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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的水從四面八方包裹着他,傅之衡仿佛深陷在沼澤中,身體不斷地下陷,無論如何掙紮依然無濟于事。
冰水汩汩嗆入肺腑,他無法呼吸,身體仿佛漸漸和一池冰水融為了一體。
他要死了。
他愈加昏沉的大腦裏劃過這唯一的念頭,一瞬間他想到了媽媽。
他媽在他面前毅然跳入江中,沒有想象中反複的溺死掙紮,只是一個浪打過來,她就不見了。
再也不見了。
寒冷的江水吞噬了她,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只要你碰到水面,它就能将你侵蝕吞咽。
如今,他和媽媽一樣要死在水裏了。
逐漸的,他奇異的感覺到自己沒有了最初的窒息感,身體仿佛變輕,原本的痛苦在一點點消散。
他似乎産生了幻覺,在水裏看到了蠱惑人心的水妖。
潋滟的黑發在水中散開,令人目眩神迷的精致美貌透過水面折射的光線顯得格外動人心魄,一瞬間那種冰冷窒息的恐懼感驟然消散,她像絕美的幻覺,在水中熠熠生輝,又極快的消失不見。
直到黑暗徹底降臨,他胸口驟然發緊。
不知過了多久,傅之衡在房間中獨自驚醒,四周是熟悉的擺設,正是他的房間。
他坐了起來,身上是他的睡衣,那種冰冷的窒息感已經脫離了身體。
他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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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之衡心頭湧起一陣不知名的情緒,他沒有暴躁發洩,也沒有後怕落淚,只是呆呆的坐在房間裏。
兀自想着:原來掉進水池裏是這樣可怕。
冰冷、窒息、吞噬,絕望,每一秒都在恐懼中度過,漫長的折磨仿佛永無止盡。
他鼻酸了一下,無法想象,當時趙今今是怎麽在冬天中為了他一句話跳入冰冷的水池裏,後來又在衆人嘲笑的目光中走回那個厭惡她的家。
那個每次看他眼神明亮的女孩為他做了那麽多。
他卻不信任她的感情,想再試一試,再試一試。
他害怕她是假的,另懷目的,又在別人簡單的挑唆中輕易的相信她的別有用心,然後用最殘忍的方式報複她。
他一直渴望別人真心實意的愛。
其實他已經得到了,恣意的享受,浪費,最後親手毀掉。
他單手捂住的雙眼,舌根發澀,他都做了些什麽啊……
門咔的一響。
有人進來了,他看到門口站着的人竟然是趙今今!
他完全愣住了。
她漂亮的臉上帶着擔憂關切的表情,走到他身邊問:“你醒了,身體還難受嗎?”
在短暫的震驚過後,傅之衡心口突然爆發出劇烈的喜悅,他看着她坐到他身邊,紅着眼、鼓着臉:“你怎麽才來。”
他語氣裏有委屈的撒嬌,像個生病的小孩子。
“對不起啊,”她乖乖的認錯,“我來晚了。”
傅之衡其實在剛剛對她說沖話時就後悔了,生怕她又露出那種冰冷又毫不在乎的表情,見她和從前一樣乖順,整個人呆了好久。
有點不真實,又喜悅的忍不住笑開。
心髒在胸腔裏飛速的跳動,他看着眼前溫柔的趙今今像是在夢境中,如果是夢,他情願不要醒來。
“你生氣了嗎?”她輕聲的問。
她的柔軟讓他的情緒不再緊繃。
“沒事。”他清了清嗓子,不太适應的開口:“其實,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趙今今看向他,明媚的眼睛裏含着疑惑。
傅之衡有點難受,下意識的躲過她的目光,繼而擡頭努力回視,看着她的眼睛,“以前我讓你跳水池,很冷吧。”
在經歷瀕死後,醒過來的時候,巨大的愧疚與後怕淹沒了他,他怎麽能那樣傷害她!
“沒事的,我都不記得了。”她笑得溫柔,眼睛亮晶晶的。
他小心翼翼的問:“你不怪我了嗎?”
“嗯,已經過去了。”
傅之衡一喜,望着她說:“那你這麽久不理我,連杏幹都不肯給我。”
他又氣又委屈,她怎麽能這麽對他呢,很快又歡喜起來,好在她現在回來了。
“我以為你不喜歡。”趙今今拿出一個餐盒,“這次我做了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喝……”
她小心的飛快看他一眼。
傅之衡想起從前那次,她拿出手工杏幹,他當着衆人的面扔在地上,直言說很惡心,當時她臉色慘白,豆大的眼淚落了下來,他只覺得她矯情又無趣。
他從不吃這種手工制品的,她還那這種廉價品送他,怎麽這麽不識趣。
可失去之後才知道他丢在地上的不是杏幹,是她的真心。
“我喜歡的!”傅之衡急切的說,“湯喜歡,杏幹也喜歡。”
趙今今展眉一笑,“你還沒吃過呢。”
“那我也喜歡。”傅之衡盯着她,一瞬也不舍得移開。
趙今今羞怯的笑了笑。
熱燙的飯盒打開,白煙散開,濃郁芳香的味道傳來,他喝了一口,覺得有點鹹。
趙今今觑着他的臉色,“不好喝?”
“好喝的。”他急切的回她。
他一口接一口的吞咽,口中越來越幹,見他表情奇怪,趙今今站起身,“我去給你接杯水吧。”
“不要走!”
他立刻去拉她的手腕,身體猛然跟着抽動,他驟然睜開眼,映入眼簾明亮白色的房間陌生極了,身旁是點滴瓶,連接他的手臂,口中的鹹澀依舊。
原本炙熱滾燙的心口瞬間涼透,他茫然的看了一圈。
趙今今呢?
隔了一會兒,他反應過來。
是夢啊。
他悵然若失的看着天花板,屋子裏寂靜的冷。
胸口難受的發緊,又澀又疼,沉重的壓力簡直快壓垮他。
他用手臂蓋住了眼睛,痛苦的嘆息從鼻腔吐出。
怪不得湯那麽鹹。
原來,是他的眼淚。
門被推開,一個輕柔的女聲響起,“你醒了?”
傅之衡心跳瞬間逼到了嗓口,他眼眸極亮的看向門,見到一身雪白裙的商雪走了進來,她眉眼彎彎,輕松愉悅的樣子。
看到是她,傅之衡心裏瞬間變空了。
“怎麽是你?”他的失望之意溢于言表。
商雪站住腳步,有點尴尬,看着傅之衡冷銳的表情,仿佛她是多餘的一樣。
他并不期待她的到來。
心口的焦灼像有千百只螞蟻在爬,她鎮定心神,讓自己穩住。
她一點沒生氣的模樣,甚至笑了笑,“你等等,我去叫人來。”
她轉身出去,病房裏空蕩蕩的。
沒過多久,傅之衡的外公外婆過來,關切了一番,兩個老人接着氣得開始埋怨起來。
“小衡出這麽大的事,他爸竟然也不來看看!”
“外面那個賤人剛懷了崽,這麽多年終于得逞了,還不可勁兒的作!”
“可憐我的女兒,她死的那麽早,這次要不是有人救了小衡,他豈不是和他媽一樣,他傅家巴不得我們給那賤人母子騰地方吧!”
“別以為她有了孩子就能占我女兒外孫的位置,我還沒死呢!”
“小衡放心,有外公外婆在,誰也搶不了你的東西,我們不會讓那個賤人進門的。”
傅之衡一如既往的沉默着。
兩個老人又是埋怨,又是關心,醫生過來檢查,兩位老人才出去。
檢查結果不錯,傅之衡年輕力壯,救助的及時,順利的話明天就能出院了。
老人們不放心,抓着醫生反複地問。
一個人探着身子進來,是陳陽。
“阿衡,”他看傅之衡眼神發愣,“怎麽樣,沒吓到吧。”
傅之衡擡頭看了他一眼。
“你還記得自己怎麽掉水裏的嗎?”他有點擔心,不會是被人推的吧。
傅之衡揉了揉腦袋,“我踩到了滑板掉進去的。”
是意外?
可又太巧了。
他是知道傅之衡有多怕水,這次意外可吓壞不少人,當時看到他慘白着臉躺在泳池邊,所有人快吓傻了。
“你不是一向離泳池遠遠的,怎麽一個人往水池邊上走,要不是商雪救了你,可真要出事了。”
傅之衡皺着眉頭,“商雪救的我?”
陳陽也愣,有點不确定,“呃,是……吧。”
他給傅之衡講了事情經過,昨天他們是聽到商雪叫喊才出來的,看到傅之衡渾身濕透的躺在泳池邊,商雪的衣服一樣是濕的,他們趕快叫了救護車把他送到醫院急救,好在他只是昏過去,沒有大礙。
“她說,是她救了我?”傅之衡沉着臉問。
“沒,”陳陽盯着他,看出他神色不對勁,“她沒說,但應該是她吧。”
按道理想,傅之衡昏迷在泳池邊,商雪渾身濕透的喊人打電話叫救護車,當時太匆忙混亂,可所有人全部認定一個事實,是商雪救了傅之衡。
“不是她。”
傅之衡想起最後記憶裏在水中看到的那個水妖般漂亮的人。
他當時窒息嚴重,分不清現實幻覺,可他可以認定,那個把他推上水的人絕對不是商雪。
“不然你可以當面去問她。”
“成。”
救了傅之衡,這件事可不是小事,現在他外公外婆還在外面感謝商雪呢。
必須要弄清楚。
他站起來。“你等我消息。”
“陳陽。”
傅之衡艱難的開口,“出事到現在,有誰來看過我。”
“挺多的,昨天派對上的人幾乎全來醫院了,方源那小子坐着輪椅都跟來了……”
“還有呢。”
“你爸說晚上過來。”
他并不在乎。
“趙今今呢?”他抱着一絲希望,那不是夢境的希望,“她來過嗎?”
陳陽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傅之衡,蒼白的臉讓他失去了平日裏的盛氣淩人,那種與生俱來的銳氣似乎在問出趙今今的名字時突然失去了棱角,變得軟綿綿的。
好像一句話就能變成一刀子把他戳穿。
可傅之衡從來不是一個能讓人欺負的性格。
他自小失母,外公外婆年紀大,幼年自己一個人在傅家,外人喊他傅太子,其實內裏的兇險誰知道呢。
傅家只有他一個孩子的時候他是太子。
當他不是唯一,他可能備選都不是。
所以哪怕他脾氣暴躁,言語惡劣,陳陽一直知道他本心不壞,那是傅之衡的铠甲。
可在這一瞬間,陳陽看到了他罕見的脆弱。
他嘴唇翕動了幾下,如實回答:“她沒來,因為沒人告訴她吧。”
傅之衡心痛如絞的露出苦笑。
如果是從前,還用誰告訴嗎,她早會第一時間趕過來。
現在,她只是……不在乎他了。
放學,趙今今接到一個電話。
是小姨打來的,要她去她家一趟。
趙今今給陸峥發了微信:【我要去小姨家一趟,今天要晚一點回家。】
她看着外面陰雲密布的天氣,空氣中散發着冰冷的濕氣,她輕呼一口氣,坐車去往小姨家。
沒有注意到學校門口站着一個人。
看着她坐車緩緩離開。
突發意外,不知道吃壞什麽跑肚了
更新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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