桌上的鏡子松了口氣。

喻星：“那東西晚上沒有來。”

千年：“謝謝。”

這時，似乎聽到起床動靜的許瑾在門口敲了敲，“千年，起了嗎？”

千年打開房門。

許瑾站在門外，笑了下，眼神不自覺掃過房間，“我給你們丁老師請了假，今天跟媽媽出去一趟吧。”

千年一頓，“可以。”

許瑾：“去洗臉吧，我等你。”

千年很快去洗了臉刷了牙，回來手上拎着個小袋子，進門後就徑直走到了桌邊，外面許瑾又叫了他一聲。

“千年，該走了。”

說着，許瑾從大開的房門外走了進來，站在門邊，看到千年伸手似乎想要取鏡子，她連忙說道：“哎呀，出門就不要拿鏡子了，等會要去的地方人多，萬一不小心撞到怎麽辦。”

千年停下動作。

他的視線略過鏡面，想到鏡子有可能會在碰撞間被打碎，指節不禁微微曲了曲。末了，他将手收了回去，袋子也放到了桌上。

許瑾看到他收回手也是大大松了口氣，待他轉過身，道：“走吧。”

千年走過去，母子倆一起出了門。

“去哪裏？”走出一段，千年問。

許瑾支吾了一下，“去看看朋友。”

千年沒說話。

·

家裏，目送千年離開的喻星看着安靜下來的屋子，視線在屋內随意掃着，最終定格在那脫了漆的門框上。

一切好似回到了他來到這裏的第一天。

很快，屋外響起了動靜。

繼而是門鎖被轉動的聲音。

喻星還以為千年回來了。

門一開，是個不認識的女人，對方穿着短衫，頭發往後盤起來，手上拿着一串鑰匙。

進門後女人四下看了看，“走了啊。”

這個聲音倒有些熟悉，不是小偷。

喻星聽出來這是之前和許瑾談過話還有昨天在村口時跟千年打招呼的那個人。

梁棋進屋後打量了一下四周，這才往正對着門口的圓鏡看去，心裏不知為何有種被什麽盯上的感覺，“怪瘆人的。”

她兀自嘀咕了一聲，朝着桌前走去，走動間雙手合十，朝左邊拜了拜，又往右拜拜，“百無禁忌，百無禁忌啊。別找我別找我，我就是來幫個忙……”

喻星看着女人靠近，最後停留在他面前，手一伸抓向了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