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兄弟

第27章 兄弟

段蟬被騷擾, 之前向刑堂報過案。

然而因為毫無線索,被認為是她的臆想症。

如今終于開始推進調查。

這是極為關鍵的證物。

刑堂有一條極為珍貴的靈黑狗,嗅之可尋千裏。

謝清禾拎着大黑, 示意它聞一下腌制榴蓮的味道。

大黑:……

一條狗, 在瘋狂嘔吐。

它造了什麽孽, 要聞這種味道。

謝清禾:……

刑堂狗勾公務員也不是那麽好當的。

她拍了拍黑狗腦袋,小黑以頑強的力量站起身來, 濕漉漉的鼻子到處嗅了嗅。

随後,它堅定地選擇東南方向, 飛奔而去!

謝清禾:“我就說一定能查到蛛絲馬跡的, 段蟬根本沒報假案。追!”

負責段蟬這個案子的刑堂成員, 乃是初級班的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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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別是解春、鄭東。

三個人邊追邊商量案情。

“目前已知線索,半年前奇怪買家買了回春丹,段蟬給他發貨暴露了自己的地址。”

“神秘人收貨地址在蝕魂塔, 那是魔宮的聖地,這是一個假地址。”

“段蟬主觀感覺到有人在盯着她,書桌上總是莫名其妙出現一些東西。一開始是丹藥, 後來是法器, 最後是一些小玩意,現在是死去的蟬。”

解春總結:“所以我們要去魔界!”

鄭東總結:“所以我們找到蟬!”

謝清禾:……

這兩個總結都不靠譜啊喂!

她氣若游絲道:“即便是我們拿了刑堂的令牌,也無法進入魔界的。”

因着與魔界勢如水火的關系,如今魔界與修仙界毗鄰的幾處要塞, 俱都有聖宮派出的人駐紮。

他們想要去魔界, 除非拿到正式的批文, 或者……偷偷去。

但是他們初級班刑堂成員, 顯然無異于兔闖虎穴。

解春與鄭東頓時垂下頭來。

謝清禾:“壞消息是這個人可能與魔族有關。”

“好消息是,他的目标是段蟬, 那麽證明他修為也許并不甚高,我們還有機會拿下他。”

她安慰道:“大黑的反應越來越強烈了,我們很快就能找到了。”

事實上。

一路上,他們看到好多人的神色奇怪。

問起來,一撥人說:“不知道怎麽感覺空氣裏都是臭味兒,難受死了。”

一撥人說:“不知道怎麽聞之便通體舒泰,身輕如燕。”

謝清禾:???

人的口味還真是兩極分化啊!

他們一路追兇,跨過了三個州,直至快要抵達毗鄰魔界的北鬥州,這才發現了倪端。

小黑在原地打轉,并且身體低伏,龇牙,無聲的低吼。

謝清禾牽着小黑,仰頭,看着眼前的大門。

牌匾上,寫着三個字:城主府。

北鬥州的城主府。

-

“城主大人不在,你們說的事兒我報了上去,很難讓你們進來找人。”

門房來回禀。

饒是他們帶了長樂宗刑堂的通行證,也很難去說服北鬥州的城主大人配合他們行動。

謝清禾:“不急,我們等一等城主大人出門,親自來說。”

解春:“城主大人不是不在?”

謝清禾:“你傻啊,城主大人又豈是說見就見的,不然就要忙成什麽樣子了。”

她蹲在城主府附近。

大黑累得夠嗆,癱在她旁邊。

沒一會兒。

她的面前“當啷”一聲,被人丢下幾個銅板。

謝清禾:???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極為簡樸的白色,因着趕路時下雨沾染了些許的泥濘。

再看大黑,仿佛奄奄一息般四肢散亂。

看上去好慘。

怪不得被當成了乞讨的。

謝清禾拿起來那三枚銅板。

擡頭。

她愕然:“是你?”

剛才施舍謝清禾的黑衣男子已經走遠了些許。

他向着城主府大門而去,與此同時,大門打開,一個衣着鮮亮的中年男子迎上前來。

這是極為熱情的歡迎。

聽到謝清禾的話,黑衣男子看向謝清禾。

“你認識我?”

謝清禾高興地站起來,她跑過去:“我認識你的面具!”

修仙界的人不知道為何,都喜歡戴面具。

可是他們戴面具戴的有些敷衍。

比如說師尊沈禦舟瘋狂約會的時候,戴的面具只遮住上半張臉。

她看到沈禦舟帶的玉佩便知道是他了。

而黑衣人臉上戴的面具,謝清禾曾經也見過。

這面具通體漆黑,不知道用什麽材質做的,隐有暗芒,整個面具極為嶙峋,主打的就是讓人看不清楚面容。

正是因為看不清楚面容,謝清禾才記住了這個面具。

她曾經為了打探自己娘親欠債的事情,向奇聞閣下單,并且以四海劍為抵押。

奇聞閣閣主與她達成了協議,後來将查探到的消息告訴了她。

她沒想到能在城主府門口看到奇聞閣閣主。

奇聞閣閣主:……

他沒想到謝清禾能認出來他。

奇聞閣內部都是經過特殊布置的,尋常人進來俱都會被環境迷惑,似真似幻,不辨真假,出門後只能隐約想到一些模糊的片段。

謝清禾卻能記得他,還自來熟的湊上來攀談。

“閣主大人好啊,這是來出差呢,還是會老友啊!”

中年男子儒雅風度,他看向奇聞閣閣主:“這是……?”

奇聞閣閣主呵呵一笑:“顧客。”

謝清禾:“故人。”

中年男子:……

奇聞閣閣主:見過自來熟的,沒見過這麽自來熟的!

謝清禾笑嘻嘻看向中年男子:“沒猜錯的話,您是北鬥州的城主吧?”

北鬥州城主哈哈大笑:“确實。”

謝清禾抓緊時間說明了來意。

兩個人都沉默了。

城主大人:“按理說是不行的,但是既然我們見面了,這一面之緣還是有的,便允許你來看一看吧。”

謝清禾高興地謝過城主大人,拉着小黑便進了城主府。

剛去買包子的解春與鄭東回來,眼睜睜看着謝清禾哥倆好似的,跟着兩個人進了城主府。

“吱嘎”一聲,大門關了。

解春與鄭東面面相觑:“還真讓她堵着人了?”

……

“怎麽稱呼您?”

奇聞閣閣主頓了頓:“東方縱橫。”

“縱橫兄!”

謝清禾立刻稱呼上了,聽上去兩個人至少已經認識八百年了。

東方縱橫:……

城主大人林興思得知謝清禾是長樂宗沈禦舟之徒,眸中微有深意。

“原來是沈禦舟之徒。”

謝清禾:“城主大人認識我師尊?”

林興思淡淡:“泛泛之交。”

謝清禾:……

看林興思的表情,不像是泛泛之交,倒像是之前有什麽仇。

林興思:“你盡管來看吧。”

謝清禾:“多謝多謝!”

一定是她看錯了。

大黑收到指令,在庭院中四處尋覓。

它的鼻尖極為敏銳,沒多久,便向院落深處奔去!

謝清禾跟在大黑後面跑。

裙擺飛起,湮入庭院深深的綠色中。

城主府中頓時寂靜下來。

東方縱橫:“不去看看?”

林興思:“沒什麽好看的。”

東方縱橫面具下,語氣意味深長:“謝清禾曾經來找我問過她的事情。”

林興思怔了怔。

驟然鎖眉看向東方縱橫:“你說什麽?”

東方縱橫淡淡道:“她要查葉靈寒的欠債情況,我将葉靈寒的死因告訴了她,她似乎并不相信我。”

林興思的手指,攸然握成拳頭。

儒雅的中年人再也無法冷靜,他踱步,像是在思考什麽。

“葉靈寒當年借的那一筆債……無法勾銷,倘若她有後,要一直還債……”

“我本以為她沒有後人,沒想到今日竟然見到了……”

林興思深吸一口氣,轉瞬間便想明白了:“沈禦舟這個僞君子,将謝清禾收入門下,定然是不安好心!”

東方縱橫聳了聳肩:“不過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葉靈寒一死,很多事情便永遠無法知曉真相了。沈禦舟也許是為了飛升的事情,也許只是對葉靈寒有愧疚,誰說的準呢?”

沈禦舟如此,那麽其他人呢?

初時的複雜與喜悅漸漸湮滅。

林興思滿懷憂慮地看向遙遠的中州大陸中心。

“聖宮……遲早會知道這件事。那時,又會如何呢?”

……

“咦,奇怪,怎麽消失了!”

大黑沖到了庭院深處,便迷茫地原地轉圈。

那股濃郁的味道消失在此處。

謝清禾擡頭看去。

眼前是一汪澄澈的湖水,城主府地域遼闊,便是連景致都格外壯闊,沿着湖邊,滿是郁郁蔥蔥的樹林。

謝清禾找了一圈,完全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這裏沒有任何可疑之處,景色如此秀美,不說是城主府,怕是個隐居的好住所。

大黑蔫蔫地趴在地上。

“不可能找錯了,一定有什麽我沒發現的倪端。”

天氣熱燥,唯有蟬鳴。

謝清禾微微一動。

她看向濃郁的樹林。

……蟬鳴?

-

“這裏确實曾經有過一處宅院。”

林興思道:“只不過後來我将那宅院推倒了,曾經的一切不複存在。”

謝清禾詢問這裏曾經是否有什麽東西,城主大人給了她令人驚訝的答案。

林興思道:“若非是你來問,我恐怕也想不起來這件事。”

謝清禾眨了眨眼,這是什麽意思?似乎話裏有話?

她再問,城主大人卻不肯說了。

他給了她圖紙。

“曾經這裏是一個女子隐居的地方,後來遭遇變故,她急匆匆離去,便無人居住。她居住在這裏的時候,并不曾與人來往,我想,你找不到什麽倪端。”

謝清禾翻閱着原址圖紙。

她按照地圖,在荒地上踱步。

夜色降臨。

荒蕪的樹林裏,只餘下她提着的燈。

有螢火蟲飛躍在林間。

恍若仙境。

一頭霧水。

正是此刻的謝清禾。

根本不像是有什麽秘密的樣子。

跟千裏之外的段蟬又有什麽關系呢!

謝清禾用手指戳了戳大黑的腦袋。

大黑蔫蔫地。

她拿出來玄機鏡。

段蟬剛才給她發了消息。

謝清禾一出去,段蟬自己一個人睡。

她緊張問:“你找到那個神秘人了嗎?如果危險的話,一定要回來啊,保命要緊!”

謝清禾無所謂道:“我沒事,我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倒是你,自己一個人睡害怕嗎?”

段蟬發了個哭哭的表情,“睡不着,我不安心,就怕神秘人突然再出現。”

“沒有你,我輾轉反側。”

忽而之間,大黑站起身來,想要沖過去,狂吠。

謝清禾擡頭看去,便看到漫天飛舞的螢火蟲,似乎隐約有些形狀。

“咦……”

謝清禾低頭給段蟬發騷話:“老公不在家,深夜寂寞難耐,V我50,給你從未有過的火熱體驗!”

她跟着螢火蟲走,眼前的圖案越來越明晰。

周圍陷入一片如夢似幻的景象,謝清禾驟然清醒,卻發現自己正在墜落。

“糟糕,一不小心入幻境了!”

手中玄機鏡被她摁住,有人似乎給她發了消息。

謝清禾手忙腳亂,沒看清楚,便徹底墜入下去。

玄機鏡那頭。

大師兄李朝夕垂頭,看着玄機鏡上的字。

“老公不在家,深夜寂寞難耐,V我50,給你從未有過的火熱體驗!”

——來自窮困潦倒的謝清禾玄機鏡15pro max.

李朝夕:???

他看了看窗棂外的深色。

最近小師妹又是買男人用的補品藥丸,又是深夜發給他消息老公不在家。

李朝夕得出結論:

小師妹在外面養了個老公。

他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

……

大黑在汪汪叫。

謝清禾看着周圍的場景。

這裏是一片臨湖的美景,郁郁蔥蔥,極為壯闊。

除了原地有了一處院落,與白日裏看到的景色并無不同。

謝清禾找出來圖紙,對比眼前的院落。

一模一樣。

她遲疑地推開院門,安靜無聲。

房間布置的極為淡雅,隐隐有淡淡的熏香味道,并不覺着膩味,反而清新怡人,嗅之溫然。

這是女子的住所。

想到林興思說的話,謝清禾明白,這就是他口中隐居女子曾經的住所。

那麽這裏是什麽?

是未曾逝去的幻境?還是在此之上萌發的鬼魅?

查探了許久,謝清禾發現一些異常。

庭院中有一株桑樹極為高大,水池中有幾尾魚曳動,伸出手的時候卻捕捉不到了。

耳畔的蟬鳴一直未停,謝清禾卻始終沒有找到有蟬的蹤跡。

最值得注意的,乃是那大桑樹下,擺放着案幾。

有四個人的位置,分別擺放着酒杯。

前面還上着香。

謝清禾眼睛盯着正在燃燒的香,陷入到了沉思:

想要出幻境,不會是需要四個人吧?

可是,她只有一個人。

謝清禾扭頭,看向旁邊的大黑。

啊,還有一條狗。

謝清禾坐在石凳上,翻看着從女子房間裏拿出來的書籍。

這個曾經住在這裏的女子,涉獵極廣,即便這裏的書籍并不多,也能感覺到她的品味。

謝清禾似是看困了。

她微微阖眼,似是睡着了。

耳畔的蟬鳴越來越吵了。

一道淩厲的光向着謝清禾的臉面而來!

若是被刺穿,她便要命喪此處!

謝清禾霍然擡眼。

她手中流星錘驟然飛出,直接撞了上去!

砰——

小而尖銳的東西被重傷了。

謝清禾平靜注視。

她道:“妖物成精,其心不軌,你為何死死盯着段蟬不放?”

地上的蟬輕顫。

随後變幻出一個略微黝黑的英俊男子,似是被陽光浸濡頗深。

那男子微微一笑:“段蟬身體裏,有我的一瓣魂魄,我自然要殺了她,取回我的魂魄。”

謝清禾蹙眉:“你在說什麽鬼話?”

黝黑男子道:“我本是多年前樹林中的一只蟬,靈寒聖人在此隐居之時,因聽靈寒聖人的講道,這才開悟靈性。”

“而後此處遭遇變故,我魂魄被打散,這些年來艱難凝聚魂魄,這才堪堪恢複些許……不久前,我感應到我丢失的一魄,由此找到了段蟬。”

他說他叫夏不知。

夏不知本體是一只蟬。

他找到段蟬之後,并不急着取回一片魂魄。

他就像是曾經無數次在樹上觀察人類那般,悄無聲息地觀察段蟬。

他看到段蟬煉制丹藥,便悄無聲息的下單,拿到她的東西把玩。

不知道為何,他開始像是一個人那般,想要給她有趣的東西。

他窺探她的喜怒哀樂。

因着一片魂魄的原因,他更能深刻感知到段蟬的情緒。

那些鮮活的情緒,讓他如同飲鸩止渴般,不能自已,仿佛自己也因此活了過來。

直至他終于無法忍耐,将一只幹枯的蟬送給了段蟬。

他要取回自己的一魄,并且要殺了她,吃掉她。

于是她便會徹底屬于自己。

謝清禾:……

她罵罵咧咧:“你取回一魄就一魄,你吃了人家幹嘛?你死變态啊!”

夏不知含笑:“我只是想永遠擁有她,何錯之有呢?”

謝清禾:“……”

果然跟變态是講不通道理的。

“這裏到底怎麽出去?”

她警惕道:“你不會要殺了我吧?我警告你,殺人犯法的!”

可惡啊,為什麽這是修仙文,真應該讓夏不知嘗嘗法治社會的正義!

夏不知淡淡道:“你出不去,遲早會死的。但是我對你也很好奇,所以我會想感知你的情緒。”

一道光飛出去,直接落在謝清禾的身體裏。

謝清禾麻了:“你不會也要吃掉我吧!”

“等等……你憑什麽認為我出不去?”

夏不知消失前,說了最後一句話:“因為你根本無法做到。”

……

謝清禾确實沒找到出去的方法。

她一點也不想當養料,被夏不知汲取情緒。

幻境裏不知道時間,謝清禾約摸着有一兩日了,大黑依舊忠誠地守衛她身邊。

謝清禾摸着大黑的頭:“沒想到出一次任務,把你搭進來了。可惜我不是靈寒聖人,開悟不了你……等等。”

靈寒聖人?

這個名字,跟她娘親的名字好像一樣。

謝清禾的娘親葉靈寒,按照東方縱橫的說法,臨死前是到了聖人境界的,難道這是她娘親隐居的地方?

謝清禾站起身來,仔仔細細地在庭院裏搜羅。

沒有收獲。

她若有所思,拿出來自己一直随身帶着的玉佩。

這裏有什麽是娘親留給她的呢?

尋妖玉佩頓時發熱起來。

她又回到了庭院茶桌這裏。

當尋妖玉佩掠過茶盞,那空空的茶盞裏頓時盈滿了紅色的酒。

血酒。

四個人……

謝清禾忽而明白了。

這是結拜需要的血酒!

她需要湊到四個人結拜!

謝清禾明白為何夏不知說她根本無法出去,因為她根本找不到四個人結拜!

這裏算上一只狗,也才兩個!

正在沮喪之時,幻境劇烈波動起來。

有人從天上掉下來。

謝清禾擡頭,正正好接住了一個高大的白衣男子。

謝清禾看着懷中的男子,驚喜道:“大師兄!”

李朝夕被謝清禾公主抱着。

他臉上的表情維持不住了,他掙紮道:“松手,我要下去!”

謝清禾将他抱的更緊了!

“啊,終于等到你~我的拜把子兄弟!!”

李朝夕:???

好看的眉頭微蹙,李朝夕表情微微怔然。

她将我抱的那麽緊,絲毫不肯放開……

又說要結拜,難道視我為兄長?

……還是不僅僅視我為兄長?

下一秒,一只巨大的野豬從天而降。

落在了庭院裏,蕩起來一層灰。

謝清禾一把将李朝夕松開,沖過去抱住了豬豬大俠。

“啊,終于等到你~我的又一個拜把子兄弟!”

豬豬大俠:???

一屁股摔在地上的李朝夕:……

他的臉色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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