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三是心上人(拾)
第三是心上人(拾)
林央央去開了門。
楚泠風站在門口,有些遲疑地望着她。
“楚大人?”林央央心想,今兒是刮得哪陣風,怎麽把他給吹來了?
來了就來了,為何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為何不說話?
“有事嗎?”林央央忍不住問道。
“珠兒……我……”楚泠風總算說話了,卻被一個聲音打斷:“珠兒還不迎楚大人進客廳。”
林央央忙說:“楚大人請進。”
楚泠風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後擡眼向孫成溪掃去——
孫成溪還是那般嘲諷的眼神,不過此時多了些敵視。
林央央奇怪的看了孫成溪一眼,他方才問她“珠兒,你的心上人若再來尋你怎麽辦”,然後楚泠風就來了……
是丹吉看茶。
期間楚泠風遭受了無數個白眼。
丹吉出去後,孫成溪才開口:“楚大人來我孫府,是有什麽事嗎?”
楚泠風按下心中的心猿意馬:“我想同珠兒姑娘說些事。”
林央央在一旁聞言愣了一下,他們有何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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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楚大人明白了一些事?”孫成溪眼中的嘲意濃了些。
“那還要多謝孫公子提點。”
林央央聽得稀裏糊塗。
孫成溪一臉淡漠:“那還要謝謝楚大人給我提點的機會。”
楚泠風很明白,孫成溪對卷珠兒不止主仆情誼。
“不知可否讓楚某同珠兒姑娘說幾句話?”楚泠風看向林央央。
孫成溪嘴角一哂,站了起來,看了林央央一眼,然後出去了。
林央央覺着這氣氛不對呀。
怎麽怪怪的……
林央央收回了視線後轉過身來碰上楚泠風複雜的眼神。
她讀不懂。
但是林央央未曾看到她常見的厭惡。
“珠兒……”楚泠風覺着自己有千言萬語,但是那些話好像卡在喉頭一般,難以言說。
“楚大人,我還有很多活要做呢。”林央央說道。
林央央打心底是不想看到他的,畢竟卷珠兒如此待他,他卻如此回報。
楚泠風聞言心中更難受了。
卷珠兒是為他才賣身為奴……
“珠兒,以前是我誤解了你……”楚泠風眼中露出了歉意,“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我赴洛浦趕考的路費是你湊的……”
昂?什麽?
林央央愣了一下。
“楚大人,這是怎麽回事?”林央央問道。
她記得卷珠兒的記憶是她明明親自将錢和信交給了唐笛啊——
“唐笛一直說那是她典當母親遺物為我湊的路費……”
林央央怔住了。
唐笛……
唐笛的嘴臉在她腦中閃過。
“我一定會将珠兒的心意帶到,希望楚大哥他能感受到。”
還有在蘇息那裏,她見到她那副驚慌的模樣。
還有在柳城人家,她不願同她見面。
還有,她主動替她向楚泠風讨錢。
還有,她去安府見楚泠風時唐笛那副緊張責怪的模樣。
林央央恍然大悟。
“楚大哥,她人呢?”林央央簡直想手撕了她。
“我将她趕出去了。”楚泠風不願再提到唐笛,只是望着林央央,“珠兒,我自诩聰明,想不到卻如此的蠢。”
林央央清了清嗓子:“那個……唐笛已經替楚大人還給了我賣身錢,還加了利息。不論怎麽說,珠兒和大人算是兩清了,大人愧疚當愧疚,畢竟你如此對一個喜歡你的姑娘委實過份,不過喜歡這種事是講不清的,大人不喜歡珠兒,珠兒也沒有怨言。”
如此講,他能明白吧?
林央央看着楚泠風的眼睛突然變得幽深,然後他竟然笑了起來。
“珠兒果真是變了許多。”楚泠風道。
她以前從未如此直白。
林央央心想,這人怎麽不抓重點?心好累。
末了,楚泠風突然又說:“這種改變挺好。”
林央央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楚泠風斂了笑意。
他真是瘋了。
珠兒只是提到了喜歡他,他卻心中猶如雀躍。
“希望珠兒能原諒我……以前對你的誤會。”
“誤會?大人從前誤會珠兒什麽了?”林央央問道。
他是對珠兒态度不好,如果說是因為誤會的話……
“唐笛故意讓我誤會你是在做宅ji,而在下愚笨上當了。”
昂?!
林央央睜大了眼睛。
卷珠兒也太慘了吧?怎麽遇到唐笛那麽壞的人?
“珠兒是我欠了你,你不原諒我也沒關系。”楚泠風走近林央央,語氣極盡溫柔,“珠兒,如果你願意,我替你贖身。”
“大人,你聽不明白我的意思麽?”林央央不喜歡這種給了人巴掌,還給糖吃的感覺,“珠兒現在有自己的生活,大人很快也要娶妻了,還是不要有瓜葛為好。”
再說了,她現在手中有錢,全然可以在任何時間贖自己的賣身契。
楚泠風聞言眼中的情愫漸漸冷卻。
她說的沒錯,是他一時情至,失了分寸。
“既然誤會解開了,大人也道歉了,當然了,原不原諒是珠兒的事,大人可以請回了。”林央央一臉堆笑,“珠兒還有許多活要幹那。”
沒錯,原不原諒是卷珠兒的事。
她這個看客說了不算。
楚泠風嘴唇嚅動了一下,繼而又未曾有話出口。
楚泠風離開後,卷珠兒繼續去庭院打掃。
看到孫成溪站在院中之時,她突然有一陣心虛之感。
心虛什麽呢?
她也不知道。
“少爺,我要掃地啦,有灰塵。”
孫成溪側身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帶着些探究的意味:“楚泠風沒有要帶你走?”
倒是有說過為她贖身。
林央央搖搖頭。
“楚泠風拎得還算清。”孫成溪說了一句林央央不懂的話。
看他那來的樣子,孫成溪以為他不顧左相為他鋪的路,向珠兒表明他的心意,但是他沒有。
看來還是前途占了上風。
林央央看着孫成溪突然嘴角一彎。
嘿,她家少爺怎麽突然心情那麽好了?
楚泠風沒在柳城停留更久。
因為八王爺在永州查出了有官員阻撓考生謝文桀應試之事,向皇上上了參本。
而矛頭直指楚泠風。
所以楚泠風被召回。
林央央也是收到了楚泠風的信才知道他離開了的。
除了信之外,他還送來了一個面具。
林央央看了信才知道,原來上元節燈會那日那個公子就是他,而這個面具是他那日戴的。
他撿到她丢的荷包,陰差陽錯以為是丹吉,所以才有了後續那些事。
林央央不禁恍然大悟。
可是他将面具送她做什麽?
那麽醜的面具。
林央央将手裏的面具翻看了下。
說到信。
她又想起卷珠兒給楚泠風最後的那封信。
卷珠兒識字不多,是尋別人寫的。
那封信寫了:楚大哥,珠兒知道你不喜我,但是一定要接受這些錢。只有你沒了遺憾,珠兒才會沒有遺憾。若實在過不去自己那關,就功成名就以後再還好嗎?
月是天上月,你是心上人。
卷珠兒喜歡得很卑微,知道他不喜自己,還求他接受自己的賣身錢。
林央央想起來之時覺着心中一陣難受。
楚泠風後來同江尚書之女成婚了。
他同八王爺,不,應該是左相同右相之間的博弈,最後是兩敗俱傷。
阻撓考生應考是左相的授意,柳城郊外的礦山确實存在,八王爺重清私自采取,右相有夥同之嫌。
最後還是皇上樂見兩派被削了勢力。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一日,林央央上街買用物之時,看到一個店家正在驅趕一個衣衫褴褛的女人。
“快走快走,你生得如此醜陋,我如何雇你?”店家不耐煩地說道。
林央央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那個女子。
“老板……我可以做後廚的……我……”那女子似乎十分需要這個工作。
“後廚滿人了,快走快走!”老板朝她擺了擺手。
林央央莫名覺着這聲音有些耳熟。
那女子擡眼的瞬間,林央央愣住了。
雖然她用頭發遮擋了些,但是林央央還是能看到她臉上的那個大疤痕。
确實有些瘆人。
而這位女子看到林央央後突然低下了頭,匆匆轉身離開了。
林央央後知後覺。
這人……是唐笛?!
事後她去打聽過,聽說她被楚泠風趕出去了,沒人知道她去哪裏了。
“客官,你要的東西好了。”
林央央這才回過了神來。
唐笛一路被幾個小娃扔着小石子,在躲藏的過程中她新多日未進飽食跌倒在地。
“醜八怪醜八怪!!”小娃在旁邊起哄。
其他小娃在跟着附和。
唐笛連斥責他們的力氣都沒有。
“臭娃娃快回家去。”有道身影跑過來趕跑了小娃娃們。
唐笛仰頭看到的是一張她最不想見的臉。
“唐笛,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呢。”林央央将包好的饅頭放在她身邊。
“不需要你的施舍……”唐笛有氣無力。
“那你就餓死了吧。”林央央再度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這一頓就當報答你在金關起初對我的那些照顧。”
唐笛一開始确實是很照顧卷珠兒的。
後來喜歡上了同一個人,她的心境就變了,看她哪裏都覺得不喜。
“唐笛,楚泠風是什麽樣的人難道你還不知嗎?”
所謂旁觀者清,林央央雖有卷珠兒的記憶,但是實際上來講,她更像一個看客。
“他的前途永遠勝過兒女情長。”林央央說着只見唐笛眼裏浮上了痛楚。
“你已經如此,我就不落井下石了,祝安好。”
唐笛聞言擡眼,只見林央央潇灑離去的背影,她在恍忽之中想,她真的是卷珠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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