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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清檸想不出接下來還能幹什麽了。

比這些還要進一步的動作……什麽呢?

或許更進一步的時候,可以看到柏夜息的什麽特殊條件,被勾出更多的記憶?

可是這樣好像很不禮貌,首先還是要尊重對方的意願吧。

時清檸胡亂想着。

不能越界的話,可以用其他代替嗎?

時清檸倒是很偏愛柏夜息的長發,他之前還偶然見過柏夜息吹頭發。

壁挂式吹風機下,男生垂眸不語,長發揚灑,好看得像一幅完美的畫。

時清檸到底還是沒想出合适的答案來。

潛意識裏,他還是覺得現階段安撫薄荷才是第一位。

能靠擁抱讓對方開心一點,已經很欣慰。

當然,要是薄荷能多長點肉那就更好了。

從醫院回來,時清檸一直記得要多抱人的事,平日他和柏夜息相處時,也明顯比之前更減了距離。

這種做法的成效似乎立竿見影,至少時清檸再碰到對方的時候,會明顯感覺到柏夜息不再像最初那樣,一被碰到就會僵硬緊繃。

偶爾時清檸也會被對方圈進手臂裏,他一擡頭就能蹭到那微涼的長順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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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下意識地一靠,就立時找到最舒服的姿勢。

這種習慣的速度讓時清檸自己都不由有些驚嘆,但他卻沒有生出任何進展過快的違和感。

就像是很久以前,就已然熟練。

不過這些舉動大都發生在私下只有兩人的時候,回到學校,因為尚未月考,兩人也還沒能調位坐同桌。

開學一段時間之後,學校對紀律不再像剛開學時抓得那麽嚴,同學們信心滿滿列好的新學期計劃被悄悄地遺忘在了桌洞深處。

學校便利店的生意蒸蒸日上,下課各處跑的同學也明顯地增加了。

二十九中一直把學習視作第一位,不像四中那樣時不時就會舉辦一些相當隆重的校慶和舞會。

同學們少有娛樂,閑了也就是逛逛小賣部外加聚衆唠嗑。

偶爾還會結伴去看帥哥。

三班就在教學樓進門後右轉,樓層方便,位置顯眼。

走廊外常有人來來往往,尤其是這學期來了兩位新同學之後,教室門外徘徊駐足的人就更多了,甚至還常有穿着其他年級校服的人跑過來。

二十九中的校服每年會換一個主題色,是哪個年級的學生,看外套顏色就一目了然。

不過自從陳紫冰的事情之後,經由解初夏向年級主任提議,本年級教學樓門口的值班大叔就暫時停止了對其他年級學生的放行。

除非有老師的批條。

所以這天的幾個其他年級的女生,還是特意找人借了這個年級的校服外套才混進來的。

“看個帥哥容易嗎?”

好不容易騙過保安的視線,中間的女生拍了拍胸口,感慨。

“要是人不在教室,我就當場表演一個心梗。”

旁邊的馬尾女生說:“聽說他們班兩個新來的學生都好看,這次能看到一個就夠本了。”

幾人朝三班走去,臨到門口時才忽然有人想起,她們之中唯一見過帥哥照片的人剛剛被老師留下了沒能過來。

那她們現在過去還能确定哪個是想看的人嗎?

這個擔心只持續了一秒,或者更短,因為緊接着幾人就通過三班敞開的後門,看到了教室後排坐着的那個長發男生。

一瞬間她們甚至忘了多次時間後總結出的閱覽帥哥的經驗,忘了不能杵在人家教室門口,要自然、要狀似不經意地瞥上幾眼。

幾人愣愣地看着那個男生的側臉,直到教室裏有同學路過,阻斷了她們的視線,才有人喃喃。

“靠,璐璐這次沒來,得後悔死。”

“我也後悔,”馬尾女生痛心疾首,“我怎麽就沒大膽點把手機帶來,你們有人帶了嗎?能不能拍一張?”

幾人都搖頭,也跟着後悔。

“誰知道璐璐這回一點也沒誇張啊,本來以為她就是喜歡長頭發男生,才誇成那樣。”

李璐是藝術生,同時也是二十九中COS社團的社長,她平時最喜歡的就是長發古風。

“不過他的頭發确實……”

馬尾女生看着,忍不住耙了下自己的發尾。

“好順啊,羨慕,怪不得璐璐說,要是能摸一下死了也值。”

“她還說摸了真的會死呢。”有人笑,“聽說帥哥特別寶貝自己頭發,前段時間二部齊寧他們不是來這邊惹事嗎?好像還有人想搞這帥哥,跟在身後故意想扯他頭發。”

“結果帥哥跟身後長了眼睛似的,碰都沒被碰到,還差點晃得那人從樓梯上栽下去。”

“也是,”馬尾說,“我都不喜歡別人碰我頭發,帥哥肯定更高冷。”

她剛說完,卻見幾個好友的表情一怔。

“怎麽了?”

馬尾順着幾人的視線看過去,自己也愣了。

因為她們剛讨論過的高冷帥哥,那碰都不能碰一下的寶貝長發,此刻正被他身旁的少年打圈一樣繞在指間,摸得實實在在。

少年甚至還不是在專心地摸那長發,他低頭咬着筆,目光落在面前試卷上,只幾根細白手指碰着順長的墨色發絲,像是想題時漫不經心地纏弄。

而那位長發帥哥,只是伸過手去,把少年唇間抿着的筆輕輕撥開了。

對自己那被肆意把玩的發尾,他沒發表一點意見。

根本看不出絲毫介意的模樣。

幾人面面相觑。

這叫不讓碰嗎。

這是随便玩吧??

她們這時才驚覺帥哥旁邊坐着的少年就是她們想找的另一個學生,無須多提,只看那過分漂亮的側臉就能輕易分辨。

可是……明明該是雙倍的快樂。

現在她們滿心卻只剩驚異。

“原來璐璐還是不靠譜的璐璐,”有人小聲說,“情報還是有誤。”

教室內的兩人并不知道外面的讨論,臨近上課時,解初夏進了教室,叫了後排幾個男生去搬東西。

時清檸便抱着卷子回了自己的位置。

其餘同學也基本都落了座。時清檸回去時,他前座的林曉筆掉了,滾落到了一側。

林曉彎腰去撿,時清檸無意一瞥,忽然在前座椅面上瞥到了一片猩紅。

他又去看了一眼林曉身後的校服。

果然,那一片都被洇紅了。

校褲是藍白撞色,後側有一部分正好是淺色,染了血便顯得格外明顯。

時清檸皺了皺眉,擡手拉開自己的拉鏈,脫下了校服外套。

昨天開始升溫,大家都減了衣服,也就時清檸校服裏面還嚴實裹着幾層。

“林曉。”時清檸把外套遞了過去,放低了聲音,說,“你圍一下。”

林曉回頭,尚有些不明所以,旁邊忽然傳來鄭坤的聲音。

“你褲子上怎麽回事啊?”

他聲音不小,臨近上課的教室已經安靜了下來,不少人都被吸引了注意,目光轉了過來。

林曉這才反應過來,她看了一眼板凳,立刻窘迫地去扯上衣後擺,慌亂地接過了時清檸的校服。

“你沒事吧?”鄭坤還在放聲問,“怎麽都是血——”

他話沒說完,就被宋謙謙粗暴地打斷了。

“行了,關你什麽事?”

再咋呼下去,全班都要知道了。

林曉本就內向,此刻更是耳朵紅得幾近滴血,臉都要埋到胸口去。她嗫嚅着沒有開口,直到匆匆在腰間圍好時清檸的外套,才聲如蚊蚋地說了一句“謝謝”。

鄭坤被嗆了聲也很不爽。

“怎麽了,我關心同學不行嗎?”

林曉低着頭僵在那裏,直到她舍友過來,陪着她一起請假回了宿舍。

剩下的宋謙謙和鄭坤依舊相看兩厭,還是因為老師進來,他們才沒有繼續吵。

宋謙謙冷着臉拿濕巾幫同桌擦幹淨了座位,看都沒再看鄭坤一眼。

但他擦完,扔掉垃圾,才想起一件事。

他回頭看時清檸,時清檸已經沒了校服。

“這兩天政教處在查風紀,小時,你衣服——”

宋謙謙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準備開始上課的老師打斷了,他只能回過了頭去。

旁邊的鄭坤冷笑。

查到一次不穿校服至少扣三分,按班規,就要罰擦三天黑板。

他甚至朝前後兩個門的玻璃窗多看了兩眼,幸災樂禍地盼着政教處老師早點來。

時清檸也知道最近檢查的事,但事發突然,他幫忙時也沒有多想。

如果真被查到,也只能認罰了。

老師已經打開了課件,時清檸翻開筆記,正拿起筆,旁邊忽然有人遞來了什麽東西。

隔着一條過道,側前方的同學努力伸長胳膊,頂着前面老師的目光,把一件團起的校服遞了過來。

時清檸愣了一下,伸手接過來。

就見側前方同學指了指不遠處,那邊正有個同學看着這邊,見時清檸接過東西才放下心,做了個口型。

多的,借你。

那位同學和時清檸其實并不算熟,兩人沒說過幾句話,就是點頭之交。

卻主動把衣服借給了他。

時清檸笑了笑,也用口型回了一句。

謝謝。

他把外套抖開,穿好。

後面去搬東西的幾個男生也回來了,教室安靜下來,開始上課。

後半節課時,林曉和舍友才回來。

她的面色還有些蒼白,坐回位置沒多久,她悄悄遞了一張紙條給後面的時清檸。

紙條上字跡娟秀。

【謝謝,外套我洗好了還給你】

老師繼續講課,後面還拖了幾分鐘的堂。

終于下課後,林曉回過頭來,小聲又說了一遍謝謝。

“沒關系。”時清檸說,“你沒事了吧?”

等林曉點頭後,時清檸起身,正想去和那個借給自己校服的同學道謝,卻被身後的人叫住了。

走過來的是柏夜息。

“你衣領,大了?”

時清檸扯了扯衣領,心說這也能看得出來?

剛剛借衣服時柏夜息不在,他正想和人解釋,擡起的小臂卻忽然被對方握住了。

柏夜息一眼就看出了不對。

“這不是你的衣服?”

“嗯。”

林曉還在,時清檸便把柏夜息拉到了教室後面,和人簡單解釋了一下。

“我的衣服借給林曉了,這是馮杉借我的……”

他還沒說完,就見柏夜息皺眉。

“你不能穿別人的衣服。”

有同學路過,好奇地看了他們倆一眼。

時清檸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手腕便被人輕輕擡了起來。

柏夜息冷着臉把對方校服袖口拉低一點,給人看。

“紅了。”

時清檸的校服是時家按着款式額外定制的,而正常的校服價格不高,材質普通,時清檸才穿了一節課,手腕和手背上直接接觸到衣服的地方就被磨了一片。

柏夜息額角微跳,下颌肌肉繃得僵而緊,他未再多言,直接把自己的校服脫了下來。

“換這件。”

“欸?”

時清檸其實還沒覺得有什麽,不過柏夜息堅持,他還是換上了對方的外套。

柏夜息比他高半頭,校服也大,滿滿地裹住了他。

換完外套,時清檸轉了轉手腕,果然不覺得磨了。

他只以為柏夜息的衣服也是時家幫忙定制的,沒有多想,還擡手嗅了嗅袖口。

有很淡的薄荷香。

難不成薄荷真的是鮮薄荷成精,才這麽好聞。

柏夜息幫他穿好外套,看着對方微紅的手腕,眉心依舊沒有松開。

還是時清檸安慰他:“沒事,不疼。”

柏夜息動了動下颌,未置可否,只道。

“以後外套找我要。”

兩人在教室後面說話,卻不知後門外,正有不止一雙眼睛悄悄望着他們。

“就是他倆。”

“璐璐,你剛剛還不信帥哥肯把頭發讓別人碰,現在信了?”

“……我怎麽感覺,他倆不只是碰頭發的關系?”

大家一同沉默了一會兒,才有人小聲說。

“所以,我們到底是來欣賞帥哥……還是來見證的?”

柏夜息對時清檸腕間的紅一直很在意。

也是幸好那位同學的校服穿在時清檸身上大一號,加上他裏面穿得多,所以時清檸只被磨紅了手,衣領和其他部位并沒有受傷。

但即使如此,他依然感覺到了柏夜息的過度緊張。

“真的沒事。”

放學回去時,時清檸還在和人解釋。

“應該明天就能消下去了。”

柏夜息望着對方的手腕,神色卻沒有放松多少。

沉默了幾步路,他還是開口。

“疼嗎?”

時清檸晃了晃手腕,他的腕骨纖細,皮膚薄白,更顯得那片顯眼。

“不疼。”

柏夜息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才繼續道。

“癢麽?”

這次時清檸沒直接否認:“好像有一點。”

柏夜息眉心又擰緊了。

“可能會過敏。”

時清檸失笑:“沒關系,我又不是雪做的,一碰就化,回去塗點藥膏就好了。”

柏夜息沒再開口。

不過回去之後,藥膏全是他親手給人塗的。

時清檸有時也會好奇,薄荷為什麽那麽會照顧人,但等要問時,想到柏夜息的過去,他又很難再開口。

是因為之前被安家當仆人養大,照顧病弱的安家兒子才練習出來的嗎?

晚上起了風,新房照舊只有他們兩個人住,時弈原本說要過來,後來又臨時開會,打了電話讓時清檸早睡。

時清檸喝完中藥上床,就見柏夜息走了進來,拿着電子體溫計。

“量一下。”

時清檸還想說沒事,結果嘴裏的苦味洗漱過之後依舊未消,一口氣沒吸好,就把他嗆到了,不由得筋疲力竭地咳了好一會兒。

好在他體溫沒什麽異樣,終于躺好後,裹在軟被裏的時清檸整個人都軟了,眼角都泛着濕漉漉的微,綿軟又無力。

“晚安……”

柏夜息又幫他重新掖嚴了被角。

見人沒直接走,時清檸眨了眨帶着水汽的眼睫,輕聲問。

“不然你和我一起睡?”

柏夜息沉默了一下,伸手關燈。

“晚安。”

時清檸笑得又有些想咳。

薄荷是不是害羞了?

他最終還是自己睡的,因為疲憊,熄燈後沒多久便睡沉了。

所以時清檸并不知道那個拒絕了同床邀請的男生沒多久便去而複返,單膝立在床旁,輕而又輕地伸手,探在他頸側。

每隔一個小時,柏夜息都會過來一趟。

幫人看體溫。

近來氣溫忽高忽低,天氣着實不善,再加上時清檸對衣物過敏,免疫力降低,很大可能會不舒服。

柏夜息對此太過熟稔,甚至可以靠時清檸呼吸的頻率判斷他有沒有心悸。

現在的情形其實已經好太多了,更早以前,就算天氣和睦,無傷無誤,他面前睡着的男孩也有可能忽然發燒、氣短、心率過速。

每個清早,都是一次賭局。極幸運的時候少年可以安然醒來,順利度過。

可獎池裏也許只有1%才是這種好運,于是剩下的就全是低壓、難挨、痛楚和永遠看不到希望的未來。

柏夜息垂首。

他聽着時清檸輕淺規律的呼吸,又慢慢地意識到這并不是夢。

因為最奢侈的夢裏,也不會有這種奇跡。

淩晨,柏夜息第五次過來,中間補過一次的抗敏噴霧起了作用,時清檸的體溫終于平穩,沒有燒起來。

柏夜息的動作悄無聲息,這趟也是最後一次,時清檸清晨覺淺,容易被吵醒,等人起床後再看一下,應該便沒事了。

他正準備離開,手剛要從人頸側收回來,睡得安然的少年忽然偏頭,追逐一般想要貼近。

柏夜息停了動作,但下一秒他就為這貪戀付出了代價——

時清檸這一次竟是醒了,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薄荷……”

柏夜息僵在原處,耳膜上脈搏聲怦然。

他無聲地握緊了拳,正想開口。

卻聽對方鼻音綿軟。

“你、過來一點……”

柏夜息一時滞怔,不知對方是否清醒,但昏暗未明的天色中,時清檸困倦地眨着眼睛,的确是在和他說話。

“我看不到……”

少年睡着了,半夢半醒,心心念念想着的,居然還是要多難看他。

柏夜息也曾想過,這是不是另一場雷劫。

等他幸福到極點,再徹底毀滅。

可眼前的觸感是真,體溫是真。

奢侈的相擁真真切切地起了作用,柏夜息終于不再懸停于萬丈高空。

他的手還在男孩枕側,被熟悉的體溫摸索,抱攏,時清檸兩只手握住他指尖還不夠,因為困得厲害,就歇了歇,又懵懂地想起來繼續去夠,順着指根摸到手腕,順着手腕想碰到他整個人。

柏夜息伏膝跪坐。

卻抱到了那麽高那麽遠的天使。

時清檸還困着,眼睛都睜不開,把人抱滿了才終于安分下來。

沒過一會他又開始摸索,摸得柏夜息差點從天堂燒到火堆裏,他迷迷糊糊的,很小聲在哼。

“被子……”

要柏夜息也蓋好。

短短時間裏柏夜息經受的考驗太多,竟然覺得同眠也不算什麽折磨了。

軟被覆好,柏夜息抱着他的所有,在黑暗裏聽着交疊的心跳。

他畢生所閱,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樂律。

柏夜息原本以為自己會睜眼到天明。

但等心口被填滿,真正地圈住了全部的溫暖時,他反而比預想中更早地睡着了。

這一覺靜谧安然,是再酣甜不過的好眠。

直到遙遙傳來細微動靜,聽見被刻意放輕過的開門聲時,柏夜息才清醒過來。

他懷裏仍睡着安靜的少年。

而柏夜息一擡眼,在熹微晨光裏對上的,就是站在門口的人——

是時弈那張青筋橫額、近乎鐵青的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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