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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大概下午四五點鐘的時候其他三人陸續從黎修家離開, 關棠因為家住得近，便留下多喝了一壺茶。

就在黎修想問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外賣的時候，關棠的手機響了, 是關老太太家裏座機打過來的。

她沒接，按了下鎖屏鍵把來電聲音關了，任來電顯示一直持續到被對方挂斷。

“外賣應該是吃不得了。”關棠示意黎修看了眼來電顯示, 撇了撇嘴說，“老太太應該是發現她的寶貝金孫真被警察扣下了，着急忙慌打電話過來要訓斥我呢, 我懶得接她電話，下一步她應該就會去煩我們家老關了, 等會兒我得回家一趟。”

她說的是父母家。

之所以隔了這麽久關老太太才想起打電話過來，關棠猜測八成是之前老太太只當警察把關志泓帶走只是例行問話，沒成想到了這會兒人還沒給放回去, 這才又急得想找他們一家托關系把關志泓給撈出來。

她怕關正庸那人耳根子軟, 萬一真被說動了把人撈出來，她這一波事兒就白搞了, 所以得回去一趟舌戰無恥親戚, 就算最後因為證據不足不能直接讓他進去蹲個三年五載, 怎麽着也得讓他遭點兒罪長長記性。

“嗯。”想起這個事兒黎修還是覺得那天情況過于危險了，但凡有一個環節關棠算錯了, 那真的沒有後悔路可以走。

只不過在外人看來關棠是人人豔羨的豪門大小姐, 他之前也并不知道她家還有這麽多惡心的彎彎繞繞, 這會兒知道了想着或許該安慰幾句，又覺得任何安慰的話落在她身上都會顯得無比矯情。

比起同情安慰, 可能安靜地站在她旁邊更好。

“你這幾天可以好好休息，沒事兒的話可以讓李晉朋跟你出去搞搞街拍, 微博漲了粉還是需要營業的。”關棠囑咐了他幾句，走之前又問，“你爺爺那邊這兩天應該能出院了吧？打算接回來照顧還是……”

“元旦當天出院，應該會先跟我在這兒住段時間。”黎修說着又有幾分無奈，“不過老人家總惦記着村兒裏老房子，估計在這邊也呆不住。”

關棠點點頭：“回頭我跟你去接人出院，時間你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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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老太太老早就坐不住了，從剛才天色逐漸變暗開始，她就越發焦急。給關棠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接通後她就轉頭打給了關正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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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正庸雖然幾乎沒摻合這次的事兒，但事情進度他心裏都有數，誰還不是千年狐貍了？自打看到警情通報之後他就猜到老太太會找他，用腳趾頭想也這時候找他準沒好事兒，所以一早兒他就把手機開了勿擾模式，整整一下午都躲在辦公室裏喝茶。

躲清閑的同時他也煩，家裏有個拎不清的老人真是煩，你也不能拿她怎麽樣，她還三天兩頭兒給你找事兒！

周濟在旁邊陪他下了一下午棋，關正庸不會玩兒別的，就會拿黑白棋子玩兒五子，還下得賊爛，一盤棋下到最後周濟都覺得他要是再讓就有點兒冒犯了。

于是硬着頭皮說：“關董，時間差不多了，您該下班了。”

“……”關正庸掀起眼皮看他，過了半晌幽怨地嘆了口氣，“唉，我也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兒了，我的肝也是肝，我的乳腺也是乳腺啊……”

現在回去還指不定要面對什麽呢！

“但您不回去，家裏邊兒有什麽事就得夫人自己面對，您就不怕鬧出點兒別的亂子來？”周濟偷偷摸摸把棋盤上的殘局抹了，開始分裝棋子，還不停念叨着，“您家老太太雖然人有點那啥，但怎麽說也已經是快八十歲人了，以夫人的脾氣，萬一兩人起了沖突，把人氣出個好歹來，糟心的還得是您……再說，您現在能把爛攤子甩給夫人，但您遲早也有要回家的時候啊，到時候……是吧？”

關正庸：“……”紮心了。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正了正衣冠，從單人沙發上起身挺直腰板，收起了之前的一派懶散，一本正經向周濟詢問：“公司官微那邊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您放心吧。”周濟點了點頭，把兩簍收好的棋子放到櫃子裏，跟着關正庸一起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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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棠剛把車開進老關家別墅院子的時候就發現車庫裏多了兩輛車，她眼眸沉了沉，把車停好，指紋開了門鎖。

可能是房子隔音太好，她在院子裏什麽都沒聽到，剛一推開門就聽見客廳裏的人吵成了一團，聲音像是要把房頂子給掀了。

“大哥！你到底還把不把媽放在眼裏！”關正享聲如振雷，手上茶杯“啪”一聲砸在了茶幾上，“媽有多寶貝志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們一家這不是等于挖媽的心頭肉嗎？！”

“是啊大哥，咱們家小輩兒裏就志泓一個男丁，你們怎麽能硬是鐵了心地把他往局子裏送？”關志泓的母親楊慧蘭眼睛都紅了，因為心裏着急，聲音顯得更尖利了幾分，“大哥大嫂，你們覺得家産給關棠真的合适嗎？她遲早是要出嫁的啊，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家産給了她不就等于都便宜外姓人了嗎？！而且這女人嫁出去沒有娘家做靠山的話，日子也不會好過的，等你們百年之後不就等着被人吃絕戶呢麽！但給我們志泓就不一樣了，他是關棠的親堂弟，以後你們不在了，關棠有事他肯定會護着的，這不是皆大歡喜嘛！”

一起跟着過來壯聲勢的兩位表親大爺也跟着幫腔：“弟妹說得有理，正庸，關棠一個丫頭片子不懂事兒，你怎麽也不明事理呢！趕緊把志泓撈出來，對關棠未來也好。”

虞歆本來懶得跟關家這幫親戚沾染，自打這幫人來了她就躲去了樓上，本想着眼不見心不煩，誰知他們一個個破鑼嗓子都這麽大聲，讓她耳根子沒有半刻清淨。再加上這些沒道理的狗屁話術入耳，全在往不利于她家女兒的方向歪，她實在坐不住了沖下樓打算加入戰場。

就在她站在樓梯口的時候，玄關那邊響起一道帶笑的輕柔女聲：“聊得挺熱鬧啊？我看大家話都挺多，怕餓着了客人，剛特意叫了個外賣，等會兒應該就到了。”

虞歆聽到女兒的聲音，下樓的腳步又加快了些：“棠棠，你過來做什麽。”

這幫親戚過來，她特意沒告訴關棠，就是不想讓她聽別人說得這些歪理。本來女兒在外受了欺負就夠委屈的了，憑什麽受害人還要回來遭這個氣受？

想到這裏她又瞪了關正庸一眼，沒點兒作為的臭老頭兒！

關正庸：“……”

之前一直板着臉沒發話的關老太太見着關棠臉更黑了，氣得拍了下桌子，差點兒把茶杯給震翻了。

指着她怒目而視：“下午給你打那麽多電話你不接，故意的吧！你到底安得什麽心，竟然要把你弟弟往警局送？還把事情鬧的人盡皆知，真是跟你丢不起這個人！”

老太太這話說完，出了關棠他們一家三口，在座其他人都是一副深表認同的模樣頻頻點頭，就好像這件事都是因為關棠而起的一樣。

“從一開始，丢人的就只有違法犯罪的關志泓，以及在背後推波助瀾出馊主意的在座各位嫌疑人的親友團啊，你們到底在說什麽？”關棠滿臉疑惑地擡頭看向衆人，那雙琥珀色的淺淡眼眸裏盛滿了真實的不解，“事情會傳到網上也是因為他選擇的作案時機和地點，可能是他做的事太喪盡天良天怒人怨了，才讓他做的惡明晃晃呈現在那麽多人眼前。”

“而我印象中最開始這事情在網上也沒那麽多人讨論吧，最多是因為驚擾了警方，上了當地社會新聞。”

“最終會發酵到人盡皆知，是因為當時關志泓為了搶占輿論高地，故意找水軍污蔑我陷害他……哦，倒是提醒了我，當初造謠污蔑我的那些水軍營銷號我也得告一筆！”

說這她就當着那幫人的面直接拿起手機給公司法務部打了個電話，跟他們說了自己的維權新打算。

“你！！！”關老太太被她氣得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指着她的鼻子喘了好久才緩過來，卻只幹巴巴吼出一句，“你胡說八道！”

“我有沒有胡說，您心裏最清楚才對。”

不管別人氣得如何臉紅脖子粗，關棠都還是那副面帶微笑的模樣，說話也輕柔緩慢，偏偏在這種時候她的這種反應就更顯得別人破防難堪，讓人心裏更加窩火兒，恨不得将她假惺惺的笑臉撕爛。

楊慧蘭已經這樣做了，直接沖到關棠跟前，伸手就要往她臉上招呼。

關棠冷笑，淡定地退後了一步，仿佛根本沒有将她視作威脅。

而楊慧蘭揮在半空的手也被關正庸眼疾手快地抓住，在家一向避免跟這幫親戚正面沖突的關正庸第一次當面給她這個弟妹沒臉：“夠了！之前你們再怎麽作妖，我都忍了，但我沒想到，你們會為了我和虞歆大半輩子賺來的這麽點兒家産，用這麽惡毒的手段去對付我們的女兒！是到如今，我們一家對你們仁至義盡，關志泓的事全憑法律定奪，你們要是再來騷擾我們一家……”

關正庸的話說到這兒頓了頓，突然變得銳利的眼睛看向坐在沙發正中間位置上的關老太太：“媽，到那時候，我們大家之間，就也只能走司法程序，讓法律做定奪了。”

話音一落，滿室沉默。

關棠偷偷去門口接了剛送來的外賣，最後一屋子的亂七八糟親戚在關棠一聲聲“報菜名”中慌忙退下了。

“都走啦？鲫魚湯你們不喝嗎？觊觎別人家産不太好，但鲫魚湯還是好的啊！”

“這家酸菜魚又酸又菜好吃得很！”

“爆炒鱿魚……我還點了這道菜嗎？幸虧關志泓不在，不然我真解釋不清了……”

楊慧蘭聽着覺得自己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血壓簡直穩步升高，深吸了一口氣，第一次怨恨關老太太腿腳兒不好走路太慢！她恨不得自己直接從關正庸家原地消失！

“噗……”

等家門合上，外面車子引擎聲響起，虞歆直接爆笑出聲：“來來來，這鲫魚湯我喝，酸菜魚我吃，炒鱿魚也不錯，得多吃點兒！”

·

祁宇加班到晚上九點多才終于結束一天工作，還沒進家門就接到了家裏的電話。

電話裏祁父恨鐵不成鋼地罵道：“這麽好的機會你不抓住，你到底想幹什麽？！你知不知道抱住關家這條大腿，我們……”

“我看您是老糊塗了吧。”祁宇嘆了一口氣，邊開鎖進家邊說，“我要真的按關志泓說得做了，您覺得現在在局子裏的是誰？”

他站在落地窗前，垂眸俯視着小區園景，沉聲說：“關棠那人啊，只能做朋友，不能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