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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今天是黎骞體檢出結果的日子, 快到下班時間的時候黎修終于被喊去拿體檢報告。

因為這一世有許多事都變了，所以看報告前他心中還存着一絲希望，希望爺爺生病的事也跟着變了。

結果打開報告的瞬間他整顆心都涼到了底。

一模一樣的病, 就算這次沒有拖到爺爺在家病倒，但出來的結果仍舊是疑似腸癌，建議做更詳細的檢查。

回來的一路上他拿着報告的手都在抖, 快到病房的時候才調整了一下表情，将那份報告疊成一小塊兒塞進了褲兜裏。

他還沒想好要怎麽講這件事告訴爺爺，又怕爺爺看出端倪, 努力在臉上扯出一抹笑，之後才踏入房門, 結果擡眼就看見關棠将爺爺按在床上的畫面。

此時他心中情緒萬千，難免将一切都往最壞的方向去想，喊關棠名字的時候控制不住地拔高了音量, 很明顯能聽出其中帶着幾分冷厲的質問。

“小修！好好說話！”

在關棠還沒做出任何反應的時候黎骞就率先開口了, 他拍了拍關棠的手讓她放開自己，撐着身子坐起來, 臉上表情嚴肅, 一副要教訓自家熊孩子的模樣。

看見爺爺這個反應, 黎修就知道是自己想差了，是他關心則亂。

他看向關棠的眼神閃爍了幾下, 張了張嘴想解釋什麽, 卻發現自己什麽都解釋不出來。

總不能拿上一世的恩怨來說事。

關棠笑了一下。

這還是他第一次喊她大名, 之前他一直都是喊小關總的。

她扶着老爺子靠坐在床頭，輕聲說：“爺爺, 我出去跟黎修說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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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棠出去的時候順便帶上了房門，黎修就靠牆站着, 低垂着頭，任劉海兒垂下來遮擋住他的眉眼，整個人看上去都沒什麽精氣神兒。

關棠抿了抿唇。

第一次覺得穿進來卻沒有繼承原主記憶是件麻煩事。

畢竟她和黎修都不是原書中的主角，作者在他們身上花費的筆墨有限，不會寫得事無巨細，比方說之前她夢中出現的原主強迫黎修的那些場景就并未在書中體現。

黎修對她的防備心這麽重，她覺得有可能是在自己穿進來之前原主就已經做過了什麽傷害他的事，才會導致如此，而她沒有那些記憶全然不知情。

解鈴需要系鈴人，但最起碼得讓她這個“系鈴人”知道系得是什麽鈴啊，不然就只能等黎修主動告訴她了。

“體檢結果出來了？”關棠跳過了得不到答案的問題，轉而關心起黎骞的情況來。

“嗯。”

男人明顯情緒低落，垂在身側的兩只手都攥成了拳頭，像是在極力隐忍着什麽。

體檢報告結果如何其實關棠不問也知道，劇情給安排得清楚明白，黎骞在醫院确診的時候是腸癌中期。

她不由自主地放輕了呼吸，望着他，小心翼翼地問：“你……還好嗎？”

他個子很高，就算這會兒他沒有站直身體，只是倚着牆随意地垮着肩膀，耷拉着腦袋，關棠都得仰着頭才能和他對視。

等了許久，就在關棠以為不會再等到他任何回應而收回視線得時候，她聽見頭頂傳來一個輕輕的、帶着輕微鼻音的聲音。

“不好。”他說。

說完之後他仰起頭，望向了天花板。

“黎修。”關棠喚了他一聲，上前一步兩只手拽住了他胸前的兩根衛衣帽子上的抽繩，拉着他跟自己對視，微微彎了下唇說，“生病治病就好了，我幫你。”

在原書中黎骞确診的時間與現在差不多，甚至要在晚上幾天，書中有提到過，當時是可以手術治療的，之所以一直拖着是因為黎修受制于原主，實在賺不到錢支付手術費以及後續可能需要的放化療費用。

那麽按照書中的節奏，現在黎骞的病是有得治的，黎修缺的不過是錢。

黎修被迫低頭看她，猝不及防撞進一雙真誠的眸子裏。

走廊裏有人經過，腳步聲将頂上的聲控燈喚醒，有淺淡的光照進了他的眼底，那雙漂亮的眼睛倏地眨了一下，像是有什麽冷硬的東西在逐漸消融。

他問：“需要我做什麽？”

他在試探，也在賭。

賭她不再是記憶中的那個人。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關棠知道他在問什麽。

“嗯，需要……”她收回了拽着他衣服抽繩的手，搓了搓自己的下巴故作思考片刻，直到看見黎修眼底的光一點點暗淡緩緩垂下眼去，才挑眉道，“需要你再跟我續個十年長約，賣身契你知道吧？”

黎修愣了一下，又擡起眼：“賣身……契？”

關棠雙臂抱在胸前，理所當然道：“再簽十年，跟現在的合同加起來一共二十年，四十歲之前你都是我的人，別想跑了！”

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

藝人的職業壽命本來就不長，二十歲到四十歲是所有藝人的黃金階段，一個二十年的合同相當于買斷了未來影帝的職業生涯，她穩賺不虧。

聽到她的大膽發言，黎修晃了晃神。

什麽就她的人了……

之後抿着唇，許久都沒說話。

他在思索她有沒有可能變卦，或者在合同裏添一些他不能接受的不平等條款。

關棠以為黎修發現了她在獅子大開口，正打算開個玩笑糊弄過去，黎修開口了。

“可以。”他甚至沖她笑了一下，“多謝小關總。”

只要能救爺爺，他掉坑裏又怎麽樣呢？

原本他不是也想着救了爺爺，就将上一世的結局提前麽？

無論眼前這個人是不是從前的那個，無論她心裏有什麽算計，左右他就這麽一條不值錢的命而已，能讓爺爺活下去就算沒重活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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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黎骞又被安排着做了後續檢查，最終确診之後醫生告訴了他實情，腸癌中期，因為他年紀大了，所以要先放化療觀察情況，情況允許的話要盡快手術防止擴散。

老爺子一聽頓時急了：“不可能，我好好的，怎麽會有這個病！”

他起身就要拉着黎修離開，嘴裏不斷念叨着：“爺爺沒事兒，健康得很，不用住院也不用做手術……”

“爺爺。”黎修拉住他，心知他是覺得拖累了自己，無奈道，“你不治療才是讓我不放心，我這兩天就得進組了，你不在醫院治病，我怎麽放心走？”

“我……”黎骞聲音頓了頓，一雙眼睛都比從前渾濁了幾分，“治這病得花不少錢，就算手術成功，我這個歲數了，還能活幾年……”

黎修眼眶有些熱，他往上看了看天花板，又将黎骞按回醫生對面的椅子上：“你就好好治病，錢我會賺，別老瞎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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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修進組前把爺爺的事都安排好了，從清泉村請了之前在村裏碰見的洪叔過來照看，都是熟人，黎修将爺爺托付給他比較放心，錢按着正經護工的工錢給，只多不少，好在冬天也不是農忙的時候，洪叔也樂得出來賺外快。

黎修出了醫院大門就看見了一輛保姆車停在對面路邊，很快駕駛座這邊的車窗就搖了下來，李晉朋探出個腦袋沖他揮手：“這邊兒！”

他快走了幾步過去，拉開車子後排車門，剛跨了條腿上去人就頓住了。

坐在車裏的關棠正好整以暇地沖着他笑：“愣着做什麽，上車。”

他收回視線，抿了抿唇，上車關門。

李晉朋開着車子往劇組所在的影視基地走。

關棠和黎修并排坐着，沉默了許久，黎修垂着頭突然開口：“小關總怎麽也來了？”

“你第一次進組，送送你。”關棠偏過頭去看他，有種送崽去上學的心态。

他今天也穿了衛衣，不過不是昨天的那件。外面套了件長度過膝的黑色棉服，頭上頂着同是黑色的毛線帽子，頭發全塞進了帽子裏，完整地露出了他那張好看的臉。

關棠在一次感嘆，這人是真的耐看，明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沒覺得有多驚豔，這會兒卻讓她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黎修被她盯得有些別扭，陽光照在他的耳尖上隐隐顯出一層薄紅：“我會好好工作，你放心。”

“嗯。”關棠一點都不擔心這個，原書中即便他後來黑化了，但他對待演戲從來都是認真的，他是真正熱愛這份工作，她從不懷疑這一點。她從身旁的紙袋裏将剛買的熱奶茶插好吸管遞給他，“爺爺那邊我也會經常照看着，你安心拍戲。”

“嗯。”

劇組所在的影視城在隔壁省的一個小城，離京不遠，正常開車不到兩個小時就能到。

不過今天恰好周五，進出京的人多都多，他們臨出京的時候堵了車。

“小關總，堵得厲害。”李晉朋撓了撓頭，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不急，穩着點兒開，安全最重要。”關棠看了眼時間，這會兒快六點了，天已經黑了下來，再轉頭看向黎修，他的大半張臉隐藏在陰影裏，斜倚着車身像是睡着了，她從後面拍了李晉朋一下，聲音放輕，“空調溫度再稍微調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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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棠他們趕到劇組下榻酒店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車在地下車庫停下的時候黎修才悠悠轉醒。

車門一開，一股子涼風灌進來，瞬間将車裏那點兒熱氣都吹散了，黎修冷得打了個激靈。

關棠伸手将他棉襖上的帽子給他扣在腦袋上：“走吧，導演他們在餐廳吃飯，讓咱們直接過去。”

餐廳就在酒店樓上，有關棠帶着黎修過去，李晉朋就可以歇着了，開了這麽久的車他也不想再跟着應酬，關棠幹脆給他發了個大紅包，讓他想吃什麽直接叫餐到房間去。

關棠按着王導發來的雅間號找過去，在門口被一個服務生攔下，對方确認過她的身份後才幫他們開了門。

“呦，小關總！”王導兒知道她要過來，一直盯着門呢，她才一進來他就眼尖看見了，站起身拉開自己旁邊的椅子，“快，快過來坐。”

原本他旁邊坐着李副導，這會兒人已經被他提前攆到一邊兒去了。

關棠跟在座的幾位主創打過招呼就帶着黎修過去坐了。

今天這個聚餐導演制片和編劇都在場，剩下還有幾個主要演員。

等他們入了座，王導開始一一替她和黎修介紹：“我旁邊這位是咱們男主角羅朗星，之前有過作品的，您應該聽說過。”

“咱們女主角宋瑤您之前應該見過，演過衆星的一個劇。”

關棠點了點頭，跟宋瑤打了個招呼。

其實她沒記憶，也不知道原主之前有沒有見過這個女孩。

按照座位順序，那邊還坐着男二號梁琛，女二號馮潇潇。

最後王導還特意向幾位可能沒接觸過關棠的年輕人介紹：“這位是衆星的小關總，也是咱們劇的廣告贊助商之一。”

衆星的小關總可能有人沒聽說過，但贊助商肯定就是金主爸爸啊，餐桌上立即響起一陣掌聲。

而關棠只是笑笑，沒發表什麽場面話。

黎修身體稍稍往關棠那邊靠了靠：“衆星還贊助了？”

他就說她怎麽會專門送他過來，原來還有這麽一回事。

關棠搖了搖頭：“不是衆星，是我個人旗下的美妝品牌贊助的。”

當年關家父母确實是做衆星起步，後來虞歆為了照顧原主不得不暫時回歸家庭，但後來原主不再需要她時時陪着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在娛樂方面的敏感度已經不夠了，很難再插手衆星的事。

但她在事業上有追求，不允許自己完全靠丈夫養活，于是又自己成立了一個名為【Ms.Yu】的美容護膚品牌，後來又在這個牌子之下成立了專門做彩妝的子品牌【點紅妝】，在原主成人禮上，虞歆将【點紅妝】品牌送給原主做了禮物。

原主應該是沒怎麽參與這家公司的管理，這些都是關棠從原主那本日記上無意中翻到，之後有旁敲側擊從虞歆那裏了解到的。

關棠對黎修這次進組确實有擔心，怕羅朗星那個在原書中就刁難過他的關系戶再為難他，投贊助有給黎修增加底氣方面的考量。不過後來她去【點紅妝】看過一次，品牌傳播度不夠，倒也正需要打打廣告。

廣告贊助比直接入股成本低得多，還能投放廣告宣傳自家産品，萬一劇火了就等于是低成本高回報，主要是防止羅朗星下黑手加速黎修的黑化進程，跟命比起來，花點兒錢不虧。

黎修倒是不知道她名下還有個美妝品牌，就算是前一世也未曾聽說過。

他小聲問：“為什麽？”

要一開始他試鏡簽合同之前她投個贊助還能理解成是為了讓他帶資進組，但他合同簽了工作都板上釘釘了，她又追加個贊助做什麽？

關棠眉眼彎起，又與他湊得近了些，一只手掩着嘴低聲說：“金主爸爸家的崽才沒人敢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