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偶遇

偶遇

陸詩音下午的确要忙，忙着去松成開會。

這次會議是陸正國親自坐鎮，她完全不敢懈怠，午飯只在車上随便應付兩口面包。

到了現場她才發現，原來之前陸正國說要交給她的和鄭氏的業務不是開玩笑，是認真的。

鄭禹也在現場，陸詩音不由想起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但她默默将那件事抛去腦後，在工作中，她絕對不會把私人情緒帶入。

結束後，陸正國要請鄭家人吃飯，把陸詩音也捎上了。

本來是兩家人都各做各的車，但鄭懷軍有意拉着陸正國坐同一輛車，最後就變成了兩位長輩一輛車，兩個小輩一輛。

車上，陸詩音不說話，閉目養神，鄭禹看着她的側臉說：“上次對不起，我的确不知道我哥哥的安排，我向你鄭重道歉，希望你不要再生氣。”

陸詩音看他一眼，禮節性質地笑笑：“已經過去了，鄭總放心，接下來我會公事公辦，不會影響到我們之間的工作。”

“不是，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當然知道你的工作能力，不然陸董不會把這個項目交給你來做。”

陸詩音“嗯”了一聲，說：“幸虧爺爺看中。”

見她的興致不高，鄭禹想說點別的轉移一下注意力，他笑着問：“你還記得我嗎？我們小時候還在一起讀過書。”

陸詩音假裝思索後說：“小時候的事情記不太清楚了。”

鄭禹又說：“我都記得，小時候你經常……”

“鄭總，”陸詩音出聲打算他，“抱歉，我有點困了，可不可以到地方再說？我有點暈車。”

“不好意思。”

鄭禹還想問是否需要請醫生來看看，但是陸詩音已經重新閉上了眼睛，看起來好像真的非常不舒服，至少應該是真的不太想說話。

鄭禹不再說話，看着窗外直到吃飯的地點。

餐桌上，主要是兩位老人們聊舊事，小輩們不好插話，陸詩音一直低着頭吃東西。聊起家中的小輩時，鄭懷軍有意把話題往陸詩音身上帶。

他說起鄭禹也是有很大的感觸，鄭禹的親生爺爺在家中排行第四，但他從小體弱多病，大多數時候是由鄭懷軍撫養長大，兄弟中二人關系最好。老四過世後，鄭懷軍将四弟的孩子接過來撫養，鄭禹也是在他膝下成長起來的，有很深的情感。

講起這些事情，鄭懷軍幾欲落淚，後來又說起如今最擔心就是他的婚事，希望他可以找到良緣。

陸詩音聽出這弦外之音，在一旁只嘴角挂着淺笑并不做聲。

陸正國自然也聽出來了，直說：“老鄭你別憂慮這些，兒孫自有兒孫福，鄭禹會找到自己的良配的。”

陸正國對于鄭禹不滿意是放在明面上的，誰都可以看出來，他并不怎麽搭理鄭禹，陸詩音之前不清楚原因，但現在知道後，就按照陸正國的脾氣，現在還願意和鄭家的人接觸，估計是生意上實在是有往來，不然他不會如此。

鄭懷軍半開玩笑地說：“我就覺得你家這個蠻好的，可惜已經給程家那小子了。”

陸正國只笑了笑，并不接這茬，氣氛突然凝固。

陸詩音突然覺得鄭懷軍有點兒意思，明明事情都到這地步了，竟然還念叨這事，還當着她的面聊。

鄭懷軍試探出他的意思，一拍大腿：“你看我，喝多了就喜歡說胡話，自罰三杯。”

他仰頭喝下三杯酒，又對陸詩音舉起杯子致歉，陸詩音雲裏霧裏，但哪能讓長輩給自己敬酒，正準備站起來阻止，陸正國悄無聲息将他的杯子給壓下去：“小輩喝什麽酒，她前段時間咳嗽還沒好完全，不能喝這些刺激的。”

陸詩音驚奇地看了陸正國一眼，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護着自己。

席面最後只剩下殘羹冷炙，幾人離席，陸正國依舊和鄭懷軍走在最前說笑，鄭禹和陸詩音并排走。

“剛剛我爺爺說的那些，你別在意，他老人家喝多了就喜歡說胡話。”他壓低聲音靠得陸詩音近了些。

陸詩音聽完不動聲色移開身子說自己不會在意這些。

夜色涼如水，酒店門口依舊璀璨，鄭家的司機把車開到門口，鄭禹去幫自己的爺爺拉開車門，但兩位老人還像是有說不完的話，從這一頭扯到那一頭。

陸詩音無意聽他們說這些恭維來恭維去的對話，站在一旁的臺階上，百無聊賴地墊腳，一個不留神，她沒掌握好平衡，差點就要摔下去，身邊有人迅速扶住她，她擡頭，是程景赫。

“慢點兒。”他低聲說。

那邊兩位老人瞧見這邊的小親密舉動，笑着打趣兩位。程景赫過去向兩位問好，問到鄭禹的時候，兩人只相□□了點頭，臉上的表情都十分淡漠。

終于送走了鄭家人，陸正國拍拍程景赫的肩，轉過身對陸詩音說：“既然小程來接你，我就不管你了，你們自己回家注意安全。”

而此時此刻，鄭家的車後座，鄭懷軍煩躁地扯開領帶，看着悶坐在一旁的鄭禹，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怎麽？見到程景赫和陸詩音好你不高興了？”

他冷哼一聲；“當初是你自己一直反對這門聯姻，都和你說過，陸詩音這人沒什麽腦子，你和她聯姻，我們兩家可就不是如今這樣的情況了。可你當時說什麽也不願意，怎麽說都不聽。現在看到人家漂亮你反悔了？晚了。陸正國那個态度你看到了，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把陸詩音交給你。”

鄭懷軍時不時對鄭禹數落兩句，鄭禹靜坐在一旁，指甲掐住肉：“我會想辦法的。”

鄭懷軍覺得好笑，嗤笑了一聲：“你想什麽辦法？我告訴你最好別去惹程景赫，他這人不簡單，不只是你看到的那樣。”

鄭禹卻露出一個滲人的微笑：“誰知道呢，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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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陸正國，場面一下子就冷了下來。陸正國在時，兩人尚且還能自如交流，待陸正國一離開，兩人站在這酒店門口，就連外人看着都覺得尴尬。

但是陸詩音不覺得，她心裏還有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袁航開車過來，程景赫拉開後座的車門，并不說話，只看着她，示意她上車。

啞巴嗎？不會說話？陸詩音在心裏輕嗤了一聲，依舊不動。

程景赫胸腔起伏一下，往前邁了一步：“上車，回家。”

陸詩音瞥他一眼，幹巴巴說：“不用，錢叔會來接我，你先走吧。”

程景赫蹙眉，看她半晌才說：“這麽晚了別折騰他了，坐我的車回去吧。”

陸詩音看着別處：“不用，你走吧。”

場面僵持有一分鐘之久，程景赫轉身上車，車門被他關得很大聲，袁航坐在前面不敢呼吸，心中暗自揣測，是鬧哪一出。

然而程景赫也沒說要走，袁航也就沒動。

程景赫看着車外站得挺拔，眼睛依舊看着別處的陸詩音，氣不打一處來，狠了心對袁航說：“開車。”

袁航：“啊？”他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的老板，臉色可真難看，“太太還沒上車……”

“我是你老板還是她是？”

“你。”

“那開車。”

袁航應好，做了些要開車的假動作，沒真的動，在心裏默數：1、2、3、4、5……

在數到13的時候，程景赫推門下車，袁航咧嘴笑了一下，這小老板心思太好懂。

陸詩音看着上車又突然下車站在她面前的程景赫，往後退了一步，問他：“幹嘛？”

程景赫緊抿着唇，雙手叉着腰，十分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然後抓住陸詩音的手臂，把人往車上帶，接着關上車門，自己再繞到另一邊上車。

剛落座，他冷冽的聲音響起：“開車。”

袁航以迅而不及掩耳之勢發動了引擎。

陸詩音睜大眼睛看着他這一操作，被氣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誰要坐你的車！我要下車！停車！”陸詩音大聲說道。

程景赫當沒聽見，偏頭看窗外。

她自顧地嚷了好幾句之後發現并沒有什麽效果，也不再叫嚷了，只沉着聲音說了一句：“錢叔在接我的路上，我這樣會錯過他，你現在就放我下去。”

程景赫還是沒理她，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點了外放，嘟聲響起沒多久，那邊接起電話。

陸詩音聽到一句十分熟悉的“喂。”

程景赫：“錢叔，打擾了，我是程景赫。”

錢穆：“怎麽了？”

程景赫：“您現在在哪？”

那邊回：“在家。”

程景赫笑着說：“冒昧地問一下您現在在家做什麽呢？”

錢穆很莫名，語氣帶着不确定：“準備去泡澡，所以我是該去泡呢還是不泡？”

程景赫：“打擾了，您繼續。”

電話挂斷，程景赫看了她一眼，指着手機說：“這下不用擔心了，錢叔還沒出門。”

陸詩音快要被氣死了，她無言以對，咬着唇盯着程景赫的側臉，目光快把他給刺穿，最後轉過身看窗外，弄出十分大的動靜。

很快就到了家，陸詩音沒有等程景赫，下車就走，程景赫卻比她想象中的要快，在電梯門合上的最後一秒進來了。

轎廂裏，一個神情冷漠，雙眼含着怒火，一個神情閑适，雙手插兜，好像事不關己。

陸詩音告訴自己不生氣不生氣，生氣是魔鬼……

但程景赫在她身邊就惹人生氣！

電梯門開，她走得很快，高跟鞋在地面上踩得咯噔作響，每一步都在發洩她的恨意。

陸詩音這是氣得最久的一次，往常她睡一覺氣就會消，但昨晚可能是真把她氣到了，早上起來氣還沒消。

這段時間，連連下雨，再加上早晨霧霾重，程景赫已經改成了在家的健身房鍛煉。

見到程景赫的時候他剛結束健身，準備回房間，和陸詩音打了一個照面，陸詩音連一絲眼神都不願意分給他，直接略過他去餐廳吃早餐。

等他洗漱完再去餐廳，陸詩音明明還沒吃完，立刻起身回房拿着包離開。

類似這樣的早上從那一天起就一直在發生，程景赫好像從中找到了樂趣，陸詩音做什麽他就要去做什麽，導致陸詩音現在一見到他就自動退避三舍。

直到有一天陸詩音終于爆發，大聲罵道：“你是不是神經病？”

程景赫也不知道為什麽，以前他都要順着陸詩音，但那天陸詩音收走了袖扣，現在又和鄭禹有合作，他說不清為什麽，心裏總是隐隐有火氣。

這一場争吵爆發得莫名其妙，張姨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情況，躲得遠遠的不敢說話。

争吵的結束點也很莫名其妙，結束于錢穆給陸詩音打的一個電話，陸詩音接完電話後，兩個人就各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