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塗藥

第24章 塗藥

消防兵愣了一下:“那…我給您打兩份飯過來?”

“算了,不麻煩了。”傅承低聲問:“衛生所還開着嗎?”

“開着的,傅隊有什麽要拿的嗎?”消防兵急道:“您哪裏受傷了?我去幫您拿藥!”

傅承不怎麽麻煩別人,回頭往房間裏看了一眼,又實在擔心江嶼舟:“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拿點活血化瘀的外傷藥。”

消防兵以為傅承這幾天真的哪裏受了傷,急匆匆地跑了,沒過多久拎了好幾種塗抹的藥膏回來。

傅承道了謝,關上門一轉身,床上的江嶼舟動了動。

“醒了?”傅承打開桌上的臺燈,房間裏亮了不少。

江嶼舟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過了一會兒才坐起來:“嗯。”

傅承伸手揉了揉他的發絲,江嶼舟擡眼看着他,看上去還沒怎麽醒似的。

“今天沒有起床氣了?”傅承聲音帶笑。

江嶼舟的發絲很軟,磨蹭着傅承的掌心,剛睡醒的聲音更軟,與外面嘹亮的口號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來,給你拿了藥。”傅承拿出一支藥膏,自然地擰開:“衣服掀起來,我幫你塗。”

這種事在消防隊裏實在太常見了,但是江嶼舟顯然并不适應,傅承已經把藥擠在指腹,一條腿跪在床邊。

江嶼舟心跳得很快,卻沒有動。傅承伸手把他的衣服掀開一些,彎下腰,藥膏涼涼的,傅承指腹皮膚粗粝,江嶼舟又是剛剛從被子裏出來,腹部柔軟溫熱。

觸碰到的瞬間,兩人的動作都是明顯的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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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承的喉結上下滾動,強迫自己鎮定,卻依舊無法忽視內心前所未有的悸動和明顯的身體反應。

他全靠着強大的自制力把藥均勻地抹在江嶼舟的腹部,直起身沒有看江嶼舟,把藥放在床頭櫃上。

“我…”江嶼舟話還沒說完,就被傅承打斷了。

“我去沖個澡,等下晚會得去露個面。”

剛打算找個借口去洗個澡的江嶼舟手搭在被子上,茫然地看着傅承從旅行包裏扯了一件衣服出來,腳步匆匆地走進衛生間,“砰”地一聲關了門。

晚會就是鎮上的消防隊為了感謝淮楊區消防隊的支援而舉辦的,傅承作為領導有一個上臺致辭的環節,從臺上下來,劉隊立刻迎了上去,陪着笑問道:“今天下午過來的那位是傅隊的朋友啊?”

“嗯,他不太舒服,在房間裏睡了一會兒。”傅承回答。

劉隊“哎呦”一聲:“病了?這幾天天氣多變,不要緊吧?用不用去衛生所看看?”

傅承搖搖頭,說不準江嶼舟究竟哪裏不舒服。

鎮子小,消息傳播速度快的驚人,劉隊也聽說了今天橋上發生的意外:“是不是吓到了?幹咱們這行的習慣了,其他人可不行。”

傅承不置可否,心裏卻覺得不像,上次車禍現場,孕婦渾身是血,論視覺沖擊力比今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當時江嶼舟也沒表現出太多不适。

“你們先玩,我回去看看他。”傅承看了一眼招待所的方向,只有一個房間的燈亮着。

劉隊覺得挺遺憾,趙林從不遠處跑過來,手搭在傅承的肩上:“傅隊身在曹營心在漢,在這兒也呆不好。”

趙林一臉壞笑,拱了拱傅承:“是不是啊傅隊?”

傅承笑了一下,坦然道:“我先上去了。”

劉隊非常重視這次晚會,為此還特地從鎮上的文藝團請的演員,在臨時搭建的舞臺上載歌載舞。

操場上坐滿了人,今天在隊裏的家屬基本上都過去了,招待所這邊顯得很安靜,江嶼舟在窗子邊站了一會兒,有人一把擰開門,大步走了進來。

“你怎麽沒去看晚會?”江嶼舟有點驚訝。

傅承手中拎了兩個大袋子晃了晃:“我買了燒烤和啤酒,想不想去樓下散散步?”

江嶼舟動了動鼻子,聞到了燒烤的香味,笑着走過來:“行啊。”

傅承沒有帶他去操場那邊,而是帶着他繞到招待所的後面,又往前走了一截,是一片空曠的足球場。

“沒有椅子,只能将就一下了。”傅承盤腿坐在地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江嶼舟坐在他身邊,接過傅承遞來的一串烤牛肉。

這裏很安靜,放眼望去周圍一片漆黑,夏末不知名的小蟲子發出斷斷續續的叫聲,江嶼舟擡頭看着天上挂着的半輪彎月,就感覺天地之間只有他和傅承兩個人似的。

“我有一個姐姐,比我大三歲。今年28歲,”江嶼舟開口說:“如果她還活着的話。”

傅承轉頭看着他。

江嶼舟看了一眼傅承,朝袋子揚了揚下巴:“給我一罐啤酒。”

冰涼的啤酒沿着喉嚨滑進胃裏,江嶼舟低頭盯着啤酒罐上的字出神。

“我姐姐患有抑郁症,她自殺過很多次,每次都被救了下來,到了後來我媽媽寸步不離地看着她。可是真心求死的人誰能看得住呢,有一天媽媽接了個電話的功夫,我姐姐從樓上跳了下去。”

江嶼舟雙手撐在身後,仰着頭:“姐姐去世以後,我媽媽一直很內疚,過了半年病逝了。”

那是一段對于江嶼舟來說不堪回首的記憶,他從不與人說,因為江淵從小就告訴他,脆弱的東西別輕易給外人看。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面對傅承,總覺得好像脆弱一點也沒什麽。

“今天看到那個女孩跳下去的時候,我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別讓她像我姐姐一樣,別讓她的家人像我們一樣痛苦。”江嶼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很抱歉把這樣的情緒帶給你。”

傅承看着江嶼舟和安雯如出一轍的眼睛,心中那個隐隐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不管怎麽說,她們在另一個世界希望你過得好。”傅承不太會安慰人,張開手:“來,抱一個。”

江嶼舟在黑暗中與他對視,他們的距離很近,能看到傅承深邃的眼睛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幾秒鐘以後他才動了動,就着這個坐着的姿勢和傅承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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