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吻

來“隆昌賭坊”尋樂子的人發現賭坊內突然多了一項賭博項目——賭袁将軍府上的大公子此次秋闱能否考中舉人,一賠十,買定離手。

衆人紛紛來了興趣,反正這賭坊的玩意兒都玩得膩了,賭這種事情倒還是頭一次見,一時之間,竟将此事的熱度炒了起來。

“不好了,彥晴,你現在被架在火上烤了,此次秋闱勢在必行了!”

自打那次誣陷事宜之後,袁彥晴附近的座位便換了人,這位倒是個心性簡單之人,只是頗為熱衷于市井八卦,此刻正在将自己今早掌握的第一手情報告知于袁彥晴。

“何出此言吶?”

“簡直胡鬧!”

袁彥晴聽聞後将手中的書卷重重放在桌上,起身就朝門外走去,他要向夫子告假,前往“隆昌賭坊”一探究竟!

他此前也算是賭坊的“熟客”,是以尋找賭坊中的知情人并不困難,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就将實情問了出來。

得知此事與袁彥晴脫不了關系後,便一言不發、陰沉着一張臉回到了袁府。

晚間,袁彥朗下學剛準備踏入自己的院子,便被突然伸出的一只腳絆倒摔了個狗吃屎。

“啊!誰啊,這麽不長眼!”

“我!”

“大,大哥!”

盛怒的袁彥朗聽見是袁彥晴後立時偃旗息鼓,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塵,心虛地喊了聲袁彥晴。

他知道袁彥晴肯定是知曉了他們拿他賭博的事情了,但是他那天也是被人推着沒法子了才往前走的,總不能在別人的恥笑中落了下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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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随我一同去見祖母。”

“財多,你去将二叔和嬸娘也一并請來。”

袁彥晴朝着財多吩咐完後,便拖着袁彥朗向袁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袁彥朗抱住袁彥晴的胳膊,整個人都挂在了袁彥晴身上,求饒道:“哎,大哥,別,咱們有話好好說。”

袁彥晴根本不為所動,二人糾纏着來到袁老夫人處,正好撞見了從別處趕來的姚窕和袁天翊。

袁彥朗看見袁天翊後立馬乖乖站定:“二叔、嬸娘。”

袁天翊睨了他一眼,大步流星地率先進了屋子。

姚窕用眼神詢問袁彥朗怎麽回事兒,就見他又是搖頭又是擠眉弄眼的,便知曉他離“挨打”可能不遠了。

方才還鬧得不可開交,這會兒都如老僧入定般不開口,袁彥晴就那麽直挺挺地站着,袁彥朗低着個頭只能看見發頂,袁老夫人自顧自地品着茶,袁天翊盯着倆兄弟似是在等着他們先開口。

哎,将這一切盡收眼底的姚窕出了聲:“說吧,這麽大陣仗,怎麽回事兒?”

袁彥晴上前一步道:“回嬸娘的話......”

袁彥朗小聲嘟囔着:“我又不是故意的,秦淮安那小子把話說得那麽過分,那我能忍?”,因着廳堂內寂靜,是以大家把他的話都聽了個清楚。

已經了解事情始末的袁天翊沉聲開口道:“所以,你認為你自己沒錯?若不是你先聲張,事情怎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此事難道不是因你而起?”

幾句責問讓袁彥朗化身為鹌鹑噤了聲。

“稍後罰跪祠堂,至明日天明。”

袁彥朗痛苦哀嚎:“啊?!”

“你再多言一句便加上一晚。”

袁天翊行事一向雷厲風行,不多久就親自帶着袁彥朗入了祠堂。

袁家并不是都城中的百年貴族,鎮國大将軍袁衛佑早年不過是鄉村間的一介放牛郎,後來因着一身武藝再加上他本人又好學,這才在衆多将士中脫穎而出,坐到了鎮國大将軍的位置。

是以祠堂內供奉的牌位并不多,但是平日也有讓專人打理,內裏并不幽冷。

親眼看着袁彥朗乖乖跪在蒲團上,袁天翊才拂袖離開。

跪着的袁彥朗起初還不以為意,等再過了一個時辰便覺得渾身哪哪都不得勁,沒用晚膳的肚子餓得震天響,原本柔軟的蒲團似是被換了芯子一樣,變得堅硬硌人……

他不禁覺得委屈,明明他也是為了大哥好。

“咚”地一聲,一個油紙包滾到了正暗自神傷的袁彥朗身邊,他扭頭朝油紙包來時的軌跡望去,并沒有發現可疑的身影。

一陣肉香味傳入了鼻尖,他趕忙将油紙包撿起,竟然還是熱的,掀開油紙包一看,裏面是兩個冒着熱氣的肉包子。

袁彥朗狠狠地抹了把眼淚,這包裝方法,除了大哥還能有誰?這算什麽,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嗎?哼!

不過肉包是無辜的,如果他不吃,也是浪費了,這麽想着的袁彥朗憤憤咬下了第一口。

用過晚膳後,袁天翊牽着姚窕的手在府中的花園閑逛,美其名曰陪姚窕飯後消食。

姚窕看着二人緊緊相握的手,一時有些郁悶,這人,現在做些親密動作真是越來越熟練了,而且還是那種無孔不入的滲透,自己好像也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

“哎,彥朗着實讓人不省心。”

“啊?”

“在想什麽?我說彥朗着實不讓人省心。”袁天翊說着握着握着姚窕的手緊了緊,意欲拉回姚窕的注意力。

手上的力道使姚窕回了神:“他就是那樣的性子,年輕人嘛,要自己吃點虧才知道厲害,況且你不是懲罰過他了麽?”

“可是此事鬧得滿城皆知,若是彥晴真的落了榜……”

“我看未必,依我對他的了解,他若是真的在意,今日對彥朗的處罰不會就這樣了結。或許這件事情還合了他的心意,他既然去參加秋闱,應是有十足的把握,若是真的考中了,那他就在都城這一衆公子哥中出名喽。”

二人談話間已經到了花園的盡頭,袁天翊又拉着姚窕原路返回:“竟是如此麽,咱們再多轉一會兒吧,今日吃得有點多。”

姚窕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好啊,那你先把手松開。”

袁天翊的身形微不可覺地頓了頓,而後就似沒聽到一般,繼續牽着姚窕朝前走去。

袁彥晴經過這起賭博事件,倒是比從前更用功了,有時姚窕有事兒去尋他時,他不是捧着本書,便是在伏案書寫。

轉眼就來到了中秋之夜。

姚窕此前購置了一批形狀各異的燈籠挂在袁府各個角落,整個袁府一片張燈結彩的熱鬧景象。

衆丫鬟小厮們今日都得了賞錢,姚窕特下令衆人可交換着出府游玩一圈,府中的下人比平時少了一半。

不過袁府卻并不顯冷清,姚窕和袁天翊他們在庭院中支了張供桌,上面放置着月餅、些許其他點心和各種瓜果。

衆人輪着祭拜了番圓月後便坐在旁邊的石桌處,飲酒賞月,這酒是果酒,濃度不高,袁彥晴、袁彥朗和袁老夫人都可以飲用,保險起見,姚窕還向李大夫請教了一番,李大夫拍板保證飲用無礙後她才放心。

不知是不是明亮的橘黃色暖燈的映襯,原本清冷的月色染上了幾分暖意,驅散了夜間的涼意。

袁彥晴和袁彥朗一開始還相處得好好的,誰曾想說着說着便争辯了起來,連幼時分食美食時誰多吃了兩口都要翻出來說道說道。

姚窕和袁老夫人便樂呵呵地看着他們鬥嘴,袁天翊沒有像她二人笑得那般開懷,但冷峻的眉眼都比平日柔和了許多。

袁老夫人年事已高,不便熬夜,袁彥晴和袁彥朗則是明日還要去書院,亥時過半,三人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方才還熱鬧非凡的石桌上只剩了姚窕和袁天翊二人。

姚窕提議道:“我們來比賽數星星吧,看誰看到的星星最多。”

“好。”

“一、二、三……”

數得投入的姚窕絲毫沒發現答應着好的袁天翊并沒有擡頭看天,而是側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姚窕,我,可以吻你嗎?”

正在數星星的姚窕差點被這句話驚得從石凳上掉下去,不知是不是後面飲了些酒的緣故,袁天翊磁性低沉的嗓子帶上了一絲喑啞,她一轉頭便望進了一潭深淵,裏面似有蠱惑人心的妖獸,不斷侵蝕着她的理智,鬼使神差地就點了點頭。

一張放大的俊顏陡然出現在眼前,姚窕下意識地想轉頭逃避,不過終是晚了一步。

袁天翊修長的手指勾住她圓潤的下颌迫使她微微擡頭,唇上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姚窕詫異地睜大了雙眼。

而後就聽見對方的笑聲,像是從胸腔最深處傳遞出來一樣,顫得姚窕心頭發癢。

“閉眼。”

袁天翊的唇瓣與姚窕的唇瓣微微分離,說話的時候噴出的熱氣裹挾着果酒的甜意,這樣暧昧的距離使兩個人的呼吸都帶上了幾分急促。

他話落後便率先閉上了雙眼,唇又貼了上來。

眼前人濃密纖長的睫毛似一片鴉羽,在月光的照耀下投遞出片片陰影,姚窕跟着閉上了眼睛,靜靜感受着這獨屬于二人的靜谧。

這個單純的吻持續了大約半盞茶的功夫,以至于分開時,姚窕都感覺到了一陣不舍的牽引力。

“我們也回吧。”

袁天翊從石凳上站起身朝姚窕伸出了手。

他的手掌寬厚,手背用力時會有一片青筋虬起,因着常年習武,手心有一層薄繭,明明是一雙有力的手,對待她時總是帶着一股溫柔的小心翼翼。

姚窕毫不猶豫地将自己的手放了進去,借力站了起來,沒想到剛擡腳走了一步,身子便控制不住地傾斜。

糟了,同一個動作保持太久,腳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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