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NPC金蟬脫殼

第59章 NPC金蟬脫殼

顧長吉還真聽過。

于是他的表情更怪了:“你認識他?”

楚矜言:“算是吧。”

“那冬狩場中的事……?”

顧長吉看着楚矜言的臉色, 愈發懷疑起來。

姐夫雖沒有與他細說,可每次說起冬狩之行,總會長籲短嘆, 一時說幸好遇到那個神秘俠士, 一會兒又滿臉後怕,可問他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麽, 卻又打死不說。

多親近都人都不說。

“獵場出什麽事了?”楚矜言無辜攤手,“我只是聽他說, 與那位徐統領萍水相逢, ‘相談甚歡’。”

可不是相談甚歡嗎, 對方後來都快給他跪下了。

“神神秘秘,”顧長吉嘟嘟囔囔,“不知道安的什麽心……”

可他雖然嘴上不服氣, 心裏卻愈發動搖起來。

這位二殿下提出的計策看似荒謬,但可行性似乎還挺高。

也不怕他暗中使壞,如今鎮北軍早已腹背受敵,楚矜言是負責“查明真相”的欽差, 就算什麽都不做——就怕他真的什麽都不做,那将軍才是真的兇多吉少了。

況且……

楚矜言老神在在地看了顧長吉一會兒,突然說:“況且, 你不是有人不想讓我見到嗎?”

“!”

顧長吉吓了一跳,幾乎要跳起來:“你你你別亂說!我哪有!”

楚矜言但笑不語,心想這件事以後再收拾你。

反正現在, 就他自己來說, 也是不敢以真實身份見到……白柔嘉的。

這真是個問題。

楚矜言有點頭疼, 怎麽偏偏那日,他見到的便是白柔嘉呢?

至少, 在确定他們之間的陣營和信任之前,他都不能讓白柔嘉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可不敢去挑釁一個少女将軍的記憶力。

顧長吉的臉徹底漲紅了,目光躲躲閃閃的,也不敢看楚矜言。

半晌,才很黯然地嘆了口氣:“我知道自己太癡心妄想了,你可……不能讓別人知道——尤其不能讓小将軍知道!”

小将軍美貌無雙,又武藝高強,他們鎮北軍中的兄弟,誰沒把她當做女神過啊。

只是……打都打不過,也沒誰有臉去挑破。

可是,這位二皇子殿下——

顧長吉憤憤地想,他居然自小與小将軍定親,然後還自己退婚了!

顧長吉是回京之後才知道這件事,當時就出離憤怒了,覺得此人簡直是天下第一身在福中不知福。

雖然……今天相處下來吧,好像也沒那麽讨厭?

“怕什麽,”楚矜言笑道,“知慕少艾是很美好的事情啊。”

顧長吉像看怪物一樣看着他。

可楚矜言沒在這個話題多做糾纏:“那就這麽定了。”

顧長吉:“……啊?”

“我的侍從會拿着欽差的信物,從今以後,你是唯一能接觸‘我’的人,反正我體弱多病,這樣長途颠簸,到北疆後卧病不能見人也算正常。”

聽到這句話的裴幾道一下就急了:“公子,您可不能不帶我,沒有我在您身邊——”

楚矜言把他按下去。

他回過頭,很認真地看着裴幾道:“可是現在,我需要你幫我。”

裴幾道:“……”

楚矜言:“我可以相信你的,對吧?”

“……當然!”裴幾道馬上挺胸,就差指天發誓,“您讓我幹什麽都行!”

“嗯,”楚矜言說,“那你拿着我的令牌,跟顧小将軍一起去荊雲,如果需要的時候,我會再聯系你。”

裴幾道:“……”

“顧小将軍,”楚矜言又說,“此外,荊雲糧草狀況若真的十分緊急,我給你指條明路。”

?這口氣怎麽像土匪頭子似的。

楚矜言笑眯眯地拿出一張薄薄的紙,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人名和地名,還有詳細的物資清單。

顧長吉莫名感覺背上發涼,他很肯定楚矜言是要利用他,可是……

那些物資看上去太讓人眼饞了,北疆情況着實嚴峻,若真能得到這些東西……被利用好像也沒什麽。

楚矜言說:“這些東西的運送路線,去北疆的路上都順路,你可以帶上絕對信任的手下,喬裝去搶。”

“……”顧長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讓我的兄弟們去做土匪?”

“大丈夫行事不拘小節嘛。”

楚矜言絲毫沒有指使國家jun隊去搶劫的羞愧:“我保證,搶這些東西你們不需要有負疚感。”

顧長吉回過味兒來:“二殿下還搞江湖豪俠的那一套,是要劫富濟貧?”

楚矜言想了想:“也不盡然,只是,這些是本就該屬于北疆、屬于百姓的東西。”

顧長吉愣了一下。

他其實很聰明,不然也不會在如此年輕時爬上這個位置,隐隐明白了楚矜言話裏的意思。

這位二皇子殿下很務實,能好好說話的時候不愛打啞謎,也不會說些什麽“天下財富天下分”的套話。

他說本屬于誰,就真的該屬于誰。

那麽這些東西,就是……

原本該調撥到邊防的物資饷銀、接濟給百姓災民的赈災糧食。

而如今,它們被分而化之,換作華而不實的奢侈品,再征召勞役民夫,往全國各地,不知送到那些饕餮的口袋裏。

顧長吉握緊了拳頭。

楚矜言叮囑道:“但不可傷人。”

顧長吉點頭:“我明白。”

說完這些話,楚矜言想了想,又對顧長吉說:“還有,為免麻煩,以後到了北疆,即使見到我,也記得要裝作不認識。”

顧長吉下意識點了點頭。

其實不論從情感上,還是從習慣上,他都很不喜歡聽從白将軍以外的人指揮,可楚矜言說話時,總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信服感。

他都沒發現,不知不覺之間,自己已經完全被說服了。

楚矜言伸出手去,拍拍他的肩:“下次到驿站,我會自己離開的,你只要保守住這個秘密就夠了。”

裴幾道瞬間就眼淚汪汪的:“可、可您……咱們帶的東西本來就不多,您這樣走了,連馬都沒有……”

“馬我有的,”楚矜言讓他放心,“我只要帶走這個就好。”

他指了指放在小茶幾上的麥苗盆栽。

車隊行到平州時,晚上宿在郊外的驿站裏。

這一路上行程趕得很緊,楚矜言他們坐在馬車裏還好,對于騎馬的人來說,日夜兼程地趕了一段路,已經非常疲憊了。

欽差和将領們住在驿站裏,士兵們就在郊野中安營紮寨,這支隊伍訓練有素,很快安下身來。

人困馬乏,再加上心憂前線戰事,又想着大戰起來,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着回來,士兵們一個個都有些垂頭喪氣的,抱着兵刃休息,沒什麽人喧鬧。

夜色的籠罩下,整座驿站也是靜悄悄的,驿丞匆匆忙忙地帶着幾個驿卒,帶上禮物,忐忑不安地打算去拜見欽差。

那可是皇子!

他們這樣的偏遠地方,自然不知道遙遠的盛京裏那些複雜形勢與鬥争,從前大多只接待一些過路的小官或者家屬,這位驿丞任上,還從沒見過五品以上的“大人物”。

也不知道那位殿下會不會脾氣很大,不好伺候……

驿丞心裏胡思亂想着,登上臺階,卻在靠近欽差的房門時碰了一鼻子灰。

那個從五品的游騎将軍——那個在驿丞心裏已經是了不得的大官,正抱着腰刀站在樓梯口,好像在給欽差當門衛。

并且在看到他們上來的時候露出幾乎是不必要的警惕。

“将将将軍……”驿丞吓了一跳,連忙剎住腳,後面來不及停下的驿卒們險些從狹窄的樓梯上摔下去,“小的、屬下是這平州驿的驿丞……來來拜會欽差大人……”

對方仔細看了他們一會兒,差點出鞘的刀才慢慢垂落下去。

“不必了,”但他看着仍然很緊繃,只是态度緩和了些,“大人身體不好,已經休息了。”

驿丞結結巴巴:“那那,那屬下就不打擾了,若是有什麽需要……”

顧長吉搖搖頭:“宮裏的東西準備得很齊全,大人不喜歡人多嘈雜,那麽自去忙,明日也不必來送了。”

興許是看到驿丞的表情太過忐忑,以至于有些可憐巴巴的,他放緩了語氣。

“我會代你們向大人問安的。”

驿丞眼巴巴地看着他身後緊閉的房門,連忙應了下來。

他也算松了一口氣,這種大人物不容易讨好,一個不小心甚至可能引來禍事,若是能面都不見,安安分分送走,其實也挺好的。

驿丞連忙答應,再三确認過欽差大人不會怪罪他們失禮,這才帶着人走了。

待腳步聲都消失在木質樓梯之下時,房門開了一條小縫。

“走了沒?”裴幾道心驚膽戰的,“乖乖,這可不比在宮裏……”

顧長吉看了他一眼:“你們在宮裏就常這麽做?”

“那當……”裴幾道反應過來,怒視他,“你休想套我的話!”

顧長吉輕嗤一聲,用刀鞘頂着他的腦門,啪地一下把門關上。

“做好你自己的事。”

裴幾道沉默了一會兒,隔着門憤然小聲道:“還不是你老在門口杵着,生怕不夠顯眼是吧!”

“我若不守着,讓他們進去看見欽差不翼而飛?”

“他們又不認識公子!”

“……”顧長吉無語,“那他們就會把你當做二皇子殿下嗎?”

裴幾道惱羞成怒:“你閉嘴!”

顧長吉就閉嘴了。

他當然不是怕了這個小太監,只是他正想着另一件事。

——楚矜言到底是怎麽走的,又是如何憑空消失的?

別說外圍的三千兵馬,就連他都沒有聽到一點動靜,人就這麽沒了。

難道是,那個青鳥來接他的?

那麽,如此來去自如,那人的武功,又會高到什麽樣的地步……

之前聽姐夫說起,顧長吉還隐隐有些不以為然,只當那人箭術出神入化——在獵場那種環境中,箭術的作用顯然被無限地放大了。

可是如今看來,并不是那麽簡單的。

久居深宮的二皇子,到底是怎麽與這樣江湖上的奇人異士認識的?

而且,青鳥……

這名字總讓他在意,感覺像是……與什麽重要的東西有關聯。

是什麽呢?

顧長吉抱着刀,直挺挺地站在走廊裏,總感覺腦中有什麽東西要冒出來了,卻又實在抓不住。

另一邊,金蟬脫殼的楚矜言戴着幂籬,找到了一家看上去還算幹淨的客棧歇腳。

他決定明日再去接他的馬——還有鳥,雪客聰明得驚人,在他們這支隊伍行進的時候,那一馬一鳥就遠遠地墜在後面,随時等候楚矜言的召喚。

可他實在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瘟神。

楚矜言坐在大堂,叫了點清淡的菜,慢慢吃着。

這裏是南來北往之處,尚未被北疆激烈的戰事牽連,可來往行商們大多已經很緊張,能聽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可就這麽簡單吃個飯,竟然都能被卷進一起江湖紛争裏。

幾個看上去兇神惡煞的大漢亮出兵刃的時候,楚矜言點的清炒茭白才剛剛上桌。

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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