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節目錄
煙火不寂寞
樓梯間的窗戶開着,凜冽的風吹的人打了個寒顫。
挂斷電話後,于胭覺得焦頭爛額,鼻尖沁出絲絲汗水。
她立刻買了最近一趟回北城的高鐵票,邊走邊低頭買票,都忽略了站在樓梯口的程豔娟。
程豔娟倚靠在門上,俨然沒有任何偷聽被發現的心虛。她從兜裏翻出女士煙,把煙咬在嘴裏,嘴角輕挑,“胭胭,家裏又不是不讓談戀愛,你倒是沒必要瞞着我們。”
于胭愣了一下,即使是在程豔娟面前,她依舊對她和趙冀舟的關系難以啓齒,她耷拉着眼睛看了程豔娟一眼,沉聲提醒:“醫院內禁止吸煙。”
在她的記憶裏,程豔娟是不吸煙的。
原來時間真的能改變一個人,最基本的就是習慣。
程豔娟把煙拿下來,重新掏出那條銀手鏈,“收着吧,下次見面沒準是我死的時候了。”
于胭眼中不動聲色地流露出一絲難過,“禍害遺千年,您會長命百歲的。”她和程豔娟擦肩而過,“我要回北城了。”
“嗯,我過幾天也回洛杉矶了。”程豔娟胳膊耷拉下來。
她有些失望,這次回來,她确實是做好了和于胭這個女兒重修于好的準備。
但确實,女兒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價值觀和見解,尤其在性格上的變化是她這麽多年不曾參與也沒資格加以評價的。
于胭聞言,心髒漏跳了一拍。她本來都已經擡腳邁出了樓梯間的門檻,突然又折返回來,挑起程豔娟手上那條手鏈,轉身一聲不吭地離開。
程豔娟看着消失在樓梯間的身影,覺得手中還殘存着一抹手鏈的餘溫。她緩緩嘆了口氣,下次她再回國便說不準是什麽時候了。
于胭簡單收拾好東西,和老太太道了個別,便打車去高鐵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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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她滿是不安。
她給趙冀舟打電話,他不接,給宋疆打電話,宋疆依舊是模棱兩可的說辭,說趙冀舟只是出了個小車禍,輕微腦震蕩。
于胭真不理解,宋疆說的話怎麽能那麽雲淡風輕,腦震蕩還不嚴重嗎?
下了高鐵,她打個車直奔醫院高級病房。她拖着個黑色的十八寸行李箱,喘了兩口氣,推開病房的門。
高級病房很大,一眼望去哪有病房的樣子,基礎設施俱全,甚至有點兒總統套房的感覺。正在于胭猶豫趙冀舟住在哪個門後的時候,宋疆也推門進來了,“于小姐。”
“趙冀舟呢?”她放下手裏的行李箱。
宋疆給她指了個方向,于胭不帶任何猶疑,快步推開房門,将視線直接落在了躺在床上的趙冀舟身上,完全忽略了周遭的環境。
房間的采光很好,将病床上的人烘托得靜谧而溫柔。
趙冀舟聞聲睜眼,見到眼前人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他怔了兩秒,眉眼漾開,對她招了招手,“玩得開心嗎?怎麽回來了?”
于胭坐在床邊環住他的腰,哽咽的聲音夾雜着晚秋的風,是種他從沒聽過的啞澀,“趙冀舟,你沒事吧。”
她覺得自己這兩天有很大的心情起伏,對程豔娟,她雖然将狠話說盡,可依舊找不到一個和她恰當的相處模式。
而在聽到趙冀舟出車禍的那一刻,她得承認,她心裏的不安感達到了頂峰,濃重的畏懼感将她裹挾。她才發現,原來這個男人似和風細雨,真的已經在不知不覺走進她的心中,一舉一動都會牽扯着她的心。
這還只是單純的喜歡嗎?
于胭不得而知。
她心中有一個濃烈的呼之欲出的但又讓她極為恐懼的想法。
她不敢深想,只能強壓住心頭的情感,緊緊攥着她身上的被子。
趙冀舟摸了摸她的頭發,她烏黑的發纏在他的指尖,濃密,順滑,夾着淡淡的花香。
他安慰地說:“沒什麽大事,不是還好好活着?”
于胭擡眼,眼中蒙了層水霧,“腦震蕩還不是大事?”
趙冀舟在那一刻真覺得玩笑開大了,惹得她要哭了。
他似撫慰地摸了摸她還有些涼的臉,“輕微腦震蕩,沒什麽大事兒,就是磕了一下。”
于胭眨了眨眼,“可宋助說……”她偏過頭看了眼宋疆。
宋疆求助似的看了眼坐在一旁沙發上看好戲的陳望洲,他削蘋果的動作頓住,挖了塊蘋果塞進嘴裏,替宋疆解圍,懶散輕佻地說:“輕微腦震蕩也是腦震蕩,小車禍也是車禍。人都被岑姨逼着住院觀察了,還不嚴重嗎?”
于胭驟然驚醒般,松開環住趙冀舟的手,從床上跳下來,整理了下衣服。她耳根有些緋紅,問趙冀舟:“他怎麽在?”
陳望洲站起來,從兜裏摸出一支煙,吊兒郎當地說:“我一直都在,是你滿眼都是趙冀舟,沒看到我。”
陳望洲意有所指地看了于胭一眼,“這樣吧,我和宋疆就先走了,你們繼續。”
于胭也不矯揉造作,牽着趙冀舟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叫嚣着說:“當然是你們走了,總不能是我走吧。”
陳望洲挑了挑眉,把煙塞進嘴裏,“回見。”
他啧了兩下,推開門,真覺得趙冀舟把人慣壞了,以前哪有這麽嬌縱?
聽見門被關上,于胭身子前傾,大衣的布料擦在他的胳膊上,酥酥癢癢的。她擡手摸了摸趙冀舟的額頭,“真沒事嗎?醫生到底是怎麽說的?”
趙冀舟攥住她的手,放在唇上吻了吻,“真沒事,本來都要出院了,但是我媽非要我再住兩天觀察觀察。”
于胭嘆口氣,突然想起前幾天才提醒過要他開車當心,她皺着臉,似算賬地問他:“我是不是提醒過你開車要注意安全,你就不當回事。”
他輕笑,真覺得她這話說的很有正宮娘娘的架勢。
“不是我開的車,是宋疆。當時在十字路口有個車闖紅燈,宋疆及時調頭剎車,兩輛車就擦了個邊,不過人都沒什麽事。”他雲淡風輕地解釋,手還不安分地在她的後背上摩挲。
“什麽叫就擦了個邊,你嚴肅點。”她拍掉他的手,氣他這個毫不在乎的态度,“那如果宋助反應慢一點呢,是不是兩輛車就要撞在一起了?到時候恐怕你就要住進ICU了。”
“咒我?”他去掐她腰上的癢癢肉。
于胭思索着後退,偏過頭,“我說的是實話。”
趙冀舟往旁邊挪了挪,騰出半個床位,把她箍在懷裏,呼出的熱氣打在她的臉上,啞聲說:“胭胭,你很關心我。”
于胭怔了下,任由他抱,嘴硬地說:“我怕您出個什麽事,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下家。”
他吻了吻她緊閉的唇,“你覺得整個北城誰能接我的盤,嗯?”他和她鼻尖蹭在一起,似誘哄又似危脅,蓋棺定論地說,“離了我,沒人敢要你。”
“我又不是缺了男人活不了?”她反駁。
趙冀舟撬開她的貝齒,掠奪掉她的呼吸,意有所指地說:“但是跟着我,能讓你快樂,不是嗎?”
于胭覺得渾身燥熱,用手撐着他的胸膛往後退了退,“既然你沒事,我就走了,我要回家洗澡換衣服。”
趙冀舟攥住她的手,她太陽穴跳個不停,害怕他要在這做些什麽事。好在他還沒有混蛋到這個份上,只是吻了吻她的手背,問她:“擾了你出去玩兒的興致,不記恨我嗎?”
于胭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似乎永遠是用在“記恨”這種程度很深的詞在交流相處。
她抿了抿唇,瞬間想起她沒跟他說實話,也就是她現在仍然要說謊。她點了點他的胸膛,“玩兒到一半被喊回來确實挺讓人不爽的,但是見到您還活着,我還挺開心的。”
趙冀舟垂眸,恍然覺得費點手段騙騙這個姑娘還是挺值得的。
今天上午,聽到他出車禍被岑淩逼着再住院觀察兩天,陳望洲便美其名曰過來探病,其實是為了來看他被憋在醫院出不去的笑話。
陳望洲大概是真的無聊,最近身邊也沒哪個姑娘得他的心,便坐在沙發上曬着太陽和趙冀舟聊天。
也不知道話題怎麽就扯到了于胭的身上,他出幺蛾子說讓趙冀舟把人叫回來,看看人是關心他多一些還是幸災樂禍多一些。
趙冀舟雖然口中說着他也沒什麽大事叫人回來幹什麽,人正和同學玩兒的好好的,但是心裏還是想知道她會不會關心他。
這麽多年的感情,陳望洲自然能參透照趙冀舟心裏的想法,他叫宋疆打了這個電話,指示着把人騙回來。
然後呆在病房等着看這場好戲,順便做好了擔着“主謀”這個罪名的準備。
沒成想,于胭對趙冀舟的關心倒是真的,甚至連責任都沒追問。
趙冀舟又把她攬進懷裏,“陪我躺一會兒。”他攤開被子,給她裹嚴實,又把人緊緊圈在懷裏。
她今天的表現,他由衷覺得滿意。
于胭快被他捂得透不過氣來了,探出頭,清澈的眸子盯着他說:“趙先生,捂死人是要償命的。”
他摸了摸她的眉,“我哪舍得?”
她覺得他是真的沒什麽大事,就會折騰她,便作威作福地在被子裏折騰,抻抻胳膊伸伸腿,像八爪魚一樣纏在他身上,弄得本就不大的被子四面透風。
“胭胭。”他突然虛弱地叫了她一聲,“頭疼。”
于胭停住手上的動作,眨了眨眼,立刻起身要去找醫生。他笑了,堵住她的唇,“逗你的。”
她被他壓在身下,環住他的腰,完全沒有被捉弄的氣憤,認真地說:“你沒事真好。”
趙冀舟吻上她透着青色血管的脖頸,細細吮咬,手不安分地去解她的衣服,卻突然聽到敲門聲。
他能感覺她身體明顯一僵,卯足勁兒去推他。
“誰?”趙冀舟問。
宋疆看了眼站在門口端莊的女人,岑淩滿臉冷淡,瞥了眼放在門口的行李箱,似乎對兒子身旁藏了個女人這件事無動于衷,甚至還好心讓宋疆提醒一番。
宋疆看到她遞來的眼神,對着門說:“趙總,岑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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