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心機

心機

第十三章：心機

步夢影被他陰沉的臉吓得手都抖了一下，她認真地說：“我給陳叔叔喝點補湯，這雞湯對肺癌患者有好處的，我沒有亂給他喝東西。”

陳禮光白了陳缺一眼，冷聲冷氣：“我想喝你還不讓？”

陳缺蹙眉。

步夢影小心地說：“陳叔叔他說他想喝……”

她覺得自己現在像極了狗仗人勢的小狗。硬着頭皮把盛好的湯吹了吹，然後将陳禮光的病床慢慢搖起，使他上身慢慢立起來。

陳缺黑着臉走過來幫忙，從步夢影手中拿過湯碗，勺子舀起一小勺喂給陳禮光。

步夢影站起來把凳子讓給陳缺，站在一旁看他喂湯。發覺陳禮光吃東西還是有些困難的，沒吃多少就不吃了。她看了一會兒，跟陳禮光禮貌道別後就走出去了。

本來想走的，但是想到陳缺等會肯定會質問她，所以就乖乖在門口等着。在腦子裏先把答案過一遍。

果不其然，很快陳缺就提着保溫桶出來了，陰着臉看着步夢影：“走。”

兩人回到了陳缺辦公室。他關上門，問：“誰告訴你的？”

“這個不重要吧。”步夢影覺得自己還是要講義氣的。

“好，那我再問你，你們聊了什麽？”陳缺。

步夢影誠實回答：“聊了過去的事。還聊了你。說你……記仇。還對我說，如果你欺負我，就跟他告狀。”

呵。

Advertisement

陳缺冷笑一聲：“你敢去告狀嗎？”

步夢影搖頭：“不敢。”

陳缺滿意點頭，提上保溫桶去開門：“走吧，我送你去店裏。”

“不用了，我自己去可以。”步夢影說完看到陳缺威脅的眼神，立馬改口說，“那麻煩你了。”

本以為陳缺會開車送她，結果是走路送她。開車過去只需要八分鐘左右，而走路需要半個小時。打車也比走路省時間呀。太浪費醫生的時間了。

“陳院長，我還是自己去店裏吧。”步夢影在醫院門口頓住腳步。

陳缺單手插兜，微微偏頭看她：“我的車還沒修好，走路送你就不願意了？”

步夢影被倒打一耙，解釋道：“不是的，我是怕耽誤你的時間。”

“我現在手不能做手術，而且今晚要值夜班，所以白天是我休息時間。之所以送你，是因為今天你讓陳老頭心情不錯。明白了嗎，還有什麽疑問嗎？”陳缺。

步夢影了然地點點頭。陳缺很随意地說：“那三個學生已經被開除學籍了，故意損壞我的車也賠了幾十萬，現在應該已經灰溜溜回老家了。”

“哦。”步夢影若有所思地回答。陳缺果然是手段狠辣。她的下場應該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忽然手被陳缺拉住往前走了幾步，她像被針紮了一樣，條件反射地抽回手，又驚又怕地看着陳缺。

陳缺輕笑一聲，語氣帶着戲谑：“你沒看見救護車裏的病人馬上要被擡進來嗎，你站門口不礙事嗎？”

步夢影瞬間紅了臉，尴尬極了，低着頭往前走。

兩人走到商場旁時，陳缺接到一個電話，他停住腳步接聽。步夢影就乖乖站在一旁等他，也沒有去聽他電話的內容。視線落到了珠寶店的櫥窗裏，看到半身模特耳朵上戴着的耳釘，樣式精美，閃耀着璀璨的光，漂亮極了。不自覺地盯着看。

可是價格昂貴，她那點錢根本不要奢望買。這些年她已經戒掉了奢侈的習慣——看見高昂的衣服、包包、首飾，都會努力克制想要得到的欲.望。

不知何時陳缺已經打完電話。櫥窗光滑透亮的玻璃上映照着陳缺站在步夢影身後。他說：“步大小姐也有喜歡卻買不起的東西？我記得以前步大小姐是各大奢侈品店的常客，喜歡什麽就買什麽，從來不看價格。”

她貌似已經習慣了陳缺陰陽怪氣的嘲諷，步夢影眼簾垂下，落寞了幾分。

從前她都會帶上陳缺一起去商場，買的東西全讓陳缺拿着，不管是挂脖子上也好，挂手臂上還是腰上，能挂的地方都挂上。

甚至有一次她還惡劣地在陳缺耳邊悄悄說：“要不你硬.起來，這樣還能再挂兩三個袋子。”

也不知道是“硬.起來”這話惹惱了他，還是“再挂兩三個”羞辱了他。陳缺紅着耳根罵她“不知廉恥”，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後來才明白過來，她把陳缺調戲了。如今想來也難怪陳缺生氣，被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孩調戲的确是一件丢臉的事。

步夢影擡頭看着櫥窗玻璃上映照的陳缺，明眸中露出一絲倔強，小聲狡辯：“我沒說喜歡。”然後徑自往前走去。

陳缺睨着她背影。

忽然步夢影看到陳缺快步越過她後，一個轉彎就進了珠寶店。她站在店門口有些啞然，不知陳缺什麽意思，猶豫着要不要進去。

只是猶豫了幾分鐘，陳缺就不知道買了什麽東西，導購員臉都笑爛了，似乎從沒見過如此爽快的客人，手忙腳亂地給他包裝好。很快陳缺就提着袋子走出來。

步夢影一臉懵地看着他，不知道要問什麽。

陳缺：“過幾天我讀研的同學聚會，他們帶伴侶，我沒有，但可以帶保姆吧。”

“我？”步夢影驚訝地指指自己。

陳缺點頭：“這對耳環就當是你的報酬。”

我可以說不嗎？

步夢影在心裏嘀咕。不過最終還是不敢拒絕。她這一妥協，陳缺越發得寸進尺，拉着她的手臂坐上了商場的電梯到了售賣服裝的樓層。

陳缺走在前面，步夢影跟在後面，她忍不住問：“陳院長，你帶我來這裏幹嘛呀，我要回去看店了。”

“買裙子。”陳缺言簡意赅。

很快兩人走進一家服裝店，陳缺讓導購員給步夢影選一選。步夢影真是太想走了，于是導購員選什麽她就趕緊穿什麽。可是穿好後她發現這裙子也太性感了，站在更衣室裏不想出去。

直到陳缺開始催促了她才窘迫地走出來。導購員眼睛盯在步夢影身上，露出驚喜的笑容，嘴裏贊美之詞就像是經過培訓一樣妙語連珠。

“這位女士的身材真是太好了，我們這條裙子特別挑身材，腰圍稍微粗一點穿不進去，胸圍稍微小一點又撐不起來，臀圍扁一點又挺不起來，所以這條裙子雖然很多顧客喜歡，卻不合适。恭喜女士，這條裙子簡直是為你量身定做的。”

步夢影看着鏡子裏這條裙子深V的領口，陷入了沉默。默默地擡手捂住春光。這種把半個球都露出的裙子，穿到陌生人面前真的會很不好意思的。

導購員見她面露難色，立馬對陳缺說：“先生，你也覺得她穿着特別性感特別美吧。像這樣美的女人，這樣完美的身材，當然要穿最能凸顯她美麗的裙子。不管是帶到宴會上，還是紅毯上，都特別有面子的。”

步夢影用乞求的眼神看着陳缺。

陳缺冷眼看着導購員：“不用了。”

步夢影如負重釋，趕緊去更衣室換下來。出來的時候陳缺已經在門口等着她了。

這次回“夢影小屋”的路上，陳缺一言不發，沉默地走在前面。

步夢影不知道他又怎麽了，也沒有主動去搭話，沉默地跟在他身後。

到了“夢影小屋”後，已經有幾個小朋友還有情侶在門口等着了，步夢影打開店門笑臉相迎。而陳缺還站在店門口，面無表情。

步夢影招呼完客人後走出來，小聲說：“陳院長，謝謝你送我過來。”

陳缺目光幽幽，有着讓人看不懂的深意。他問：“高凱承出席各種宴會時，帶你了嗎？”

“額……偶爾帶吧。因為我很少願意去。”步夢影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為什麽？”陳缺不依不饒。

步夢影：“我不喜歡那種虛與委蛇的交際。也不喜歡那些女人的各種攀比。”

陳缺揶揄道：“我以為你追求他，是為了想嫁入豪門，繼續享受千金小姐奢靡的生活。”

“不是！”步夢影皺起眉，“你不要這樣看輕我。”

陳缺挑眉：“哦，既然不是為了錢，那就是真愛了？”

步夢影啞然，她想說不是因為愛。可是又不是因為錢，也不是因為愛，陳缺一定會刨根問底逼問原因的。她當然不能說出來。

陳缺見步夢影不反駁，看來是說對了。嘲諷一笑：“那既然這麽喜歡，你為什麽要提分手？”

步夢影深吸一口氣，不願意說那些事。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甕聲甕氣道：“這些事和你無關。”

這話一出口，陳缺冷然地笑了，點點頭：“說得對。”

随後冷漠地睨着她，聲音也沒了溫度：“三天後下午六點，在店裏等我來接你，別放我鴿子！”

步夢影點頭。

陳缺又補了一句：“随便你怎麽穿，也不過是我家的保姆而已，人來就行。”

步夢影身形一僵，哦了一聲。

*

一連三天，陳缺都沒有聯系過步夢影。她反倒覺得有些反常。如果是以往的話，天天都會來刺激她的。

步夢影站在店裏的全身鏡前打量今天穿的這身衣服，穿的是一套淡粉色的運動套裝，上衣是高腰的抽繩，下裝是配套的短裙裙褲。看着雖然是短裙，但實際上是短褲。

這套感覺中規中矩的，應該不會喧賓奪主吧。她只想默默的、安靜地混過整場聚會，希望大家盡可能地忽視她。畢竟是作為陳缺的保姆陪同，怎樣都不會太光彩的。

眼了一眼手表，馬上就要到六點了。她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口罩。因為最近新聞上說傳染病傳播得太快了，陳缺之前也說出門最好戴口罩。所以她也把口罩戴上。

這時一個小朋友過來問：“夢影姐姐這麽漂亮為什麽要戴口罩呢？”

步夢影笑着說：“當然是為了健康着想呀。你東西收拾好了嗎，我要關店了呀。”

小朋友收拾好了東西，跟着哥哥一起走出店門。

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步夢影也看到了陳缺的車駛了過來。她關上店門，打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

陳缺打量她的衣着幾秒，随後擡眼看她戴着口罩，欲言又止。

“額……有什麽不對嗎？”步夢影。

陳缺：“當然有。”

“哪裏？”

“特別心機。”陳缺腳踩油門。

一股推背感讓步夢影扣緊了腳趾頭。她目前沒明白陳缺說的心機。

不過去了聚會她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