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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導演組的臨時辦公室裏, 桌上攤開一臺筆記本電腦，上邊插着U盤，屏幕上本來播放着的視頻被按下了暫停鍵。

吳制片跟林導坐在桌邊兒喝茶, 倆人表情都不大好看。

“這幫小崽子真是能搞事！”吳制片眼睛瞟了那臺電腦一眼，撒氣似地将其往遠推了推，大有種眼不見心不煩的态勢。

林導身子往椅背兒上一靠, 連大監視器都不盯了，一臉生無可戀：“難免的，只要節目錄得夠多, 什麽奇葩都能見着。”

“關鍵這事兒幹了對他也沒啥好處。”吳制片撇嘴，又給自己灌了口涼茶冷靜了一下, 嘆了口氣，“算了，事兒是他幹的, 後面被扒出來也不關咱們事兒, 讨論度高的話說不定還能給咱節目帶熱度，對咱有好處。”

林導扭頭看了一眼自己這老夥計：“最好是。”

這時敲門聲響起, 倆人對視了一眼, 吳制片沖門外喊了聲：“進！”

宋書昂推開門探頭探腦, 視線掃了眼辦公室四周，發現今天格外冷清。

平日辦公室裏怎麽也得有三五個人幫導演盯着監視器, 今兒倒是奇怪, 這邊除了林導和吳制片就沒別人了。

宋書昂表情有點兒怪異, 遲疑着沒走進去，因為這氣氛讓他覺得事情可能并不簡單。

他就扒在門邊扯出一個禮貌的笑：“您兩位找我？”

“宋少客氣。”吳制片起身沖他招了招手, 示意他進來。

原先林導兒只知道宋書昂是現今唱跳屆頂流，并不知道他還有其他身份。

是因為發現吳制片好像對有關宋書昂的事都格外上心之後, 才意識到這其中定然還有其他玄機。

要不是姓氏不符，他都懷疑宋書昂是不是老吳年輕不懂事在外犯了什麽錯……

吳制片怕他越想越歪回頭再出去給他造謠，這才跟他坦白了宋書昂其實是他們奇樂視頻宋氏的大少爺。

“什麽事啊？我沒幹什出格的事兒啊，你們別……”宋書昂一步一頓地挪進了門裏，話音也頓了頓，再開口的時候語氣從原先地理直氣壯變得虛了不少，“你們要告我什麽狀就去告我爸媽，別告我經紀人啊……”

林吳兩位老夥計：“……”

倆人對視了一眼，眼神像是在說：大少爺的腦回路就是不太一樣哈？

“你想多了。”吳制片哭笑不得，又把桌上的電腦拉到了近前，下巴指了指屏幕上暫停的視頻片段，“你看看這個。”

“？”宋書昂眉心皺了皺，疑惑地按了下電腦空格鍵，讓視頻繼續播放。

那段視頻應該是從高處俯拍舞臺的隐藏Gopro錄制的，能拍到舞臺全景，但這個角度的視頻在綜藝裏用到的不多，就連宋書昂這種對鏡頭相當敏感的藝人都忽略了那裏還有個攝像頭。

視頻記錄的是第一次團體經驗考核當天的舞臺情景，越看宋書昂眉心就皺得越緊：“怎麽是他？”

當天他們組是倒數第二個上臺的，排在他們前邊的就是張裕坤那一組，而這段視頻中，恰恰好好拍到了張裕坤趁着蹲下的表演動作，将他們組貼在舞臺上的綠色膠帶标記死了下來揣在了衣服裏！

但怎麽回事張裕坤呢？

他跟肖正勳不是關系很好的同學嗎？

而且那次考核分組的時候張裕坤還曾想跟肖正勳組隊來着，奈何他們幾個早已經提前說好了要合作，人員又都齊全了，合作便沒達成。

當時他們還說一定要一起走到最後，這樣結業大戲怎麽也能合作一把了……

“人呢上次甄別的時候已經走了，我們也不能再做什麽，只能告訴你們一個事情真相。”吳制片沉聲道。

林導也開口分析道：“他有沒有可能是覺得原本跟他同一起點的肖正勳因為運氣好，跟你們分到了一個宿舍，緊接着又能跟你們一起組隊，又得知了你們組在彩排的時候就受到了齊夢老師的贊賞……而他們那一組的作品設計平平，所以才生了別的心思？”

宋書昂也難得換上了一張嚴肅臉，沒有做任何揣度，只抿了下嘴唇應了一聲：“U盤我不能拿走對吧？”

因為有那期舞臺的節目還沒播，還處于保密階段。而且合同裏都簽過協議，節目組不能把會影響學員名譽相關的視頻傳播給他人。

果然，吳制片點了點頭。

“那我知道了，謝謝。”宋書昂到過謝後轉身就走了。

這是對他來說只是個沒什麽所謂的小事，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對方的行為也并沒有對他們組造成什麽實際影響，他甚至都快把這碼事給忘了。

但對于真心把張裕坤當成好哥們兒的肖正勳來說，這事可能就不是小事了。

.

宋書昂飯回宿舍的時候其他人也已經在宿舍了。

陸堯在第一次團隊競演考核中遭遇甄別後，宿舍就從原本的五個人變成了四個人，而夏翊幸運地一路以壓線的分數晉級到了最後環節。

夏翊自己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他在這個宿舍裏住得尴尬得很。

明明當初把別人鎖門外這些壞事是兩個人一起做的，現在卻只有他要留下來承擔這種煎熬。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倒也沒因此就搞孤立那一套，他跟宿舍其他人說話，也沒人會把他當空氣不搭理，只不過大家心底裏不會再将他當朋友罷了。

宋書昂進門先順着肖正勳床鋪的梯子爬了上去，站在梯子上伸手把拉了幾下正躺床上敷面膜玩手機的傻大個兒：“哥們兒，下來跟你們說點兒事。”

“啊？”肖正勳剛發了一個音節，想起自己嘴巴還在被面膜封印着，拿起手機在備忘錄打了一行字：「啥事兒啊這兒不能說？」

宋書昂扭頭看了眼對面床上的夏翊，又伸手拍了下肖正勳的手臂：“快點兒。”

說完他又下去敲了衛生間的門：“黎修，等會兒這層小露臺找我們哈！”

都不等黎修應聲，他已經跑出門了。

大概十分鐘後，哥兒仨在小露臺碰了面兒，都心照不宣地把麥關了。

“啥事兒啊？”肖正勳打了個哈欠，為了拍短片，他們幾個一連忙活了好幾天，他真得好好睡個覺才行。

不過他扭頭看見黎修的時候又覺得自己那點兒累好像及不上人家的十分之一。

其他人只需要負責演戲就好了，黎修還參與了劇本修改和走戲時的調度調整，可以說是身兼數職，整個短片拍下來沒有一個環節是不需要他操心的。

不在戲中的黎修想來沉默，他一言不發地倚着圍欄看相宋書昂，用視線詢問。

宋書昂的視線與他對了一瞬，随後又看向肖正勳，盡量将語言組織得更加委婉：“是咱們之前考核舞臺标記消失的事。”

“節目組真給咱們查了啊？”肖正勳有些意外。

畢竟這種事情在常年都在錄制節目的制作組眼裏可能根本就是個芝麻大小的事，而且也沒影響到正常錄制，他本以為就會那樣輕飄飄揭過去了。

沒想到節目組這麽良心。

“嗯。”宋書昂抿了抿唇，半天沒說話，一副為難的模樣。

他這人向來直來直往有話直說，黎修倒是很少見到他這般支支吾吾：“怎麽，不太好說？”

“嗯。”宋書昂扯了下嘴角撓了撓頭，最後破罐子破摔了，“是張裕坤，他就在咱們前一組，趁着蹲下去的動作把膠帶扯走了，高處的攝像機拍得很清楚。”

說完他看向肖正勳，果不其然撞見了對方不可置信的眼神，他嘆了口氣微微垂下腦袋，手指無意識地在木質圍欄上扣扣索索：“我就知道你不會信……但我只是把我看到的告訴你，你想自己确認的話可以去找吳制片問問，或者……可能直接選擇不信、忘掉這件事也是一個選擇？”

肖正勳回避了他們兩人的眼神，将頭轉向一邊，假裝去看海島的夜色，最後輕聲說：“多謝你告訴我，我先回去休息了。”

黎修沒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受傷神色，只覺得自己曾幾何時可能也曾有過這樣的情緒。

只不過……感受過一次死亡之後，好多情緒他都很難再有了。

等肖正勳離開，宋書昂又跟黎修說起林導的猜測：“你說……真的有人會因為朋友比自己過得好而嫉妒成這樣嗎？難道不應該趁早抱大腿他吃肉我好撈口湯喝嗎？”

确實之前在網上看過一句什麽“既怕兄弟過得苦，又怕兄弟開路虎”，他看懂了，意思就是怕兄弟過得不好，又怕人家過得好。

但他也沒完全看懂。

開路虎怕啥啊，他有朋友硬是砸錢搶了他想要的限量超跑他都沒錘那小子一下……奇奇怪怪，承受力也太低了。

黎修一直沒說話，手肘撐在身後圍欄上，仰頭望着漫天星光。

放空的大腦裏突然想起了高昕晨。

他不是高昕晨，沒辦法知曉對方先前一系列操作的動機，只知道以前都和從前不一樣了。

可能人生路就是過于漫長，所以人和人在岔路口走散了才是常态。

過了許久他忽然說：“不知道。”

清清淡淡的嗓音頓了頓，又說：“有就有吧。”

·

最後一次考核結束，又有十名學員被甄別，夏翊自己都覺得不可置信，他竟然在最後一次考核中進入了前十五名，成功拿到了參與結業大戲的名額。

結業大戲由節目組提供基礎劇本，學員們可以在原劇本的基礎上稍作改動，20分鐘的舞臺劇只有一周時間排練，很考驗學員們的能力。

于此同時，關棠已經又買好了飛往青市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