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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的羊!

獸人化成的原型和普通的野獸的差別,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但是現在這一只仿佛就是純天然的羊…

這是一個惡作劇嗎?是有人偷偷的将人替換成了一只羊,對吧?

但是被子裏面衣物還殘留的體溫,告知這絕對,不可能是提前放于此處的,去以她的洞察力,不可能有人在她的範圍之內做小動作…

所以結論就是昨天晚上活生生的一個人,現在變回原形,而且還沒有理智了…二十來年從未有見過這種奇怪的事情,就在她思考的一瞬間,肉眼可見的,羊似乎有點點大了一圈…

這就更加魔幻了,抱着事态還能發展到多嚴重的想法,阿竹決定暫時按兵不動。

也不知道羊族獸人的幼崽吃什麽,草嗎?當然,最後她還是沒有随便拔點雜草就喂給他,去附近買了些水果以及青菜,還有羊族喜歡的一些草,這些草肯定每一個都有每一個獨特的名稱。不過對于純肉動物的阿竹來說來說都是草。

為了稍顯正式一點,阿竹還拿了個碟子擺上那些草和水果,你以示将它當做人的尊重,一起遞在了羊的面前。

這樣應該就顯得不像是喂了一個寵物…了吧?

毛乎乎的一團中,伸出短短的手腳,慢慢的踱步過來,耳朵低垂着,乖巧着,吃着面前的大堆東西,眼前的食物遠遠的超出了它應該能夠吃下的限度,他慢悠悠的一口一口的咬着。

阿竹沒有養過什麽寵物,最多也就是在村裏面見過有人養過大黃,沒有一只大黃像它一樣乖巧聽話,看見吃的從來都是餓虎撲食…

等下…本來兩個東西就不能做類比吧?

一個是獸人,一個是獸…在沒有真正的明确他的身份之前,還是先勉強将他當做人看待吧…

肉眼可見的他又長大了一點,眼前的食物還在源源不斷地被吃進去,他就像一個充氣的氣球,長大了一圈,然後速度就停下來了。他停下動作的同時,面前的東西都被吃幹淨了,他似乎也打了個飽嗝。

然後便又團在被子裏面開始睡起了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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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無論怎麽看,都只是一只普通的羊而已。

阿竹感覺昨天晚上的睡眠沒有睡夠,決定再去補一覺,等她醒來時,天都已經黑了。

打算回家去做晚飯,那團被子突然又拱起了一個身影,一個黑發的小孩從裏面鑽出來。

阿竹少見的又被吓了一跳。

大變活羊?

他似乎還有些不太适應人的身體,還在習慣的用四肢在地上跑,但是卻又突然疑惑自己的雙手雙腳怎麽變得這麽長了?毛也不見了,不平衡爬着又摔到了柔軟的地毯上。

他看到阿竹,尋求幫助的一般想要發出咩咩的聲音,但是卻只是用稚嫩的嗓子發出了咿咿呀呀,好像學語的孩童一般的喊聲。

她這裏也沒有小孩子的衣服呀…最後,她只能用被子将他整個人都裹住,用手一抄,快速的奔跑回家,好此時街上沒有什麽人上,不然她八成要被當成拐賣小孩的人販子了。

将一個燙手山芋帶回家了之後,還得負責他的吃喝拉撒。快速的做好了晚餐之後,阿竹講小孩放在了對面的椅子上,一個人獨居的話,兩把椅子已經是房子內的極限了,但這椅子顯然對他來說,太高了,他坐在上面,夠不着飯菜。他的面前依舊是綠油油的,家裏沒有什麽草,只有青菜。他還不會用筷子和勺子,還是像之前一樣用腦袋,扣在碟子上吃。但是人臉的結構和羊臉又不一樣,最後的結果就是吃的盤子和桌上到處都是碎菜葉子…

筷子來對孩子來說太難了,但至少學會用叉子和勺子吧…

晚上洗澡的時候,阿竹本來想教他怎麽用的,但是連吃飯都不會的,孩子用這些就更不用說了,只能任勞任怨地開始從頭開始洗。

他的頭發柔軟,頭頂一團泡泡,就像是頂着一片柔軟的雲一樣,他坐在淺淺的浴缸裏面,乖巧的抱着雙膝任她揉搓。

拿起浴巾将他的身體頭發擦幹,在舊衣櫃裏面翻出學生時期的衣服,給他當做睡裙,勉勉強強的套上,明天還要去購置一些小孩用的東西…

未婚未孕,卻提前體驗了有小孩的生活了。好在他很乖巧,也不鬧人,洗完澡後就乖乖的蓋上被子就睡了,乖巧得令人有些心疼,

雖然身體縮小了,他身上的那些傷疤卻也并沒有一并消失,這也是她确認他身份的一個原因,如果貿然将他送去警察局可能會引來一些麻煩吧。

…算了,當一回好人算了。

第二天一大早,阿竹就去周圍的市場裏面買了衣服,還有食材。還被售貨員拉着科普了很多關于什麽草是什麽口味,推薦了幾種幼崽,喜歡吃的口味,天知道在她眼裏都是草味…這絕對不在她喜歡的食物範疇之中

她捧着一大堆草,引來了一衆小羊羨慕的眼光,嚎啕着要自己的家長買。

“這位家長一看就非常疼自己的孩子,孩子也一定非常乖巧吧”

售貨員誇人的話不要錢的說。異種族結合的家庭生出來的孩子只會是父母任何一方的血脈,雖然阿竹看起來不像是羊族的獸人,但是可能他的伴侶是羊族的獸人,孩子是羊族也是說的過去的。

阿竹身為大齡未婚女青年,被迫接收到了各式各樣的信息,提前走上了帶娃的路。

回家摸了腦門的虛汗,打開門時,玄關乖巧的小孩,快樂地迎上來…明明是只小羊,卻像村中的小黃一樣。

這回的草,顯然他更喜歡吃了。售貨員說的沒錯,确實更讨孩子喜歡。他生疏的用叉子插着那一捆鮮嫩多汁的草葉,上面還淋了一些特制的汁液,令它更加的美味(對于羊族來說)

其實可以将他安排在小茶幾上吃的,那兒的高度和折疊椅配正好,但是看他似乎更想呆在桌上和他吃飯,阿竹便只能将那個折疊椅放在了椅子上面,增加了他的高度,以便他的手能夠夠到餐桌

阿竹則心無旁骛大口地吃着面前的肉丸。

經過幾日的相處,他逐漸的開始主動貼近阿竹了。

而在阿竹沒有意識到的時候,發現家裏逐漸堆滿了,各種小家夥用的東西。

阿竹第一次發現,毛茸茸…其實蠻可愛的。

由于自己就屬于所謂的“毛茸茸”,此前對自己的一身皮毛也并沒有表示有多大的感覺,也不理解為什麽變成成原型的小米總是喜歡拿羽毛蹭他…變成人形之後,喝醉酒發瘋還要抱她的原型。小米變成人形之後,同樣嬌小的身體半邊都淹沒在阿竹濃厚的白色的毛中了,抱得不知輕重,她倒是沒什麽,就怕山雀會不會窒息。

小羊逐漸長大了一點,現在基本上有一條小狗的體型了,阿竹可以輕而易舉的雙手将他捧在手心裏。

柔軟的觸感,如同雲一般,帶着暖融融的氣息。

阿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情不自禁埋在柔軟的皮毛上擦過幾回臉了。

小羊是純黑的,某種意義上和熊貓奶奶有點像,并且,帶着的植物的清香也很相似。

小羊四肢蜷縮朝天,琥珀色的眼睛無辜的眨着,任由背部和腹部的軟毛被rua了又rua。

小羊是卷毛羊,但是根據毛的種類,其實沐浴露也有分很多種的,阿竹自己是直毛的種類,所以沐浴露的功效理所當然都是順毛的…

在浴室給粘上了地面灰塵的幼崽洗澡時,小羊卷曲的毛發,比較難梳順,阿竹情不自禁用鋼梳投入了一場宏大的事業之中,結果就是等吹幹了之後,回過神的阿竹發現…

連品種都變了!這油光水亮的小牦牛是誰啊…

小傻子,還樂呵呵的要錯過來貼阿竹,雖然摸起來真的很順滑,忍不住又順了一下他背脊的毛發,阿竹還是感到了一點點微妙的心虛,養育一個孩子可真難呀。

奶奶當時也是這樣過來的嗎?

她現在有一點點理解奶奶當時的心情了,小小的一團,真的很可愛。

一般來說家長在幼崽沒成型時期,是用獸形來撫養的。成年的獸人可以控制自己本體的大小,但是再縮小的話,也是有一個度的,阿竹已經是成年的獸人了,最小的原型也比這只小點心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在他面前簡直就像一座大山一樣。

但是他卻不感到害怕,歡欣鼓舞的就要湊到她的爪子下去,這個爪子輕而易舉都可以将他拍成肉泥。

白熊習慣性的壓着給幼崽舔起毛來,舔得有些上頭了,于是白熊清醒之後發現小羊…嗯…變成了一只濕漉漉生無可戀的芒果核

小豆包用只露出了尖尖的角,猛的紮進了阿竹濃密的絨毛中,白熊柔軟而又廣闊的肚皮,可以任他在絨毛海裏捉迷藏。

阿竹感受到了肚皮上些許的重量,輕飄飄的,帶着點點暖意,稚嫩的呼喚聲,透過皮毛傳達到她的耳中。

好像蝴蝶輕輕地飛離了一朵花,融化的春雪在枝丫間墜落,細微但又鮮明的,難以言語的鼓動,讓她的心髒甚至有些微痛。

她慢慢的蜷縮起身體,懷抱着懷裏的小羊,像一道密不透風的牆,可以阻擋任何的風雨。

據說人在長大後會不自覺的長得越來越像自己的父母,阿竹覺得,此刻她的身影好像也和奶奶重合一般。

小時候奶奶也是這樣,将她抱在懷裏。用溫柔的聲音,給她講着故事,哼着童謠,聽她沒頭沒腦的稚言稚語,在寒冷的雨夜中,用她永遠溫暖的體溫包裹着小白熊還很瘦小的身軀,用她的吻來回輕觸阿竹的臉頰。

那時候,總認為她高大的身軀永遠不會倒塌,溫暖的體溫永遠不會冷卻,她永遠會呆在原地,無論是在陰雨綿延的屋檐下,還是在日光燦爛的田埂間,亦或是在黃昏亮起的燭光裏,只要她回頭呼喚,奶奶就會對她露出溫和慈祥的笑容。

所以為什麽不在了呢…

她說還想看看小小竹,想再見證一次小小竹的成長…

但是她又說好痛,不想留在人間受苦,她要先走一步。

那些以為可以平靜面對的記憶,總是在不經意間閃回。

他們都說一切總會好的,時間可以抹平一切,但是沒有人告訴阿竹,如果沒有辦法抹平,該怎麽辦呢?

她該如何裝作一切正常的生活?

她只能裝作一切已經恢複正常的生活。

*

小羊艱難的,用他的吻輕輕點了點阿竹的鼻頭,還努力的探起身子,試圖用舌頭擦拭冰藍湖泊中湧出的海。

阿竹有些難堪地埋進了他軟乎乎的絨毛上,但是巨熊的腦袋太大,小羊只能堪堪遮住她的眼睛,他幹燥又光滑的毛發變成的亂七八糟,且水乎乎的。

但是小羊不在乎,槑頭槑腦的很快樂。

就是短手短腳短腦袋,自己舔毛的過程又艱辛又有點好笑,笨拙又可愛。

*

小羊出生開始到現在,第一次品嘗到什麽是苦味。

是她眼睛裏傾洩的的藍色大海,是她留在他皮毛上的氣息。

他希望她笑着。

看他笨拙的舔毛卻不來幫忙時候壞壞的笑,投喂他食物時候的看他全部吃完之後滿足的笑,将他擁抱在懷裏面揉搓它絨毛時輕松的笑

想要她那永遠都像早晨準備的鮮嫩多汁的青草一樣可口而甜蜜的笑容。

*

大概是所有的幼崽都會有一段用口唇來獲取快樂的時期,總是會試圖啃咬自己身邊一切的東西。

阿竹只能慶幸,他不是貓科或者犬科破壞力沒有那麽大。有幸見識過一些例子,父母一回家發現調皮的崽已經将家裏面撕的亂七八糟,名副其實的吞金獸。

想起小時候,她記憶已經不太清晰了,但是依稀記得破壞力也不小。

雖然剛出生的時候瘦瘦小小的,但是經過奶奶的細心喂養之下,長得越來越健壯,之後破壞力也倍速增加了,大型猛獸類的獸人在整個獸人族群的基數裏面不算很多,足以讓阿竹的戰鬥力在村裏面稱王稱霸,但是阿竹一般不去外面,只專門逮着家裏的東西咬。

也不說各種陳舊家具上面被她尚且稚嫩,但是尖銳的爪子抓過的道道痕跡,就是奶奶親手做的,曾經陪伴過她無數個日夜的小熊布偶也被她不小心撕成了碎片

其實她很喜歡那個布偶的,但是當時還無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力氣,最後她哭嚷着找奶奶,在奶奶巧奪天工的手藝之下,轉眼又恢複如初,才哄得她破涕為笑。

奶奶簡直無所不能,像電視裏的超人。

記憶裏的畫面,原來從來不曾泛黃,反倒是随着時間,每一幀都渡上了明亮溫暖的色澤。

皮毛處傳來的濡濕感,讓她的猛地回到了現實,小羊還在白熊的絨毛裏面拱來拱去,專注的舔食一小塊位置的皮毛,連被她濃密的毛發覆蓋的皮膚都感受到了…

小羊的眼睛還沒睜開,正在熟睡着,只是本能的找東西東西咀嚼。可能夢見在吃草了,嘴巴一動一動的,讓阿竹有些擔心真的啃下去會将他噎住…

也說不定在夢中找奶喝…動作也有點像…

最後,為了免于自己的絨毛受到迫害,還是将它提溜的放到窩窩裏面,然後變回人形,穿上衣服,從源頭遏制某天可能禿一塊的風險。

但是等阿竹要起身的時候發現她的發尾又被叼在嘴裏了,又濕了一截,也順着她的起身,也被吊在了他的發尾,傳來了一陣與日俱增的垂墜感。

她側扶着腦袋,感覺有必要改掉孩子的惡習。

大人拒絕回想自己小時候也有過這樣的時期

…算了,明天再說吧

*

小羊一天一個樣,每天都在肉眼可見的長大,像吃了什麽膨化劑,讓阿竹都懷疑買的這些食物是不是有什麽問題,豬飼料也沒有這樣長的。

沒過多久,某天家裏面就出現了一個還在向幼崽時期一樣習慣性四肢爬,裸着身子的已經化形的小羊。

好在之前就預想過這種可能,買好了兒童的衣服,不然又只能不像樣披着浴巾了

唇紅齒白的小羊一頭黑色的短卷發,精致得像一個洋娃娃一樣,有着清澈的琥珀色的雙眼,他伸出雙手,順着本能,想讓她擁抱他。

他滿足的将臉頰貼在阿竹的懷裏,阿竹發現他變成人了之後,恨不得全天24小時都粘在她的身上,一般的小孩都這麽粘家長的嗎?

回想她其他小時候…好像…

差不多?

她那個時候變作小熊的模樣,一天天的不是趴在熊貓奶奶的背上,就是窩在熊貓奶奶的懷裏,有時候奶奶是在廚房做飯,有時候她在屋中編織,奶奶有規律的動作,她最好的催眠曲。

好在說話,不需要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叫,畢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他仿佛正在慢慢拾回拾回以前的那些技能,至少能夠交流之後,讓阿竹感到輕松很多…大部分的時候

但是難纏的時候也會變得更難纏。之前是小羊不會說話,所以他提的訴求,即使看懂了,也可以裝作不懂。

所以孩子挑食也可以裝作看不見,依舊每餐都要準備,甚至還要拌在一起做沙拉喂給孩子吃

現在表情豐富了很多,心思一覽無餘,由于餐桌上的另一位從不吃草,剩下來的那一堆格外的顯眼,在阿竹似笑非笑的眼光下,最後還是不甘心的吃下了。

都是按照最權威的幼崽養育手冊的食物配比,充分的考慮到了幼崽的需求,挑食可不好。

阿竹到現在也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可以從來都是小羊小羊的喊,而他也自然而然的喊阿竹的名字。

她的交際圈并不廣,現在除了小米,已經很少人會喊阿竹的名字了,以至于突然聽見他喊自己名字的時候,還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他在喊她的名字。

其實被人喊名字的時候會有些不太适應,但是被喊得太多,竟然逐漸有些麻木了。

“阿竹!”

“幹嘛…”

“剛剛找不到你了…以為出去了”

是小小羊的嗅覺沒有熊那麽好嗎?

她明明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他在房間內的氣息…

“阿竹”

“…又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想喊你…看你會不會回我”

他低着頭,怯生生的笑了。

沒過一會兒,他開口了

“…阿竹”

“…”

阿竹沒有回他。

“你真好…你最好了”

他很認真的說,然後笑開了,上前用手掌抓住了她修長無名指和小指,因為還握不住她的手

阿竹噗嗤的笑了,她用手撐着腦袋,陽光從窗側打入,她半透明的白色發絲披散在身後,染上了金光,越過發絲的光線打在她半邊臉頰上,顯得她的五官更為立體,卻又柔和了她的輪廓,

她眼底閃爍着細碎的浮光,嘴角揚着笑

“…小傻子”

一輩子做一只幼崽,真幸福呀,什麽都不用想,簡單的快樂的活着。

等他再稍微長高一點,仿佛覺醒了什麽血脈一般,他開始迅速的接過了阿竹的角色,甚至反過來開始逐漸的變成了隐藏的,家庭生活的管理者與領導者。

明明人還沒有竈臺高,但是拿着鍋鏟的樣子,卻像模像樣,從一開始的生疏,到後來的熟練,阿竹感嘆,這簡直就是個小天才。

阿竹的手藝很好,她身上處處都是奶奶的影子,但是她一般情況下都會懶得弄,自己随便弄點應付着吃了,但是當小羊起了對烹饪的興趣,阿竹也會悉心的手把手的教會他。

才短短的一段時間,阿竹已經領會到,什麽叫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不是,是教會了徒弟,撐死了師傅,

他現在完全已經超過她了…

這小短手短腳的,怎麽将這鍋鏟和相比他的身軀顯得尤為巨大的食物煎得如此均勻…

阿竹叉了盤子的食物…在上面留下了一個分明的牙印,在思考她是否會有虐待兒童的嫌疑…

算非法雇用童工嗎?但每次當她過去廚房心虛的想要幫忙,他就會揚起尖尖的小羊角,還有頭頂上另一對即将要突破肉芽的小包,頂着她。

最後,阿竹還是被這微小的力氣給拱出門了。

他現在已經勉強可以夠到桌面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阿竹将那一盤食物吃的一點不剩。

阿竹有點微妙,後腦勺還一陣發麻

究竟誰才是飼主啊…

*

阿竹閑來無事就會做一些針織品,有大有小,找到像一個鑰匙扣娃娃的大小,大到可能是一個針織玩偶,細細密密的一層一層的勾勒出它的形狀,最後還會為它織上一件小小的毛衣。

那其實并沒有從中獲得任何快樂的感覺,也很難理解,奶奶做着這些,為什麽總是那麽快樂的神情?

她只是重複着有些機械的運動時,只有這個時候,阿竹的腦袋才可以完完全全的放空,心無旁骛,不會生出其他的想法。

買完菜回來,當阿竹打開門時,陽光正好撲灑在整個房間之內,顯得房間內異常的明亮,甚至有些晃眼。

有一團線,在緩緩的移動,線頭滾落的有些遠,從客廳中一直延伸到了門內,阿竹不由自主的順着那根線一直走到了門口,熟悉的毛線框是從老家帶過來的,已經有了些許歲月的痕跡,裏面放着這種顏色款式粗細不一樣的的毛線。

在阿竹還小的時候,整個人可以躲在毛線筐的毛線中,然後在奶奶走近時,突然的跳出來吓她一跳。

她會趴在毛線框中,像一個小小玩偶一般,看着熊貓奶奶巨大的肉乎乎手掌,線在她的手中顯得如此的纖細脆弱,但在她高超的技藝下,一針一線的勾勒出給小熊穿的一件小毛衣

小熊還時不時的用毛茸茸的手掌去搗亂,扯着奶奶的織毛衣時時不時晃動的那根線,不讓它動,奶奶望過來時又心虛地收回手掌,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

規律的動作,讓小熊的眼皮重重的垂落,逐漸的針線晃上了虛影,在散發着竹香氣息的竹筐中,最後陷入甜甜的夢鄉中,第二天,她就擁有了一件全新的毛衣。

她那時還不會化形,毛衣是紅色的,像是深秋的楓葉,雪白的小熊穿上了紅色的毛衣,顯得更像一個小小的玩偶了,她坐在奶奶的臂膀上,窩在她的懷中,看着門外下起了的第一場雪。

打開門後,屋內的陽光,斜斜的照進來,讓她的瞳孔下意識的猛地縮緊,巨大的搖椅裏沒有坐着人,但那毛線還在不停的晃動。

阿竹閉上雙眼,久到時間有一瞬間的停滞,再睜眼時,發現了高興搖擺的小羊尾巴。

也許他看她編制的時候,升起了興趣,并悄悄的學會了她的手法,他竟然已經快要做完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了

他快樂的哼着歌,連短短的毛茸茸的尾巴都忘記收回去了。

阿竹什麽也沒說,最後悄悄的走出去,将門恢複到原來的樣子。

晚上就收到了,他送過來的鑰匙扣,不過不是小白熊,而是一只小黑羊,小白熊被他挂在了自己的鑰匙上

阿竹笑着捏了捏小羊圓乎乎的身體,棉花被捏緊,又放開之後,立馬回彈了。

她冰藍色的眼睛帶着笑意,嘆息着,摸了摸小羊柔軟的發頂

“…謝謝…我很喜歡”

他臉紅撲撲的,也忍不住眯着眼睛笑了。

她身上苦澀的氣息被一層一層的,編織成小羊的身體,讓他的心髒微微抽痛。現在又被她的笑容猛地振落晦暗的蒙塵,使得小羊每一根黑色絲線都灼灼生輝。

她現在是夾雜春天融化冰雪與草芽的氣息。

他喜歡這樣的氣息。

*

阿竹其實算不上多細致的人,這是來自于熊貓奶奶的優良傳統,熊貓奶奶第一次照顧幼崽,還沒有經驗的時候,經常幹出和阿竹一起睡覺,然後一屁股坐在了阿竹身上這種糗事,當然小熊雖然看着小,但是還是挺耐造的,某種意義上,其實小熊小時候的生活也有一點點水深火熱?

但是即使阿竹在怎麽不細致,也不敢直接壓在小羊的身上,食草族可是非常脆弱的。

于是阿竹每次都嚴令禁止晚上要一起陪着睡覺的要求,晚上睡覺她可能會做夢,夢中無法控制自己的,萬一變成了原型,壓在了旁邊,那他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最後只在他軟磨硬泡下,勉強答應了給他講睡前故事的要求。

阿竹平日讀的書并不算多麽有趣味性,她是百分百無添加的純理科生,平時看的書也不屬于文藝與趣味性,那些抽象的理論,與其說是童話故事,不如說是無聊的催眠曲,對于小孩來說,還是太超前了。

她從腦子裏面搜刮出僅有的一些還有印象的童話故事,但那些有趣的情節經過她的嘴,也變得如同枯了八百年的河一般的幹。

最後,她只能無奈的開始急中生智,發揮一下大人的才智,像小朋友編無厘頭的冷笑話一樣,現場編一個童話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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