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二顆青梅(玖)
第二顆青梅(玖)
林央央再見到謝文桀已是幾日以後了,她去街上買桃酥,正好路過謝文桀的攤子,他擺了許多木雕,生意很好,在同別人的談話中他瞧見了林央央,便向她走過了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珠兒姑娘,除夕那日,麻煩你了。”
林央央微笑着搖搖頭:“你這生意挺好的啊。”
“那還是要多些珠兒姑娘的建議。”
“別老謝我,全靠自己手藝。”林央央說着還是添了句,“宋姑娘要跟着我家少爺去柳城了你知道嗎?”
其實是錢氏的建議,說是帶着宋朝雨去柳城玩玩,但是她的目的可想而知,是為了讓孫成溪同宋朝雨有更多的相處時間和機會。
謝文桀聞言便知道自己喝醉酒時肯定将心裏話倒出來了,他扯了扯嘴角:“我知道,前日宋姑娘來我家買木雕,無意間聽她丫環說起來過……”
“你不覺着遺憾嗎?”林央央聞道,想從他臉上尋一些蛛絲馬跡。
他卻展顏:“我已經放下。”
亥,他都如此說了,她還能如何?
也是,就算宋朝雨不是女主,是個女配,也是對男主一往情深的,炮灰還不如早早放下。
林央央別過了他,去了許記。
在等待的間隙,她又碰上了那個宋朝雨的丫環,在馬場教訓她莫要肖想主子的那個。
“我來替我家小姐買桃酥,你呢?”
“少爺和夫人都不喜歡,我自己吃。”林央央回道。
茹兒愣了下:“都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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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央央想了想回道:“少爺是吧,他有一次帶回來,也沒見他嘗過一口,夫人也是。”
林央央覺着此刻茹兒臉上的表情像是被捶了一頓。
茹兒買了桃酥趕忙跑回宋府,跌跌撞撞地跑進宋朝雨的屋子:“小姐小姐,我……我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宋朝雨見她如此冒冒失失,放下手裏的木雕:“怎麽了?別急,慢慢說,”
茹兒順了幾口氣:“茹兒方才去許記買桃酥,碰見了孫二公子的丫環那個珠兒。”
宋朝雨靜靜地聽着。
“小姐還記得孫二公子第一天來,你們去潇湘樓吃完飯,小姐吩咐我去買桃酥的時候他特意讓我帶了一份嗎?”
宋朝雨點點頭。
“我記得我離去時聽到小姐問他小時候不喜歡吃長大了怎麽就喜歡了。”茹兒又道,“他說有人喜歡吃,那語氣,茹兒以為是給家裏的什麽人買的呢……”
宋朝雨聽完竟然笑了出來:“我也以為。可是他家沒有姐妹,我也沒仔細想,你現在一說我倒是想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成溪特意買了桃酥給她的丫環吃,不同尋常是麽?”
茹兒點點頭。
“這些日子我看出來了。他是喜歡她那個丫頭。但是那個丫頭全然不知。”宋朝雨依舊笑着。
“小姐,您怎麽還笑得出來喂。”
這兒都火燒眉毛了。
宋朝雨拿過木雕細細地看着:“你那日去買桃酥了,沒有聽到我和他的談話。”
茹兒疑惑地望着她。
“是我拜托他在這段時間陪我做一場戲,戲散後那個人若再無表示,我的這段姻緣也算是盡了。”宋朝雨撫着謝文桀為她雕的木雕,和自己是如此的像。
那是她那日送他回家後他答應的。
雕刻的入木三分,想象得出他那雕木雕時認真的模樣。
“小姐……你……”茹兒張了張嘴,恍然大悟,“你還念着他……”
送感謝的補湯,去他那裏買木雕,都是借口。
“還剩最後一場戲,就謝幕了,茹兒。”宋朝雨掩下眼中晃動的情緒。
他同她訂得娃娃親,她一開始并不喜歡的。
直到那年除夕夜,她那轉頭的瞬間,煙火正好炸開,她對他,一見鐘情。
随後她發現他竟然是自己的未婚夫。
那感覺,像是在心中炸了無數夜的煙火。
可是沒過多久,他家就倒了,聽說是得罪了洛浦的權貴。
她父母不願惹這一遭葷腥,但是他父母接連去世,她家也不好提退婚。
結果倒是他先提上了。
她就此怨了他許久。
他有沒有問過她呢?有沒有問過她願不願呢?他以為自己有多善解人意?
這些年,她年齡大了,父母催促着她成婚,她一拖再拖,心中還是希望他能來尋她。
可是,他沒有。
他在那裏賣字畫,她便經常騎着馬從那裏過。
每一次她都一樣他能将她攔下,可是他沒有。
她不能再拖了。
正好碰上孫成溪回來,她便求他做一場戲。
若他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同別的男人在一起,她也就死了這心了,
直到那日在舞曲坊,他因為着急護她,被孫朱的護手打傷。
她以為事情會不一樣了。
可是沒有。
她除夕夜那晚,約了他去看煙火,想着或許能勾起他的回憶。
可是他卻跟孫成溪的丫環表了心意。
她不信的,她看得他眼裏對自己的喜歡,怎麽會是假的。
然後她還不死心,再一次求孫成溪做了場小戲。
她靠在孫成溪的肩上,看着謝文桀眼神暗了下來,然後他轉身離開了。
她那一刻,覺着無比疲憊。
現在,她試最後一次。
宋朝雨只聽得茹兒的嘆氣聲。
明日他們就要出發回柳城了。
林央央收拾一些東西的時候看到孫成溪在那裏邊手握着書卷,邊呷茶。
林央央想起中午吃飯時錢氏問他:“前幾日都喝白粥,今日口瘡可好了?”
“好的差不多了。”孫成溪回道。
她心裏嘀咕着,還口瘡,明明是被她咬的。
見他這幾日只能吃白米粥,她心裏還稍微平衡了一下。
“你想明白了沒有?”孫成溪目不離書卷。
孫成溪突然的一句話令她怔了一下,随即她明白是在說她喜歡謝文桀的事。
“少爺,我想得透透的。”林央央折着手中的衣裳,“珠兒同謝公子沒有緣份。”
這樣也不算破了對謝文桀的誓言吧?
孫成溪終于将視線落了過來,眼裏有幾不可見的笑意閃過:“那便好。”
傍晚突然下起了雪。
林央央跑出去同其他丫環瘋玩了一會兒,回來時手已經僵得不行。
她在紅泥爐上烤了一會兒。
門“吱呀”一聲開了,披着狐裘的孫成溪邁了進來,帶來一卷寒意。
林央央去接過了他解下來的狐裘。
“外面那個醜八怪是你堆的?”孫成溪凝睇向她,嘴角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
林央央想了想,反應了過來:“少爺,那是雪人。”
哪裏醜了?
她差點就翻白眼了。
“那就是醜八怪雪人。”
“那少爺你堆一個好看的呗。”林央央回擊道。
光說不做假把式。
“好。”
林央央沒想到孫成溪還真的應了,然後出去三下五除二捏了個可愛的雪人。
旁邊她做的雪人同他的一比……
她的雪人真的是醜八怪啊!
難道男主光環還包括雪人捏的好看的嗎?
“這下服了?”孫成溪朝她揚了揚眉。
“少爺的比珠兒的,是好看了那麽一點點。”
“就一點點?”孫成溪勾起了嘴角。
林央央清了清嗓子:“珠兒要進去繼續收拾東西了。”
孫成溪看她小跑着跑進了屋子,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出發的日子是個大晴天。
孫朱被他爹按着過來向孫成溪送別。
“族……叔……”孫朱臉上的表情十分豐富。
“侄兒無需多禮。”孫成溪笑着回道。
“族弟,一路順風。”孫朱他爹說道。
“多謝族兄。”
林央央覺着孫朱的臉是便秘臉,有些好笑有些有趣。
宋朝雨也來了,只是她不停地張望着,但是每一次張望都是以失望結束。
“朝雨,來我馬車上吧。”錢氏掀着簾,探出腦袋,笑得一臉溫柔。
宋朝雨朝她有禮貌地笑了笑,然後向她那輛馬車走去。
她的步伐很緩慢。
茹兒見她如此,心中是十分明白的,不由地嘆了口氣。
她見不得這樣,一大早瞞着小姐去了趟謝文桀的住處。
“謝公子,我家小姐要離開了,同孫公子去柳城了。”
“嗯。”謝文桀的笑容很蒼白無力,“孫公子同她很相配。”
“你都無動于衷嗎?謝公子,我實在不明白我家小姐為何會喜歡你這樣的人。”茹兒很生氣。
謝文桀垂着視線,繼而又說,“我配不上她……”
“配不配得上你說了算?”這時一道白色的身影邁了進來。
茹兒有些意外地望着來人。
來人将折扇一收:“你這是在自我感動嗎?謝文桀,這幾日我陪朝雨演了很多戲,我們裝作情投意合,她想知道自己在你心中有多少分量,可是你只知道逃避。說來說去你只是在為自己找想,自己覺得放開了她她便會更好。她若會更好,為何現在還是孤身一人?你看不明白嗎?”
謝文桀聞言,眼球顫了一下。
“我……我不想連累她!”
“自以為是的為別人好,愚蠢。”孫成溪冷笑了一聲,“這是她最後一次試你的心意,你錯了就是同她錯過了今生。沒有機會了。”
孫成溪撂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茹兒瞧了瞧謝文桀,那副頹唐的模樣,她看着便氣,于是也邁着氣憤地步伐離開了。
她家小姐為何要對如此沒有用的人念念不忘?
茹兒思及覺得世間的男女之情真是難以言說,不可理喻,矯揉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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