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名作家14

名作家14

震耳欲聾的音樂,晃眼的燈光,昏暗的環境裏,醞釀着暧昧的色彩,畫着濃妝的男男在卡位上熱情激吻,雙手互相摟着,毫不避諱地順着衣服下擺,伸進了……

季辰默默收回視線,看着吧臺上的菜單,陷入了沉思。

陸離他,該不會想要趁機把他灌醉,然後……

季辰牙疼,就算某種意義上,對方對他有恩,但是這根本就是錢貨兩清的交易,完全不用真情實感,謝謝,季辰捂頭,粗糙的雙手捂住了耳朵,像受到驚吓埋在沙子裏鴕鳥。

所以,他為什麽會答應來酒吧,好好待在屋裏寫小說不好嗎?

就在季辰面對着吧臺自我反省的時候,陸離背靠着吧臺,單腿搭在腳踏上,長腿支着地面,無聊地轉了轉高腳椅。

舞池中央,衣着時尚的男人們陶醉地舞動着四肢,皮衣,鉚釘,亮片,奇奇怪怪的飾品,過短的剪裁不是漏了這裏,就是漏了那裏,格外貼身的衣着勾勒出身體的輪廓。

陸離支着下颌,看着屁股格外挺翹的男人,有些迷惑,特別是他們還愛玩你撞我,我撞你的把戲,可是為什麽呢?不是要跳舞嗎?

怎麽就變成碰碰車了?

謹慎地點了一杯啤酒,季辰轉了過來,看陸離看的專注,他順着對方的視野看去,卻見狹窄的鋼管舞臺旁邊,聚集了一堆男男在那熱舞。

意料之中,沒有女性,因為這裏是gay吧。

悟出了陸離約他來這裏的真相,怕不是想見識一下?還是更令人驚駭的理由?呃,好吧,都是成年人了,有需求也很正常。

就是莫名有種被當豬朋狗友搭夥的即視感。

不管怎麽樣,別心血來潮對他動手就好。

季辰神色古怪,音樂的聲音有點大,他湊陸離耳邊,大聲道,“你要去跳舞嗎?”

身邊突然一聲響,專注思考的陸離被吓得一抖,反應過來,心裏惱火,他扭頭就罵,“你……”喊什麽喊啊!

沒想到陸離突然扭頭,季辰反應不及。

“啵。”嘴唇相貼。

四目相對。

!!!

陸離瞪大了雙眼。

心裏的惱火登時變成了驚吓,心跳的飛快,各種想法控制不住地蹦出來。

是吧是吧,他喜歡我吧,喜歡我吧。

還想要趁着燈光昏暗的時候親我,平時那麽兇也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吧。

在這種混亂的場所,心裏的野獸就控制不住了!

果然,他饞着我的美貌和身體!

堆積于心的郁悶有了排解的借口。陸離心裏的小人叉腰。

真沒辦法啊,不是我不想讓他離開找個伴,但是呢,既然他愛着我,離不開我,我勉強養着他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

只要他眼裏只有我,和其他亂七八糟的什麽垃圾攻切斷關系,只寵我一人,我也不是不能分點寵愛給他。

只,只有一點點哦。

?!!

卧槽。季辰吓得一個後仰,身子不穩,摔下了椅子,他仰頭,盯着呆住不動的男人,下意識後爬了兩步,拉開了距離,他時刻盯着陸離的動作,生怕對方撲上來對他為所欲為。

他盯着陸離的動作,不敢松懈,慢慢扶着吧臺站了起來,“呸呸呸。”擡手,用手背狠狠地擦了擦嘴巴。

這什麽鬼偶像劇展開?!!

看到季辰躲避嫌棄的動作,陸離鼓了鼓腮幫子,有點委屈,搞什麽啊,明明是你先主動的!

他貌美如花還有錢,你這家夥有什麽不滿的啊。

吃虧的是他好不好。

哼哼,算了,看在對方深愛着他的份上,他就稍微原諒一下這家夥的無禮。

陸離摸了摸嘴唇,害怕又好奇。

唇邊仿佛還殘留着另一個人的氣息,他從前就覺得難以理解,情侶愛人之間,為什麽要親吻呢?互相交換口水,就不覺得惡心嗎?要是有口臭的話,那不就完蛋了?

但是,碰一下的話。好像又沒那麽難受。

好軟,還有點涼涼的薄荷味。

他變得不像他自己。

陸離有點害怕,想要咬手指。

不可以,在外面不可以,他克制地磨了磨吧臺,指腹帶着些許焦灼的熱意。

心裏升起一種道不明的感覺。

有點悶,有點甜。

這就是醫生說的愛嗎?鼓起勇氣去嘗試。

哼,他根本就不用嘗試,勾勾手,露露臉,就有人主動靠過來了!

回憶起醫生說的話,陸離不服氣地在心裏反駁。

他也是擁有愛人的能力的!

他老婆也超級愛他!

你到底在回味些什麽啊!

看到陸離撫唇的動作,季辰簡直要崩潰,要是對方像平時一樣冷嘲熱諷甚至大罵,他都沒那麽一驚一乍。

季辰抹了一臉油,難以置信,“你該不會真的……”他有點難以啓齒,又有些接受無能,“你不會是……”真的對我有意思吧。

兄弟,偶像,我長成這樣,你竟然也能看上,不是,應該震驚的是,你的性取向竟然真的是,是男性嗎?

男人的聲音被音樂掩蓋,季辰站了起來,一米八幾的身高,寬肩窄臀,頗能唬人,陸離還坐着,他仰頭,隐約只能看到對方不斷啓合的嘴唇,垂眼看他的目光滿是複雜。

陸離精通唇語,輕易看懂了對方的意思。

不會什麽?他遲鈍地想了想。不會不愛我。不會離開我。不會……

相似的畫面湧上腦海,尖銳的聲音在耳邊環繞,是居高臨下的輕蔑嘲笑。

‘我才不會看上你這種人,不過是個游戲而已。’

‘情書?你竟然還相信這種東西嗎?’

‘你的眼神讓我惡心。’

陸離晃了晃腦袋。

不一樣的。季辰他只是在引起我的注意!

以退為進,欲擒故縱。

小說裏的季辰不是一直誇陸離是耀眼的星辰,永遠閃爍在他眼裏心裏嗎?

臨死之前,他還是喊着陸離的名字啊。

這種感情,怎麽會是假的?

哈,哈,哈,幻覺,都是幻覺。

陸離伸手,想喝口酒冷靜一下。

看到陸離的動作,季辰卻是心有餘悸地後退了兩步,拉開了距離。指尖碰到帶着水珠的杯壁,有點冷。

‘我沒說過吧,你很讨人厭!’

他其實……

不喜歡我。

他讨厭我。

陸離握緊拳頭,怎麽會有人不喜歡他,老是口是心非真是太讨厭了!說句真話哄哄他不行嗎?就只會惹他生氣!

指背觸碰到冰涼的杯壁,是他點的那杯很好看的彩虹雞尾酒,他氣惱地一把抓住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霸道的辛辣味湧上喉嚨鼻尖,“咳咳。”

……他才沒人被人讨厭。

沒有。

眼眶發紅。陸離弓着腰,咳着咳着,鼻尖發酸。

連季辰都不喜歡他。

“沒事吧。”季辰下意識走上前去,想要拍拍陸離的後背,手臂伸到一半,頓住了。“那個,你……”

“啪。”陸離甩開了季辰的胳膊,酒精麻痹了大腦,他心裏發狠,怒罵,不識好歹,壞蛋,大騙子。總還記得不能罵老婆,即便在心裏也沒破口大罵。

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麽,就是,突然好難受。

他難受什麽啊!他又不是非那家夥不可。

但是,好難過。

“走開。”陸離面無表情地推開了季辰,扭頭就走。

這樣的老婆不要也罷。

嗚嗚嗚,他不是我老婆!他不愛我。他愛上別的狗了。

壞蛋,騙子,臭男人!

容貌精致的男人無聲落淚,上揚的眼角低垂下來,發紅的眼眶惹人憐愛,微卷的頭發低低地紮了一個小辮,零星的發絲垂落。

簡單的白襯衫勾勒出瘦削的輪廓,西褲包裹着一雙大長腿,但見他身姿颀長,面無表情的時候,帶着一骨子冷傲。

極品。

讓人忍不住折斷他的驕傲,将他壓在身下狠狠疼愛,只能發出失控的尖叫,充斥着混沌情.欲的眼睛,想必比現在更加美麗吧。

感覺到落在他們,準确的說,是落在陸離身上的惡意目光,季辰快步走了上去,攬住了陸離的肩膀,靠在一起才發現,他還比對方要矮一點,索性他身材健碩,倒也沒有那麽違和。

打量的目光又在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轉了兩圈,看到對方緊繃的肌肉,衡量了一下得失,有些人遺憾的放棄了,有些人還緊跟着,甚至還有一些人,對這護花使者,肌肉型男産生了興趣。

美人落淚固然好看,大胸型男玩起來也不差。

直覺不好,季辰眉頭微皺,攬着陸離往外走,他湊到陸離耳邊,壓低了聲音,“我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我們快走。”

生生喝了一杯最猛的烈酒,後勁上來,陸離雙眼迷蒙,心裏的委屈無限地被放大了,沉浸在自己被戴綠帽的悲傷之中。

作為作家,他的想象力毋庸置疑,自從看到那莫名其妙的小說之後,他腦子裏就構建出了模糊的音畫。

直到今天,實地考察,模糊的背景才有了畫面,仿佛和眼前的事物重合,讓他有些分不清幻想真實。

走?去,去哪?

陸離的悲傷停滞了一瞬,眯着眼,回憶了一下,沖擊強烈的片段一下子擠開了其他,從腦海裏蹦了出來,“酒,酒店。”從星星月亮,談,談到人生哲學!

他要和他老婆快樂一整夜!

“呵,你不就是想以身相許嗎?”那他就給對方這機會。陸離闊步向前,腳步堅定,雙眼銳利,要不是臉上還帶着淚痕,季辰都以為對方是在演戲了。

陸離撥開季辰攬住他肩膀的手,反手抓住了季辰的手掌,十指相扣。

牽手!老婆,他的!

“你幹什麽啊。”季辰漲紅了臉,落在他們身上的視線更多,他羞赧之餘,又有些擔憂,怕在人生地不熟的酒吧出事,季辰強忍着心裏的羞恥尴尬,默認了陸離拉着他走的動作。

索性,出了門口,也無事發生。

酒吧的位置有點偏,地處巷子裏,還得走一段路才能到主幹道。季辰還害怕有人追上來,對他們不利。

快走了幾步,直到盡頭拐彎,再也看不見酒吧,季辰才松了一口氣,他低頭,看着兩人牽着的手,表情微妙,“喂,現在你可以放手了。”他掙了掙,沒掙開。

他眉頭微皺,“放手,聽到了嗎?”

不,要,要親親!

沒想到陸離看着柔弱,喝醉酒以後,力氣竟然會那麽大,季辰扭頭,想要和對方理論。

帶着酒氣的氣息撲面而來,卻見陸離整個頭都要撞了上來,纖長的睫毛似乎拂過他的眼睑,額頭相觸,鼻尖相貼。

嘴唇一涼。

“你……”

還未說完的話被堵在了唇邊。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

卧槽!

季辰瞪大了雙眼,一時分不清對方到底是真的醉了,還是在裝醉耍流氓,沒被桎梏的左手擡起推搡着,還沒開始動作,就被陸離抓住扣在了身後。

陸離上前一步,季辰重心不穩,跌跌撞撞地後退了幾步,後背抵上了牆,雙手被陸離抓着背在身後,後腰被他們的雙手給擋了一下,沒有真撞上。

太親密了,陸離雙手抓着他,就像把他擁在了懷裏,灼熱的氣息糾纏,迷蒙水潤的雙眼倒映着他呆滞的模樣。

到底是怎麽發展到這一步的,他明明……

“不要不喜歡我,好不好。”溫熱的唇瓣劃過他的側臉,留下一串水漬,尖尖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低低的,軟軟的,仿佛帶着氣音,可憐兮兮,帶着強烈的乞求。

嗚嗚嗚,他老婆不要他了。

鐵窗淚。回頭看看我啊。

錯亂的幻想又蹦了出來,已然代入即将下線的路人攻,陸離哭的真心實意。“不要離開我,老婆。”

一聲老婆把季辰雷的不輕。“誰他媽是你老婆。”

季辰簡直要被氣笑了,他用了點勁,還是沒擺脫對方的束縛。

……陸離這家夥是不是扮豬吃老虎。

之前那麽多鋪墊,就為了今天這一招是吧。

“你先放開我。”武力争不過,季辰像做賊一樣,左右探看,小聲呵道。

“不放,一放你就走了。”陸離迷迷蒙蒙地睜着眼,固執地把季辰壓在牆上,嘟喃着。“回頭你就把我忘了。”和別的狗在一起。

最後只剩下他孤單一人,可憐兮兮地待在小黑屋裏,眼淚都流幹。

好難過。嗚嗚嗚。

昏暗的街燈照不到的地方,堆放的雜物,将兩人的身影遮擋的嚴實。

腳步聲響起,膀圓腰粗的壯漢從街道盡頭走了出來,“人呢?”伴随着他的聲音,又有些人冒了出來。

“不是說有好貨色嗎?”

“嘿嘿,一個病弱美人,一個大胸型男,聽說還是一對情侶,要是一起弄到床上,那滋味,啧啧啧。”

“身份都查清楚了嗎?會不會出什麽問題啊。”

“不會,看那兩個人愣頭青的樣子,肯定不知道酒吧的情況,碰上我們,算他們倒黴,別說了,快去找找,按照速度,他們也該來了。”

“會不會去了另一條路上了?”

“去,你打個電話給武哥,看他那邊有沒有。”

季辰一驚,越過陸離的肩膀,隐約看到幾個人的身影。聽到幾人的對話,他反應過來,心裏一陣後怕,要不是陸離在這裏磨磨蹭蹭,按照他們的速度,恐怕已經自投羅網了。

現在也不安全,他心裏着急,掙了掙雙手,又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讓別人知道他們在這裏。

背對着那些人,喝醉的陸離完全不知道事态的嚴重。

然而,腦子卻是在瘋狂預警,陸離下意識地蹲下,蜷縮着身體,雙眼空洞了一瞬,他晃了晃頭,尖銳的謾罵充斥着腦海,身上各處仿佛隐隐作痛。

季辰被拉了個踉跄,摔在了陸離懷裏,鼻尖一痛,嘶,季辰心裏暗罵,要不是陸離……

算了。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

有洞。陸離下意識地想要鑽進去。

娃娃,溫熱的觸感喚醒了他的神智,有溫度的娃娃,陸離珍惜地抱着懷裏的大型娃娃,要藏起來。

想了想,陸離還是覺得要把娃娃先放進去。他推了推靠在他身上的大型娃娃,沒推動,陸離困惑地歪頭。

季辰被推了一下,差點沒摔地上,擡頭,這才明白了陸離的用意。

那是一個廢棄的儲物櫃,雙開門的門板破了一個,正好對着他們這邊,開口面對着牆壁內側,一頭抵着牆角,一頭傾斜了大約四十五度,勉強足夠他們擠進去。

後背板面對着街邊的位置,破了個拳頭大小的洞,透過光亮,隐約能看到裏邊蒙上了灰,似乎沒有什麽小動物。

他倒是想趁幾個人不注意,沖出去,突破重圍,但看對方的體魄,還有他們說埋伏在另一個出口的幫手,就他們兩人,想突破重圍,很難。

為什麽推不進去?

陸離着急地又推了一下。

無聲的催促,季辰只能小心翼翼地從破口處鑽了進去,撲面而來的灰塵湧入鼻腔,他強忍着湧上喉嚨的癢意。

推進去了!陸離眨眼,熟練地蜷縮着身體,鑽了進去,撲面而來的灰塵刺激到了脆弱的鼻腔,他聳了聳鼻尖,眼角滲出了水花,他委屈地癟了癟嘴。

寶寶,好疼,這裏好悶。

他習慣性地想向唯一屬于他的毛絨公仔哭訴。

季辰背貼着內壁,側對着背板上的洞,他拿出口袋裏的手機,幸好他一直有靜音的習慣,小心翼翼地撥打了報警電話。

屏幕上亮光閃起,照亮了眼前的一片地方,等待着接通,季辰心急如焚,餘光卻見陸離嘴唇顫動,似乎要……

他心裏一個咯噔,下意識地探頭親了過去,直接了當地封住了對方的嘴巴。

電話接通了。

歹人還在外面。

嘶。

黑暗狹窄的儲物櫃裏,兩人呼吸糾纏,季辰分神地關注着手機和外面的情況。

壯漢們斷斷續續的談話聲傳來,從罪犯口中洩露的消息,應該夠讓電話另一側的接線員了解到他這邊的消息了。

季辰側眼看着站在儲物櫃前的壯漢,屏住呼吸,嘴唇不自覺地緊繃起來。

陸離困惑地眨眼,娃娃親親,他高興地忘了委屈,緊緊地抱住了大只的娃娃,額頭抵住,蹭了蹭。

好軟,好溫暖,可愛。

心裏冒出了小花花。

額頭相觸,瘦削的身軀緊緊地摟着他,就像無聲的保護和安慰,季辰呼吸亂了一拍,如果……不不不,強迫自己将視線落在通話頁面中,忘掉莫名其妙的想法。

千萬別當是惡作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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