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患有心髒病的真少爺（23）

第23章 患有心髒病的真少爺（23）

五年的時間對有的人來說很慢有的人來說很快。

這一年, 苗檸二十三歲。

“他們還沒放棄找你。”沈知遠在電話裏說。

苗檸微微愣了愣，許久才說，“是嗎？”

他知道自己剛離開的那一陣子秦宿和韓錦還找得很厲害, 他們篤定了是沈知遠幫了苗檸，沈知遠在國內的事業被韓家和秦家聯合起來打壓。

不過沈知遠對此倒是無所謂，他的根基本來就在國外, 準備去國內也是因為苗檸在國內，後來苗檸出國了, 國內的他也就沒有那麽上心了。

“再告訴你一個消息好了。”沈知遠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簽下一份文件, “韓錦還沒有要韓家的股份, 他說那些都是你的, 你早晚會回去繼承, 他現在只是幫你打理。”

苗檸沒在意韓錦還的想法, 他問，“秦宿呢？”

沈知遠沉默了片刻說, “挺好的。”

苗檸：“嗯挂了。”

沈知遠：“寶寶！”

苗檸把面前的攝影資料整理好說，“我過段時間要回國，我得去看姥姥了。”

沈知遠說，“墓園那邊每年清明和姥姥的祭日秦宿都會去，我常常撞見他。”

頓了頓沈知遠又說，“你不要和他們遇上, 要不然你會被他們報複的。”

苗檸想，他騙了秦宿那麽多, 又利用他們治好自己的心髒就跑, 想要報複他好像也是正常的。

只是他眼前閃過沉默又溫柔的眼神，半晌才說, “我知道了。”

沈知遠點頭，他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怎麽突然要回去了？”

“因為……時間已經過了。”苗檸說，“而且我還是更喜歡國內。”

這次回去，苗檸也沒準備再離開了。

“什麽時間？”沈知遠帶着幾分無奈，“你什麽都不告訴我，當年離開也是，現在回來也是。”

“……”

什麽時間？

當然是他死亡的時間。

現在再回去……應該不會有問題了。

秦宿和韓錦還也沒有走夢裏的劇情，肯定不會有什麽問題了。

不過這些和沈知遠也沒什麽關系。

“對了，我聽小唐說，那個英國人在追你。”沈知遠似笑非笑，“寶寶，一個人在外，可不要早戀，要戀也得先考慮我。”

苗檸：“……挂了。”

“先別急着回國，等我來見你一面。”沈知遠輕輕地吐出一口氣，“檸檸，我已經很久沒見你了，我總是找不到你，如果你不想被他們發現的話在國內就更不方便了。”

苗檸：“挂了。”

沈知遠：“……”

……

說要回國，苗檸就開始收拾東西。

收拾到一半，門鈴聲響起來。

外面的男人身高腿長，一張典型的西方面孔，五官深邃。

“檸，聽說你要回到華國。”

這個就是沈知遠說的追求苗檸的外國人，叫艾瑞克，是苗檸剛搬到這裏的時候認識的。

苗檸畢業後來了法國。

只是他到處跑，很多時間，即便是沈知遠也不知道他的行蹤。

在死亡的時間沒有過去之前，苗檸不敢有絲毫懈怠，他每天都過得忙碌且小心翼翼。

偶爾會在深夜的時候想起曾經對他很好的人，他想，他們肯定很讨厭他。

特別是秦宿。

就在夢裏死亡的那一天晚上，苗檸回家的途中遭遇了搶劫的劫匪，持着槍。

某一刻他在想，或許他注定改變不了自己必死的結局了，就算沒有心髒上的問題，就算不在那些人身邊，他依舊會因為各種各樣的不可抗力而死去。

如果不是路過的警察……

“檸？”艾瑞克奇怪地開口，“怎麽了？”

苗檸回過神來看着面前的艾瑞克，他微微笑了笑，“沒什麽，我的确要回去了。”

艾瑞克有些高興，“正好我也要去華國，你什麽時候走，我們一起去吧。”

苗檸：“……”

苗檸說，“我們目的地不一樣，我訂了一周後的機票。”

聰明如艾瑞克當然能發現苗檸在避開他，他說，“檸不必擔心，我不是死纏爛打，我喜歡你但是絕不會做讓你覺得讨厭的事情。”

苗檸輕輕地嗯了一聲，“我知道的。”

艾瑞克問，“你是去哪裏？”

苗檸沉默許久才說。

“回家。”

……

沈知遠到達小鎮的時候苗檸正在喂外面的流浪狗。

他提着菜慢慢靠近苗檸，“檸檸。”

苗檸頭也沒擡，撸了撸狗的腦袋後站起來，“嗯。”

“檸檸你好冷漠。”

苗檸淡淡道，“你第一天認識我嗎？”

沈知遠嘆了口氣跟着苗檸進屋，他很清楚他們一開始相處的方式就錯了。

“你真的很記仇啊。”沈知遠說。

“對，我很記仇。”

沈知遠：“……”又被噎了一下。

沈知遠脫了外套挂在衣帽架上開始挽袖子，“今天想吃什麽？”

苗檸盯着沈知遠，“你大老遠跑來給我做飯？”

“嗯？”沈知遠又開始系圍裙，“做你的田螺姑娘。”

“田螺姑娘是古代人臆想出來的，女孩為什麽上趕着給一個什麽都沒有的人專門洗衣做飯的。”苗檸面無表情。

“……”沈知遠說，“你說得對，那我就是想給你做飯，畢竟馬上回國了，吃頓好的。”

……怎麽說得跟吃斷頭飯一樣。

苗檸也鑽進廚房，“我幫你。”

“不用，你去忙你的，投雜志的照片是不是還沒處理？”沈知遠把苗檸推出廚房，“今天我做。”

苗檸狐疑地看了沈知遠一眼，不過他沒再和沈知遠争這些，“那辛苦你了。”

“不辛苦。”沈知遠笑道，“拿了廚師證總得派上用場吧。”

苗檸：“。”

行吧。

他進房間又把東西收拾了一下，然後收到小唐的消息。

苗檸朝廚房探頭，“小唐說她酒店的房退了，來我這裏住一晚，明天一起去機場。”

沈知遠微微一頓，他說，“你的房子你做主，不過她住哪？”

“客房啊。”苗檸說。

沈知遠：“我呢？”

苗檸：“……你今天晚上留在這裏嗎？”

沈知遠氣笑，“小唐都能住你這裏，我就不可以嗎？”

到底是沈知遠幫他離開的，這幾年時有幫助他，苗檸頓時有些心虛，“那也不是，就是我以為你會訂酒店呢。”

“訂酒店會被他們查到。”沈知遠淡淡道，“算了，不過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回去而已，雖然我也才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來，也沒有那麽累，我回去就是了。”

苗檸：“……”

沈知遠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來給他做頓飯，然後沒怎麽休息又要回去……怎麽看都覺得他好沒良心。

可是他本來也不是很有良心的人啊。

“又沒讓你回去。”苗檸嘀咕了一句，“你留下。”

沈知遠眼底笑意一閃而過，這是他這幾年摸索出來的，苗檸吃軟不吃硬，而且心腸柔軟，只要願意示弱苗檸很容易心軟。

以前的他完全用錯了方式，像個變态一樣。

只是……苗檸看了看屋子，這裏就兩個房間，苗檸圖空間大也沒有大的沙發……

他咬了咬唇擡眸看着沈知遠，“那……”

“很為難的話我就回去吧。”沈知遠轉過身繼續切菜，“也不算很累，你不用有心理負擔。”

苗檸蹙眉，坐這麽久的飛機怎麽可能不累。

他說，“你在我的房間将就一個晚上。”

沈知遠手一抖，鋒利的刀劃破了他的手指。

他眉一斂，把手指放到水龍頭下面沖洗。

“你幹嘛呀？”苗檸無語，“怎麽切個菜還能把自己的手指切到？”

沈知遠一動不動地看着苗檸長長的睫毛，那張臉上有着些微的擔憂，五年時間，苗檸好像終于沒有那麽排斥他了。

雖然苗檸總是不喜歡他。

“過來我給你止血上藥。”苗檸拉着沈知遠往外走，“等會你休息，我去切菜。”

“沒多大的事。”沈知遠的聲音輕了下來，“寶寶，你不用擔心。”

苗檸把醫藥箱翻出來，找到了碘伏棉球和創口貼。

苗檸給沈知遠貼好創口貼後擡頭，對上男人帶笑的眼，他奇怪道，“受傷了還笑什麽？”

“高興。”沈知遠說，“寶寶在擔心我。”

“……”

苗檸把醫藥箱收好後說，“我去切菜。”

“寶寶。”沈知遠緊跟着苗檸進廚房，“我來，反正也沒多少了。”

苗檸指門外，“小唐要到了，去接她。”

沈知遠：“……”

沈知遠說，“不去。”

苗檸瞥了他一眼。

“就兩個土豆，切完了就好了，那你切菜我炒菜。”沈知遠開火，“我不去接人。”

他知道苗檸在國外會有新朋友，但是他不可避免地會嫉妒，盡管這嫉妒毫無緣由和立場。

苗檸也不是非要沈知遠去接人，他看了一眼沈知遠靜下心來切土豆絲。

菜出爐的時候，小唐也到了。

小唐是一個二十多的年輕女孩，穿着長裙，留着黑長直，看起來溫柔極了。

但是一開口就是一股東北大碴子味兒。

“檸檸寶寶！來姐姐抱一個——”

沈知遠伸出手擋住苗檸，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唐，“和別的男孩擁抱太不禮貌了。”

小唐：“……”

她有些怵沈知遠這個笑面虎，只撇了撇嘴，“什麽借口，明明就是占有欲發作不想別人碰到檸檸罷了。”

沈知遠不置可否。

苗檸看了沈知遠一眼，他說，“先吃飯吧。”

小唐第一次吃到沈知遠做的菜，差點沒哭出來，“沈總，您去米其林做廚師吧。”

沈知遠把盛好的湯放到苗檸面前，“我只做檸檸一個人的廚師。”

小唐：“……”

小唐在桌下輕輕地踢了踢沒有什麽表情的苗檸，很想知道苗檸怎麽想的。

從她和苗檸認識以來沈知遠就一直追求着苗檸，和其他人都不一樣，沈知遠這個人事業有成，長得也好，幾年如一日地追求苗檸，但是苗檸的态度一直很淡。

說喜歡吧那也不像是很喜歡的樣子……

苗檸夾了一筷子土豆絲，“別踢我。”

小唐：“……”

對上沈知遠淡淡的目光，小唐小心收回腳，如果不是因為苗檸，她永遠都不會和這樣的男人坐到一張桌子上的！！

苗檸沒什麽胃口，有一搭沒一搭的吃着，沈知遠看了他好幾眼，最終什麽都沒說。

吃過飯後把碗筷丢進洗碗機裏。

沈知遠跟着苗檸進房，他問，“有多餘的被子嗎？”

“要多餘的被子做什麽？”苗檸不解。

沈知遠說，“我打地鋪。”

苗檸嘆了口氣，“睡床吧，好好休息。”

沈知遠愣住，“……那你呢？”

苗檸說，“我還有事，這會兒不睡。”

沈知遠說不清心底是失落還是歡喜，歡喜于苗檸讓他睡床，失落于苗檸并沒有打算和他同睡一屋。

“你睡，我去外面。”沈知遠說。

“……”苗檸叫住沈知遠問，“去哪？”

“我去沙發。”

苗檸的眉又蹙了起來，“別作。”

沈知遠：“……”他作了？

“就兩個小沙發，怎麽睡？”

沈知遠少說也有188往上了，兩張沙發連他的腿都擱不下。

沈知遠喉嚨有些啞，“寶寶，我睡床，你睡哪？”

苗檸輕輕地嘆了口氣，“你先睡，我只是事情還沒做完。”

旁邊的房間裏，小唐探出頭來眨巴眼，“沈總也三十歲了吧，怎麽跟個小孩子一樣？”

沈知遠：“？”

苗檸嘴角一翹，“好了沈知遠，好好休息。”

沈知遠低低地嗯了聲。

苗檸回到房間的時候沈知遠已經睡着了。

他站在床邊，看着沈知遠俊美的臉沉默。

曾經這個男人那樣惡劣地欺負他，他以為他和沈知遠永遠不會有這樣好好相處的一天，事實上這幾年來，他和沈知遠的相處反而十分地輕松。

當然得益于他不常和沈知遠見面，沈知遠一般也找不到他。

這個男人改變之後，倒是真的像溫柔又尊重人了，沒有再像以前那樣油嘴滑舌地說些亂七八糟的話，也沒有在苗檸不允許的時候再碰苗檸。

但是苗檸的确無法喜歡上他，現在這樣的朋友關系已經是他所能接受的極限了。

小唐問苗檸怎麽看沈知遠。

苗檸現在能把沈知遠當做朋友相處，但是說喜歡的話……

算了，他還是很記仇又冷血，他無法喜歡沈知遠。

至于這次回國……

“檸檸……”

苗檸擡眸看過去，沈知遠似乎只是夢呓了一句。

他收攏了思緒從櫃子裏翻出來一條毛毯回到外面的沙發上打開了電腦。

反正明天要飛十幾個小時，就在飛機上睡吧。

他是這樣想的，但是最近養好的作息讓他犯困，靠着沙發睡了過去。

苗檸睡着沒一會兒沈知遠出來了，沈知遠在苗檸面前蹲下，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苗檸，許久才說，“寶寶，我已經不知道怎麽樣才能讓你動心了。”

“雖然知道是我的錯，但是我還是會妄想。”

如果苗檸一直在國外就好了，他們可以一直保持這樣的關系也行，苗檸身邊永遠不會出現第二個熟稔的人。

但是回國之後意外就多了起來。

沈知遠無法忘記，在以前的苗檸那裏，秦宿是唯一一個有些特殊的人。

即便是現在，苗檸也記得秦宿，也不允許別人說秦宿半分不好。

沈知遠把苗檸合着毯子一起抱起來，他輕手輕腳地把苗檸放到床上，又靜靜地凝視了苗檸一陣。

許久，他才低下頭克制地用嘴唇輕輕地碰了碰苗檸的額頭，然後他壓下眼底的情緒，站了起來。

……

第二天苗檸醒來的時候沈知遠已經走了，苗檸坐在床上腦子還有些懵。

沈知遠做好了早餐，給苗檸發了條消息，這個時候應該已經登上了飛機。

小唐啧啧道，“這麽深情的男人，打着燈籠都難找啊，我的檸檸寶貝怎麽就不動心？”

“他深情，我就一定要喜歡他嗎？”苗檸看向小唐。

“你是不是喜歡女孩？”小唐羞澀起來，“那我也是可以的。”

苗檸：“……”

“唐婉清。”苗檸連名帶姓叫道，“走了，去機場。”

小唐：“……那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啊？”

苗檸一頓，沒搭理小唐。

苗檸和小唐上了飛機。

小唐笑眯眯問，“檸檸很久沒回國了吧？這次回去還有沒有什麽一定要做的事？”

苗檸戴上眼罩，“我也不知道，再說吧。”

小唐無奈地笑了一下，她雖然和苗檸認識了兩年，但是這個漂亮的年輕人身上總是有着若有似無的疏遠氣息。

如果不是她這個人自來熟，見到漂亮的苗檸時沒忍住搭讪的心，現在他們也不可能是朋友。

小唐又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苗檸的時候，身形單薄的男生被幾個人高馬大的外國人攔住調戲。

他戴着一頂棒球帽，穿着簡單的T恤，但是那張濃稠豔麗的臉卻叫人無法忽視，他一雙淺淡的眸子看着面前的幾個男人，似乎是在疑惑這些人在說什麽。

看起來十分的具有嘲諷性。

那幾個外國人看起來很兇惡，小唐本來沒準備管閑事，但是那一刻大概是被美色所蠱惑，她站出去就喊了一聲我報警了。

也是因此，她才和苗檸認識了。

最開始的時候她沒想過，苗檸這樣看起來柔弱又漂亮的男孩居然是風暴攝影師，常年在危險又浪漫的邊緣徘徊。

其實苗檸最開始也很怕，但是某一次捕捉到風暴之後的霞光，他被那絢爛和危險的顏色震撼，從此走上了這條路。

“那這次回國準備先去哪裏？”小唐又問。

苗檸沒有回答。

他已經睡着了。

小唐：“……”好吧。

她也閉上眼睛，這一路回去得飛好一段時間。

小唐再睜開眼的時候苗檸正握着單反拍飛機外的雲層。

側臉映在小唐的眼中，精致又完美。

小唐沒有打擾苗檸，她小心地拍了一張苗檸的側臉，然後啧啧稱嘆。

這麽漂亮的男孩子，真的很難不心動。

“醒了？”苗檸問。

小唐點了點頭。

“橙汁。”苗檸示意小唐，“剛剛送過來的。”

“謝啦。”小唐端起橙汁說，“剛剛拍了一張你的側臉沒關系吧？”

苗檸雖然是攝影師，但是他卻很不喜歡別人拍他。

苗檸嗯了聲，“沒事。”

他對鏡頭敏感，小唐拍他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只是什麽都沒說。

“那……介意我發社交軟件嗎？”小唐輕咳一聲，“上次你不小心入鏡了小半張臉，我的粉絲都追着想看你。”

苗檸沒在意，“随意。”

“畢竟你以前很抗拒嘛。”

聽見這句話苗檸有些出神，他以前……的确是很抗拒的，怕被國內的人發現他在哪裏。

但是現在已經沒所謂了，更何況秦宿和韓錦還也不是會關注小唐這種顏值博主的人。

再說五年了，記得他長什麽樣的人或許已經寥寥無幾。

小唐盯着照片上的苗檸，她說，“怎麽辦？我都不舍得修圖，你看耳垂上這顆痣長得也太漂亮了……”

苗檸：“……”

他瞥了一眼小唐手機上的照片，“你給我加濾鏡了？”

“怎麽可能！”小唐不可置信，“檸檸，你是不是對自己的顏值有什麽誤會？那些奇奇怪怪的濾鏡只會讓你越來越醜懂嗎？你适合純素顏出鏡！”

走道另一邊的人看過來。

苗檸有些尴尬地遮住臉，“你小聲點，好丢人啊。”

“乖乖。”小唐樂了，“耳朵都紅了，這麽不禁誇啊？這要別人和你告白你不得躲殼裏去。”

苗檸：“……”

他并不覺得自己長得有多好看，但是這五年間告白者的确沒有間斷過，有時候他也奇怪地去看鏡子，怎麽看都覺得自己和其他人并無不同。

他捏了捏耳垂，“別說了。”

“害羞了。”

苗檸：“……”才不是。

他把單反挂好說，“下飛機後我們各回各家。”

小唐：“！”

苗檸盯着外面的雲層看了許久才說，“五年沒回去，不知道姥姥有沒有生氣。”

他走之前有拜托苗家村的人幫忙掃墓的，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

秦氏集團。

秦宿把資料遞給韓錦還後淡淡道，“我還有一部分，等檸檸回家了給他。”

韓錦還眉目都沒動一下，“他在哪？”

“我會找到他。”秦宿說。

“我們找了五年。”韓錦還臉色沉沉。

他們找了五年，每次一有線索就會斷掉。

除了沈知遠，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幫助苗檸離開了……這件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甚至沈知遠也承認過是他幫苗檸離開的。

“寶寶出國後我就找不到他了。”沈知遠頗為無奈的樣子，“他既然不想讓你們找到，自然也不會讓我找到。”

沈知遠在說謊。

但是他們的人跟了沈知遠很久都沒能發現苗檸的蹤跡，苗檸鐵了心不讓他們找到。

“再讓人去跟着沈知遠，他肯定知道檸檸在哪裏。”秦宿像是一個耐心十足的獵人，“如果檸檸真的消失了他肯定會驚惶失措。”

不是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苗檸為拍照片斷聯過，那個時候沈知遠很長一段時間不在國內，這是他們第一次捕捉到苗檸的線索，但是很快又斷掉了。

知道苗檸沒有出事後他們才松了口氣。

至少，苗檸還好好地在某個角落活着。

只是世界太大了，沈知遠和苗檸見面時間也不頻繁，他們無法找到苗檸。

韓錦還沒再多說什麽，他拿起資料準備回韓氏。

他雖然打理着韓氏，但是對他來說韓氏沒有那麽重要，只是因為他覺得這是苗檸的東西，他可以幫忙管理着，雖然苗檸好像不稀罕。

他嘴上說着苗檸不會回來了，事實上心底卻很清楚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尋找苗檸。

即便秦宿和韓錦還偶爾會有交流，他們都知道，不論誰找到了苗檸，都不會讓另一個人知道。

辦公室的門被關上秦宿才放下手中的鋼筆。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桌上的文件，許久才說，“……再不回來咕嚕都要老了。”

“秦總。”林助理敲了敲門，“今天下午約了心理醫生……”

秦宿平靜地看着林助理，林助理下半句話卡在喉嚨裏。

“不需要。”秦宿說。

“心理醫生是蘇夫人請的。”林助理勸說道。

“你跟蘇姨說我看過了，怎麽說你也知道的。”秦宿淡淡道，“出去吧。”

林助理沉默地關上門。

苗檸在秦宿的眼皮子底下消失，這成了秦宿的心病，認為是因為他苗檸才走的，如今這副模樣……

林助理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打開手機，他畢竟是秦宿的助理不是蘇荷的助理，秦宿讓他怎麽做他就得怎麽做。

社交軟件推送了新關注的博主發的照片，林助理順手點進去看了一眼。

這一看，林助理睜大了眼。

“秦總！”

林助理敲了敲門，他的聲音裏帶着些許的激動，“有了。”

秦宿擡起那雙漆黑無波的眼眸沒說話，他不知道平時沉穩的助理為什麽去而複返還這麽激動。

林助理輕咳一聲把手機擺在秦宿面前，“最近不是在找網紅做推廣嗎？所以我關注了幾個，今天看見一個糖糖的網紅發的。”

秦宿低下頭看着手機上的照片。

糖糖v：今天出鏡的不是我，是大家千呼萬喚始出來的某人——

配圖是年輕的男生舉着單反在拍飛機外的雲層，半張側臉漂亮得不可思議，長而卷翹的睫毛仿佛欲飛的蝴蝶。

那顆黑色的小痣點綴在白玉似的耳垂上，像打了耳釘。

秦宿看着這張照片許久沒說話。

“秦總？”林助理試探性地叫了一聲，他想難道自己記錯了，這個人不是苗檸？但是苗檸那張臉過目不忘他無論如何也沒有認錯。

秦宿下滑，發現這個叫糖糖的博主三個月前在歐洲也發過一組照片，某張照片中青年只露出下巴，但是足以說明這個人有多麽漂亮。

糖糖的評論區都是求這個人正臉和微博的，秦宿看見糖糖在評論區圈了一個賬號。

明明五年未見，但是秦宿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這是他的檸檸。

地址是……盧浮宮。

“去查這趟航班。”秦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手機上的照片，“這是到國內的航班，查查什麽時候到，到哪裏。”

林助理領命。

等到林助理離開了辦公室，秦宿才把自己的手機找出來。

林助理在的時候他尚且能保持理智不讓人看出來他的心跳多快，呼吸多重，但是此刻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的手在顫抖。

他下載了社交軟件，然後找到了那個叫糖糖的博主。

這個叫糖糖的博主還在評論區圈了苗檸，秦宿順着評論區的賬號點進去。

他眼也不眨地看着苗檸的賬號。

苗檸的賬號很簡單，ID就叫草草，頭像是一顆小幼苗，看起來很熟悉，而個人簡介是三個字“在路上”。

往下翻都是一些拍攝圖，地點不同，滿世界的跑。

危險的、絢爛的、漂亮的。

唯獨沒有苗檸的出現。

從這個賬號裏，秦宿窺視到了苗檸最近三年的生活。

他輕輕地呼出一口氣來，然後閉了閉眼控制着自己的手退出來停留在糖糖拍的那張照片上。

看起來這個博主和檸檸很熟悉，他們是什麽關系？朋友嗎？還是……

秦宿不敢細想下去。

他曾經想過苗檸如果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怎麽辦，他想得也很簡單，把屬于他的檸檸搶回來。

他絕不會再把檸檸放走了。

評論區的網友們對這張照片表示了極大的熱情，都是喊老婆和說我可以的，秦宿翻看着這些露骨的語言，表情一點點地沉了下來。

他保存了照片後打了個電話。

……

“卧槽！”小唐大怒，“為什麽發你照片的那條博被和諧掉了？我又沒發什麽有顏色的照片。”

苗檸：“……”

他瞥了一眼小唐，“可能是你的號有問題。”

“絕不可能！”小唐試圖恢複照片，“肯定是微博也覺得你長得很澀，所以和諧掉了。”

苗檸：“？？”

小唐：“……”

她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來後心虛，“我誇你好看。”

苗檸：“……”

別欺負他不愛網上沖浪，這句話他還是能聽出來不對勁的。

小唐輕咳一聲看向飛機外面，“快到了。”

苗檸默默收起單反，“對啊，快到了。”

……

五年沒回苗家村，苗家村的變化很大。

曾經泥濘的路已經被瀝青覆蓋，拖拉機從馬路上駛過，發出嘟嘟的聲音。

白牆紅瓦似乎已經成為房子的标配，幼年時的袅袅炊煙已經快要消失了。

唯有馬路兩旁的麥穗水稻沒有改變，依舊如同小時候一樣。

苗檸的手指在田野間的麥穗上劃過。

風一吹大片的綠色麥穗像海浪一樣波動，甚至還有嘩嘩的聲音。

苗檸彎起唇角，他舉起相機，記錄下綠色的稻田。

摩托車從苗檸身後風一般駛過，沒多久又退回來。

車上染着紅發的男生吹了個口哨，“喂你是攝影師嗎？”

苗檸轉過頭去，他臉上的笑意還沒有消散，那男生看見苗檸臉的那一瞬間眼裏是無法控制的驚豔。

他吊兒郎當的态度一下子消失，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有些拘謹起來，“你，你來村裏有什麽事嗎？”

苗檸禮貌回答，“我回來看看。”

“回來？”男生奇怪，“你是苗家村的人？”

苗檸點了點頭。

“你……”男生抓了把頭發又掏出來一根棒棒糖含進嘴裏，他似乎是在掩飾自己的不自在，“你叫什麽名字？”

“苗檸。”

“苗、苗檸？”男生把這個名字重複了一遍小聲說，“我叫胡躍。”

苗檸點頭。

“你，你現在要進村嗎？”胡躍忍不住又抓頭發，“我帶你進去吧，這裏過去要走一陣子。”

“謝謝，但是……”

“我帶你進去吧。”胡躍急忙說，“我摩托車技術很好，開車也很穩，不會讓你摔跤的。”

苗檸想到剛才風馳電掣一般的摩托車，對這句話持保留态度。

不過他的确累了，沒有拒絕胡躍的好意。

胡躍肉眼可見的高興起來，苗檸在他的車上，他開車的速度果然慢了下來。

苗檸沒忍住問，“今天不是周三嗎？”

“嗯。”胡躍說，“我辍學了。”

“你多大？”苗檸又問。

“十五歲。”

苗檸：“。”

他沒忍住抓緊了胡躍的衣服，“未成年？未成年就騎摩托車？”

苗檸也不說話了，在他還在苗家村的時候也有像胡躍一樣的少年，初中辍學，然後騎着摩托車到處跑，去縣裏和小混混們一起玩。

大多數都是留守兒童。

到苗檸家門口的時候，苗檸沒忍住開口，“至少，初中要念完啊。”

胡躍擡眼看着苗檸，他的視線從苗檸的臉上移到相機上面問，“你的攝像機多少錢？”

“五萬多吧好像是。”苗檸也不太清楚，“別人送的。”

“你……”胡躍又問，“你現在是做攝影師嗎？”

“嗯。”苗檸點了點頭。

“真好。”胡躍笑了一下說，“讀書沒意思，我不想讀了。”

苗檸微微睜大眼，讀書怎麽會沒意思呢？

胡躍說完這句話，騎上摩托風一般地離開了。

苗檸摸了摸耳朵，轉過身。

他這下才發現有些不對勁。

按理來說，屋子五年沒住人，應該很髒亂才對，但是現在看起來很幹淨。

至少外面看起來很幹淨，也沒有蜘蛛網什麽的。

難道是村長給他打掃過？

苗檸背着包，來到村長家外面。

幾只雞在院子裏啄地上的米，豬圈裏的豬發出撲哼撲哼的聲音。

屋子裏還有小朋友的歡笑聲。

苗檸走進院子敲了敲門。

很快就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打開了門。

見到苗檸的時候她疑心苗檸走錯了，“你找誰？”

“你好，村長在家嗎？”苗檸彬彬有禮，“我是隔壁的苗檸，我想問村長爺爺拿一下鑰匙。”

他離開苗家村的時候，把鑰匙交給了村長。

“苗檸？”女人念了一遍這個名字，然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你，你不就是那個總是來這裏那個男人——”

“檸檸回來了？”精神抖擻的聲音從裏面傳來，随即村長走了出來，他叼着煙鬥笑眯眯道，“我就說前兩天夢見你姥姥了，原來是你要回來了。”

本來苗檸還有些疑惑女人接下來的話，但是聽見姥姥這兩個字的時候，苗檸鼻子一酸，他嗯了聲說，“爺爺，我來拿鑰匙。”

“給你保管好的。”村長抖着手從一串鑰匙裏找到那把苗檸五年沒碰過的鑰匙，“近兩年出村的人越來越多咯，我這裏的鑰匙也越來越多咯。”

苗檸接過鑰匙說，“謝謝爺爺，您是不是給我家那邊做過打掃？”

“是打掃過，打掃過，都是好的，好得很。”

村長又笑了起來，“晚上來我家吃飯，家裏現在有兩個小崽子，熱鬧咯。”

苗檸從包裏掏出一個紅包給村長，他笑道，“爺爺家辦了喜事我也沒回來，現在補上也行。”

“不要你得錢！”村長不高興了，“收回去，自己攢着娶媳婦用。”

“爺爺，我有錢。”苗檸不給村長拒絕的機會，“您收着，給崽崽們買衣服買吃的都行，只是一個小紅包。”

他說完拿着鑰匙就走，“晚上來您家裏吃飯。”

村長：“……”

村長舉着紅包，無奈地笑了一下，“這孩子……”

“爸，他……他哥哥不是說如果他回來了就給他打電話嗎？”女人疑惑地看向坐下來的老人，“不用打嗎？”

“不着急。”村長吸了口煙鬥說，“檸檸才剛回來呢，在苗家村多住幾天再說。”

當然，村長沒說的是，或許不需要他打電話，秦宿那邊已經知道了。

……

苗檸打開屋子。

他本以為就算村長幫忙打掃過，屋子裏也總會有些味道，但是讓他驚訝的是，屋子裏幹淨過了頭。

不僅僅是幹淨，甚至看起來翻新過，沒有半分異味，更沒有什麽小動物。

苗檸放下包，往卧室走去。

那張有年代感的木床也被加固過，不會再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他腳步挪動了一下來到櫃子前面。

櫃子裏面的被子看起來不僅幹淨而且是新的。

苗檸微微閉了閉眼，他終于知道村長說都是好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了。

苗檸伸出手摸了摸被子，并不潮濕，看起來換了沒多久，頂多也就三四天。

他後退一步，忽然想起來，五天前是姥姥的祭日。

沈知遠說過，每年的祭日和清明節，秦宿都會去墓園。

而秦宿是來過苗家村的，也知道他住哪裏，更何況，秦宿還和村長認識。

所以……

做了五年的手術，心髒一般不會這樣不受控制，但是現在，苗檸站在這裏，卻莫名覺得心跳很快。

他把被子從櫃子裏抱出來，把床鋪上了。

床鋪好後他才想起來看看手機。

沈知遠的消息發了好幾條，最後一條是停留在一個小時以前的。

【沈知遠：我的人告訴我說，大概三個小時前，秦宿急匆匆地離開了帝都，訂了前往h市的票。】

苗檸眸光閃動，秦宿……

【草草：我已經到苗家村了。】

【沈知遠：不知道秦宿去h市是不是巧合，按理來說他不應該知道你回來了。】

【沈知遠：我來找你。】

苗檸手指微微動了動，還沒回沈知遠的消息，一只手自身後橫過來，然後握住了他的手機。

苗檸的心髒在這一刻急速的跳動起來。

他甚至不需要回頭就知道在身後的男人是誰，這只手曾經總是溫柔地撫摸他的腦袋。

屏幕熄滅的時候手機被取走，他被這雙臂膀牢牢地罩住，整個人被摟在一個帶着涼意的懷抱。

耳邊傳來的聲音克制低沉，又帶着幾分說不清的味道，“檸檸，在和誰發消息？”

好像他們之間從未隔着五年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