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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岚這才覺得一顆懸着的心放下了, 他幹笑一聲,問道:“夫人,那您這邊打算搬到哪裏呢?”
“這個我們倒是沒有想好, 想着日後怕是來打攪的人也多,恐怕還是得尋個僻靜些的地方, ”吳夫人飲了一口茶, “怎麽, 你有什麽地方可以推薦?”
“那倒沒有,不過我也會多加留意, 要是有合适的地方,我也好先告訴您啊。”
“那也成,你且留意着吧,不過日後呢, 你要是想叫我們來指導你的學業的話, 就不用成天往山上跑了。”
“夫人這算是在提醒我, 要找個跟府學近的宅子麽?”林明岚故意開玩笑。
吳夫人板着臉看着她,才片刻就自己撐不住笑了:“你就貧吧。不過你這次新出的杯子确實很不錯, 記得給我多備幾套,我留着送人。”
“夫人有命莫敢不從。”林明岚心裏清楚吳夫人是好意。他們來往的都是名人雅士,就是杯子的主要購買力。再加上名聲也大, 随意稱贊上一句,就夠掀起一陣風潮的了。
“夫人,我出門好一會兒,現在還得回去了, 先生,夫人,告退了。”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于是林明岚告辭回去了。
下了山之後,他坐在馬車上閉幕養神,心裏想着事情。府學這邊,暫時定下的入學時間是十日之後,所以現在他才有時間出門四處拜訪。還不知道府學的教授們平日裏管的嚴不嚴苛。據說有的府學,可以跟學生出具游學的證明,只需要每年的歲考的時候出現就好。但是有的府學教授治學嚴苛,是不允許學生随意外出。當然,這一點對已經成親的考生是例外的。
所以如果鋪子上有什麽事情的話,最好是趁着着幾日盡快處理好。
馬車搖晃着回了林宅,林明岚跟王氏請安之後回自己的院子歇息。
第二天是早就約好的,和王舅舅去工匠坊那邊巡視。一大早他就起床了。不過王舅舅起的也挺早。一個時辰之後就到了北郊外。
三年的時間,北郊總算是有了點人氣。雖然作坊裏面是完全保密不允許外人随意進出的。但是工匠們的吃穿,貨物的運送還是需要人手的。這些廚娘還有苦力都是從附近的村裏就近招來的。
還有昔日收養了三四個在破廟中流浪的孩子,現在也長成了半大小子,雖然不敢叫他們随意接觸機密,但是做點粗活,還是可以的。
作坊也從最早的時候的三間大屋子,變成了六間。這些年招的人手也變多了。
一進了作坊,負責管理匠人的王管事點頭哈腰,“族叔,您來了,這邊請。”管事是王舅舅推薦的人選,算是王家的遠親。不過此時人的觀念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有事肯定先照顧自家人。
王士傑點點頭:“恩,就是例行的過來看看情況。”
“我知道,我知道,族叔,我是不錯眼的盯着這些人,您放心,肯定沒有問題的,而且上次,表弟叫人做的新品種的杯子,我是三天三夜沒敢合眼的看着。”他和林明岚算是平輩,厚着臉皮叫林明岚一聲表弟。
“喔?明岚做的新杯子出來了,叫我看看。”王士傑很感興趣。
“也不是什麽新品種,不過是稍微改良了一些,做點新的花樣子出來。而且失敗的多,我是好容易才選出一對最完美的品相,已經送給我的先生了。舅舅您要是有興趣,咱們先去看看。”
“當然有興趣,走走走。”王士傑擡腳就走。
在玻璃坊有一個靜室,這裏面擺放的就是工匠的一些得意之作,還有一部分有價值的失敗之作,比如林明岚指揮着做出來的漸變色的杯子。
“這個杯子,其實做出水墨畫的效果,倒是不難,待玻璃液吹至半幹的時候,直接提筆寫字就行了,但是顏色往往不夠漂亮,墨色很淺淡,”林明岚拿起一個杯子示意給舅舅,“喏,這個就是這樣,我好容易做出來的那對,是我先寫了一遍,等墨跡幹了,又描着寫了第二遍,這才做成的。這樣實在太費功夫了,還得想辦法改良才行。”
“至于這個漸變色嘛,我本意是想做出那種如同晚霞漫天的效果,顏色有濃有淡,過渡自然,毫不突兀,還是不行。現在只能做出深藍到淺藍的過渡。”
王士傑摸着下巴沉思,“你的想法不錯,是得考慮考慮怎麽做出來的效果最好。”
門口那邊王管事大約離着門口五步的距離守着門,他知道這種時候不能上去打擾,為表忠心,只好親自守着門口。
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小夥子湊上前去,“王管事,這是誰呀?”
“去去去,連咱們的大東家都不認識,你真是新來的土包子,有眼不識貴人。”王管事沒好氣的說。
“那,大東家後面跟着的那個小孩呢?”
“什麽小孩,那就是二東家,大東家的外甥。咱們府城裏新出的秀才。別看年紀小,可厲害着呢。”
那個小夥子若有所思,手掌慢慢握緊,然後由松開,賠笑着對着王管事:“我不過是個鄉下小子,見識當然沒有王管事您來的多啦。但是咱們也得要認着自己是吃的誰家的飯呀。”
“這話聽着順耳,吃誰家的飯,聽誰家的話。對了,大東家中午多半是要留下用飯的,我給你小子一個機會,去吩咐廚娘,做點拿手的小菜,把東家接待好咯!”
“是是是。”那個小夥子賠笑着退下了。轉身跑到廚房傳話去了。
按着以前的管理,王士傑和林明岚自然是中午要留下用飯的。在靜室看了半天,然後和工匠們讨論了怎麽改進玻璃的事情。衆人早就饑腸辘辘。
中午的時候廚娘是處渾身解數,整治了一大桌的好菜,用的都是鄉間的野味,也算是別有一番趣味。
席間,王士傑和匠人們談笑風生,不停的飲酒,但是林明岚借着年紀的緣故避開了飲酒。
他用完了飯,再等席間的其他人喝的差不多了,悄悄離席站在外間吹着風。屋子裏的空氣混濁,直叫人透不過氣。
這時候,林明岚注意到一個小夥子悄悄的靠近,他面上帶着一些忐忑,但是又好似下定了決心,一點一點的走過來。
看到這樣情景,林明岚先是小心的挪動了幾步,直到更靠近門口,一喊屋子的人立馬就能夠出來之後,這才開口說道:“怎麽了,你是廚房的幫傭麽?”沒辦法,君子不立危牆,他要注意安全。
那個小夥子擡頭瞄了一眼,發現王管事沒有注意到這裏,這件事情他之所以沒有告訴王管事,也是機緣巧合,剛想禀告的時候發現大東家來了,這不是天賜良機麽?
小夥子低頭說道:“二東家,我姓韓,我不是廚房的幫傭,我是作坊裏今年剛剛進來的那個...對,助手,就是平時幫着主匠做事的,我來這邊,是有件事情想要禀告給您。”
“有事?可以直接告訴王管事。”
“這不正好您和大東家過來了麽?這件事很重要,我想,告訴您比較合适.....”
王管事喝得有些醉了,正做夢夢見自己豪宅住着,嬌妻在懷的時候,突然被耳邊嗡嗡的聲音吵醒了,他不耐煩的翻個身,差點跌下椅子,這才驚醒過來,看着面前二東家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趕緊出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差點睡過去了。您這是有什吩咐啊?”
“沒什麽吩咐,喏,就是這個韓.....”
“回二東家,我叫韓大山。”
“恩,就是韓大山,說的是跟他同屋住的李大柱平時鬼鬼祟祟的,而且昨天還被韓大山看見他好像偷偷的把我們作坊裏面的樣品藏在了自己的屋子裏。你也知道的,樣品禁止外洩,你得帶人去看看宿舍裏,是不是李大柱真的私藏了樣品。”
聽了這話,王管事的酒是徹底醒了,他想着這件事可大可小,要是這個李大柱只要單純好奇把樣品帶到宿舍還好說,要是真的樣品外洩的話.....
不過聽韓大柱說是昨晚看見的,今天也沒人外出,相信事情還有轉機。
想到這裏,他叫起了幾個平日裏跟他相熟的青壯,摸到了李大柱的那件宿舍,帶着韓大山。林明岚也跟在後頭。
在一陣亂翻之後,一無所獲。韓大山急的臉都紅了,“我昨晚看的清清楚楚的,李大山拿的,還是二東家出的那個漸變色的杯子,剛剛出來的,我影響很深。”
“別急別急,你好好回憶昨晚的情形,你是在你什麽位置看見的,當然,李大柱又是什麽姿勢?”
韓大山努力回憶,“對了,我當時側躺在床上,李大柱是背對着我的,然後手擡起來.....”
“是這樣麽?”林明岚走到李大柱的位置上,背對着韓大山。先是坐在床上,然後看着腳下,再看看周圍有沒有動過的痕跡。良久他笑開了,“你們去敲一敲那一塊磚頭。對,就是那塊,是不是松的?”
有人聽話的上前敲了敲磚,比一般的牆體要清脆的聲音,再戳了一下,果然,這塊磚頭是松的,那人大喜,三兩下就把磚頭取下了。然後從牆體的空隙裏掏出了一個杯子。
“對對對,就是這個,我沒有記錯吧。”韓大山喜道。
王管事拿起杯子,殷勤的用衣裳下擺把沾着牆灰的杯子擦幹淨,恭敬的遞到林明岚手上。林明岚一看,果然是他督促做出來的漸變杯子,這件事情恐怕.....
“王管事,你将功折罪的時候到了,記住,去作坊裏面,随便你找個理由,悄悄的把那個李大柱帶出來,帶到正堂,不要驚動其他的匠人。然後你再派幾人盯着平日跟他一起的人,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麽異動。記住,不要打草驚蛇。”
“是。”王管事答應着,低頭擦了擦頭上的汗,他也瞧出事情恐怕不太對,招呼着這幾個年青人走了,臨走時候還狠狠的剜了韓大山一眼。
“好了,他們都走開了,現在你要做的,就是一五一十的再把你發現的事情,包括細節,給我說一遍。”
李大柱本來看見王管事過來找他還有些驚訝,心裏惴惴不安,王管事把他從頭到腳誇了一遍,然後愁眉苦臉的說:“李兄弟,你也知道,現在作坊裏再研究新的款式的杯子,東家這邊一直不滿意,對我的能力也是大為貶低啊,二東家想要重新找上幾個匠人,試試怎麽做新杯子,這不,我就想到你了,你也知道你能力是有的,不就是缺個出頭的機會?我就在東家面前說了你好一通好話呀。這不,大東家和二東家這邊都是要找你來看看人,你要是以後發達了,可別忘了老哥我呀。”
一通話說下來,迷魂湯把李大柱灌的迷迷糊糊。他跟着王管事就朝着正堂走。
走到正堂,果然看見大東家跟二東家端坐在正堂上,喝着茶葉一派悠閑,他就是打算進去。王管事開口說道:“咱就不打擾李兄弟的機會,記得啊,在堂上好好回話,以後好處多得是。”看着李大柱直直的走進去,王管事使個眼色,門房會意,輕手輕腳的把門關上了,上了插銷。然後院子裏周圍的一個青壯圍了上來,一個人問道:“王大哥,咱們接下來咱們辦?”
“聽東家的吩咐,甕中捉鼈。”王管事嘿嘿笑着。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趕榜,要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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