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森林綠

森林綠

“我是Zoe，中文名叫……周依仿——啊對！”她用右手的兩個指頭，輕輕捏着下巴，喃喃道，“我們雖然說是确定關系了，但是在這段關系完全穩定之前，我們都不能越界。對此，你還有不同意見嗎？”

在日常工作中，她一直都保有一個“女強人”的形象，是江以弦公司班子中幾乎其餘所有成員眼中的“白骨精”。感情是無法完全支配理智的，這是她心中最基本的信仰，即便她再渴望遇到愛，也不能摒棄自己對于事業的理性。

“也行吧，我就聽你的！”駱砄彎眉莞爾，一眼瞧去，頗具妩媚動人的風姿。

她見她欣然接受，便又火速躬下身子，憑自己一個一個撿拾起地上散落的抑制劑盒子，又提起均稍有破損，但對繼續使用影響不大的的兩個塑料袋，小心翼翼地将盒子一個又一個塞進袋子裏。

“我來幫你。”駱砄面上笑容依舊不減，也俯身要求幫忙。

“不用了。”她盡力想持穩自己原本一直保持的領袖型人格。

其實，她早已忙得手足無措——原本她是犯不着這般的，但由于身邊存在着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她沒有辦法讓自己全然保持冷靜。

“啊，對了，”駱砄向後抓抓頭發，腆着臉道，“要是以後有特殊需要，記得發消息給我。”

她刻意将“特殊”二字咬得很重，意在又一次明示她們之間的關系。

“還有，其實我不是Omega，”嘴角上揚的弧度恰好完美地奪人心魄，駱砄兩片紅唇微啓，藏匿着一個即将如期的美夢，“而是Beta——你不會介意的吧？”

“我都行。”她表面上不做聲，實則心中暗想，這Beta看着有生猛的勁頭，或許比較對她的胃口——并沒有要求一定要小家碧玉、勤儉持家的小O，她的戀愛目标其實早已降低到只要把自己這只寡A平安配出去就行。

Zoe雙手緊握住方向盤，神色中蕩漾的全是喜悅的光芒。望着被自己擱在後座上的兩大袋抑制劑，她心中異常歡快，思緒被切割成不均等的兩部分：較大的一塊兒給她的女朋友駱砄，剩下的則用以考慮回去以後如何應對自己的上司。

夜色吞沒了城郊的密林，只見幾十米開外的獨棟別墅，呈現出一派燈火輝煌的景象。

她沉住氣，終于，一腳剎車後，在別墅大門前暫時停了車，帶上江以弦交代的東西和手機，不急不緩地下了車。

“叮咚！”一條特別關心提示音——為了方便及時查看、回複江以弦的消息，她為專門她設置了一個。

“東西放在院子後面，我明早來處理，麻煩了！”聊天頁面只有這一條新消息，消息末尾配上了一個雙手合十的表情。

她不由自主地仰起頭，立即瞥見二樓窗前一個晃動的人影，再次仔細查看時，卻發現那人應當是鶴魚。

“糟糕！”她內心咯噔一下，幾乎是飛速跳上車，随後手疾眼快地啓動車引擎，踩着油門讓車飛馳了出去。

她不是什麽車手，自然無法将普通的小轎車開出賽車的感覺，而從駕駛經驗上看，她也仍不夠老練，但她擁有足夠的沉穩，因為她深知，江以弦在工作上極其需要像她這樣的堅實後盾，因此這些事情辦起來，能得心應手，是不言而喻的了。

回到自己的住處。

把自己一整個裹進被窩裏，她心跳狂亂得簡直難以抑制。駱砄這個名字，即便她緊閉雙眼，也能在她面前閃過成百上千次。她活到二十一歲，經過一番四舍五入之後，就算八千天——如此多的日夜，都沒有令她料想到，有人會告訴她她喜歡她，這樣獨屬于兩個人之間的喜歡，哪怕是對她兒戲，竟也不曾有過。

“駱砄，石頭；駱砄，石頭……”她讓這四個字懸在嘴邊，任其如流水般嘩啦啦啦地傾瀉而出，于是，此時的她俨然一個有血有肉有生命的複讀機。

然而，一面永無止息地念着，她一面又徑自爬到床頭去，取了自己的手機來。盡自己所能最快地将屏幕解鎖後，她僅做了一件事：翻開手機自帶的浏覽器，默不作聲地往搜索框裏輸入了這樣幾個字——“唯美的石頭的圖片”。

詞條檢索出了幾百條相關信息，圖片的樣式風格等無不多種多樣，攝影也好，水彩也好，甚至還有水墨畫，而最終，她相中的是一張未經過多加工處理的攝影圖片，是在野外環境中拍攝的。

深呼吸一次後，她一聲不吭地按下了“保存”鍵，退出應用——屏保已經改換了新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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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下雨的時候，我們才剛剛又碰到……這就是緣分來得剛好……”雙手靈敏地操縱着方向盤，她口裏不住地哼着歌，身體也不自覺地随着口中的旋律有節奏地輕輕搖晃。

“Zoe？”獨自坐在車後座的鶴魚，見身前人，今日心情如此愉快，略存疑慮，便情不自禁地輕聲問道，“今天心情不錯？”

歌聲戛然而止，但快樂從未。

“對……”她矜持地輕笑道，目光仍定在前路，卻傳出些許佯羞的意味，“嫂子您很好奇嗎？”

她希望鶴魚不要覺察出她的異常，但也願意鶴魚能夠盡可能地理解她——“嫂子”一眼瞧上去，的确存有不可向迩的姿态，不過，她确信鶴魚并不是那種遇事很難與其商量的人，因此，就算要向他人透露有關她和她女朋友的事，她也決定要暫且甩開江以弦，而先從鶴魚方面入手。

“你要是願意解釋解釋，倒也無妨。”鶴魚的笑意總是要令人感覺如墜雲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