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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不熟◎
譚幼瑾盡量讓自己平靜一點:“于戡是我曾經的學生。補充協議裏寫明了男嘉賓要選和我平時生活沒有交集的人。”
許辰馬上說:“但是他說,他只是選過你的課,并且整個學期一節課都沒去上過,他的考勤分是零。”
這句回複實在是譚幼瑾的意料之外,她下意識地問道:“這是于戡跟你說的?”
“當然。相信我,在選擇嘉賓時我們充分考慮了你的要求。”許辰都覺得于戡這話很有些欠揍,你連人家的課一節都不去上,現在卻要去追求人家?但是當時這個理由确實說服了她。或者說她很願意被于戡說服。節目錄制前夕,之前給譚幼瑾選定的20+年齡段的男嘉賓,突然被女友在網上控訴渣男。為了對女嘉賓負責,也為了降低節目風險,節目組直接和這個人解了約。但是問題是,給譚幼瑾找的三個備選約會對象裏,這個被解約的男人是三個人裏最上鏡也最可能有看點的。再找一個條件相當的人并不容易,這時她想到了之前主動想要參加節目的于戡。
許辰之前本想做一個導演養成系的綜藝,聯系到了于戡,加了微信好友,後來因為贊助等問題沒能做起來。做現在這個節目的時候,因為人選難找,她把自己朋友圈裏所有條件還不錯的未婚男人列了個表,逐一詢問他們參加節目的意向,出于有棗沒棗打一杆子的心理,她也拿着拟邀名單問了于戡。于戡只回了她一個字:沒。
許辰本來沒報希望,于戡拒絕她也沒放在心上。後來男女嘉賓人選都敲定,于戡不知怎麽又有了意向,但是嘉賓已經選好,許辰雖然覺得于戡參加節目可能更有可看性,但是合同都簽了,她只好對于戡說,有機會再次合作。
選定的男嘉賓出了問題,許辰馬上聯系于戡,她還做好了于戡拿喬的準備,連通告費預算都多提了一成,但還沒到提錢這一步,他就答應了。于戡這時候答應替補,許辰除了慶幸就是感激。即使如此,她還是按照譚幼瑾的要求,向于戡确認他和譚幼瑾确實不熟。
許辰聽譚幼瑾這麽問,開始懷疑于戡話的真實性,她再次向譚幼瑾确認道:“他有撒謊嗎?”譚幼瑾只和于戡在學校小範圍內有過傳聞,那時許辰已經離校多年,而且這傳聞現在早就消散了,許辰并不了解。
“沒有。”
譚幼瑾又重複了一遍:“他沒有撒謊,他确實沒有聽過我的任何一節課。”譚幼瑾幾乎要笑,她的課他全部缺勤,他們确實從來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師生關系。她口口稱稱說他是她的學生顯得有點滑稽。
她剛才還在想,即使是上綜藝露臉,于戡為什麽選擇她?他什麽都知道,在和她見面之前,他就看了她的資料和照片,那張他給她拍的照片……
可是,現在她想,為什麽不選擇她呢?對于戡來說,選她或者別人做節目裏短暫的合作夥伴,有什麽不同呢?嚴格意義上說,他并不算她的學生,他連她的課都沒上過一節。即使有過短暫的合作,但是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倆的事兒在他這兒早就翻篇了。
許辰繼續解釋:“我特地跟他确認過,于戡說他對你來說就跟陌生人差不多……”
譚幼瑾截斷了許辰的話,肯定道:“我們确實跟陌生人差不多。”她剛才太失态了,這樣反應過度顯得她太拿他當回事了。其實單憑于戡是她房東這事也可以單方面解約,因為不符合補充協議。但譚幼瑾決定錄下去,不過是一個不算熟的人,到下一輪二選一直接選擇整容醫生,更能證明自己對于戡毫無意思。為了一個陌生人,放棄到手的買房錢實在不太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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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辰沒想到自己的話如此有說服力,輕易就把譚幼瑾說服了,之前在肚子裏儲備的話竟都沒派上用場,一時有些詫異。
譚幼瑾對着車窗調整表情,等到她終于能露出個友善的笑容,才從車上下來,重新開始錄制。
當距離于戡只有一米時,這個準備已久的笑終于露了出來,只是因為彩排次數太少,不是很熟練。相比譚幼瑾,于戡的笑容要自然很多。
到現在,譚幼瑾仍認為于戡不适合笑,他适合演那種把憤怒挂在臉上的年輕人,對整個世界不屑一顧。
譚幼瑾堅持把笑挂在臉上,她笑着說:“之前沒見面的時候,我猜你是個攝影師,見到你,我才發現我猜錯了,你是個演員吧。”
“那你就猜錯了,我沒演戲的天賦。”
譚幼瑾這次也笑得很自然:“我很少見你這麽謙虛的人。”
“那是你還不夠了解我。”
“有時候,太了解也不是什麽好事。”她确實不夠了解他,在他說另有約之前。人與人的關系可太脆弱了,一句話就完全改變。在他說和年輕姑娘另有約之前,她還在為他電影的成本控制發愁,想着怎麽賺些外快把這個窟窿補上,以及把誤會解釋清楚。但一句話之後,她突然喪失了和他交流的欲望,甚至不想看他一眼。
于戡不想再和譚幼瑾争論他到底有沒有演戲天賦,他問譚幼瑾:“譚,你來過這個公園嗎?”
他不再稱呼她為“您”,而是“你”,他也不再謙恭地叫她“譚老師”,而是一個單字。
譚幼瑾聽了,糾正他道:“我更喜歡別人連名帶姓地叫我。”他們完全沒親昵到叫單字的程度。
于是于戡連名帶姓地稱呼她: “譚幼瑾,你為什麽不喜歡之前那張照片?”
譚幼瑾以前總覺得于戡稱呼她為“譚老師”很刺耳,但現在她寧願他叫她“譚老師”。
她忍住不喜說:“那張照片太舊了,我更喜歡現在。”
“那相比幾個月前的照片,你肯定更喜歡今天拍的。我給你重新拍張照吧,我拍照的技術還說得過去。”
兩人并排走着,譚幼瑾并不看于戡,一直目視前方。除了人行道的雪被清理過,其他地方的雪還保留着。她的眼落在橋中間亭子上的落雪上,以沉默來表示拒絕。這雪後的公園像一幅留白過多的畫,譚幼瑾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長羽絨服,一直到腳踝,和這天幾乎融為一體。于戡一身黑,只腳上的鞋是白的,他們站在一起,顏色上的對比倒是很強烈。
羽絨服本身的帽子很大,譚幼瑾突然戴上,把她的側臉全都擋住了,于戡走在她身邊,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們在橋中間走,到亭子前,一個穿紅衣服的阿姨問譚幼瑾:“姑娘,能幫我們拍個合照嗎?”
一群六十歲上下的老姐妹來賞雪,年長見多識廣,請人幫忙拍照,首選年輕姑娘,其次是同齡老頭。而姑娘旁邊長了一張俊臉的年輕男人,她們只會在最後沒有辦法時不抱希望地問一問,經驗告訴她們,這些年輕男人的耐心只會給同樣年輕且漂亮的女孩兒,一點兒可不會給她們。
這經驗很奏效,譚幼瑾爽快地答應了。帽子遮擋了譚幼瑾的部分視線,她一只手倏地摘下帽子,頭發又重新暴露在陽光之下。
她接過阿姨遞過的相機,幫她們拍合照。阿姨們不像她,一個個都很鮮豔,花花綠綠的絲巾,把這銀白世界襯得花團錦簇。
擱以前,譚幼瑾拍完照片會直接把相機交還阿姨,直接走人,但這次因為她不想跟于戡交流,主動提出要幫阿姨多拍幾組照片。
阿姨們欣然接受譚幼瑾的好意,不斷調整自己的姿态,以便拍出不同效果。紅色阿姨整理頭發時,注意到剛才那個被她果斷舍棄的年輕男孩兒在拍她們這邊。
她問譚幼瑾:“那男孩兒是你男朋友吧,長得夠俊的。”
譚幼瑾很直截地否認:“不是。”
阿姨的話跟她大紅的衣服一樣熱情:“那你有男朋友嗎?沒有的話,我給你介紹一個。我認識好多優秀小夥子。”
譚幼瑾适時轉移了話題:“阿姨,您這件衣服真好看。”
阿姨覺得譚幼瑾很有眼光,立馬把介紹對象的事丢到了一邊,愉快地告知她這件衣服的購買地點和價格,并且以過來人的角度傳授了她的選購心得。
譚幼瑾這照一直拍到了飯點,阿姨們很感謝她,邀請她一起回家吃飯,“不遠就是,你能看見對面那樓嗎?我們就住那裏頭。”
阿姨們太熱情,譚幼瑾光拒絕就很費了一些努力。等阿姨們終于放棄請她吃飯,結伴離開,她才終于回過頭,剛轉身,就發現于戡正拿着手機對着她。她馬上戴上了帽子。
“譚幼瑾,你中午有什麽想吃的?”
譚幼瑾不能理解,至于每說一句話都要連名帶姓都稱呼她一次嗎?不叫她名字難道就不能說話嗎?
“我中午回去吃。”譚幼瑾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該到飯點了,那咱們……”
譚幼瑾“再見”還沒說出口,就聽于戡說:“我請你吃。不過你得等我會兒,他們給的十塊錢不太夠。”因為譚幼瑾的表現,她的約會對象每人只有十塊的約會基金。
“不用了,謝謝。”
“你得給我一個在你面前表現的機會。”
譚幼瑾在心裏笑,他大概不是想在她面前表現,而是想在鏡頭前表現。她決定給他這個機會,畢竟他的錄制到今天就結束了。
【作者有話說】
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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