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晚宴(中)

“走,跳舞去。”秦越催促薛倩兮。

“聊完了?這麽……快?”薛倩兮驚訝地脫口而出。

秦越看她一眼沒說話,但薛倩兮明顯感受到了秦總的不滿。

被一把拎起來融入起舞的人群,秦越臨走還不忘送剩下兩人一句贈言:“跟誰來就跟誰一起,現在後悔早點幹什麽去了。”

薛倩兮都不忍心回頭看那兩位的表情。

舞池裏忽明忽滅的燈光營造出朦胧暧昧的氣氛,秦越舞姿标準,一看就是老手,因為貼的很近,薛倩兮甚至能聞到他剛喝的薄荷酒的氣息,大概是不熏人,所以她并不覺得讨厭,擡眼悄悄觀察了一下秦越的表情,似乎沒有剛剛那麽生氣了。樂曲過半,一個旋身後秦越終于輕飄飄地再度開口:“要是我不回來,你打算去跟秦暢跳舞嗎?”

“我是打算拒絕的。”薛倩兮趕緊表态。

“嗯,要跟自己的舞伴跳第一支舞才行。”秦越神色和緩了許多,想是對她的答案還算滿意。

薛倩兮納悶這是哪裏的規定,但面上還是不露分毫,畢竟她只是個小“員工”老板說什麽那就是什麽。

樂曲行至高昂處,忽然場中燈光俱寂,周遭驚呼此起彼伏,四周慌亂的人流沖的薛倩兮像一葉小舟,來回的颠簸,驀地手腕一緊,她感覺到被人一手握住手腕,一手虛攬在懷中。

“沒事。”秦越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在一片漆黑中無比令人安心,心髒猛地亂了幾拍,卻又不知所措地恢複原狀,好像只是突發事件導致的應激反應,

“大家不要慌,這是我們今天晚宴的重頭戲,既然今晚的主角是抉擇系列珠寶,那我們就讓它自己挑選它中意的合作者吧,等會兒燈光亮起時,整棟別墅裏會放置181枚從心吊墜,只有一個是真的,找到真的吊墜的人,就可以成為我們抉擇系列珠寶的經銷商。”黑暗中,徐先生向大家公布了這一訊息。

人群的恐慌逐漸被竊竊私語所取代,大約五分鐘後,燈光再次亮起,展臺上的吊墜早已不見蹤影。

手腕還被抓在秦越手裏,薛倩兮略不自在地輕晃了兩下提醒他道:“咱們也趕緊去找吧?”

秦越松開手,薛倩兮被捏的溫熱的手腕乍然接觸微涼的空氣,似乎還有點不适應。

“我們先去玻璃花房找。”秦越思考了一會兒望着花園外的方向說,他想起母親在世時,很喜歡待在徐太太家的玻璃花房裏畫畫,一呆就是整個下午。

人群各自散開,想做成這筆珠寶生意的人不在少數,這種“天降奇緣”的獲取方式更是激發了大家的熱情,誰都希望自己是那個收到上天眷顧的幸運兒,最終能找到那枚真的,獲得經銷權。

沒多久,就有不少找到了吊墜的人前去鑒定,可要是真的那麽好找,這個活動也就沒有意義了。薛倩兮在跟着秦越去花房的路上也見到了幾個找到吊墜折返驗證的人,只是遠遠看着實在是無從分辯真假與否。

推開了花房的門,幽藍的月光透過玻璃滲下來,五顏六色的植被似乎披上一層淡藍色的紗衣,清瑩瑩的,讓人連心都柔軟寧靜起來。

鼻尖充滿了好聞的草木清香,薛倩兮深吸一口氣。

忽然,秦越繞到了她的身後,收攏手臂幫她提起了繁複的大拖尾說:“慢點走,小心被挂到。”

“謝謝,我自己拎着就好。”薛倩兮受寵若驚,伸手想要接過裙擺。

“抓緊時間。”秦越下巴一揚,示意她趕緊進去,好似薛倩兮要裙擺這一行為是在浪費時間,無奈她只好走進花房開始尋找。

順着窄窄的花房小徑一路尋找,薛倩兮仔仔細細地扒拉,忽然背後秦越打了個響亮的噴嚏,薛倩兮聽了“噗嗤”就笑了。

“打噴嚏很好笑?”秦越揉揉鼻子不理解地看着她。

“不是,就感覺秦總您的鼻子特別靈敏。”薛倩兮憋着笑說。

“你是想說狗鼻子吧?”秦越總是能犀利地聽出畫外音,“你也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的了。”小時候,他的母親就總愛用“狗鼻子”逗他玩。

“我可沒說。”薛倩兮翹着嘴角翻找着花盆角落堅決否認。

裏裏外外翻找了各個角落,兩人并沒有找到任何疑似吊墜的東西,但氣氛很安靜閑适,竟讓人生不出煩躁的思緒。

“我們換個地方找找吧,也許這裏比較潮濕,不适合放吊墜。”薛倩兮直起發酸的脊背望着秦越征求意見。

月光正好披在她肩頭,因為尋找吊墜而散落下的碎發平添了幾分出塵與妩媚,秦越看了一晌竟忘了回答。

“這裏還有什麽地方沒找到嗎?”薛倩兮見他不答話,以為還有什麽地方漏掉了。

“那……”秦越剛想說話,忽然發覺有人正靠近玻璃花房,言談間似乎還在争執,憑着直覺,秦越拉起薛倩兮藏在了櫃子邊的夾縫裏,因為空間狹窄,兩人幾乎是面對面貼在一起。

“噓。”秦越豎起一只手指示意薛倩兮噤聲。

薛倩兮有些僵硬,但事已至此她別無選擇,只盼望進來的兩個人盡早出去。

争執聲越發靠近,月色中,一男一女停在了遠處的美人蕉下。

是秦暢和秦夫人。

“怎麽就那麽不小心!竟然掉進了噴泉池子裏?”秦夫人怒不可遏,“你是跟丁婵一起進的書房吧,那墜子一不燙手二不會動,是怎麽自己蹦到下面的池子裏你倒是跟我說說啊?”

“我說好幾遍了,那只是個意外。”秦暢頗不耐煩,完全沒有之前薛倩兮見到的傻白甜模樣。

“我警告你秦暢,你可別為了個女人壞了大事,我廢了多大功夫才打聽出那真墜子藏的地方,要是你拿不回墜子去換來銷售權,你就等着吧,秦家馬上就沒咱們娘倆的安身之處了!”秦夫人急切地吼道。

“我知道知道,您天天在我耳朵邊念叨,都快起繭子了,我不是找了人來打撈,難不成我還自己跳進去找嗎?凍壞我您不心疼啊?”秦暢放軟了聲音安撫母親。

“總是你有理。”

一陣夜風刮過,秦夫人身上濃濃的香水味迎面潑在秦越臉上,他眉頭緊蹙,極力克制自己不打出噴嚏來,薛倩兮注意到這一狀況後心裏一急就不管不顧地伸手緊緊捂住秦越的口鼻,溫熱柔軟的唇瓣蹭在她的掌心,好像有電流順着掌心酥酥麻麻地擊中心髒,她甚至不敢擡眼去看秦越的表情。

兩人又說了些什麽薛倩兮已經聽不到了,只覺得捂住秦越的手似乎要燒起來。

好在那兩個人沒多會兒就出去了。

花房恢複寂靜,薛倩兮迅速收回按着秦越的手,逃出縫隙和他拉開距離。

“對……對不起。”薛倩兮低着頭捏着禮服上的珠片,耳朵通紅。

“是該道歉,”秦越輕輕用手指抹過嘴唇,“你才剛翻了那麽久的花花草草,就這麽直接捂住我的嘴,實在太不講衛生了。”

“那我還能先去洗個手在來捂你嗎?”薛倩兮咕咕哝哝的小聲嘟囔。

“你說什麽?”秦越沒聽清,低頭湊過來,身上的薄荷酒味被裹在草木清氣中團團圍住薛倩兮。

“哦,我說事急從權嘛,要不就被發現了。”薛倩兮後退一步,揚起臉擺出标準的八顆牙笑容。

“呵,事急從權。”秦越從鼻間哼出個笑音。

“我們別在這聊了,要不一會兒打撈隊來了我們就拿不到真墜子了,快走吧。”薛倩兮覺得那個清淺的笑音魔性的在耳邊盤旋,然後層層疊疊地蕩入腦海,想要奪取她理智的主動權,簡直太可怕了,可她剛走兩步就又站住了。

她的大拖尾還握在秦越的手中,再往前走可能就會翻滾着被拖回來。

“你認識路嗎?”秦越看上去蠻愉悅的樣子。

“……”薛倩兮徹底服了,側身讓在一邊說:“您請。”

“直走,我知道一條小路,我們抄近道過去,你先走。”秦越抖了抖提着的裙擺,薛倩兮怎麽看怎麽不對勁,這麽被牽着……

跟遛狗有區別嗎?

沒有。

秦總一定是在報複狗鼻子。

徐家的別墅很大,但秦越熟門熟路的應該經常來,繞過幾個回廊以及穿過幾扇薛倩兮完全分不清的門後,巨大的噴泉出現在了回旋的臺階下方,這裏的照明不太好,只靠着噴泉的彩燈才勉強能夠視物。

“你行動不方便,站着別動。”秦越叮囑完薛倩兮後,讓她自己提着裙擺,大步走了下去。

薛倩兮這才發現秦越的走路速度非常快,剛剛……是體諒她穿着禮服高跟鞋行動不便嗎?

沒多久,秦越就去而複返,一股腦的将手裏已經脫下的西裝外套和領帶手機都交給了薛倩兮。

“拿好了,我已經看到在哪了。”秦越又再次回到噴泉邊,卷起西褲和襯衫袖口專注的彎着腰尋找。

十幾分鐘後,他終于從噴泉中跳出來,腳步十分輕快。

薛倩兮猜想應該是找到了,直到秦越走上臺階,她看到他面容的瞬間就确定了,因為秦越露出了一個她從來沒見過的笑容——

像來自海底的風,攜着深沉卻沁透的氣息與陽光融為一體,能夠瞬間打破陰霾,染出一片清朗。

“找到了。”秦越孩子氣地甩了甩頭發上的水,舉起手中握着的吊墜給薛倩兮看。

“太厲害了!”薛倩兮感慨,順手将外套遞過去說,“快穿上吧,要着涼了。”

果然,秦越立刻應景地打了個噴嚏。

“……”薛倩兮很無辜,她只是看秦越襯衫濕了大半,随口一說,并沒有立flag。

好在秦越這會兒正高興,并不在意。

四周的燈光逐漸亮了起來,似乎是秦暢找的打撈隊過來了,秦越立刻拽着薛倩兮“逃離”現場。

傻乎乎地跑了好一陣,兩人才氣喘籲籲地相視而笑,其實根本不必慌啊,又沒有人知道他們找到了噴泉下的墜子,更何況,他們現在也不确定這枚墜子的真假。

平靜了一會兒,兩人恢複常态,從容地回到大廳,将吊墜交給了徐太太,等待她的判定。

可是結果卻出乎意料。

“抱歉,不是這一枚。”徐太太眼中劃過些許失望,将墜子徑直扔進一旁的托盤,和剩下所有的贗品融為一體。

“不是?”薛倩兮驚訝極了。

“對,這不是我要的。”徐太太搖搖頭望着秦越,眼神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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