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商量
商量
“不要。”
陳一寧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溫照塵,一如當初他拒絕溫世傑的告白那樣幹脆。
開什麽玩笑,讓他跟死人陰婚?
就算他父母真的因為殺害顧衿豪而坐了牢,他也不可能答應溫照塵。
“我先走了,再見。”陳一寧撣了撣褲腿上的灰,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父母的案子比較棘手,機關偵查的時間又往後延了一個月。
所知的較為明确的一點是,在他上大學的第二年,他的父親陳震澤單獨約見了他的舅舅顧衿豪,後來兩人發生争執,他的父親失手掐死了顧衿豪,其後又将屍體運往一座廢棄的倉庫進行分/屍。
而他的母親顧菀作為知情人,卻選擇了隐瞞和包庇。
最早把這件事情捅出來的是顧衿豪的姐姐顧湘,也就是他的姨媽。
雖說都是親戚,但他們一家和外祖父家完全不對付,原因是他的母親顧菀只是顧家的養女,和顧家正兒八經的千金顧湘鬧過矛盾。
這段時間陳一寧沒少接到過來自顧家的電話。
對面的說法是可以和談,但條件是他的弟弟陳願安要改姓顧,做顧湘的兒子。
陳一寧臉都氣紅了,讓他弟弟改姓,想屁吃呢?
為他父親辯護的律師詢問他有沒有受到過顧衿豪的傷害。
如果有,且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曾處在顧衿豪的威脅之中,那麽就能給他父親的行為做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陳一寧陷入了沉默。
顧衿豪威脅他的證據?
關鍵是他完全不記得顧衿豪對他做過什麽啊!
倒是陳願安能隐約說出幾條:“他跟蹤過我哥,還給我哥寄過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因為他,還有溫世傑,我哥才會受刺激。”
陳一寧:“啊?”
以他這記憶水平和精神狀态,讓他做證人提供證詞顯然是不可能了。
即便是有證據能夠證明顧衿豪對他圖謀不軌,但他父親殺/人分/屍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免不了要面臨一場牢獄之災,更別說顧家是鐵了心要針對他們。
最後綜合全部案情的實際情況,他的父親陳震澤犯故意殺人罪,即在顧衿豪的刺激、挑逗下而失去理智,失控将其殺死,後續為了掩蓋罪行而進行分屍系嚴重情節,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
他的母親顧菀犯包庇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兩年。
服刑前,顧菀不忘囑咐小兒子陳願安要多照顧哥哥。
“對不起……我和爸爸瞞了你們那麽久。”顧菀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要是我和震澤在這件事上再理智一些就好了。”
陳一寧需要弄清楚的一件事情是:“真的是姨媽那邊捅出去的嗎?她派人調查我們家?還那麽快找到了證據……”
顧菀看向陳願安,出于對陳一寧的精神保護,他們還是決定将這一切隐瞞下來。
陳一寧對此很是無奈:“我有知道這一切的權利,事到如今,你們對我還有什麽可隐瞞的?”
在他弟弟搜集顧衿豪威脅他的證據時,他就知道,顧衿豪曾猥/亵過他,還在他父母面前揚言要把他帶走,所以他的父母才會對顧衿豪動殺心。
而把顧衿豪的死訊捅出去的絕對不止顧湘一人,還有對他們一家懷恨在心的溫照塵。
連給他看病做心理輔導的醫師穆承也是溫照塵的人。
陳一寧頭疼欲裂,總覺得自己活在夢裏,這麽荒唐的事竟然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因為一連串的打擊,他弟弟連學業都顧不上了,每天盡想着怎麽掙錢養家。
陳一寧勸他專心學習,怎麽勸也勸不動。
哪裏的兼職薪水高,陳願安就往哪裏鑽,常常是早上天沒亮就起床,半夜兩三點才回到家。
日子一天天過去,陳一寧只找到了一份在飯館端餐盤的工具,月薪勉強能養活自己。
他父母服刑前還囑托過朋友幫襯他們兄弟,要是實在遇到什麽解決不了的麻煩,可以聯系他們。
要說什麽麻煩是陳一寧解決不了的,那恐怕就是顧家和溫照塵了。
那天溫照塵帶着妹妹溫笑潼來餐館點菜,把他這個服務員從頭到腳挑了一遍刺,還投訴他的态度不夠禮貌。
陳一寧盤子都要捏碎了,心說我招你惹你了?你就這麽針對我?
沒過幾天,餐館的熟客不知從哪聽來他有精神病的消息,導致店裏的生意一落千丈。
這下好了,他又失業了。
他找的每一份工作都做不長久,就因為他有精神病史。
陳一寧抹了把臉:是誰年紀輕輕就這麽憔悴,原來是我啊。
陳願安回來了,表情萬分凝重,“哥……我跟你說個事。”
陳一寧:“怎麽了?”
陳願安面帶猶豫,嗫嚅難言:“學校放假,我這幾天就不在家了,你記得按時吃藥。”
陳一寧隐隐感覺他不太對勁,“去打工?打工你晚上也要回家啊,你上哪去?”
陳願安忸怩道:“不是去打工。”
陳一寧:“跟同學去玩?”
陳願安做了個深呼吸,向他坦白:“我跟姨媽出去旅游,她向我保證,會解決你工作上的事,還有讓你免受溫照塵的騷擾。”
陳一寧:???
三個問號不足以表達陳一寧內心的疑惑和震驚。
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他的好姨媽顧湘找到了他的弟弟,并說服他答應了她的請求。
陳一寧氣得兩眼發昏,不滿弟弟的擅作主張。
“你沒跟我商量就随随便便答應她?”
那顧湘沒有生育能力,這次不擇手段地把他們爸媽弄牢裏去,為的就是讓陳願安做她的子嗣。
陳願安沒有反悔的打算,還說要是能成為顧湘的孩子,就可以繼承顧家的家産,顧氏家産豐厚,在豪門裏也算排得上號。
到那個時候,陳一寧再也不用為了找工作而天天發愁,而且還能得到最好的精神治療。
“願安,這事你不能不跟爸媽商量就自己做決定。”陳一寧口水都要說幹了,他弟弟就跟頭犟驢似的,什麽話都聽不進去。
無論他說什麽,陳願安總能找到合适的理由來反駁他:“要是能争取顧家的原諒,說不定爸媽還能早點出來。”
陳一寧無話可說,眼睜睜地看着他從房間的角落裏拉出了一個行李箱,接着埋頭收拾衣物。
身為兄長,陳一寧卻什麽也做不了。
陳願安走後,這個空蕩蕩的家就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暗戀多年的女神蔣雯婕給他打來了電話,詢問他父母的狀況。
他不知從何所說起,索性用最精煉最簡短的句子答複她。
種種壓力之下,他對她的來信再也沒有了當初的那種悸動。
她的安慰在他的心裏甚至激不起任何一絲漣漪。
他積攢的那些情書送出去後并沒有收到回複,像是石沉大海,永遠也不會有一個像樣的結果。
“謝謝你的關心,我有些困了,先休息了,下次再聊吧。”
陳一寧以最快的速度結束了和蔣雯婕的通話。
只要他斬斷所有不切實際的念想,那麽失戀的煩惱就追不上他。
陳一寧從手機裏翻出了溫照塵的聯系方式,號碼播出沒幾秒,對方就接通了電話。
“……”
見溫照塵不說話,陳一寧便主動開口:“你說的關于陰婚的那件事,我們還可以再商量商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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