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完整的拼圖
第49章 完整的拼圖
看着跳躍在屏幕上的秦飛揚三個字, 想了想他的磨人性子,如果不把事情說清楚,他恐怕要沒完沒了地磨下去。
想到這, 鐘晴索性把電話接通。
秦飛揚開門見山, 直接提出想約鐘晴見面:“我們現在能見見嗎?”
鐘晴心想,絕了。白天秦家老子讓她好自為之, 大半夜了秦家小子冒昧登門。
秦蒼岩也不好好看清楚, 到底是誰該好自為之?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鐘晴冷淡地問。
“知道, ”秦飛揚聲線低沉, 每個字都透露出失落和沮喪, “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就是想見見你!”
鐘晴無奈地搓一邊眉毛:“但我不想見你。”直球打出去,希望他知難而退。
不料秦飛揚卻越挫越勇, 不僅不退, 還像沒聽到鐘晴的拒絕一樣, 要求提得更加殷切:“我現在就在你家附近, 你能下來嗎?就一會兒!”
鐘晴一聽他在金嘉公寓附近,只覺頭大, 搓眉毛的動作差點愁成揪眉毛。
“你回去吧, 我今天不在家。”她趕緊說。
“那你在哪?”秦飛揚立刻追問。
“朋友家。”
“朋友?男的??”
鐘晴無奈:“男的女的跟你有什麽關系?”
秦飛揚默了一瞬,忽然問:“是喬明軒家嗎?”
“??”鐘晴被問得渾身都一凜, 人整個無語起來, “秦飛揚你瘋了吧,喬明軒是我領導,我怎麽會在他家?你為什麽會想到他, 你到底在亂想什麽?”
秦飛揚讷讷辯駁:“我才不是亂想,是我的直覺引領我去想的, 我的第六感直覺很準的!所以你快正面告訴我,我的第六感對了錯了,你到底是不是在喬明軒家!”
鐘晴無語。還第六感,他怎麽不直接打開小宇宙?
她覺得秦飛揚名頭裏的二除了富二代、二世祖,現在恐怕還要再加一個:中二病。
他簡直是在發中二神經,什麽離譜的事都敢猜。
喬明軒會讓她去他家留宿?哈,這種靈異事件怎麽可能發生,他怎麽可能讓她踏足他領地一整晚?這比三體人來攻打地球還要不可能。
這時鐘晴房間門口傳來敲門聲。
她連忙轉頭說請進。
曾雪瑩推開門,探身進來,遞過來一身睡衣和一次性內衣:“剛剛忘記給你這個了,在打電話?那你繼續。”然後她退出去。
秦飛揚隔着手機聽到曾雪瑩的聲音。
他瞬間變得開心起來:“我聽到了,是女的朋友!”他不再糾纏第六感對錯,開始回到最初訴求繼續糾纏想要見面,“鐘晴,你出來吧,我們就見一下下,好不好?”
鐘晴深吸氣,吐出去。
“秦飛揚,你不覺得你大半夜的找我出去,很冒昧嗎?”
“覺得,”秦飛揚嘟囔,“但我說了嘛,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鐘晴再度深吸氣,吐出去。
“說吧,這麽晚找我到底什麽事。”
“我想見你。”
?他在說什麽車轱辘鬼話。
鐘晴不想再和他瞎拉扯下去,“挂了。”
正準備挂電話,秦飛揚開始死命哀嚎:“好好,我說!我說我想幹什麽,求求你別挂電話!”
頓了頓,他聲音沉重,甚至悲痛,告訴鐘晴:“今晚我爸找我。”
鐘晴呵一聲:“巧了,傍晚時你爸先找的我。”
秦飛揚的聲音頓時驚懼起來:“他找你?他找你幹嘛?”每個字裏透出來的緊張關心,倒不是假的。
“你朋友家在哪?你給我個地址,我現在就趕過去。十分鐘!我們就談十分鐘,可以嗎?不,五分鐘也行,就五分鐘!行嗎?”
鐘晴想,有些好自為之的事,确實應該一次性說清楚,省着以後下班還要被豪車接走去談些不知所謂的事情。
她定位了個地址發給秦飛揚。定位地點特意選在附近的別處,不是曾雪瑩的小區。
約莫時間差不多,她走出房間。曾雪瑩的卧室已經熄了燈,門縫下黑黑的。
鐘晴蹑手蹑腳走到客廳茶幾旁,拿起門匙卡時,不禁想,曾雪瑩真實身份是不是個美女先知,還真是有這萬一用得到的情況發生了。
她輕手輕腳開門下樓。
趕到定位地點時,剛剛好秦飛揚的跑車轟轟開到,剎停在街邊。
秦飛揚下車就沖到鐘晴面前,上下看她,關切地問:“我爸找你,沒為難你吧?”
鐘晴不由覺得好笑:“你這種視線掃描方式,是覺得你爸會在我身上用上滿清十大酷刑?”
秦飛揚被逗笑,但馬上又恢複緊張,神色間難掩厭惡:“他門第觀念非常重的,如果不是生不出其他兒子,他也不會好好養我這個由前秘書生出來的私生子。”頓了頓,他再次問,“鐘晴,我爸他沒難為你吧?”
鐘晴看出他的關心不是假的,讓他安心:“那倒沒有,”主要是還沒來得及,“他也就是打聽一下我家裏情況、成長環境什麽的。”
“除此之外,他還說了什麽沒有?”秦飛揚聲音緊繃。
“也沒說什麽,後來我們喬總來了,我就走了。”鐘晴看着秦飛揚,忽然笑了,嘴角噙着一抹嘲諷,“不過再後來我們喬總給我帶話了,建議我和你相處時,要好自為之。他們都以為我喜歡你。”
秦飛揚正色糾正她:“不,是我喜歡你!”
他說得這麽直接,鐘晴一下愣住。
“你就這麽直給嗎?”
秦飛揚點頭:“我就是喜歡你!”馬上他眉宇間溢出糾結與痛苦,“但我爸不同意。晚上他把我叫過去,逼我說實話,拷問我是不是喜歡你。我說了,是。他就問我,這次是認真的嗎,我告訴他是認真的。他就很生氣,對我說,他倒希望我這次還是玩玩。”
鐘晴聽完不由驚駭冷笑。
這爹是什麽爹?簡直沒三觀,居然倡導自己兒子“玩玩”。
“他還警告我,”秦飛揚憂愁地繼續說道,“以你的出身和成長環境,他是肯定不會讓你進秦家門的。”
?
鐘晴被驚得發笑。
誰又稀罕進他們家的門呢,圖什麽?錢嗎?錢她可以自己賺。
“我可沒想進你家門,進去了又不會變得從此長命百歲。”鐘晴鄭重告訴秦飛揚自己的态度。
“可是我希望你進!”
秦飛揚激動到來抓鐘晴的手,被鐘晴擺手躲開。
“我不要你希望,我要我自己希望。”鐘晴這時覺得曉明語錄化用起來真是霸氣十足效用非凡。
“你就給我十分鐘時間,你先聽我說完!”秦飛揚出言請求,“我對我爸進行抗争,然後他給了我兩個選擇。”
鐘晴立刻說:“我大概知道這兩個選擇是什麽。”
秦飛揚疑惑:“他也跟你說了??”
鐘晴:“并沒有。但我可以猜到。”
她直接說:“你爸給你的兩個選擇,無外乎是:要麽,你可以選擇喜歡誰、跟誰在一起,但要脫離秦家庇護,不再花秦家的錢,從此苦一點,凡事靠自己,一切從零重新開始;要麽,繼續做秦家的大少爺,蒼石集團的繼承人,但要承擔聯姻責任,犧牲掉個人的戀愛擇偶權利,不過卻可以擁有無盡的金錢物質享受,最終順利接班。”
“???”秦飛揚徹底驚了,“我爸真的沒有跟你說過嗎?你怎麽猜得一點都不錯!”
秦蒼岩就是這樣說的,讓他自己選到底是窮着開心還是富着聽話。
鐘晴:“呵呵。”
她只覺得這兩父子的戲也真是多。他們圍繞她展開一場對峙、談判、糾結、痛苦的大戲,但誰也沒問她本人一聲,她願不願意做這出戲的主演。
簡直是有錢人家典型的自以為是大病。
眼下秦飛揚還在深陷戲中,兀自深情苦惱:“鐘晴,你讓我選第一種,我就選第一種!”他目光深深地望着鐘晴說。
“?”鐘晴只想回去睡覺,“這關我什麽事?”
她嘆口氣,正色說:“秦飛揚,我想你和你爸都想太多了,我對你沒有任何男女方面的感情和想法。”頓了頓,她看着他的眼睛,神情理智又字字清晰地告訴他,“況且,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和我心裏其實都很明白,你最終會選擇第二種的。”
秦飛揚忽然就哭了。
他哭自己的掙紮原來這樣虛僞,他不想承認的事實,被眼前女孩犀利看穿。
這一刻他內心很清楚,清楚得幾乎殘忍,就算他再被她吸引,再為她着迷,也明白自己和她終究不是一類人。
她的勇敢、倔強、自立、陽光和向上,注定讓他得不到她。
因為她不會依附任何人。
而他也早已脫離不開秦蒼岩這個父親帶給他的鮮衣美食和物質享受。
因為看懂了一切,再也沒有做夢的機會,所以難過得哭起來。
“你以後一定要找個比我好的人才行,不然我一輩子不甘心!”秦飛揚哭得滿臉是淚,拉着鐘晴的手哽咽地說。
鐘晴有些同情他的處境,卻并不感同身受他的難過。
“放心,比你好的人可太好找了!”她告訴他。
“……”
秦飛揚臉上眼淚還沒幹,可是已經哭不下去了。
-
第二天鐘晴醒得很早。
拿起手機看,施雅妮比她更早,給她發了消息,告訴她嚴洛已經離開,讓她可以回家換身衣服再去上班。
鐘晴趕緊收拾好客房,出去時看到曾雪瑩房間門關着,應該還在睡。
她在客廳茶幾留了字條,再次感謝,并說明先走是要回家換身衣服。
等回到金嘉公寓,施雅妮已經買回早餐等她一起吃。
鐘晴洗漱完畢,換好衣服,坐在餐桌前陪施雅妮一起吃包子喝豆腐腦。
邊吃鐘晴邊對施雅妮說:“雅妮姐,姐夫既然決定辭職了,那他就不用再被通勤距離限制,可以直接住過來了。我想好了,周末我就聯系中介再找房子,讓姐夫過來和你團聚。”
施雅妮立刻表态:“別,打住這個想法。我可不想還沒結婚就長時間同居在一起。偶爾一起過個周末那叫小別勝新婚,沒等新婚就住一起,我那是不享受婚姻法保護,卻得按照婚姻事實伺候臭老爺們,我可不幹。”
鐘晴笑起來。難得她身邊這兩個漂亮姐姐都這麽人間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拿得起也放得下。
“那我就先不搬走?”鐘晴試探地問了句。
“當然,不搬!”施雅妮附和她,“再說我和嚴洛真正的考驗才剛開始,他馬上沒工作,在找到下份工作之前,他是從管理人員變成無業人員,我要看看這中間的落差會讓他變一副面孔不。”
鐘晴明白施雅妮這話的意思。很多男人失業後,開始表現得很好,一邊照顧伴侶、做家務,一邊找下份工作。可是随着時間漸漸過去,他會在心裏産生落差,繼而為自己的處境不值——如果不是為了她,他今時今日還是風光的管理者,哪會天天得跟廚房家務綁定在一起。
就這樣,從最初心甘情願,到後面變成心生埋怨。
她再次覺得施雅妮做女人真是做得通透明智。
聊到這個份上,鐘晴覺得自己暫時應該不用考慮搬家了。
施雅妮也在吃完最後一口包子後,一邊抽出紙巾擦手一邊說:“你就安心地住,什麽時候我決定和嚴洛住在一起,我會提前說。”
兩個人一起出門上班。等電梯時好巧不巧遇到喬明軒。
鐘晴看得真切,喬明軒瞄到她和施雅妮第一眼時,眼底閃過明顯意外的神色。
好像今早她或者施雅妮,有一個人不該出現一樣。
施雅妮同他打招呼,問喬總好。
鐘晴也例行跟了一句。
喬明軒應了她們一聲。
電梯來了,三個人站進去。
施雅妮突然說:“昨晚我們這邊有點情況,喬總,沒有吵到您休息吧?”
喬明軒回她:“昨晚我睡得比較早。”
鐘晴開始還在想,他這話的意思是睡得早什麽也沒聽到,所以沒有吵到他。
但馬上她察覺出不對勁。他昨晚睡得早什麽啊?他大半夜還下樓遛狗來着。
她立刻側擡頭去看喬明軒,用眼神控訴他撒謊。
沒成想喬明軒也側過眼神向下看,與她視線撞在一起。
鐘晴不由一怔。
喬明軒這道眼神看起來和平時都不太一樣。
裏面,好像有好些話要說似的。
她趕緊轉回頭目視前方。
她忽然想到,昨晚他半夜下樓遛狗,但最後奶片好像只被他牽到單元門口,根本沒有真正去遛。
所以這麽看起來,他昨晚下來,其實是在樓上看到了她,然後以遛狗做幌子,特意下來,告誡她與富二代之間要好自為之?
想到這,鐘晴不知怎麽就有點生悶氣。這悶氣也說不上是為自己生,還是為他生。
喬明軒站在電梯裏,視線依然落在鐘晴臉上。
他看到鐘晴鼓起臉頰,一副氣咻咻的樣子。這時她沒有給自己加任何僞裝,那點氣不過看上去那樣鮮活生動。
不知怎麽,心裏就狠狠一動。
-
不用搬家,周末就不必找房子,鐘晴就有一種這兩天周末假期是撿回來的喜悅。
周五下了班她就飛快趕回郊區小院陪易澄澄。
易澄澄的狀态看上去更好了些,甚至接受鐘晴提出以後工作日晚上偶爾和她視頻的要求。
她一點點越變越好,鐘晴覺得無比欣慰。
因為開心,晚飯都多吃一碗。
吃完晚飯,她收拾好碗筷,回到房間,看到易澄澄的畫板上有一幅她白天畫的畫。
看起來是畫的大力水手,卡通小人一臉的胡子。
鐘晴看着卡通小人笑起來,在pad裏下了大力水手全集,留着給她平時解悶看。
晚上兩個人挨在一起睡。
鐘晴像攬着小娃娃一樣攬着易澄澄。
她對她輕輕說話,沒有指望她回答。就是喁喁細聲地說點什麽給她聽。告訴她自己在公司那些比較快樂的經歷,告訴她同住的室友姐姐看起來大大咧咧但其實有着大智慧。告訴她另一個來過家裏的精英姐姐,和她英俊的假健身教練會有一段美好發展。
她講了很多,易澄澄似乎很愛聽。她不再排斥接觸外面世界的事情。
講了很久,鐘晴停下來。房間裏變得安靜。
過了一會兒,易澄澄的聲音弱弱響在這片黑暗裏。
鐘晴開心又激動,心跳都變得快起來。
對比上次靠她引導易澄澄才肯開口,這次是易澄澄自己主動想要說話。
而易澄澄說的,竟然是在接續她們上次聊天時沒有講下去的內容。
-
易澄澄斷斷續續地告訴鐘晴,後來,那個男人又去看她畫畫。
他還告訴她,他也是從這所學校畢業的,所以算起來,他應該是她的學長。
學長溫文爾雅,看她有些煩惱不開心的樣子,就陪她聊天。
那時正是一程制品陷入困境的時候,易強每天都在為公司和生計發愁和奔走。父親的疲憊和焦慮影響到了她。
他給人的感覺很踏實,那是一種能讓人依靠的莫名安全感。于是她和他聊起家裏的事情。
她告訴他自己為什麽不開心——父親的公司陷入資金斷裂的困境,不只生意出現問題,一家人的生計也要跟着受影響。雖然父母并不跟她多說,但她感覺得到,全家已經開始消費降級。
.
易澄澄輕輕說,她那時以為消費降級已經是所能想象到的最不幸福的事。可這和後面的家破人亡相比,又算得了什麽呢?
如果父母能回來,她寧願消費降級一輩子。
鐘晴聽得眼眶發熱,抱住講得磕磕絆絆的易澄澄,給她溫暖和安慰。
她以為易澄澄這樣激動,今天是講不下去了。
誰知道易澄澄比她想象的要堅強得多。她喘息一會,平穩情緒,又努力說下去。
.
她對他說完父親公司的情況,他笑起來,一種讓人很安心的笑。
他告訴她,他就是做FA的。怕她不懂,他還耐心解釋:就是幫投資人和企業之間做投融資顧問的。
他讓她別擔心,說也許可以幫她父親拉到投資,然後讓她仔細講講家裏的情況。
她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給他。
父親公司的庫房着火,把存貨都燒了,需要重新生産。但重新購進原材料、重新生産都需要錢,公司賬上的錢都已經在生産上批産品時花銷掉。于是想要公司起死回生,只能寄希望于融資。
易強由人牽線,聯系上了一家叫函聚投資的公司。萬幸函聚投資經過調研,認為一程制品還有很大機會東山再起,于是決定投錢。
剩下的就是等投資公司內部決策走完,把錢投下來,一程制品就可以重新投入生産了。
他聽到這溫和地問她:一切不是都挺圓滿,你怎麽還是這麽愁眉苦臉的?難道說你還有其他什麽煩惱?
她嘆口氣,只覺他溫潤心細,連她這點敏感心思都察覺到了。她想哪個女生能做他女朋友,一定會很幸福。
被戳破心思後,好像更容易把整副心思都向對方和盤托出。
她告訴他,她隐秘的煩惱是,她覺得爸爸媽媽有事瞞着她。他們做了一件事,怕她擔心,所以不想她知道。可她還是知道了。
這件事,就是她父母悄悄辦理了離婚。
她問他:他們為什麽要離婚呢?他們一直感情那麽好。一定還是跟公司陷入困境有關,你說是不是?我的不安和煩惱都是因為這個。
他很認真地想了一下,然後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樣子。好像忽然想通了一件很久都想不到的事,尋得機竅,豁然開朗,無比開心。
他告訴她:有沒有可能,是你父親自己對公司的前景其實沒那麽看好,怕連累到你們母女倆,所以你父親才借着離婚事先做好財産分割,這樣就算後面負債,也不會連累到你們母女?他其實是為你們好,所以才這麽做,不讓你知道是不想你跟着擔心。
她覺得他分析得好有道理,也一下子變得豁然開朗起來。她覺得他真厲害,看事情那麽通透。
她不再煩惱,甚至感到欣慰,對他說:謝謝你讓我體會到我父母辦理離婚的苦心。這樣我就放心了,我真怕他們之間是感情出了問題而我不知道。
後來等了一段時間,那家函聚投資遲遲沒有放出投資款。一程的客戶們都在催着發貨,聲稱再延期就将索要賠償金。
那也是一筆不小的款項,足夠壓垮一程。
可是投資款下不來,一程沒錢投入生産,不論産品還是賠償金,一程都拿不出來。易強陷入焦灼困境裏,一籌莫展。
這時她又在學校裏遇到了他。
他還是像之前一樣,來看她畫畫,和她聊天,聽她講述煩惱。
在知道一程遲遲等不來投資款項,易強被投資人和客戶夾擠得快要崩潰時,他給她帶來好大一束希望之光。
問妥函聚投資那邊的确還需要最後一個審批流程才能打款,為了幫一程解決燃眉之急,他推薦了一家可以提供過橋資金的機構。易強登門那家機構,把能抵押的資産都抵押了,從這家機構借了筆過橋資金。利息很高,好在可以不用很長時間借,借上一到三個月都可以。易強立刻用這筆過橋錢,投入到先期生産。
他是想等後面函聚投資的投資款到賬了,一方面還掉過橋資金的本金和利息,一方面可以把生産線全部開起來,一程也就盤活了。
到此,一切都好像變得好起來了,接下來就等着函聚投資的錢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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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澄澄說到這裏,停下來不講了。
她累了,已經好久沒有一口氣講這麽多話。
眼皮漸漸合上,她在鐘晴懷裏睡着。
開始時睡得有些不安,像是她講的那些事勾起她很多好的壞的回憶,她在夢裏要再直面它們一回。
鐘晴拍着她,安撫她,直到看她從不安漸漸變得穩定。等她終于不再皺眉,呼吸也趨于平和,鐘晴才松口氣,有時間和精力來想一些事。
上大學後她一直住宿,只有周末才回一趟易家。後來她進了券商投行實習,忙起來一個月才能回易家一次。也正是那個時候,一程制品出現了問題。因為回去次數變少,易強和程素怡又不想她跟着擔心,很多事他們都刻意不對她講,怕影響到她實習。所以當時到底都發生了什麽,很多細節問題她都了解得不夠清楚,今晚是第一次看聽。
原來易強和程素怡曾經悄悄辦理過離婚。
原來易澄澄口中那個溫潤又俊雅的男人,還曾經在中間推薦過過橋資金。
那這樣說來,一切明明都是在往好的方向轉化,一切都是大有希望的,怎麽後來會突然發展到家破人亡這一步?
這其中,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鐘晴看看已經熟睡的易澄澄。關于過去的事,她想講多少,什麽時候講,沒辦法逼迫她。
所以只能再等等,等她把所有事情都主動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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