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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月,京城已下了許久的雪,似人們在這寒日裏習慣了,挨家挨戶的孩童牽伴而行。

玩雪、捉小鳥……

文人墨客在雪日裏提詩煮熱茶,街上人來人往,角巷裏的貓兒縮在一起,取暖。

太子府內,下人們忙活了幾個時辰,終是忙活完了。

“少夫人,您說的都已安排妥當了。”阿二說道,“您去看看吧。”

林月落裹緊了鬥篷,蹭了蹭肩上的毛,她在這梅花樹前看了很久。

這梅花豔的似火,一抹一抹,藏在這白雪裏,這天有多寒,梅就開得有多豔美。

月落眨眨眼,回頭望去,笑了一聲,“誰把芝麻糊放出來了?”

芝麻糊一只玄貓,在玩着雪,絲毫不懼冷。

阿二回頭,看了看,嘆氣道:“少夫人您有所不知,芝麻糊這幾日用它的爪子撓破了窗。抓都抓不住。”

許是這無奈的語調,月落聽着,沒忍住笑他。

“罷了,抓不住就讓芝麻糊在這兒玩吧。”

林月落邁步,去了前院,“這髒雪清了又落,還是等眀日在清吧。”

月落又四處看了幾眼,點了點頭,“做的好。”

阿二聞言,“少夫人們,您今日還是回屋歇着吧。您交代的事已辦好了,太子殿下回來前,您可要注意着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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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這話,是因月落自早膳後就在院子裏走來走去,這還落着雪,冷得很,她偏要站着賞雪賞梅。

火都不烤。

林月落揣起手,說道:“這雪就下這段日子,開春後怕是不會下了。”

“能賞一次算一次。”

再者,她也不怕李念卿回來說教她。

月落見阿二無奈極了,她也悶的慌,拍了一下阿二的肩,“會團雪人麽?”

阿二搖頭,“少夫人,快些回屋歇着吧,屋裏的熱湯快涼了。”

話落,他看着月落彎身堆雪,連連嘆氣。

林月落手裏抓了一把雪,想起了什麽事來,她看着手裏的雪團說道:“這雪,可煮酒麽?”

想親手弄一壺酒,給李念卿回來後喝。

“少夫人,這雪不淨,吃了不好。”阿二說的快,生怕月落抓起一把雪就去竈房裏。

月落想了想,“那就用茶果煮酒,正好也可暖身。”

她說着,走回了後院裏。

到梅樹前,阿二拿了個小木籃來,遞給月落,“少夫人,您真要用梅花釀酒?”

林月落“嗯”了一聲,搓了搓手,挑了一朵開豔的梅花,摘下。

一朵又一朵,籃子裝了不少梅花,月落這才停了手。

好在這院裏的梅樹不只一顆,不然就光禿禿的只見樹幹了。

摘完後,有一小丫鬟走來,“少夫人,有一位公子找您。”

月落把木籃子給阿二,拍了拍手。

也不知是何人,偏挑這時找她,正要釀酒呢。

林月落令阿二去洗梅,“備點淡果子,一會兒我親自釀。”

說罷,往前院走去。

“雲公子?”月落詫異,她已近幾月沒見到雲溪了,“快些坐下。”

“太子妃,這段日子您過的如何?”雲溪上下看了看月落。

林月落見雲溪不吃糕點不飲茶,看似有話要說,便收起了笑意,“雲公子可是有話要說?”

雲溪也沒想繞彎子,他前幾日算卦,算到一兇卦,這卦又與林月落八字相近,覺得有事要發生。

思來想去了好幾日,還是來了。

原先,這卦數他本不想放心上,但算了幾次仍是兇卦,還是登門拜訪了。

雲溪蹙眉,想了好一會兒,開了口:“太子妃,您這日子裏身旁之人可有發生什麽災禍?”

林月落一怔,不愧是雲溪,這是被他算到了。

她把下人支走,深呼一氣,淡淡道:“有。”

雲溪楞言,他早該來的,若是早些說了,避開了,也不會有這禍事。

“雲公子,事已發生了您也不必這般模樣的。”林月落見雲溪沉默不語,手攢成拳,她淡淡道,“有的事,是避不開的。”

雲溪緊抿着嘴,始終不敢看着月落。

過了一盞茶後,他問道:“念卿,還沒回嗎?”

李念卿有同他提過,去邊疆的事,但并未提過何時回京。

“我夫君明日就回了。”林月落看着雪,語調有些欣喜,“此時應是在路上了。”

雲溪點頭,嘆了一氣,他險先忘了來的事由。

“太子妃,我今日來是因算了一兇卦,想來提醒提醒您。”雲溪說着,楞了一下,他不知這兇卦會發生幾次,若是災禍已過,那也不必再說。

但來都來了,“這兇卦,暫且不知指何事,但就在這段日子裏。還請太子妃這段日子小心行事,切不可掉以輕心,意氣用事。”

林月落聽着這話,想了想,對着雲溪說道:“雲公子的話,我記下了。”

雖不知會有何事發生,聽了雲溪這話,月落知曉,這幾日裏她定得小心行事才行。但願不要再發生危害及性命之事來。

“雲公子。”月落喊道,“您可知,何為竹桃毒?”

她也是想起了,随意問問。

“不知。”雲溪喝着茶說道,呆了一會兒後,“事已道說完,雲某就先告辭了。”

林月落也急着要釀酒,把雲溪送走後,她小跑到了竈房裏,“我,我來了。”

阿二正切着果,見月落來了,讓開,“少夫人,一切都給您備好了。”

月落見了還沒切完的果子,撸起了袖子,洗了洗手就要去切。

一旁的小丫鬟見狀,上前一步,“少夫人,您別動刀了,這刀子不長眼,若是傷到了您就不好了。小奴來切吧。”

“我來切吧,你們在一旁看着。”說好的是她要親自釀酒的,怎能說到不做到呢。

靜水樓內。

靜水笙正在後院練嗓,靜蓉拿着手裏的草藥,走來:“唱不上了就多喝水。讓你玩了兩日,唱戲的本事全忘光了是嗎?”

靜水笙一臉委屈,瞥見到靜蓉手上的草藥,“師父,您怎麽抓了這麽大把藥啊?不會是給我吃的吧?”

靜蓉睨他,“再不好好練,我就全塞你嘴裏。”

顯然,她只是說說罷了,但靜水笙卻信以為真了,連忙後退搖頭。

靜蓉有時納悶,自己為何收了個這樣的徒弟,雖是根骨好,有唱戲的天資,但有時似孩童一般又傻又皮。

“你過來。”靜蓉朝他喊道。

靜水笙搖頭,“我不。”

“我喊你過來幫我洗藥。”靜蓉有些火氣上來了,“我這一把老骨頭,早晚得給你氣死!”

靜水笙這才反應過來,走上去拿着,“師父,您抓的這些藥是因太子妃?”

靜蓉平日裏可沒親自去抓過藥。

“不是因她還能是誰?”靜蓉說道,“我若不是一名醫者,才不會接下這麻煩事兒。”

靜水笙笑笑不語,去洗藥了。

靜蓉怕他毛手毛腳,也跟了去。

“師父,您幾日看醫書琢磨明白了?”靜水笙疑惑道,“這些草藥,當真對太子妃管用?”

“不管用我還會抓這些藥回來洗?”靜蓉看了幾日醫書,按着書上所寫,抓了這七八味草藥。

但,是否有效,仍得看看林月落服藥後有何反應。

靜水笙聽言,笑道:“是徒兒愚鈍了。師父您回屋吧,徒兒在這兒洗,您這身子受不住風寒。”

靜蓉回屋後,靜水笙蹲在木盆邊,仔仔細細地洗完了草藥。

他擡頭看這雪落,忽地想唱戲了,同那日,在臺上,看着臺下的人與她。

不知,林月落怎樣了。

靜水笙這才反應來,自己想了什麽,他緊咬着唇,拿起盆,往身上倒下。

冷水浸入衣裏,似刀割,沁入皮肉裏。

絕不可念她,她已有了家室。靜水笙反複這般想着,那日一眼,亂了他心。

“顧謹。你還是人嗎?念着他人之妻。”靜水笙緊咬着下唇,“你這樣,對得起家父的,對得起顧家麽?”

靜水笙深知自己所想,嘆了一氣。

往後,将這思念之情藏起來吧,別被任何人發現。

與此同時。

皇宮,尤命殿內。

唐雲笙看着信件,片刻後,她笑了。笑的似瘋了一般,砸了杯、撕了簾。

這數年裏,她終是得到了,老天待她不薄。

冷宮裏,下人無一不對她冷眼以待,那雙雙憐人譏笑的眼,見了數年、數次。

她日日夜夜盼着,離開這冷宮。

“本宮的好帆兒。”唐雲笙笑着喃喃道,她跑出了屋,赤腳散發的踩着地上雪,“這碩大的皇城,關不住本宮,再有半月,本宮便能離開了。”

“李啓!你關不住我的,你關不住我的。”唐雲笙跌坐在雪地上,看着手裏的信件,“唐婉,你終是争不過本宮。”

唐雲笙已毅心決定,出宮後的第一事,便是報複李啓,“本宮當年,愛你入骨,你卻這般對待本宮。”

“本宮的好妹妹,姐姐會讓你知道,何為喪夫喪子,他們都得下來陪你,一個不落!”

太子府內。

日出時,月落醒了,換了衣裳,随手盤起了發,便匆匆跑去竈房。

看酒釀的如何。

李念卿今日到府,林月落心跳的極快,兩月未見,她都快忘了他的模樣了。

月落彎身,開了酒蓋,聞了聞。

茶與果香中彌漫着淡淡酒味,月落舀了一小勺,似偷吃的孩童,蹲在一角,“誰?!”

林月落慢慢回頭,眼見着小丫鬟手裏拿着菜刀,舉的高高的,她立即站起,“是我是我。”

“少夫人,您怎跑這兒來了?”小丫鬟松了一氣,放下了刀,“小奴還以為是賊呢。”

“我就是來嘗嘗昨日釀的酒。”月落也松了一氣。

漸漸地,日出了。

吃早膳時,林月落吃得心不在焉,不知李念卿何時才到。

正當她愁君時,阿二手裏拿着掃帚,跑了過來,“少夫人,太子殿下回來了!”

林月落放下筷子,不往前門跑,反而跑去了竈房。

她早就備好了酒,拿了一小壺,想着李念卿見到了,朝他得瑟。

路上,月落抱着酒壺,理了理發,不快不慢的走着。

到了前門,她第一眼見的,不是李念卿,而孟微舟。

她見李念卿抱着孟微舟的細腰下馬。

她楞了,揉了揉眼,捏了捏臉,心中抽痛了幾下,站在原地。

李念卿朝月落走來,冷言道:“往後,微舟就是我的妾了。你好好對他。”

話落,她手裏的酒壺摔在地上,酒水散發着酒香。

此時,這一壺香酒、濁了。這不該來的人、也來了。林月落冷冷的笑了一聲,看着他們二人。

身側,他一手攢拳,隐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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