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禁閉

涼風習習吹得人毛骨悚然,武丁負手長身而立,海陽匐跪在他身後,聲嘶力竭喊道,“請大王明察。”

海陽是老常侍了,面上老了些許,卻正值壯年,那一聲底氣十足的冤屈叫武丁心頭明澈,便側目睨着地上的蘅庭,薄唇輕啓射出冷冽的刀風,一片一片刮破蘅庭的僞裝,“想來也不必勞煩夫人查未央殿的巫蠱之術了。”

蘅庭身子猛然一抖,全身僵得似是剛從冰雪中撈出來。

武丁見狀,冷然一笑,丹鳳眼半眯着危險的光芒,“不曾想蘅美人竟這般聰明,明了巫蠱,善查人心,利用姜妃早已為寡人鋪好了在此地經過的路,不惜生生受凍與寡人偶遇,這一出精彩的戲碼,寡人看得實在淋漓,不知蘅美人可有後戲?”

蘅庭慌了,這均不在她的計算之中,她不過是明色叫來試探武丁的,偏偏攤上姜妃中蠱一事,若是果真攤上這等罪名只怕難逃一死,想着毛骨悚然,便凄凄落下眼淚來,“大王冤枉臣妾了,臣妾不過是羨慕子妃娘娘可以第一個得到大王承寵,才在這裏設計獻媚,若是因此便被大王懷疑是暗算下蠱于姜妃娘娘的人,那臣妾還不如溺死在這瑤池中。”

說罷,便起身往瑤池裏邊跳,武丁心下厭煩,便命令左右攔住她,眉宇十分冷酷,“你若是以為以死相抗便可減輕自己嫌疑罪孽,寡人便賜死成全你。”

蘅庭心頭猛顫,事情如何會演變成這般,心下實在冤枉,“大王,如何以為臣妾下得了巫蠱?”

武丁冷哼輕笑滿眼皆是輕蔑,冷冽的眉頭輕挑,“疑點重重,昨夜宴會妃位以下皆不得入宴,寡人問你昨夜你在何處?”

蘅庭自然安排妥當,道,“臣妾昨夜就在明鴻殿,有臣妾丫頭紅纓作證。”

武丁冷笑,“那好,寡人便遣調明鴻殿一衆侍衛,卻查看所有出入明鴻殿的人,若是有侍衛擅離職守而無所發現,那便更值得深究。”

蘅庭心頭一凜,頭頂似是懸着一把搖搖欲墜的尖刀,明明她沒有做,可若是橫生變故叫她背了這黑鍋豈不是萬死境地!

武丁不留餘地繼而發問,“今日大雨,未央殿的事寡人也是雨後才聽聞,不知蘅美人是何時得知?守在榻前的都是姜家的侍女,你是明家美人,又是誰告知于你?”

蘅庭有些慌亂,“是外頭傳來的消息,臣妾不知是誰傳來的。”

武丁哼笑一聲,“明鴻殿與未央殿相隔甚遠,哪裏來的人竟冒着雨在明鴻殿門前傳消息?難不成你竟敢派人監視姜妃不成?這些瑣事件件樁樁聯系着的為何皆是你而不是旁的人,美人以為寡人找不到蛛絲馬跡嗎?”

蘅庭防線崩潰,滿眼恐懼,一身委屈無處傾訴只哭得梨花帶雨“大王,妾身沒有做,妾身真的沒有做。”

武丁冷眼點頭,滿面皆是寒冰一般,“好,來人,将蘅美人禁閉明鴻殿,沒寡人旨意不得任何人進出。”他微微彎下挺拔的腰身,面帶寒笑,“只得等寡人何時查清你做了與否,再還美人自由了,這段時間美人且在明鴻殿好好休息,這樣涼的夜色凍壞了身子,今後如何承寵,又如何獲得寡人垂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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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侍從将蘅庭架出瑤園,凄厲慘然的哭聲回蕩在瑤池之中,武丁面上微愠瞧着月上高枝,心頭氣憤惱火。

海陽仍是跪匐在地上,問道,“大王,仍否擺駕青鸾殿?”

武丁眉眼威凜,月光映照下似是染上了初冬寒霜,丹鳳眼隐出一抹執拗,咬牙狠狠道,“為何不去?”

他偏偏要去,不過是帝王寵幸一個女子,竟被這許多事情纏着沒法動彈,今夜不管發生何事,着青鸾殿的路他都要一步一步踏過去。

君臨儀仗迎着姣好月光鍍上一層銀閃閃的光輝,不一會兒便隐匿在叢木之中,不見神尾。

星月跟在姒洛身後從常青灌木後邊出來,她們從未央殿出來,便直接進了瑤園,原想着借着難得明媚月色好好瞧一瞧這個依照禦園而建的園子夜色如何,卻不想竟将武丁怒斥蘅庭的情景看下來。

星月面上不解,堂堂夫人這樣悄然躲着實在不妥,“夫人,您方才為何不直接出面?”

姒洛淺淡笑了,“星月,你以為姜妃之事果真是蘅美人所為嗎?”

星月道,“方才大王所講不盡是此意嗎?若非蘅美人所為,大王何至于為難至此?”

姒洛望了眼月色,清冷光輝映着無雙眉眼,道,“那是大王生氣了,在與她發脾氣罷了,她是否是下蠱之人無足輕重,大王說她有嫌疑,那她就是沒有嫌疑也要生了嫌疑。”

星月眉上繞着雲霧,聽得不知何處,“星月愚鈍,請夫人明示。”

姒洛道,“方才你問我為何不出面,若是我出面也如蘅美人一般耽擱了大王去青鸾殿,你以為鳳栖殿便不會被禁閉嗎?”

星月醍醐灌頂瞬間清明,随即大驚,“大王怎可意氣用事?”

剛說完便聽得前頭姒洛如銀鈴般吟笑,“蘅美人一無家世背景,二無大王恩寵,即便是大王當場賜死,也只得是她背着謀害姜妃的罪名而死,一條輕飄飄的人命而已,如何算是意氣用事?”

武丁登基以來就是依着殺伐決斷才征戰平定了四方,換得殷商如今安寧,冷冽性子的男子早已見得多了血腥,如何會去在意一個擾了心情的女人。

星月道,“大王如此怕麻煩,為何不直接當場賜死呢?”

姒洛回眸,似是驚豔得百花怒放,“如此良辰美景,染上血色,何來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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