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初舞臺
初舞臺
随心所欲,想唱就唱。
在胡阿七的世界裏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的規則。
他想起和夥伴一起唱歌的場景,胡阿七打開身體,在橢圓的舞臺上奔跑起來,他喜歡和小夥伴們一起赤着腳在草地上追着夕陽奔跑,這是他最自由放松的狀态。
等跑夠了,就對着高山、溪流,森林吼一嗓子。
到了夜晚的時候,在星星和月亮的做伴下,點起篝火,一起胡亂跳起來,興致好的時候也唱一唱歌。
唱的內容不具體也不設限,想到什麽唱什麽。
階梯座位上的其他選手簡直就是大開眼界,好家夥,導演組從哪個山溝溝裏找來的學員,與其說是在表演,不如說是在做法、跳|大|神。
他們頓時自信極了。
“神經病吧,讓他唱歌又不是跑步。”
“我原以為我是最差的,沒想還有比我差的,這算唱跳嗎,這難道不是電影學院裏解放天性的表演課,笑死我了。”
“這是一點都沒準備吧。”
“誰借給他的膽子,敢這麽糊弄。”
看到這裏,線上的觀衆以為自己走錯頻道。
【這是選秀?】
【快下去吧,他不嫌丢人我還嫌呢】
【我覺得有一點瘆人,他好像在做一場法事】
【你看他穿的,不會在下咒吧】
【到底唱不唱】
有學員嫌棄舞臺太大,而胡阿七則是嫌棄舞臺太小,沒跑兩步就要折返,他在舞臺上又是蹦又是跳,終于在所有人開始不耐煩時張開金口。
“胡蘿蔔,胡蘿蔔,胡蘿蔔,我愛吃胡蘿蔔。”
“胡蘿蔔,胡蘿蔔,胡蘿蔔,我每天都要吃胡蘿蔔。”
他一開口,簡直刷新了在場所有人的認知,原本以為他唱的是兒歌,舞臺風格偏明快活潑,要是有心改編保不齊是一場神級舞臺,能在一衆男團統一風格的表演中殺出一條血路。
神級舞臺是算不上了,神經舞臺還差不多。
兒歌也是有節奏和曲調的,要是能唱好給導師和觀衆留下一個深刻的記憶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可是他的演唱方式簡直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要說唱也不是唱,說也不是說,介于唱和說的中間,一種新型的說唱方式。
導師們紛紛表示頭疼。
這樣的人才導演到底是從哪兒找來的。
這類表演不能說是欣賞的程度,可以說是折磨,關鍵是他一直重複胡蘿蔔,可謂是相當魔性和洗腦。
唱到後面,甚至帶動了其他學員也跟着一起唱了出來。
“胡蘿蔔,胡蘿蔔,胡蘿蔔,我愛胡蘿蔔。”
RAP 導師陶新在他沒有節奏的“說唱”之中居然找到了一點節奏,随着跟着一起律動起來。
這段不能稱之為表演的表演,不能說是完全失敗,很有活力,調節氣氛還是可以的,學員們也一掃之前的疲勞,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
【是故意這樣的吧】
【無語,多大的人了,硬是裝嫩】
【正規路線走不通,當然得開辟一條新賽道】
【現在的選手一言難盡】
【他是來搞笑的吧】
後臺看到如此雷人的表演,以為是大佬裝小白的溫峤收起了心思:“看來,還真是一個傻瓜。”
看了他“精彩”的表演之後,周如鋒壓力全無:“他就算是皇族,這樣的水平出了道就是笑話中的笑話,觀衆會罵死他。”
“話別先說太早,萬一他就是裝得呢。”池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節目組怎麽可能會讓這種水平的人參加比賽,“再怎麽不會唱歌,都不會這樣吧,是個正常人都不會選擇這麽弱智的表演,是個人都是要自尊的。”
周如鋒:“哈哈哈,別管那麽多,反正好笑就行了,而且我們在他後面一個出場,我們賺死了。”
溫峤:“說得也是。”
越跳越開心,越唱越開心,結束的時候,胡阿七都不想停下來,好暢快的一次表演,他覺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唱得要好。
太好玩了,頭頂癢癢的,差點都要忍不住将兔耳朵給放出來。
不行,阿青姐姐說過千萬不可以在人類面前露出自己的兔耳朵,否則将會大難臨頭。
停下來後,胡阿七觀察人類的表情,他以為他們也跟自己一樣開心,他們是在笑,但是和平時發自肺腑的笑容不同。
他們不喜歡自己的表演嗎,既然不喜歡為什麽要笑。
對比其他人,發起人餘超然的表情可謂是超級肅靜,從他表演開始就沒有多餘的表情,盯着他的簡歷若有所思:“嗯,看得出來你很喜歡胡蘿蔔,你的簡歷上面寫了,你的愛好是胡蘿蔔,特長是吃胡蘿蔔,最愛的歌曲是《我愛胡蘿蔔》,你的偶像是胡蘿蔔大王,除此之外每一條答案都是胡蘿蔔,我想問一下你是認真寫的嗎?”
是的,男團選秀第一印象很重要,初舞臺表演結束後學員們的人氣排位也差不多固定,因此想要給觀衆一個深刻的印象,讓觀衆在一百位學員中獨獨挑中你,學員們得下苦功夫。
其中就衍生出想走捷徑的選手,想盡辦法搞話題從而讓自己的讨論度上去,有讨論就有關注,即便自己實力不怎麽樣也能走到比賽後程。
當然節目組也喜歡這樣的學員,節目需要熱度和話題。
可再怎麽搞噱頭的都不會做到胡阿七的程度,好歹也準備一首像樣的歌。
別人不知道,徐心艾還能不知道,作為最了解他的人,她表示這已經是胡阿七能給出最好的舞臺。
昨天面試看過一模一樣的演出,因為自己學過唱歌,所以她提出幫他準備一首合适他的歌,不料卻被導演一口否決。
其中的緣由她知道,無非是節目需要他拉跨的表演,徐心艾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打工人,她幹預不了導演的決策。
極致的長相和最爛的舞臺一碰撞,熱度不請自來,稍加一點引導,可以保證胡阿七絕對是《Super Idol》這一季中關注度最高的學員。
面對這麽多導師、學員還有無處不在的攝像頭,他沒有怯場,反而自信陽光,鏡頭感很好,聲音音色也不賴,肢體不僵硬,能做得了高難度動作,而且這麽劇烈的運動下他不喘,這足以說明他具有做偶像的潛質。
看着舞臺中心孤零零的阿七,她心都揪起來,他免不了導師一頓批判。
“對,我都是認真寫的。”
初來乍到,不太了解人類世界的規則,作為一只成年兔,胡阿七有成年兔該有的判斷,他不僅感受到了他們的笑是嘲笑,還感受到了導師的不善。
哼!不懂欣賞的人類。
哼!人類世界果然和岚哥哥說的一樣,全都是壞人。
DANCE導師曾有琴看不慣弄虛作假,對他的印象也因為他的回答分數拉到最低,小小年紀,看上去單純無害,實則一肚子心機:“難道你沒有其他愛吃的食物嗎?”
“沒有,我只吃胡蘿蔔。”
在他的家鄉,有很多的蔬菜水果,胡阿七偏偏就只愛吃胡蘿蔔,他覺得其他東西都有一股怪味。
【哇,人設立得太過,小心翻車】
【哈哈哈,我聽到了什麽他只吃胡蘿蔔,素質主義者都不敢這麽說】
【別讓我逮到你吃別的東西】
【滿嘴謊話】
【你以為你是兔子嗎,兔子好歹也吃其他的蔬菜】
【別太離譜】
瞧他刻意的态度,曾有琴相當無奈麥一放:“我感覺和你溝通相當困難。”
曾有琴是嚴厲出了名,她擔任過《Super Idol》很多季的導師,基本上學員都很怕她。
她一發火,現場氛圍也降到了冰點。
“好可怕,前面也有人表現得很差,但是曾老師臉色沒有這麽難看過。”
“這世界上居然有人敢說自己只吃胡蘿蔔,那麽他是怎麽長這麽大的。”
“完了,他完了,他以後是沒好日子過咯。”
“吹牛也打打草稿,我要尴尬死了,臉皮真厚。”
節目發起人餘超然覺得沒有和他聊下去的必要,畢竟他是叫不醒裝睡的人:“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對你自己的表演滿意嗎?”
一一掃過他們嘲諷的笑臉,胡阿七承認他是有些難受,他下意識摸了摸腦袋後方的馬尾辮,結果摸到了一團空氣。
忘了,來人類世界之前,他的馬尾辮剪了。
他只好輕輕撫摸着項鏈中心那團彙集家鄉中居民的絨毛,以此來安慰自己。
面對人類,胡阿七自豪地說:“滿意,我很滿意我的表演。”
沒救了,冥頑不靈,餘超然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那好吧,請等一下,我們商量一下你的等級。”
其實也不用等,胡阿七的等級可以立馬給出,他應該也是一百名學員之中觀衆最不用質疑等級有沒有給錯的學員。
因為導師、學員和觀衆都會一致給他F等級,沒有一點懸念。
【F,還用想】
【他但凡敢給一個D那就是有黑幕】
【物極必反,年輕人,謙虛點】
DANCE導師曾有琴第一個給出等級:“F,如果有淘汰我直接給了,他這樣的人怎麽進節目的。”
“我也是F。”VOCAI導師林卉琳看着簡歷上的照片,覺得好可惜,“其他學員吧,實力差,但總可以找到一兩個閃光的點,就他一個想教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RAP導師陶新沒有想說的話:“F吧。”
另一個RAP導師刑宥話更少:“F。”
餘超然拿着一支筆在他簡歷上的照片畫了個圈,好頭疼,長得這麽好,随便唱唱排名都會很高,結果一肚子壞水,正道不走走歪道。
他拿起麥克風宣布說:“胡阿七你的等級是F。”
【看來還是公平的】
【我以為他穿得這麽民族風還以為高音很厲害】
【除了一張臉什麽都沒有,精神還不正常】
【感覺他是撒慌精】
【可是他長得真的好好看,門面吧】
胡阿七本兔對等級沒有太大想法,他知道F等級是最差的,那又如何,在舞臺上唱歌很開心他就很滿足。
基本的禮數要到位,胡阿七下場之前對着所有人類又鞠上一躬:“謝謝老師。”
見他被批判一通後回來,徐心艾很是心疼,豎起大拇指對他說:“很棒,你表現得很好。”
胡阿七微笑着露出兔牙:“謝謝姐姐。”
人類世界也不全是壞人,這位姐姐他就很好,胡阿七很喜歡她,和她擁抱之後,他提出:“我想去衛生間。”
徐心艾給他指路:“衛生間在那邊,出門後一直走走到盡頭就是。”
胡阿七心裏難受的時候就控制不好自己,兔耳朵總想冒出來,雖然嘴上說不在意,但是心裏還是有些介意。
他去要去一個安靜的地方讓自己冷靜冷靜。
不能在人類世界露出兔耳朵,胡阿七在衛生間的隔間裏一直重複這句話,但是他控制不好自己,又憋得難受。
沒辦法,反正這裏面沒人,也不會有人發現他是一只小兔子。
兔耳朵放出來後,胡阿七前所未有的舒服,摸摸自己毛茸茸的兔耳朵,告訴自己無論做什麽事都不要放棄。
大山爺爺說過,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攀登。
既然人類都看不起他,那麽他就要證明給人類看,小兔子不是那麽好欺負的,他一定會加油努力讓他們刮目相看。
在隔間裏待了一會兒,胡阿七聽到腳步聲,有人來了。
表演結束,得到一個比預想之中要好的等級,周如鋒很是開心:“我以為我是F,沒想到我是D,哈哈,肯定是前面那個神經病讓導師們的底線放低了,這麽一看我還得謝謝他。”
神經病,是在說他嗎?
小兔子不知道。
“哎喲,你別說他了,我現在又想起他在臺上說他只吃胡蘿蔔的事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溫峤嘴角都咧到了太陽穴,學着胡阿七的樣子唱起來,“胡蘿蔔,胡蘿蔔,胡蘿蔔,我愛胡蘿蔔,傻不傻。”
池莫笑得彎不起腰:“你還說別人是傻瓜,我看你也是傻瓜,你也是在做法嗎,哈哈哈哈。”
就在他們笑得不能自我的時候,胡阿七收起耳朵出現在他們身後。
說壞話被正主逮到,周如鋒在鏡子裏看到胡阿七臉都白了,趕忙捂其他兩人的嘴:“別笑了。”
胡阿七淡定走過去洗手,然後當着他們三人的面,表演起了紅婆婆在祭祀時念的咒語和跳的舞。
結束後還将捧起一潑水灑到了他們三個的身上,做完一切後潇灑離開,留三個人在衛生間瑟瑟發抖。
周如鋒魂都吓沒了:“他是少數民族,他剛剛是在念咒嗎,他是不是給我們下了蠱。”
溫峤臉色慘白:“我不知道,他潑水潑到了我們身上,我們會被詛咒吧,雖然說現在是科學社會,可有些少數民族做這種法事靈驗得很。”
池莫還算淡定:“怕什麽,他吓唬我們呢。”
周如鋒急得衣服都要脫掉:“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感覺他這個人邪門得很。”
胡阿七在衛生間門口聽到他們的話後去而複返,吐着舌頭,腦袋探進去,眼珠由黑變成血紅,對着他們又開始念咒語:“#@#¥%……&*。”
三人僵硬轉頭相視一眼。
“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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