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桑哲之死
東方闌豈肯放過這可疑之人。他足下輕點,追着未央身影向前而去。艾未央是邵國公認的輕功高手,沒想到,在這光影斑駁的樹林裏,他幾次都沒能成功甩開東方闌。看來對方的輕功還在自己之上。正思量着,忽然他身前一道身影閃過,東方闌已站在他前方三尺開外,也不說話,只冷冷盯着他。
艾未央心說糟糕,可此時再想走,已是不能。他急忙停下腳步,抽出随身佩戴的軟劍,擋在身前。
“我并不想與你打鬥,告訴我你此行的目的,我放你一條生路。”東方闌見他拔劍相向,低聲說道。
“哼,好大的口氣,”艾未央雖總聽人說他武功了得,畢竟未曾親眼見過。一時年少氣盛,持劍向東方闌刺來,高聲說道“誰饒過誰還不一定呢。”
東方闌冷眼看着他越靠越近,在幾乎快挨上他面門的時候忽然一個閃身,随即抽出自身佩劍,向艾未央後背刺去。
未央心裏一驚,好快的動作!忙反手一送,只聽“铿”的一聲脆響,擋下他一招。然而不過幾個回合,未央便有些支撐不住了。高手過招,從來不需硬拼硬打,只要幾招,高下立現。未央心知不好卻暗自佩服,自己的劍術在整個邵國也難有敵手,可幾招之內就要敗在他的手裏。全天下能将劍用到如此出神入化的人,恐怕再無第二個了…為什麽…如此英雄豪傑,卻要死在那幫小人走狗手中…可悲可嘆,想至此,他不由重重嘆了口氣,随手收了劍勢。
東方闌眼疾手快,也忙抽身收劍,穩穩站在地上,開口冷冷問道“怎麽不打了…”
“我打不過你…”未央也不掩飾,看着他說道。
“說吧,你到此的目的。”東方闌并不與他廢話。
“我敬你是個英雄,”未央未答他的話,自顧自說道“何苦留在這裏,與這些昏君奸臣為伍?自古良禽擇木而栖。東方闌,不如你随我回邵國去,我保證求主人為你舉薦一個稱心的官職,從此大展宏圖,總好過你在這裏被那些小人欺負!”
東方闌靜靜聽他說完,如水的眸子裏波瀾不驚,“多謝你的好意。如此說來,你已經知道祁國有人要謀害我?或者,你就是邵國派去祁國游說離間于我的人?”
未央聞言,猛地擡眸對上他清冷的眼神。既感慨于他推斷力之準确,又覺無地自容,斷斷續續說道“這…這…你不能怨我…實在是…實在是你們國家那幫奸臣太過…貪生怕死…”
“哼…”東方闌輕蔑一斥,“荒謬至極。難道你們這些狼子野心,陷黎民百姓于水火的人就比那些貪生怕死的人高尚麽?”
艾未央聽他如此說,倒不生氣,接着說道“英雄,我是真的敬佩于你,不忍看你就這樣遭小人陷害,你随我走吧…”
東方闌冷笑一聲,“我若今晚真的随了你去,和那等貪生怕死的小人又有什麽分別?”
“這……”未央低頭不語。
短暫的對話,東方闌看出未央倒是一個君子。因此,他直言到“若你真的敬佩于我,還望你坦誠相告,東方闌,還有幾天時間…”
未央沉吟半晌,也料得他定無回天之力,嘆了口氣說道“我回來前聽你們李大人說太後已經拟好了诏你回去的旨意。多則五日,少則三天,聖旨就會到達邊關。”
“多謝!”東方闌轉身欲走。
“慢着!”未央伸手攔他,向他的背影低聲問道“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去邵國?”
“東方闌,雖死不投敵。”丢下這句話,他轉眼消失在濃濃的夜色裏,未央望着他離去的方向,輕輕搖了搖頭,匆忙向回趕去。
三天後,诏回的聖旨果然如期而至。被禦林軍壓出帳外的東方闌,回身看了看延綿的伏霞山,心中默然。先皇,請原諒臣的無能,只能守護江山至此…此刻,他還抱有一線希望,但願桑哲能夠替他完成這守護國家的重任。然而,他注定等到一場失望……
此時,祁國金銮殿上。一名太監手執聖旨,高聲宣讀着“東方闌擁兵自重,不聽調遣,叛亂之心昭然若揭…祁國國君體恤百姓,為免刀兵,特派李大人為使,與邵國和談,欽此!”
此诏一宣,皇庭內頓時亂作一團。有松了一口氣的,有憤憤不平的,也有站着看熱鬧的…可是卻無人站出來為國家振臂一呼。
皇上果然要與邵國和談…聽完宣召,站在大殿角落裏的桑哲神色落寞,真的被東方闌說中了…他低頭,思緒回到了半個月前和東方闌在軍帳中長談的那個夜晚。當時,東方闌向他詳細分析了眼下的局勢,并告訴他以目前戰場上表現出來的情況看,邵國的重心已經不放在武力強攻上,他們必定在使離間之計,多半會收買朝中大臣,以和談之名兵不血刃地使祁國成為邵國的附屬…而東方闌希望他能夠在大殿上谏言,想方設法說服皇上将此戰打下去。他已經将戰法戰術寫在了戰略圖上,只要桑哲能夠說動皇上,無論是誰代替東方闌出兵,勝算都有八成以上。他清晰地記起東方闌囑托他時哀求的神色,他說…必要時,請死谏……他清晰地記起東方闌跪拜他的樣子……他也清晰地記起他鄭重地答應東方闌“雖死必不負國!”
是時候了…桑哲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向旁邊跨出一步,俯首跪倒在地,大聲說道“皇上,臣有話講!”此言一出,沸騰的朝堂迅速歸于平靜,甚至靜的可以聽到針落地的聲音。大家各懷心思,屏息等待着…反對和談的人等着他說出他們心中想說的話;而促成和談的人更是想仔細聽出他的破綻,以便替自己解圍…
皇太後坐在龍椅之上,看了跪在地上的桑哲一眼。心想,怎麽又是這個人…要是沒有他當時的谏言,李大人他們估計早就和邵國和談了,我與皇帝也不致日日擔驚受怕。她越想越生氣,開口斥道“你就是當初保舉東方闌的那個人吧。現在東方闌要造反了,你還有什麽話講?”
桑哲明顯感到太後語氣的不快,心知不好…她定是早已受奸人蠱惑,或者和談本就是她的主意…可是,東方闌的囑托,對國家社稷的責任依然像重石一樣壓在心頭。他顧不得許多,仍開口說道“皇上,太後,此時,萬萬不可與敵軍和談啊…前線的戰士為國家社稷浴血奮戰,現在只剩下這最後一場戰役了。勝敗還未定,此時與敵軍和談,不是等于承認戰敗,給敵軍向我們敲詐勒索的機會嗎?”
太後聞言,怒氣更盛,“皇上只是希望與敵軍和談,找一個萬全之策,解決這場争端。皇上他心慈仁厚,不願看到百姓因戰亂而遭殃,怎麽到了你這裏反而變成了喪權辱國的行徑?你一個小小的官吏,竟敢污蔑聖上不成?說!你是何居心!”
桑哲聽完太後這番話,已是心灰意冷…看來,想改變太後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了…而此時,朝堂上的大臣也已完全明晰,和談就是皇室的意思…反對的人不敢再開口多說什麽,而和談派更是開始洋洋得意,輕蔑地看着跪伏于地的桑哲。
桑哲知道,他不得不走這最後一步了…
他再拜道“太後息怒,臣并非此意,臣感動于陛下愛民如子。臣只是不能相信邵國那幫狼子野心之徒。太後娘娘,您真的相信他們會和我國和談嗎?他們大舉來犯,不就是觊觎我們的國土嗎?如果我們不殊死一搏就低頭認輸,只會讓他們以為咱們祁國是好欺負的,和談時他們提出過分的條件,我們該如何是好?”
太後确實也有些顧忌,收了怒容,問道“那依你之見,有何辦法?”
桑哲聽出太後語氣中有轉還餘地,心中一喜,忙接着說道“臣以為,這最後一仗一定要打!現在前線我軍占據着絕對優勢,我方地形易守難攻,軍士又養精蓄銳多日。況且前幾次打了勝仗,士氣大振。而敵方卻是糧草短缺,撐不了多久了。臣懇請皇上、太後派臣到前線去,臣近些日子已想出一套對敵的方略,能夠輔佐前線指揮的将領,獲勝把握十之八九,請皇上恩準!”
“哦?”太後聞言,為之大動。她雖是個婦道人家,一心想保全自己和皇室,但她又豈會真的不知和談是賣國行徑…就算保住了榮華富貴,也要遭世人唾罵,日後怎麽有臉面去見先皇…此時聽說可以取勝,她也有些按捺不住。
“卿家所言當真?”太後不禁問道。
“臣…”桑哲還待說些什麽。忽然,李大人站了出來,指着他說道“你是什麽東西,敢在朝廷上大放厥詞。你一個小小的禮部官員口氣真不小,獲勝把握十之八九!朝堂之上這麽多将軍武将,哪個敢誇海口說有九成勝算?你如此欺騙太後,欺騙皇上到底有什麽陰謀?說!你是不是和東方闌是一夥的?當初,是你力薦東方闌出山,又常去前線探望。如今他被抓了把柄,押解回京,你坐不住了,你欺騙皇上将軍權交由你來控制,難不成還想繼續你們的陰謀篡權?說!是不是?”
桑哲聞言,悲憤交加。他擡起頭,怒視着李大人,大聲斥責道“李大人,我桑哲一心為國,絕無半點私心。我倒想問問你,污蔑忠良是何居心?現在形勢一片大好,不能乘勝追擊一舉擊退敵人,僅僅為了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力主和談,到底誰才是喪權辱國,賣國求榮的叛徒!”
李大人被說中痛處,惱羞成怒,忙跪地向太後求道“太後啊…你聽聽這小官說的這是什麽話…皇上體恤子民,不忍百姓遭受戰亂之苦,怎麽到他嘴裏就成了為保住自己榮華富貴而喪權辱國的行徑了!皇上,此等逆臣賊子如不誅殺,我皇威何在啊!”
李大人一席話出口,桑哲頓時冷汗透背。他明明說的是李大人,卻被他抓住口舌,反誣給皇上…桑哲急忙叩頭,想為自己辯解。然而他還未來得及開口,朝中已有李大人的黨羽出列,大聲喊道“皇上,太後,桑哲與東方闌勾結叛變被撞破,不但不悔改,還出言不遜,污蔑皇族,這是大不敬之罪啊,求皇上太後一定要嚴懲!”
随後,随聲附和讨伐他的人越來越多…桑哲心中凄涼一片,看來大勢已去…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官,廉潔奉公,從不結黨營私。此刻,他想以一己之力去對抗李大人的勢力根本沒有勝算…
桑哲不再開口,他也沒有了開口的機會。他的聲音早已淹沒在一片讨伐聲中…
見此情景,太後心中早已大亂,哪還有辨別是非的心情…擺擺手,說道“好了,都不要吵了。哀家不該聽信賊人胡言,快快把那桑哲拉出去斬了!”
東方闌所言不虛…國家氣數已盡,雖希望甚微,我輩亦只能拼死而為。可悲可嘆啊…桑哲當庭大笑出聲。他站起身來,指着李大人怒斥道“李氏狗賊,你賣國求榮不算,還陷害忠良,大祁江山要斷送在你們這幫奸佞小人手中!桑哲清者自清,為保國而死,死得其所。狗賊,我桑哲在九泉之下,也要睜眼看着你們的無恥行徑,我要看着你們将來有何顏面面對列祖列宗!” 說完,他不待禁衛軍上前,取出藏在腰中的軟劍,大聲道“東方闌,對不起…我沒能完成你的囑托…但桑哲完成了自己的誓言,雖死不負國!”說完,他舉劍刎頸而亡…
鮮紅的血觸目驚心,将金銮殿的青石地面映的一片赤紅。十幾歲的皇帝哪見過如此情景,早已吓得六神無主,皇太後急忙對着禁衛軍喊道,快把他拉出去,拉出去!把地面給我清理了!不要留下一絲痕跡!快!
聽到桑哲的死訊,已是兩日後。身在死囚牢中的東方闌,面向南方,倒地而拜,久久未曾起身…散落的發絲遮住他蒼白的臉,也遮住那些滑落腮邊的冰涼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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