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

宮女們慌張去請禦醫。

蘇落落掀起燕文俊衣袖，見他手上布滿紅斑紅色的斑點，漸漸紅一片，像是過敏的症狀，而燕文俊已暈倒，顯然是很嚴重了。

她吩咐春玉抱着燕文俊上半身，程二三十度，又順手取來小凳子擡高燕文俊的雙腿，鼓足一口氣俯下身為燕文俊送氧。

禦醫很快便來了。

太後林婉兒也随之而來，她身影搖搖欲墜，面色比燕文俊還要蒼白幾分，在林悅悅的攙扶下走入。

蘇落落讓開一道，禦醫上前為燕文俊診治。

她向林婉兒颔首行禮：

“參見母後···”

“啪！！”

話未說完，林婉兒揚手扇了蘇落落一巴掌，白皙的臉留下鮮紅手掌印，蘇落落嘴角溢出了血跡，打得她臉頰火辣辣地疼。

林婉兒的面色冷若冰霜，正言厲色：

“皇上若有什麽三場兩頓，朕要你償命！”

林悅悅上揚的眉毛有掩飾不住笑意，調笑道：

“姐姐，您也知道皇上是姑姑的心肝寶貝，怎地不小心照顧些。”

林婉兒氣得面容扭曲，豈有半分威嚴的姿态，她也不過是一介母親罷了，聽得林悅悅火上澆油的話語，氣得失了理智。

蘇落落捂着臉低着頭，跪在地上。

禦醫把脈後，從藥箱裏一個小瓶子，倒了幾滴藥水給燕文俊服下，複又診脈後，見燕文俊臉色漸漸恢複後，才放心向林婉兒禀報道：

“禀太後娘娘，皇上是過敏引起的昏迷，臣已給皇上服下清心藥水，并無大礙了。”

禦醫是個半徐老的老頭子，生得一臉正氣，發須盡白，捋着長胡子，許是見得林悅悅幸災樂禍的神色，看蘇落落十分愧疚低着頭。

他不動聲色地道：“多虧皇後娘娘搶救及時，否則老夫也沒有法子了。”

林悅悅笑容斂住，淩厲的眸色瞪着老禦醫，挑釁道：

“若不是姐姐，皇上又怎會遭此罪？！！”

春玉小心翼翼将燕文俊交給小宮女，跪着爬到林婉兒面前，她生怕太後會因此怪罪皇後，磕頭哭着求饒，道：

“太後娘娘開恩啊！娘娘是為了給太後娘娘做生辰禮物，求太後娘娘念在娘娘一片孝心的份上，饒過娘娘啊！”

小小的廚房裏一片狼藉，已做好的蛋糕打翻沾了許多灰塵，奶油倒在地上，沾上了蘇落落的衣裳，她跪在地上，眉毛畫得歪歪斜斜，絲毫沒有皇後高貴儀态的模樣。

林悅悅一腳踢開春玉，冷道：“小小奴婢，哪兒輪得到你來說話？”

老禦醫拱手道：“至于皇上的過敏源，老夫需要需要将東西都帶回去查查。”

林婉兒心思都在演文俊身上，心疼地看向燕文俊蒼白無色的臉，她到底是理智的，怒然拂袖，道：

“将皇上帶回宮。”

言罷，她也不看蘇落落，轉身離去。

林悅悅得逞，嘴角勾着微笑揚長而去。

春玉帶着老禦醫把燕文俊所碰過的東西都收拾了，她擦着眼淚，語重心長地交給老禦醫，說道：

“我家娘娘是無辜，求太醫一定要還娘娘一個清白。”

老禦醫含笑着應下，便是離宮了。

蘇落落依舊是跪在地上，昏黃的燈光下她的背影顯得孤寂無助，她低着頭看着自己髒兮兮的雙手，燕文俊乖巧揚起的笑容似乎就在眼前，直到他暈過去前，燕文俊都想着讓她安心。

而她差點害死了這麽懂事的孩子。

春玉不知何時取來了一個熱雞蛋，用白布包裹着，疼愛地着敷上蘇落落紅腫臉頰，皺眉問道：

“還疼嗎？”

蘇落落因為這句問候鼻子一酸，眼淚決提流下，她淚眼朦胧，像個無助的孩子，道：

“我好害怕。”

她真的害怕燕文俊會因為她的失誤永遠也醒不過來，她承擔不起這份沉重。

春玉嘆氣着把蘇落落摟在懷裏，她輕輕安撫着蘇落落的背，溫柔道：

“太醫都無法親自下診斷，娘娘就不要自責了，皇上也不會怪娘娘的。”

春玉厚實的肩膀卻是莫名有一股安全感，讓人心安，蘇落落靠着她肩膀哭了起來，積累在心中的委屈與無助傾瀉而出。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哭了多久。

天漸漸夜了。

蘇落落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看着春玉衣裳濕了一片不禁有些尴尬，可春玉似乎心情很好，撫摸着蘇落落的腦袋，欣慰道：

“奴婢很開心，心地善良的小姐又回來了。”

春玉将她稱呼為小姐，自從夫人（林素素娘親）去世後，她便服侍着林素素長大，從前的林素素也曾經是個善良的小女孩，會考慮他人安危，為他人着想，夫人走後，便只剩小姐一人，再也沒有任何人為她撐腰。

小姐為了在林家取得一席之地，把自己僞裝起來，也漸漸地迷失了，這些年來小姐過得很苦，春玉都一一看在眼裏，她能做的，僅僅是安慰罷了。

蘇落落有些失望，低首拭去眼淚，是啊，在春玉的眼裏她只是林素素而已。

“叩叩。”

門口響起敲門聲。

廚房的門并沒有關，白辰一身白衣出現在狹小的門口，風揚起他的衣袂，飄進來一股清新。

蘇落落與春玉面面相觑，對于這般明目張膽出現的人不解。

而白辰怡然自得，颀長身軀溫文爾雅，他負手身後，邁步進來，微微側了頭，理所當然道：

“春玉，處理一下。”

這白辰如此光明正大，潇灑之态出現，在他身後有兩三位宮女，似乎對着白辰指指點點，一副恨驚訝的模樣。

春玉杏目圓睜，宮中關于皇後與太師的流言不少，若是被人發現太師進出樂央殿，只怕在太後那兒更是雪上加霜了，

她氣得五官扭曲，抓狂地跑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嘭’的一聲。

蘇落落愣住。

白辰蹲下來，冷冽的眸色難得有幾分柔情，挑眉道：

“這點小事就敗了，不像本太師認識的皇後。”

蘇落落有一瞬間以為白辰是來安慰她的，沒想到卻是來挖苦她的，不禁冷下臉，不耐煩擦着眼淚，轉過頭，道：

“我現在沒空應付你，太師請回罷。”

白辰伸出手将蘇落落的臉掰過來，捏得她嘴巴嘟起來，被打的半邊臉一陣刺痛，蘇落落揮手打掉他的手，捂着臉瞪着白辰。

“疼！”

白辰修長的指尖拉開蘇落落的手，俯身下來，在蘇落落手上的唇角輕輕一吻，柔軟溫暖的唇輕輕覆上她的唇，很快便松開了。

蘇落落看到他輕柔地眸色中倒映着她的面龐，她本在跪着，被白辰吓得跌坐在地上，看着近在咫尺的美顏暴擊，艱難咽了口水，僵硬道：

“你在幹什麽？！”

“皇後不找本太師，只好本太師親自來了。”白辰冷冷撇下來的眼神很淡，講得風輕雲淡。

蘇落落用手指指着自己無辜的嘴巴，道：“我說的是、是、是這個！”

白辰站了起來，頗有幾分厭棄地看着蘇落落這般狼狽地模樣，大發慈悲道：

“安慰。”

“去你的安慰，太師這叫強人所難！”蘇落落跳起來，臉上全完沒有悲傷的神色。

白辰凝眉，似乎對于蘇落落口出狂言不甚滿意。

蘇落落把臉一甩，指着門，道：“你出去。”

白辰非但不出去，反倒是靠近蘇落落一步。

蘇落落退兩步。

白辰進三步。

小廚房很小，她身後是個竈口，蘇落落已退無可退，竟是很沒骨氣的縮在角落。

白辰面色帶着一絲鄙夷，劍眉微挑，從袖中取出一副藥單遞給蘇落落。

蘇落落如釋重負松一口氣，接過來展開看了看複又合上，問道：

“這是什麽？”

全是小篆體，她一個字也沒看懂···

“是小醫師招供寫下的，林悅悅制作胭脂膏的材料名單。”

白辰提起胭脂膏，蘇落落不懂這與林悅悅有何相關之處，秀眉緊蹙着，問道：

“此事與胭脂膏有什麽關系？”

林悅悅所送的胭脂膏她早已放好，燕文俊根本沒有碰過，退一步說，就算是燕文俊帶來的胭脂膏有問題，她與燕文俊都碰到了胭脂膏，為什麽她一點事都沒有？

她又打開看了半晌，擰眉認真看半日，默默将名單收入袖裏，只好到時候讓春玉幫她翻譯了。

白辰皺着眉，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嫌棄，轉身走開，

蘇落落叫住他，道：“你來這裏，就是為了給我送名單嗎？”

白辰回首，冷靜地面容神色不變，挑眉道：

“不然呢？”

“強人所難嗎？”

蘇落落笑容挂不住，這家夥真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