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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當然,這也不是姜尋第一次這麽打算了。

安亦這個脾氣太難搞,好幾次姜尋脾氣一上來都想算了。

後來斷斷續續,分分合合,姜尋也想明白了。

其實安亦也沒錯,安亦就是要處個炮友,性生活和諧就足夠,是他總越界,他從最開始就不想做這個炮友。當初讓安亦潑的那盆冷水一直澆到現在,有時姜尋也想就認了做個炮友,又不願意,不甘心。想要的不對等,因而彼此都時常覺得刺得慌。

這次姜尋長記性的時間還挺長,出門将近一個月,幾乎沒找安亦。

說“幾乎”,是因為有一天夜裏做了噩夢,夢見安亦發生了挺不好的事,醒了覺得心慌,早上給安亦打了個電話。

安亦在電話裏語氣聽着平常,說不上冷也并不熱絡。

“怎麽了?”

姜尋說:“沒怎麽,最近都好?”

“挺好。”安亦說,“為什麽這麽問?”

姜尋于是說:“剛才做了個夢,你要不今天別開車了。”

安亦反應了會兒,笑了聲:“沒事兒啊。”

這是他們倆唯一聯系的一回,此外再誰也沒找過誰。

姜尋忙,安亦也不輕松。最近省教育局下來巡檢,一輪輪的公開課聽起沒完,加上一個全國性的課堂競賽,省裏四所學校被選中,參加評選的都是各自學校裏深受學生歡迎形象氣質俱佳的一位年輕教師。

上次被安亦躲過,今年的還是落他頭上了。

教育局的人把他們四個拉進了一個群,讓他們多交流。這幾個相互之間都打過交道,不算陌生,這次被拉進一個群裏,時不時還能聊上幾句。

有人在群裏艾特安亦,問他:安老師,哪天方便讓我們聽聽課去?

安亦:幹什麽?是輪流聽啊,還是就聽我的?

對方回答:就聽你的。

安亦說:那聽不了。

聊得多了也就熟了,現在偶爾還能開幾句玩笑。

群裏另一個老師說:我聽過安老師的課,學到很多。

安亦看到消息沒馬上回,過了幾分鐘,發了個:不敢當。

一段非正式關系的結束,似乎也不用伴随着一個正式的結束儀式。

姜尋和安亦開始得就一筆糊塗賬,這麽多年來無論生氣還是和好也沒有過準話,誰先低頭找了就好了,要是誰也不低頭那也就斷了。

這次似乎誰也沒有想低頭的意思,那可能也就這麽結束了。

一段炮友關系持續這麽久,已經算很長了。

姜尋回來有段時間了,每天起早貪黑,一是忙工作,二是忙搬家。

有天兩人在電梯裏碰上,姜尋抱着一個巨大的收納箱進來,電梯裏按了一層,他倒不出手,有人幫他刷了負一樓。

“謝謝啊。”姜尋說。

對方沒出聲,姜尋回頭看了一眼,安亦穿着運動服,像是要出門跑步。

安亦問他:“搬家?”

姜尋“嗯”了聲。

安亦點點頭,沒再多問,姜尋也沒再說。

兩人見面都顯得很平靜,不必寒暄,也不會針鋒相對。

安亦在一摟先下電梯,走前還跟姜尋打了聲招呼,說:“我先走了。”

姜尋也回了話。

電梯門在安亦離開後緩緩閉合,姜尋看着他背影,直到電梯關嚴。

姜尋這家搬得不着急,東西有空就挪點兒,抻了挺長時間。

真正搬家那天,公司裏兩個男生過來幫他搬的,都二十出頭,長得英俊非凡。一口一個“哥”,叫得實在親切。

倆男生從姜尋車上下來,三人有說有笑到電梯間,有個男生問:“哥咱們晚上上哪兒啊?”姜尋剛要說不去,一擡頭,無巧不成書,安亦也在等電梯。

旁邊還站了個男的,看起來四十左右,穿着襯衫西褲,行政夾克搭在胳膊上,肩膀挺得筆直,儀表堂堂。

視線一對,兩人不約而同都微一挑眉,眼神裏都帶了點諷刺。

他倆沒打招呼,似乎連點個頭都懶得。

電梯一開,安亦率先走了進去。

“哥等會兒你別伸手了,你指揮我倆搬就行。”

“對,你胳膊疼你就別動了。”另一個男生說。

姜尋沒出聲,站沒站相地倚着旁邊欄杆。

安亦站在他身後兩步的位置,旁邊依然是那個氣質不凡的男人。這人看着比安亦大幾歲,終于不再是個弟弟。

姜尋冷笑了聲,心想戀愛是得跟這樣的談。

22樓到了,電梯開門之前,兩人眼神在鏡子裏略一碰,接着姜尋站直了,跟那兩個男生,說:“走了。”

安亦旁邊那位上前一步,按了關門鍵。

姜尋聽見他問安亦:“你們還那麽忙?”

安亦聲音裏帶着一點自嘲的笑意,說:“忙呗。”

房子裏東西已經都收拾完了,這個房子姜尋住了好幾年,說感情談不上,但是住得挺習慣。

他胳膊搬不了東西,因此他就坐沙發上,看着倆男生幹活兒。

眼睛盯着他們,但是他們問話他又聽不見,不知道琢磨什麽呢。

兩個男生來回搬了兩次,最後一次一起下去之前,姜尋關了燈和門。

“哎,哥,等會兒我倆直接去那邊幫你收拾了得了。”男生說。

姜尋說:“不用,我之前收拾差不多了。”

“你這手得收拾到啥時候去,你別抻着了。”

姜尋低着頭等電梯,說:“沒事兒,不用。”

下班時間,電梯中途停了好幾站,上來得很慢。

在13樓卡了半天,又卡在17樓。

兩個男生一直在聊着什麽,姜尋帶聽不聽的,也沒參與。過會兒一擡頭,電梯還停在17。

“晚上咱們……”

姜尋突然把車鑰匙揣其中一個男生兜裏,打斷他說話:“你倆幫我把東西送過去,車你倆開走吧,明天給我開公司去。”

“那你呢哥?”男生愣愣地問。

姜尋說:“我有事兒。”

說完轉身從樓梯間跑了。

門被敲響的當刻,安亦正蹲在貓碗前,看兩只小貓吃罐頭。

小貓吃得直吧嗒嘴,尾巴一只撇向一邊。

聽見敲門聲,安亦扭頭看過去。

敲門聲不重,但是持續不斷。

門被從裏面打開,姜尋站在門口。

安亦看着他,不解地問:“有事兒?”

姜尋從樓梯跑着上來的,這會兒氣沒喘勻,說:“你出來。”

安亦挑起眉:“幹什麽?”

姜尋不再出聲,只盯着他。

幾秒之後,安亦配合地從裏面出來,姜尋一擡手,把門推上了。

安亦回頭看一眼,接着被姜尋拎着胳膊拽到了樓梯間。樓梯間的門也合上的一刻,姜尋開口說:“你讓他走。”

安亦沒問他說的是誰,只說:“為什麽?”

姜尋說:“你要約就跟我約。”

安亦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我跟誰約還得受你管?”

姜尋把無賴勁兒擺了出來,又重複一次:“你讓他走。”

姜尋沒半點開玩笑的意思,他神情嚴肅,眼神鎖着安亦的眼睛。

安亦這會兒也收了表情,問他句:“憑什麽?”

姜尋說:“憑我年輕。”

“年輕怎麽了?”安亦揚着尾調,“年輕有本錢啊?”

姜尋也把平時對別人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兒擺出來,說:“年輕就比他猛,跟我比跟他爽,反正你不就是約。”

這話說着就下道兒了,安亦表情冷下來,警告他:“別跟我犯渾。”

“我夠克制了。”姜尋沒管安亦冷下來的臉,現在他心裏窩的一股火也正沒處發。

“你這幾年把我跟狗一樣遛,你讓我來我就來,讓我滾我就滾。現在你想換人就換,你問我了嗎?”姜尋死盯着安亦,可能因為氣大勁兒了,話音聽着都不穩了。

安亦倚着牆說:“那不正好?以後你不用讓我遛了。睡個覺還當多大事啊?”

姜尋在交際場上油滑得很,這些年先是帶着苗嘉顏,年紀輕輕又開了公司,在外面就沒怯過什麽場。

然而在安亦面前,他卻一直被動,節奏都在安亦手裏,名副其實一個弟弟。

這會兒情緒都卷在一起激起來,姜尋看着眼前的安亦,說:“你要從最開始就告訴我你只想睡覺,我他媽理都不理你。我是外面沒見過好看的還是找不着啊?”

安亦嗤笑了聲,沒擡眼,視線落在姜尋衣服胸前的Logo,輕聲開口:“你也少他媽跟我裝深情,你心裏真裝着什麽你不知道啊?”

“我裝什麽了?”姜尋鎖起眉,立即反問。

安亦眉眼間冷冷清清,和他說:“再裝就過了。”

最終安亦還是開門回了家,幹脆地關上了門。

姜尋被留在樓梯間,不知道安亦說的什麽意思。這也是這幾年裏安亦第一次說這樣的話,姜尋卻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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