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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哎小關總，您這是轉性啦？”

唐寧一路跟在關棠身後，時不時說幾句廢話試圖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那黎修到底跟別人有什麽不一樣的？聽說為了黎修那個角色，你還特意找選角導演又問了一遍？從前可沒聽說你對哪個藝人這麽上心呢。”

雖然直接聯系選角導演确認情況的是那位執行經紀人，但當初替黎修做主讓出角色的也是他，一個小小執行經紀哪來的膽子在一幫資本面前出爾反爾？用腳後跟兒想都知道肯定是有領導發話了。

以關棠那個驕傲的性子，被這麽一激必然會矢口否認再惱羞成怒，在談判之前就讓對手情緒上頭，等于直接從心理上打亂了對方的節奏。

當然，唐寧也不是貿然出招，她一早就從關志泓那邊套過話，那個項目衆星只接觸了他們雲影傳媒一家，并沒有其他的合作目标。

這也符合她的推測，縱觀全京城的娛樂傳媒市場，除了雲影，确實也沒有其他公司能跟衆星合夥吃下那種大制作項目了，之前酒局上關棠跟黃老板說在接觸別家公司的事，不過是玩兒心理戰的談判話術。

這樣一來他們雲影也就有了底，衆星不跟他們合作，這個項目根本沒辦法推進下去。

只是她沒想到，走在前面的關棠竟然點了點頭，語調輕柔帶笑，輕描淡寫地承認了：“這麽說唐制片明明知道我對他上心，卻還來招惹他，是在挑釁我？”

關棠的反應完全出乎唐寧的預料，不僅沒有被她的小伎倆影響，反倒讓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接話。

“請吧。”關棠拉開辦公室的門，回頭沖唐寧彎了彎眉眼，之後便自顧自到飲水機那邊給接了杯水抿了一口，才說，“上次我已經給黃總交過底了，唐制片有什麽想法？”

上次她提出三七分的時候其實是給雙方留了餘地的，就算最後雙方讨價還價壓到四六，衆星娛樂這邊也可以接受，只不過現在她一成利都不想讓了，被挑釁還要割肉，多掉面兒？

“黃總說的五五我覺得确實對你們不太公平，但三七是不是太過分了點兒？”唐寧在圈裏混跡多年，談判這事她經歷過無數次，自然會主動試探，而不是關棠牽着鼻子走。

“即便是三七分，雲影也不會虧，黃總正是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今日才會讓唐制片再來找我。”這些邏輯關棠自然看得明白，表現得也格外淡定，又彎身拿一次性杯接了杯水遞給了唐寧，目光真誠，“我可以為了唐制片讓半成利，如果唐制片願意轉投我們衆星的話。”

她輕柔的聲音似是帶着笑，略微頓了幾秒又繼續道：“考慮一下我們衆星，我可比雲影那幾個老油條好伺候多了。”

“小關總這是什麽意思？”唐寧眉心微動，心知對方這是在為自己剛才明目張膽的挑釁還以言語報複呢，人好像還是從前那個一點兒虧都不願意吃的人，但給人的感卻似乎确實是有些不一樣了，怪不得連黃總那幾個老油條都給她糊弄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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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對方既然這麽敢說，可能确實還留有後手，但她卻完全想不到還有哪家公司能投這麽大一筆資金進來。

還是說，關棠根本就是在故弄玄虛，跟她打心理戰？

“字面意思。”關棠說話不緊不慢，還帶着幾分懶散，好像只是随口提了只麽一句，連帶項目的事也不大在意，甚至隐隐帶上了幾分要送客的意思，“唐制片可以回去再跟黃總慎重考慮。”

剛才唐寧還在猜測她的虛實，這下卻不敢賭了，要是為了貪那一成半成的利潤導致到嘴的肥肉飛了，回去之後沒辦法跟黃總交代。

于是關棠心滿意足地讓法務部拟了合同，帶着唐寧走了趟項目部，走完了簽約流程。

最終合同以三七分落成，關棠将唐寧送到電梯門口。

“期待之後的合作，唐制片。”

随着電梯門慢慢合上，關棠面上的笑容逐漸變/态。

當時自己跟黃總随口說的三七分，現在唐寧親自過來洽談，合同上卻還是三七分，很難說黃總會不會開始懷疑唐寧的能力以及她對雲影的忠誠度。

最主要的是，聽說黃總那個人沒什麽本事卻性子多疑，屬實算不上什麽好領導。

而唐寧确實是個優秀的合作夥伴，在原著情節中段，雲影開始走下坡路，她選擇了離開雲影單幹，照樣混得風生水起，公司成績不比運營多年用資金堆砌起來的雲影差。目前這個時間段對她來說時機應該還未成熟，拉她進自己的陣營确實可行。

略作思索之後，關棠去商務部要了一套自家藝人代言的護膚品套盒，直接去了黎修拍照的攝影棚。

“小關總？”李晉朋正跟着修圖師一起看照片，擡眼就看到關棠進來了。

關棠快走了幾步，也跟他們站到了一處，邊看照片邊順口問道：“他回去了？”

李晉朋點了點頭：“拍完有一會兒了。”

關棠也沒再多問，而是将手裏的套盒遞給了他：“明兒上午來公司打完卡幫我去雲影泡個腿兒，把這個給唐寧送過去，一定得讓別人知道這小禮物是我送的，順便象征性跟我問問他什麽時候有時間約個飯。”

“唐制片？這，這樣好嗎？”雖然雲影跟他們衆星有合作，但都是分吃一塊兒餅的，相互之間總有些避諱。唐制片今天過來跟小關總簽了合同，第二天小關總就送了禮物，雲影那邊還不得以為唐制片私下跟小關總談成了什麽條件，倆人串通一氣了？

關棠拍了拍小李子的肩膀，萬萬沒想到他這個在原著中跟原主一樣人人喊打的家夥竟然還挺耿直：“我光明正大送禮，堂堂正正跟唐寧交朋友，哪裏不好？”

自己現在可是反派角色，為了謀求一個好盟友，在黃總心裏埋一顆懷疑的種子，玩玩陽謀怎麽了？

之後關棠也不在多解釋，只跟着他們一起選片。

穿過來之後她似乎一直在做領導層的事，還沒這麽實實在在地做過經紀人的工作，這會兒做着熟悉的事，反而讓她想自己在原先的世界一手帶起來的幾個藝人，當時自己也是事事親力親為，好在他們已經各有成就，就算自己不在，應該也用不着擔心了。

二百來張照片，一共換了三個造型，最後從每個造型裏各挑出兩三張精修。

關棠指着其中一張白襯衫簡約造型的慵懶側身圖說：“洗張大的給我。”

·

黎修雖說不發燒了，但還是難免覺得困倦，折騰了一下午換了三個造型，這會兒到了家，那種疲憊感一下子就上來了。

“哎黎修！”一個個子高高、留着寸頭的男孩從裏屋跑出來，手裏還拎着兩個大盒子，“我前腳剛回來，還說你怎麽不在家……喏，帶回來的伴手禮。”

男孩名叫高昕晨，是黎修的合租室友，也是差不多跟他同期簽進衆星的新人，只不過高昕晨的經紀人也是個新人，所以對他格外上心，前後給他讨來不少小角色。

他将手裏的兩個盒子遞到黎修面前，之後開始叭叭地講着他這次在劇組的經歷。

黎修接過東西，安靜聽着他講話，眼神中不經意間露出了幾分懷念。

前世高昕晨應該算得上是他唯一的朋友，即便後來他們不再是室友，但在他最困難的時候高昕晨還願意介紹劇組給他，在見慣捧高踩低的娛樂圈裏這就已經很難得了。

只是高昕晨現在跟他講的那些劇組趣事兒在前世他就已經聽過一遍，沒多久他就走了神兒，思索起下午遇見唐寧的事來。

在他的印象中，唐寧就是個工作狂事業腦，心有城府，但為人禮貌，并不是會随意開口羞辱別人，下午的情況她八成是有其他目的。

而關棠……

當時她雖沒替自己出頭，說話也不好聽，但好像确實幫忙解了圍。

演了這麽久，還沒出戲？

他眉心越蹙越緊。

·

關棠臨下班的時候在電梯門口碰上了老關的秘書周濟，周濟趕緊喊住她，看那模樣不像是偶遇，倒像是專門在這邊等她的。

“找我？”關棠與他一同進了電梯。

“關董讓你晚上回家吃飯，說給你打電話你都沒接。”周濟笑了笑，順勢誇道，“跟雲影達成合作的事關董已經聽說了，剛才一直跟我誇你呢！”

何止是誇啊，那簡直就是炫耀。

關棠笑着應了聲：“應該的。”

說完她便抿緊了嘴。

她父母早逝，大概從剛讀完小學那個時候起，就是被幾家親戚輪流接濟長大的，沒什麽跟父母相處的經驗。到了這邊突然父母健在，原主還備受寵愛，說實話，她并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親情，即便這份親情并不是真正屬于她。

最後她開車去老字號買了兩包糕點，又去商場挑了一條精致的絲巾和一條挺值錢的腰帶，心裏這才有了些底氣，按着手機導航往老關家所在的別墅區開去。

只是她沒想到今天家裏還有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