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NPC微妙轉變

第50章 NPC微妙轉變

和親的事, 最後還是不了了之了。

江逾白很懂得談判之道,她先抛出這樣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又利用陳國不斷想景元帝施壓, 等談判到最後, 兩邊都有些身心俱疲的時候,她再抛出獵場中遇到的神秘人給出的建議, 周國的官員們已經頗有一種“得了便宜”的竊喜。

這對他們來說當然是好事,被用作籌碼的城池現在可還在陳國人手裏, 本來也被搶走了, 再拿回來做“聘禮”, 好像也沒那麽難以接受。

至于景元帝,他一邊因為前朝的事情煩心,一邊又已經在後宮被皇後用心勸導一番, 也頗為順暢地接受了這個“最好的結果”。

接下來的事,就是有關于各種細節的商議,那便是曠日持久的較量了——至少,在周國成功把幾座城池拿回來之前, 這樁聯姻完全名存實亡。

兩邊都很滿意,都覺得自己占了便宜。

唯一讓江逾白感到不滿的是,不知道是哪個蠢蛋, 想出了在民間散步他們與周國的國書的法子,竟還未向自己報告。

這一步棋走得蠢極了,表面上看, 似乎是在向周國皇室施壓, 讓他們丢臉, 可要麽就做得隐秘一點,又偏偏被人發現, 反倒成為了要面子的周國皇帝不能輕易跨越的底線,憑空為談判又增添許多波折。

不過,使團裏各方勢力錯雜,不論是她的大皇弟江秋遠的人,還是淮陽侯江樹的人,用這種損人不利己的手段都不讓人感到驚訝。

一群蠢貨鼠目寸光的家夥。

南陳的使團沒有留在大周過年,他們像是一天都不願意在這個北國的皇都多待,談判方一達成一致,便連夜回程。

一切看上去風平浪靜。

年根底下,大周終于迎來了久違的“平靜”,北疆的情況已經穩定,南線的戰事也進入了休止期,前一年的幹旱和地動帶來的影響得到了暫時的掩蓋,就連盛京的前朝後宮都一片平靜,所有人似乎都消停了下來,似乎打算放下所有事,先過完這個新年。

但也只是“似乎”而已。

***

楚矜言完成了一副臨帖的最後一筆。

“卿臣的書法是益發精進了。”

章之瑜的聲音突然在後面響起,楚矜言笑了一下,雖然背着身,可他早已聽到老師進門的腳步聲了。

“只可惜心境稍稍有缺。”

楚矜言吧毛筆放進筆洗,自己反倒搖頭嘆了一聲。

“這種采菊東籬,逍遙自在的心思,弟子恐怕是再難有了。”

章之瑜捋捋胡子:“大丈夫心懷天下,何必拘泥。”

他笑眯眯的,說完又轉為關切:“只是你前日還病得厲害,現在如何了?我聽裴幾道說,那夜十分兇險啊。”

楚矜言自己也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

“說來也怪,那病來如山倒,病去的時候竟更無影無蹤,我也不知怎樣便突然病重至此,連記憶都模糊不清了,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卻好像從未有過一般,連太醫都探不出什麽不妥來。”

當然,也不是全無影響。

楚矜言下意識地用一根手指按按額角,強烈的頭疼像是幻覺,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可他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像是忘了什麽極為重要的事。

有很強烈的直覺告訴他,必須要想起來。

章之瑜嘆了口氣,抓住楚矜言的手腕彈了一彈。

醫文不分家,他們這些博聞強記的經世大儒,通常在醫道上也是有些研究的。

“怎會如此?不是中毒了吧?”

楚矜言苦笑:“應當沒有。在這方面,弟子也算是身經百戰了,當日并沒有中毒後的感覺。”

“況且,即使真能瞞過我的耳目,之後也不該莫名其妙便恢複如常啊。”

章之瑜:“那你那個……鴻青會呢?還有投珠閣,他們在江湖上時間久,也沒聽說過各種情況嗎?”

楚矜言遙遙頭:“老師,投珠閣做的可是正經生意……鴻青會倒是很用心,可他們上次已經幫了南陳國書的忙,近來也在躲避官府追查——這種事情,我也不太想讓太多不相幹的人知曉。”

“倒也有理,”章之瑜道,“你行事倒是愈發沉穩,卿臣,是老夫的錯覺,還是你近日真的有些改變?”

楚矜言沉默了一下。

“您為什麽這麽認為?”

章之瑜點點他寫的那幅字。

“之前,我雖一直沒有與你說,卻感覺你像是已經經歷了一次極為重大的變故——我從小教你,知你經歷諸方打壓,命途多舛,可最開始你性情更軟和些,推崇恕道,多是想着隐忍退讓,最多不過想着。未來有能力帶着你母親脫離這種境地。”

楚矜言沒有說話。

章之瑜便繼續道:“可今年晚些開始,似乎就從你最後去藏書閣那一日,你被改變了,我能從你眼中看出更多的憤怒和野望,似乎有什麽點燃了你,不能再偏安一隅,而是選擇主動出擊,那時我其實很欣慰,可總感覺你心境不夠穩固,下手也狠辣了些,心裏便總惴惴,怕非大周之福。”

楚矜言咬了下嘴唇:“老師……這些話您從未與我說過。”

章之瑜笑了:“還是老夫自私了,想着一個怒火沖天的鬥士,也總比安貧樂道的隐士更好些,況且,那時若與你這麽說,你也未必聽得進去。”

楚矜言有些赧然。

“現在你又變了,”章之瑜似乎是在很仔細地端詳着他,“你的願望依舊強烈,憤怒卻在減弱,你現在最想要什麽,自己想明白了嗎?”

楚矜言沉默片刻:“我可能也不知道,老師。”

老人的神情像是對這個回答早有預料。

楚矜言很肯定地說:“但我知道,有些事不該寬恕,不該退讓,我失去的只是某種‘情緒’,就如您所說,這或許是件好事——憤怒雖然是很好的動力,可若保持足夠的冷靜,行事才能具備足夠的穩妥。”

“現在想來,讓鴻青會散布陳國的國書是步險棋,若詳查此事的官員更得力些,很可能給他們帶去滅頂之災,那弟子便犯下大錯了。”

“哦?”章之瑜有些好奇,“那換做現在,你會想如何做?”

楚矜言道:“無非是要逼迫陛下更有點骨氣,他是個自私的人,比起面子更看重自己的性命——一次刺殺,會比兩國文書上的小計倆更容易挑起他的怒火。”

這實在是大逆不道的話,可作為主管宗族祭祀,該為天下禮儀表率的太常寺卿、太子太傅,章之瑜聽了,竟拊掌大笑起來。

“善,”章之瑜說,“民重君輕,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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