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心跡

早起下得緊密的大雪忽然有了停歇的趨勢，天光漸朗，映得門外一片冰雪琉璃世界。

“你今天忙嗎？不忙的話我們出去玩吧。”薛倩兮放松地揚起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偶爾從敞開的大門外飛進幾片懶洋洋的雪花，正巧有一朵落在了薛倩兮的耳畔，秦越伸手撫過那一叢烏發，感受着沁涼的雪溶在手指與發絲的觸感，笑意漸漸入了眼底：“好啊。”

被撫過的地方仿佛溶的不是雪，而是一團火焰，順着皮膚流入血液，燒得渾身都沸騰起來，“你堆過雪人嗎？”薛倩兮沒有像之前般閃躲，依舊站在原地沖着秦越笑。

“小時候堆過，”已經準備好薛倩兮慌張躲開的秦越見狀眼睛一下亮起來，但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你想堆雪人的話我知道有個好地方，不遠，我帶你去。”

“好。”薛倩兮笑眯眯地點頭。

反正本來也收拾妥當，兩人直接就牽了阿慫出門。

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松軟的雪地上，阿慫在一旁撒歡兒的蹦來蹦去，周遭鮮有人經過，寧靜的白色世界仿佛只盛了他們兩個，可以就這麽慢悠悠地走到天荒地老。

順着大路一直走到盡頭，視野豁然開闊起來，這裏竟然藏着一個湖，此時的湖面已經結了冰，撥開附着的積雪能清楚看到晶瑩的冰層。

“你稍稍過來些，冰層還不結實，不要靠的那麽近，小心腳下打滑。”秦越見薛倩兮蹲在湖邊，出聲提醒。

“這真美！”薛倩兮由衷感慨。

“喜歡可以經常來。”秦越走到她身邊一同欣賞附近的美麗景色。

怎麽可以經常來，她只是暫住罷了，薛倩兮在心裏默默地想，但是氣氛正好，這話說出來實在煞風景，所以笑笑沒說話。

“不是要堆雪人？這邊空曠，積雪也厚實，就在這堆好了。”秦越環視四周，指着不遠處的空地說。

“那我們就開工吧！”薛倩兮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她今天穿了件淺粉色的短款羽絨服，黑色的牛仔褲，同色的淺筒靴，頭上粉藍色毛線帽綴着的毛球調皮地晃了幾晃，看着俏皮又可愛。

……

兩道不知疲倦的身影不斷的将地上綿軟疏松的積雪捧起、壓實，一點點的塑出雪人胖胖的身子，再然後是圓圓的腦袋，起初他們還全副武裝的帶着圍巾手套，越玩越熱就通通扔在了地上，倒成了阿慫的好玩具，叼得遍地都是，他們玩得正高興也顧不得它，也不是什麽大事就由着阿慫“搞破壞”。

忽然，秦越後退時沒防備撞到了一株樹幹上，身上罩着厚厚的羽絨服倒是不疼，只是枝丫上散下的落雪兜頭蓋臉的淋了他滿身，還有一些直接灌進了他的脖子，涼得他龇牙咧嘴，薛倩兮樂不可支的看着，不落忍的想過去幫他清理卻忘了自己剛摘了手套堆雪人，這會兒的手恐怕還沒那些碎雪暖和。

“哎呦！”冰涼的手指觸到溫熱的脖頸，秦越猛地被凍得一哆嗦，臉上明明帶着笑意卻要故意裝兇，“暖手呢？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不是，我沒有……”薛倩兮笑得站都站不穩，慌忙擺手後退。

“你過來！”秦越也笑起來，快步去追。

“我不。”薛倩兮小跑着在空地上繞圈，四下躲避秦越的“魔爪”。

“過來讓我冰一下就放過你。”秦越幼稚的跟她鬧着玩。

“哈哈哈哈，我才不要！”薛倩兮跑得直喘氣，來回躲避，一不留神忽然腳下踩空，眼見就要摔在地上，秦越趕緊快跑了兩步伸手去拉，遺憾的是距離依舊有些遠，雖然夠到了但來不及發力就被薛倩兮一起帶到了雪地裏……

倒地的姿勢很是暧昧，秦越壓在薛倩兮的身上，兩只胳膊卻都墊在她的身下，一手托着她的後腦，一手擁着她的肩膀，只是他似乎沒有要起身的打算。

四目相接，有些東西即便不宣之于口，也會從眼睛中滿溢而出。

秦越深邃的五官一點點在薛倩兮瞳孔中放大，愈發灼熱交纏的呼吸讓大腦一片空白，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快速翕動，正如她此時過速的心跳，仿佛懸在萬丈懸崖之上，每一個落點都充滿了不确定。

就在這時，秦越的手機嗡嗡的震顫起來，旖旎的氣氛被瞬間打破。

懸空的心一下落在了堅硬的土地上，薛倩兮清醒的打了個激靈，身體仿佛剛剛解了凍，慌忙用手推了一下秦越，借力要坐起身，不料秦越本就退開了些打算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這會兒打電話，手推空的薛倩兮沒有了支點，下意識就抓住了秦越的衣襟，一個被墜的彎了腰，一個借力要起身，猝不及防的交錯，交點繞回了電話響前就該相觸的地方。

柔軟的唇瓣不留一絲縫隙的緊緊貼在一起，這出乎意料的變故讓兩個人都愣在當場，甚至忘記分開。

就在秦越猶豫是不是應該加深這個“意外驚喜”給薛倩兮的印象時，薛梅花鹿已經瞪大了眼睛跳開，原本凍得發白的臉蛋霎時紅了個透，嗫嚅道：“我……這只是個意外……”。

秦越笑着接起了電話，眼睛卻一分一秒都沒有辦法從她身上挪開。

可真好看。

薛倩兮被盯得臉都快要滴血了。

“喂……”

電話那頭的小朱一陣稀罕，他跟着秦越這麽多年，還從沒聽過秦越這麽高興的聲音。

“什麽事？”

“是這樣的秦總，陳總她又來了，說什麽都不肯走，必須要見您，還說馬上就是您父親的壽宴了，秦陳兩家一向交好，要是不想大家臉上都沒光您就一定要見她。”小朱十分為難。

“臉上沒光？那最好了，跟她說，我等着她。”秦越一點也沒把陳總的威脅當回事，哦對了，已經沒有陳總了，只有陳薔而已。

挂了電話，秦越提醒旁邊假裝看風景的薛倩兮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哦好。”薛倩兮眼神躲閃不敢看他，起身去喊正在一邊玩尾巴的阿慫，“阿慫！過來。”

“看看不要少了東西。”秦越含笑叮囑。

“知道了。”薛倩兮蹲在地上收拾散落一地的手套圍巾，阿慫圍着她歡快的打轉。

看着這樣輕松而又充滿家庭氣息的場面，秦越笑得更開心了。

回程的路兩人走的有些沉默，但卻并不是冷場的尴尬，是那種各揣了小心思的溫柔缱绻，薛倩兮走在前面，秦越牽着阿慫跟在她身後，一路磨磨蹭蹭，十分鐘的路生生走了快半個小時，眼見秦越的別墅近在咫尺，薛倩兮終于忍不住站定回頭，可還沒開口秦越就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先說了話：“終于肯回頭了？”

“回頭？”薛倩兮不明白，懵懵的重複秦越的話。

“是啊，你不回頭怎麽能看到我呢？”秦越揚眉淺笑，“從認識你，我就一直跟在你身後，我在等你的許可，然後換個方式陪你。”言罷，他伸出右手，平攤在身前，空出的掌心仿佛帶着世上最強大的誘惑力。

“介不介意以後讓我牽着你走？”

之前的懊惱不安被這短短的一句話徹底驅散，只剩盛在心底滿滿的甜蜜，薛倩兮強忍着要流淚的沖動快步走過去，盡量不讓手顫抖，輕輕放在秦越的掌心不服氣地說：“介意，所以我要牽着你走。”

“好好好，你牽就你牽。”秦越用力握住她的手，一把将人拉進懷裏緊緊抱住，好脾氣的哄着。

又在外面磨蹭了一會兒兩人才手牽着手漫步回家，趙姐來開門的時候瞥了眼兩人緊握的手抿着嘴輕笑了一下，似乎也沒有什麽意外的樣子，薛倩兮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秦越卻大大方方地直接把人拉了進去。

“去把衣服換了，一會兒雪化了容易感冒。”秦越叮囑。

“哦。”薛倩兮乖乖答，可正要松手上樓卻又被拉回了秦越的懷裏，明明想要嗔他卻又溜出一抹笑，“不是讓我換衣服？”

“你知不知道你這幾天一直住的是哪兒？”秦越眼中閃着細碎的光芒。

“我？二樓客房啊？”薛倩兮看了眼二樓說。

“傻子，換衣服去吧。”秦越話說一半松了手。

薛倩兮一頭霧水地上樓，一邊換衣服一邊奇怪秦越話裏的意思，一不小心挂到了抽屜把手，拉出了半截，裏面碼着整整齊齊的一抽屜領帶。

薛倩兮風中淩亂起來，難道她住的是……

秦越的主卧？！

薛倩兮不知道自己是一種怎樣的心情走下樓的，她看見叮囑自己換衣服的秦越只是脫了外套，并沒有換掉裏面的運動裝，心裏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測。

“我……是不是住了你的房間？”薛倩兮坐到他對面小聲問。

“發現了？”秦越把一杯熱巧克力推給她，“喝點暖暖身子。”

“我去把東西拿下來，反正……”雖然她跟秦越關系的走向一些不一樣了，但一直住這裏也不太好。

“拿下來也行，”秦越看着她說，“反正下午我們就要回老宅，晚上就可以泡溫泉了。”

“這麽快？”薛倩兮驚訝道。

“不快點……老宅可能就要熱鬧了，到時候可就沒我們玩的份兒了。”秦越望着窗外，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