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今生(十七)
今生(十七)
今生(十七)
那一晚甘姜連續做了許多夢。
生日蛋糕上點着十八支蠟燭,嘉嘉從衣櫃裏拿出一件衣服:“穿上,很漂亮的哦,我自己都不舍得穿。”她歡天喜地的接過,低頭一看,雪白的紗裙上一個個血手印,她尖叫,扔開,然後就醒過來。
再次睡過去,她看見亦安。
“你好嗎?”她哽咽,看見亦安的頭發已經全白了,顫抖着伸出手去撫他的鬓角。
他抓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小試,我想念你,我擔心你。”
“我也一樣。亦安,若是一切從未發生過該有多好?為什麽人生就陰差陽錯一個瞬間,可以改變這麽多?”
“小試,我不能回答你,所以我要離開你。”
“呵,不要!”她急切的大力拉着他的衣袖,只聽見嘶一聲,布帛碎裂,他不知所終。
而火就在這個時候燃起。有個聲音在天空裏冷冷的說:“我要懲罰你,懲罰你們所有的。”
火呼啦啦的卷來,她奔跑,一頭撞到一個人身上。那是一個黑衣男子,神情倨傲,一把抓住她,無論她如何掙紮都不管用:“你,這個凡人。有什麽資格同我争。”她對他又踢又咬,突然手裏被塞了一個東西,冰涼的,有透骨的寒意。
原來是黃潛在一邊塞給她的。那是一把雪亮的刀子。黃潛微笑着說:“殺死這個人。然後殺死所有的人,讓這個世界被鮮血淹沒。”
她哀嚎,終于醒來。後背一片潮濕。
天已經蒙蒙的亮起來。她走到陽臺上,也沒有披件外套,就趴在有了一層白霜的欄杆上。院子裏的池塘上覆滿了金色或者深紅葉子,随水波輕輕蕩漾。她從花盆裏揀了一小塊土,扔進去,水面一下蕩開,映出淡青的天色。
她輕輕的笑,擡起頭,看見圍牆外街上站着一個人。她以為自己眼花,揉一揉眼,真的還是那個人。頓時惡從膽邊生。沖回房裏,刷了刷牙,從衣櫥裏扯出黑色襯衫黑色褲子,棕皮外套,穿好了,對着鏡子練習一個猙獰的笑,然後走下樓,穿上靴子,再特特的別一把匕首在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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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簟因為要去公司而起得早,見了她這一身裝扮,駭笑道:“這是做什麽?演女蘭搏?”她擠擠眼,在手指上轉着車鑰匙走出去。
深色寶馬小跑車緩緩開出院子,那人見了,連忙跳上自己的車子,跟上。
他們在清晨無人的街道追逐,油門轟得震天響。甘姜從後視鏡裏看着那輛林治,嘴角冷冷的挑起。她特意挑了一條沿海的曲折路線,以一百六十公裏的時速在懸崖邊上飛馳,內心得意想象後面那人驚得蒼白的臉色。
但那人還是不屈不撓的跟住她,有時見他實在離得遠了,甘姜還特意慢下速度,等他追上。
然後她轉上一條盤山道。越往前開越荒涼,最後只見海風吹拂下的枯草和懸崖下深藍的海水。她停住車走下來,聽那人也跟過來,頭也不回的說:“我記得我說過,我不想再見到你。”
司雷看着她纖細的背影,苦澀的笑:“我不能克制,我想見你。”
這樣醜陋的謊言,甘姜直想放聲大笑,但她只是抿着嘴,打量着司雷,然後淡淡的說:“怎麽,你太太不願意跟你複合?”司雷的臉慘白:“我們已經離婚。”
“哦,那麽祝你早日找到第二春。”她微笑。
司雷急了,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臂:“姜,你聽我說,我知道你對我不是全無感情,我也知道你怨我未能早做決斷,都是我的錯。我答應你,我以後,”話還沒說完,只覺得眼前一晃,冰涼的匕首已經抵在脖子上。
“放開你的髒手。”甘姜說,“否則我把你的腦袋切下來。”
司雷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甘姜,冷酷而蠻橫。他松了手,呆呆的看着她。
甘姜畢竟不想真的對他使用暴力,于是簡短的喝:“滾。”
“姜,我等了你一整個晚上。我想的很清楚,我。。。。。”
“我再說一次,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他盯着甘姜,雙手簌簌抖動,極力克制要上前扼死她的沖動:“何必這麽絕情。你們姐妹兩,在我身上撈到的好處不是一點半點,這會想要我滾?”
甘姜只覺得惡心,背過身去,不發一言。
“你們都想我滾。”他突然極為溫和斯文的開始說話,那語氣,如同一條嘶嘶吐信的毒蛇,“卻有沒有想過,把一個人逼急了會有什麽後果。”
甘姜怒極反笑:“你想要挾我?你憑什麽?”
“甘姜甘姜。”他喟嘆,“你果然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我在文家效力多年,根基深厚,早已有自己的人脈網絡,這也是文遠不敢輕易動我的原因。你以為他真的好心,為了女兒與我的一點舊情而放過我?他老矣,很多事情已經不在他控制範圍內。”他微微一笑,“我手裏有許多東西,大不了可以和大家一起魚死網破。”
甘姜仍是冷笑,不為所動。
“甘姜,我待你如何,你心裏自有分寸。我本來不願意把話說這麽不堪的地步。但是你逼我,将來,你終究會後悔,後悔今日這樣對我。也好,我對你死了心,也可算全無牽挂。”他優雅一彎腰,鞠躬,做了一個謝幕的姿勢,然後轉過身子,筆直的走進車子,再未回頭看甘姜一眼。
海風猛烈的吹到臉上,甘姜凝視懸崖下巨大的礁石和雪白的浪花,輕輕的笑出聲來,也不知笑的是司雷還是自己。
手機丁丁冬冬響起,那是甘姜最愛的綠袖子的旋律。她看看來電顯示,卻是紫簟的手機。接通後放到耳邊,先是一陣急促的呼吸,既而紫簟的聲音微弱的傳來:“甘姜,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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