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九朵玫瑰
第九朵玫瑰
完了完了。
晏明姝的心底哀嚎成一片。
偏偏江司屹不依不饒。
他緩緩低下了頭,附在她耳邊,低磁又性感的聲音像是炸在耳蝸,引起一陣酥麻,一直從耳際傳到心底。
“我不行?”
“看來你很了解?”
頓了半晌,他又添一句,語氣透着幾分微不可察的咬牙切齒,聽在晏明姝耳邊,極具壓迫性。
啊嗚…
晏明姝的睫毛一顫一顫地忽閃着,她悄咪咪地擡起眼睛,看向江司屹。
男人臉上的神情,讓人只覺風雨欲來。
“沒有,”晏明姝心裏哭唧唧,一張漂亮小臉上卻不得已堆滿讨好的笑,嗓子掐得細細的,聽起來軟綿綿,像是在撒嬌。
“你很行的,給老婆付錢的男人最帥啦。”
聞言,江司屹并沒有露出滿意的表情。
他緊皺着眉頭,聲音淡漠,“換個語氣。”
“?”不是男人最喜歡女人撒嬌了嗎。
怎麽到了江司屹這裏,就不吃這一套了。
晏明姝噘噘嘴巴,換了個稍微正常點的語透着滿滿真誠的語氣,“你很行!”
“…”江司屹皺眉,這怎麽聽着又不怎麽行了。
他伸出手,兩根修長手指交錯開,在晏明姝額頭上一彈,留下一道淺淡感覺。
“胡言亂語的懲罰。”
晏明姝正想打他,忽然聽到一道熟悉的男聲,隔着幾米遠的地方傳來。
“阿姐。”
“嗯?”晏明姝擡眼看去,西裝革履。偶爾還會露出少許青澀的男人,正在一步步朝她走過來。
“晏明弦?”她試探地開口。
“嗯,阿姐。”晏明弦溫聲,給予她安撫。
晏明姝臉盲症的事,除了柯瑤,只有晏明弦知道,就連晏爺爺都不知道。
江司屹在一旁聽着這段對話,覺得奇怪。
男人視線在兩人之間逡巡片刻,又不動聲色地移開。
“阿姐這是在和姐夫逛街?”晏明弦好像這時候才注意到江司屹似的,朝他自來熟地打招呼,“姐夫工作不忙嗎?”
江司屹極其自然地把晏明姝往自己這邊攏了攏,語氣随意,“陪你姐姐逛個街,時間還是有的。”
晏明姝身子被江司屹帶的,歪了一點。
穩住後,她沖他翻了個白眼,沒想到這個臭男人還挺會演。
“可真不巧,阿姐,我本來想去接你下班,可去了才被告知,你提前下班了。”
“接我下班?”晏明姝挑了下眉,問,“有事嗎。”
晏明弦嘴角帶了點笑,他松松領帶,轉頭去問江司屹,“姐夫,把阿姐借我一會可以吧。”
江司屹一時沒回答,兩人隔着半米遠,靜靜注視着對方。
晏明姝站在一旁看着,發現晏明弦竟然不比江司屹矮半分,兩人站在一起,目光流轉間,仿佛在暗地較量着什麽。
給她一種說不上來的詭異感覺。
晏明姝覺得有些不耐煩,也想趕緊打破這莫名其妙的氛圍。
徑直開口問,“阿弦,到底什麽事?”
聽見這聲久違的稱呼,晏明弦有少許的怔愣。
上一次阿姐這麽叫他,是什麽時候呢?
他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也沒什麽大事。”晏明弦看着晏明姝的神色柔和下來,開口的話語也帶上正經。
“想着自從阿姐回國後我們還沒好好坐下聊聊天,城郊那邊新開了家餐廳,帶你去嘗嘗。”
“…”晏明姝望着晏明弦,心下感嘆,這小兔崽子說謊話都不知道打草稿。
他說的話裏面,有一部分确實是真的,幾乎是她前腳剛回國,晏明弦後腳就出國了。兩人在機場匆匆打了個照面。
過了也才一天,晏明姝還記得,應該是她和江司屹領完證的第二天,她在家休息。
本來原定出差期限為一個月的晏明弦突然火急火燎地趕了回來,去她家看了她。
知道她和江司屹在他出差的時候領了證,還發了好一通的火。
說晏家不需要靠她和任何人聯姻,他一樣能把晏氏管理的很好,讓她這輩子衣食無憂。
晏明姝當時沒吱聲,爺爺根本沒想過讓晏明弦做晏氏的繼承人。
聯姻也是爺爺的決定。
晏明姝下意識看了一眼江司屹掩映在米白色袖衫之下的黑檀木佛珠。
這是她同意聯姻的最主要原因。
而昨晚的宴會,只能說是自她回國後兩人在公共場合的第一次見面。
不過晏明姝正想和晏明弦聊一聊公司的事,沉思片刻,還是點點頭同意了。
她轉頭對江司屹道,“那我去了哦,你可以回家了。”
江司屹盯她一眼,“我也去。”
“?”
江司屹輕咳一聲,言簡意赅解釋一句,“有約。”
“…”晏明姝瞅了他半晌,男人面色絲毫不慌。
她翻了個白眼,真是信了他的邪。
語畢,江司屹拉着晏明姝的手,率先出了奢侈品店。
晏明弦在後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着。
仔細看的話,視線卻是緊緊箍在前方的窈窕身影上的。
商場位于市中心,距離城郊還是有些遠的。
足足一個小時的車程才到。
到了目的地,下車的時候,遙遠天色已然蒙上一片濃郁的青黑。
冷凝空氣中還透着冬日夜晚的飒飒涼意。
晏明姝下了車,她沒穿外套,遇上冷漣漣的空氣,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
一道帶着溫暖的沉重感向着晏明姝侵襲過來,随之是男人溫隽的聲音,“多大人了,這麽冷的天也不知道帶件外套。”
江司屹從車上拿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了晏明姝身上,又伸手給她攏了攏。
冷空氣毫無去處,悉數被擋在外面。
晏明姝不習慣穿別人穿過的衣服,掙了下,沒掙開。
衣服上男人的體溫僅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料,燙融在她的皮膚上。
伴随蒸騰熱氣,撲鼻而來的,是清冽好聞的黑檀木質香氣。
她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想法,江司屹的東西,她好像并不抗拒。
與他有關的,反而…令她沉溺。
無際夜色下,因為這暧昧的聯想,晏明姝的臉頰有些紅。
不過好在暮色漆黑,沒人發覺。
那邊,晏明弦在自己的車上下來。
看到晏明姝身上披着陌生的黑色外套,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
他皺了皺眉,伸手把早已準備好的晏明姝的外套拿出來。
一手脫了晏明姝身上的黑色外套,遞還給江司屹。
一手把自己手上的外套又重新給晏明姝披上,“抱歉,姐夫,阿姐毛病多,不習慣穿別人的外套。”
江司屹在旁邊靜靜看着這一幕,聽見這話,眉梢輕挑了下。
嘴角勾起一道耐人尋味的笑容,他盯着晏明姝的眼睛,懶懶地應了句,“是嗎。”
像是在問她。
說完,他從容不迫地收起了自己的外套。
一陣淡淡的黑檀木香氣飄過,順着空氣絲絲纏繞進晏明姝的鼻腔。
她下意識吸了吸鼻子。
猝不及防間,兩人的視線正對上。
晏明姝被男人盯得不自在,慌忙別開了視線,聲線有些不穩,“走了。”
說完,踩着高跟鞋,走在了前方。
兩個大男人一左一右,落在她後半步的地方。
“阿姐毛病很多,先前還擔心姐夫會受不了。”晏明弦的話半真半假。
“不會,畢竟,”江司屹刻意頓了下。
轉頭直直對上晏明弦盯過來的視線,“這些倒都不算是毛病,你說呢。”
晏明弦笑了下,“果真是情人眼裏出西施,本來阿姐還不願意聯姻,既然這樣,那我就徹底放心了。”
江司屹看着不遠處女孩越走越快的身影,輕聲一笑,也不反駁,漫不經心地道了句,“嗯,希望你是真的放心。”
說完,他便追了上去,與晏明姝并行。
晏明弦停下了腳步,從褲袋裏掏出煙盒,從裏面取出一根煙,用打火機點燃。
晦夜裏閃過零星煙火。
而後他把煙頭咬進嘴裏,吸了一口。
有簌簌白灰往下落,還沒等掉在地上,便被風吹散。
煙霧在黑暗中缭繞,這樣前面兩人并排走着,和諧又刺眼的身影,便看不真切了。
晏明弦閉起眼睛,想起在國外出差突然得知晏明姝和江司屹領證的消息時。
那是他僅有的二十幾年人生裏,最氣急敗壞,最無能為力的一次。
男人嘴角露出點笑,是苦澀的。
爺爺,當真是一點機會也不肯給他留啊。
晏明姝和江司屹這邊,兩人一起往餐廳的方向走着。
這家餐廳頗有南方小橋流水人家的意境,和對面的馬路僅靠一道彎彎的木橋連接,橋下是蔓延至京北市外的一條小溪。
溪岸邊的草色枯黃,與旁邊的陰陰綠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沿着磚紅色的涼亭,餐廳也露出廬山真面目。
進了餐廳大堂,兩人左等右等,也沒見晏明弦跟進來。
索性也不再等,晏明姝報了晏明弦的名字,兩人在服務員的帶領下進了二樓的包廂。
進了包廂,江司屹動作極其自然地接過晏明姝的外套,放在了衣櫃裏。
又給她拉開椅子,而後坐在了對面。
乍一進來,溫暖的室內更讓晏明姝對剛才在室外感受到的冷意體會的更加明顯。
她伸手攏了攏頭發,環了下肩膀取暖。
江司屹看她一眼,問她,“想不想嘗嘗雪煎茶?”
晏明姝拄着下巴,眨着一雙漂亮勾人的眼眸,一下子撞進他幽深的視線。
她慌忙別過頭,看似百無聊賴,實則鬼使神差地點了下頭。
偏偏出口的話傲嬌的不行,“看看。”
江司屹看她一眼,無聲笑了笑。
見江司屹起身,邁步去了隔間的茶室。
“咦?”晏明姝也正是這個時候才忽然反應過來,跟着男人的背影道,“你不是有約嗎?怎麽還跟着我進來了。”
大有一副和她共進晚餐的架勢。
“哦。”江司屹回頭看她,仍是面不改色,“臨時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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