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第 24 章

“總镖頭，我真的不想再帶李星了。無論是礙于丞相面子還是屈服于權力，我都不會再帶他了。再這樣下去，會要了我的老命……”

魚七回到寧都的第一件事，便是找總镖頭訴說昆縣的事。她一路追着總镖頭滿镖局跑，一會在走廊，一會在練武場，一會又在書房。

無論她怎麽軟磨硬泡，總镖頭只說一句：“知道了，我想想辦法。”

魚七道：“你想什麽辦法，直接把他趕出镖局，以後我出镖不帶上他就好了。”

總镖頭看了一眼四周确定無人，低聲道：“你忘了，我們收了一千兩。銀兩我可以還回去，那琉璃球……”

魚七一時氣糊塗，倒把這事給忘了。琉璃球已經被她破開，打磨成鏡片了。這稀罕物，上哪找去還他。

總镖頭見她沉默不語，繼續道：“還有啊，你牽着人家走了整整四天，現在他還躺在床上喊叫疼。這醫治的錢誰出？嗯？”

魚七無言以對。她的确牽着李星走了四天才讓他上馬趕路，但也不至于腳疼成那樣，下不了床啊。而且大夫都檢查過了，說沒什麽事。他那樣做，不過是耍無賴故意找茬而已，或者說故意讓她內疚。

魚七不屑道：“他的腳沒事，要是再裝再喊，我就去把他的腳打到有事。”

總镖頭嘆了口氣：“唉，你這樣做不是雪上加霜，更讓他得理嘛。解鈴還須系鈴人，你好好想想吧。”說完，留下魚七在那沉思，自個忙去了。

“解鈴還須系鈴人？”

有了總镖頭的這句話，魚七思索着去找娉兒商量。直接找李星那是不可能的，依照他的脾性，只會更加變本加厲。

“要不，你去找李叔叔？星哥哥之所以這樣，都是因為父子不和。”沈娉兒建議道。

魚七有想過找丞相，可是後來想想，這點小事找他似乎有些不妥，有損名聲。思前想後，決定再去探探李星的态度。

此時李星已住回丞相府，她獨身前往，在丞相府管家的帶領下前往李星的房間。剛到門口，就聽見盧蘭蘭在和李星說話，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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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盧蘭蘭勸道：“李大哥，我看你以後還是不要送镖了。看把腳傷的。”

李星道：“要是我爹不逼我做官，鬼才願意去送镖呢。又累又沒油水。”

盧蘭蘭道：“需要我去跟伯父說說嗎？”

李星道：“你去說不等于我認輸？不要去。”

“好。李大哥說不去就不去。我先回去了，我娘還等着我呢。”

“你回去了可別跟慧姨說我的事，免得她擔心影響病情。”

“好的，不說。改天再來看你，我走啦。”

魚七聽着似乎盧蘭蘭要出房間來，轉身便要離開。那管家見狀追上去問道：“魚镖師，你不進去嗎？”

魚七笑道：“我看他挺好的，不去了。帶我去找丞相。”她從方才的對話中已知丞相才是突破口，又何必見李星呢。

那管家把她帶到偏廳，上了茶道：“丞相還在談事，魚镖師在此多等一會。”

魚七點頭應好，在偏廳邊喝茶邊等，沒等來丞相，倒又遇見了盧蘭蘭。

“你就是那害得李大哥腳疼的镖師？”盧蘭蘭滿眼怒意地瞪她。

魚七點點頭：“盧姑娘好記性，正是在下。”

盧蘭蘭道：“你來這做什麽？求李大哥原諒嗎？我想他是不會原諒你的。”

魚七聽着眼前這女子句句柔中帶怒，好像傷腿的是她似的：“他是我搭檔，做錯了事受罰而已，沒有什麽原諒不原諒的。”

“李大哥是很好的人，魚镖師這麽欺負他，可否心安？”盧蘭蘭問道。

魚七頓覺好笑，啧道：“都說情人眼裏出西施，只有你當他是個寶。”

“你……”盧蘭蘭頓時羞紅了臉，“魚镖師還是不要胡說的好，讓人聽見了會誤會的。”

“放心吧，這裏只有你和我。別人聽不見，就算聽見了也沒什麽。喜歡就是喜歡，沒什麽不能說的。”

“你我都是姑娘家，這般說話傳出去名聲不好，以後還怎麽嫁人呀。”

魚七聳聳肩：“我一個江湖女子不講究這些。”

正當她還要說些什麽，管家來了，說丞相有請。魚七随他來到大廳，只見丞相眉頭緊鎖，似乎有煩心事，來的不是時候。

丞相看見魚七，讓她坐後率先開口道：“上次你們從沐陽縣回來抓的那些劫匪，都死了。”

“都死了？”雖然魚七得知他們的行事作風，但再次聽到還是有些驚訝。

丞相點點頭：“不止府衙裏的，沐陽縣裏的也死了。不過我們查出他們都是景國死士。你和星兒幾次三番遭遇追殺，想必是得罪了景國的什麽人，還在查。”

聽聞丞相這麽說，魚七想通了此前的疑惑。回想一番，這一切都是從沐陽縣開始的，但是她好像沒有得罪人過，除了李星。

難道是李星得罪人了？

“丞相大人，恐怕這件事需要問問李公子那邊了。”魚七提醒道。

丞相微微颔首，沉吟道：“星兒那邊，我會去問的。這段時間，你們盡量不要出寧都為好。你回去也把這事告知易行兄，讓他早做安排。”

“多謝丞相提醒，在下告退。”

魚七抱拳作揖，潇灑離開。忽而想起在大牢時身中迷藥的情形，還有莫名其妙生病的事，她沒有着急回镖局，而是往藥鋪走，詢問大夫關于她的疑惑。

大夫回答：“姑娘，我們這裏是賣藥救命的，不是賣藥傷人的。你說的那種吃了會生病的藥，恐怕只有毒藥了。而且是非常會制毒的人，才做得出來。”

毒藥。難道前往昆縣生病的那天，是中毒了？眼下疑團越來越多。

她離開藥鋪準備回镖局，把丞相說的事告知總镖頭。剛跨出藥鋪門檻不久，她就感覺到周邊有人跟蹤，心想會是景國人嗎？當即拐進無人的小巷。

魚七不急不緩地走着，看見地勢偏僻飛身上到房頂，蹲下觀察。只見一個頭戴鬥笠的黑衣女子也輕步跟來，從她眼皮底下走過。只是她的鬥笠挂着黑紗，看不清面容。

魚七掏出石子，刷刷刷向她襲去。那黑衣女子迅速提劍擋開。魚七哪能讓她有喘息的機會，左右開弓，十幾枚石子紛紛奔向黑衣女子。緊接而來的，是魚七的竹劍。

她已經拔劍飛躍而下，向黑衣女子的胸膛刺去。那黑衣女子反應迅速，揮劍橫擋。只是她只有一劍，擋住了竹劍的攻擊，便讓石子打中她的鬥笠。

只見鬥笠被打翻，露出魚七熟悉得不想再熟悉的銀色面具，無奈道：“怎麽又是你？上次見我沒殺了你，來找死嗎？”

黑衣女子擋開竹劍，向後一躍，挺劍蓄勢待發，冷冷的道：“好大的口氣。誰生誰死心裏沒點數嗎？”

魚七毫不示弱：“你的口氣也大。跟蹤我幹嘛？我一沒錢，二沒房，就算有點美色，似乎性別也不符啊。”

黑衣女子冷笑了幾聲，沒想到女子中也有這般開玩笑的，真不把自己當女子看待。

魚七又道：“再次見到也好，省得我去找。既然來了寧都，那就留下來吧。”

說着，魚七左手揮出石子，右手提劍向前。她要抓住眼前之人，作為那夥黑衣人的老大，她是不可能輕易死的，定能問出什麽。

黑衣女子迅速擋開石子，兩劍提在胸前，誰也不讓誰。這時，魚七左拳抽出向她腰肋打去。黑衣女子感覺到一股強勁，當即躍開，讓魚七撲空。

“你的武功不懶，怪不得傷了我那麽多手下。”

“我不僅能傷你手下，也能傷你。”魚七再次揮出石子。

“雕蟲小技，看誰傷誰。”黑衣女子一個轉身，又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一手一劍，雙劍合璧，打得魚七措手不及。

眼看着黑衣女子的劍将要刺向她的眼睛，又一把劍飛來擋開，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迅速後躍。

魚七定睛一看，喜道：“是你啊。”

救她的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北軒苒。方才她從皇宮裏出來，準備出城闖蕩江湖，遠遠看見魚七拐進巷子，便跟了過去想要告別。誰知剛找到魚七，就見她的眼睛差點沒了。

北軒苒笑道：“你欠我一雙眼睛了。”

“幫我拿下她，我找其他東西還你。”魚七道。

魚七和北軒苒并肩提劍，向那黑衣女子刺去。誰知那黑衣女子竟然躍到房頂，丢了句“後會有期”，逃走了。二人追了上去沒追着，只好作罷。

北軒苒問道：“那人是誰呀？”

“我也想知道她是誰。”魚七苦笑，把被追殺的事告知了她，但不說是景國死士。

北軒苒八卦道：“不會是星哥在外沾花惹草，□□吧？”

“有可能。”魚七甚覺合理，看到北軒苒又是牽馬又是行李的，“你要出遠門？”

北軒苒把劍橫在胸前：“我要南下闖蕩江湖。”

寧都一處別院。

黑衣女子伸手接住飛來的信鴿，打開信一看，只見信紙上空無一字。她失落地坐到銅鏡前，看着空信紙回想起幼時往事。

那天陰雨綿綿，她跪倒在無字碑墓前痛哭：“阿爹、阿娘、妹妹，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的。”

站在她一旁的，還有一名中年男子。那男子安慰道：“如今宮家只剩你一人，以後就跟着我吧。”

黑衣女子回過神來。當她第一眼看見魚七時，她心生疑惑特意飛鴿傳書，回來的空信紙代表了答案。只是那個答案，并非她所期望的那樣。

“難道，世間真有如此相像的人？”她擡頭望向銅鏡，盯着銅鏡許久後終于摘下那銀色面具。

只見銅鏡中，照映着和魚七一模一樣的面容。只是這張面容的眼神，多了一絲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