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牛逼
牛逼
北冬偏了偏頭,看向身旁的男人。
傅欽戎恰好也歪頭看了過來。
兩人本來就緊挨着,同時扭頭的動作,令他們的距離近到近乎鼻尖相貼,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
氣息撲在臉頰上有點發癢,北冬的身體本能地想往後仰頭避開,優秀的職業素養讓他壓住了這股沖動。
他順勢偏頭,在傅欽戎臉頰上親了一口。
還刻意發出了響亮的“啵”的一聲。
傅欽戎目光一怔,摟着他腰的右手無意識緊了緊。
傅景斌看見北冬主動親了傅欽戎,還發出了那種令人窒息的聲音,眼睛都要紅到滴血了。
下一秒,北冬突然朝他看了過來,彎唇一笑。
傅景斌被他笑得晃了下神,緊接着又被北冬的話拉回了神志。
“乖兒子,喊人吧。”
傅景斌見北冬不僅親了人,還站在傅欽戎那邊,氣到臉上青筋暴起,手都開始抖了。
他顫巍巍地指着北冬:“你、你……”
你了半天,咬牙切齒地擠出兩個字:“婊、子!”
北冬還沒來得及有反應,只見傅欽戎往前走了一步,右手擡起落下,在傅景斌臉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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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傅景斌被打懵了。
傅欽戎拎起他的衣領,冷笑道:“你親媽是婊子,這個媽可不是。”
嚯!北冬眼睫輕顫,這可是百度都搜不出的豪門秘辛。
傅景斌像是被戳到了怒點,反射性地咆哮道:“你媽才是婊子!你媽還他媽的是個神經病!”
北冬忍不了了,敢罵我婆婆?
瞥見傅景斌擡了擡手,似是要打人,他立馬伸手把財神爺拉到自己身後,沖着傅景斌罵罵咧咧地說:“傅景斌!你別狗眼看人婊!”
“你特麽的才是神經病,語言中樞先天缺陷,舌咽神經迷走神經發育不完全,張口閉口除了罵娘就是發騷!”
傅景斌被他罵得一愣,暴怒的扭曲表情浮現出一絲委屈,他低吼道:“你、你竟然為了傅欽戎罵我?!”
“???”
這不廢話嗎?!
北冬只覺得荒唐,嘴角抽了抽:“我不僅為了他罵你,還為了我親婆婆罵你!”
“好!罵得好!”傅欽戎站在一旁鼓掌,見縫插針地補充道,“他是為了我們這個家罵你!”
“……”
傅景戎說不過傅欽戎,更說不過北冬,被他們倆一唱一和氣得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
幾人站在路邊本來就比較顯眼,這會兒又起了争執,不少路人紛紛駐足張望,還有人拿起手機拍照錄像。
北冬對此淡定自若,他拿錢辦事,被拍了就被拍了。
想着,他瞥了眼傅欽戎。
傅欽戎看起來更無所謂,單手插兜,吊兒郎當地站着,甚至還抽空對路人說:“這我親弟,不夜的老板。”
路人當然不認識他是誰,但知道不夜是什麽。
酒吧的招牌明晃晃的在頭頂挂着呢。
“啊,原來是不夜的老板啊……”
“什麽?是不夜老板嗎?”
“哪個啊?”
“第二矮的那個,好像是弟弟。”
…………
傅景斌臉皮是三人中最薄的一個,被圍觀群衆這麽盯着竊竊私語,他發青的臉色又轉而變紅。
“你們、你們……”他憋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能回怼的話。
“艹你媽的。”傅景斌忍無可忍地罵了句髒話,拳頭握了又松再握。
他狠狠地剮了傅欽戎一眼,在衆目睽睽之下,氣急敗壞地跑進不夜。
主角之一走了,圍觀群衆便看向北冬和傅欽戎。
北冬毫無壓力地朝着衆人笑了笑:“兄弟姐妹們,沒事了。”
“散吧散吧。”
他模樣出挑,态度又大大方方的,圍觀群衆不禁心生好感,聽話的紛紛散開了。
有幾個路人走到不夜門口的時候,人群已經散開了,不清楚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
其中一個社牛好奇地問傅欽戎:“兄弟,剛才這兒怎麽了?”
傅欽戎淡定地說:“剛才不夜,哝,就這家酒吧的老板。”
他指了指不夜的招牌,繼續說:“老板他哥哥帶着對象來給他捧場,結果被這個不孝的弟弟一通亂罵。”
“啊?”社牛震驚,“給他捧場都罵娘?什麽情況啊?”
傅欽戎搖搖頭,面不改色地瞎扯:“不太清楚,好像是有什麽狂躁症,會無緣無故罵人打人。”
“你們換家店玩兒吧,免得進去了莫名其妙挨打挨罵。”
社牛看向身旁的朋友:“咱們還是去老地方吧。”
“網紅推薦的店也不一定好。”
傅欽戎笑眯眯地附和道:“對對對,安全第一。”
他回到北冬身邊,冷不丁地說了句:“雖然沒有豪車,但我還是幫你狠狠打臉傅景斌了。”
北冬一愣,想起了傅欽戎之前說過的話。
【本來想嚣張點,讓你開着豪車,領着帥哥,狠狠打臉傅景斌。】
除了豪車,嚣張、帥哥、打臉三樣傅欽戎都做到了。
打臉還是真正字面意義的打臉。
北冬一擡眼,對上傅欽戎的眼睛。
點漆似的桃花眼看着他,眉宇之間是平常的輕挑散漫,再配合傅欽戎說的話食用,有幾分像是讨要獎賞男狐貍精。
北冬誇道:“老板牛逼。”
傅欽戎商業互誇:“你也牛逼。”
北冬想了想,又補充了句:“我們這個家很牛逼。”
傅欽戎:“……”
北冬在不夜兼職了半個月,從來沒有見過傅景斌吃癟,更別說剛才那副氣急敗壞的模樣了。
他慢吞吞地說:“我剛真以為傅景斌會不管不顧地揍你。”
傅欽戎輕嗤了聲:“他不敢。”
北冬有些疑惑,從傅景斌對傅欽戎的态度看來,不像是不敢的樣子。
他沒問出口,傅欽戎還是解釋了:“他爹那個糟老頭子,最讨厭家裏的事成為普通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他想當他爹的大孝子,不敢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親自動手。”
北冬恍然大悟,難怪他在網上搜不出多少關于傅家的八卦新聞。
“走吧,”傅欽戎慢慢悠悠地往前走,“再不走,傅景斌那傻屌說不定就反應過來,準備讓酒吧的人來揍我了。”
北冬跟着他往前走。
沒走幾步,傅欽戎腳步頓住,拉開了路邊停着的車的車門。
北冬認出了這輛停在黑暗中的車,是簡叢剛剛接他的那輛商務車。
車離不夜的店門很近,顯然傅欽戎都準備好跑路的後路了。
上車後,北冬打開車窗,系好安全帶,安詳地閉上眼睛。
傅欽戎瞥看他,視線從北冬精致漂亮的眉眼緩緩往下滑,落在他飽滿的唇瓣上。
北冬的唇形很好看,唇肉豐滿,不笑的時候唇角也微微上揚,像是天生帶笑似的。
剛才就是被這張嘴占了便宜。
傅欽戎停頓片刻,挪開視線。
…………
夜深了,道路通行無阻。
商務車一路疾馳,卷起滾滾塵土,很快就抵達了雙林大道的廉租房小區。
車一停,北冬第一時間拉開車門下車,站到車外了才對傅欽戎說:“老板再見。”
傅欽戎嗯了聲,懶懶提醒:“明早接你去體檢,別忘了。”
“記得帶上戶口本。”
“我記得的。”
北冬應了聲,轉身往小區走。
他住的樓棟在小區最裏側,小區不大,走起來不算遠。
十幾年的老小區沒有電梯,北冬只能爬樓梯。
走上樓道,隐隐聽見上面有人在聊天。
走到二樓,聊天聲才清晰起來。
“給我根煙。”
“火呢?這都要我再說啊。”
“不是說他晚上都在家麽?”
“都幾個小時了還沒回來。”
“要不咱先進去?”
“回來看見門開了他還敢回家?”
北冬剛走到四樓,就聽到了這句話,左眼皮一跳。
他腳步頓住,側身往外看過去。
走廊中間,他家門口站着四五個正在抽煙的男人,各個人高馬大兇神惡煞,腳下還踩着鋼管木棍。
北冬記得樓裏沒有這種東西,明顯是這些人帶來的。
“再等等,”其中一個光頭男人說道,“強哥怎麽吩咐的,我們就怎麽幹。”
強哥兩個字一出,北冬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放給他高利貸的那個人叫方強,他的小弟們都尊稱他一聲強哥。
這些人是在等他。
北冬身體一僵,正要往後退,手機突然嗡嗡一震,響起了微信提示音。
幾人瞬間看了過來。
北冬眨了下眼,扭頭就跑。
“那誰啊?跑什麽?”
“媽逼的就是那小子!”
“趕緊追過去!”
男人們的罵聲回蕩在樓道內,夾在着鐵棍劃過牆壁的刺耳噪音,在黑暗處顯得無比陰森。
北冬深吸一口氣,使出吃奶的勁兒往樓下跑。
他連拿出手機報警的時間都沒有,只能一邊跑一邊在心裏暗罵家裏的wifi不懂事。
平常沒信號,現在這種緊要關頭倒給他連上了。
跑下樓,北冬沒看保安亭,徑直往外跑。
就算有保安,他也不能坑沒剩幾顆牙的大爺。
北冬看向小區門口,傅欽戎的商務車還停在門口。
傅欽戎站在車邊,懶懶散散地抽着煙,指間星火明滅。
似是察覺到了動靜,突然擡眼看了過來。
視線交彙,北冬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財神爺可不能挨打。
他喘着氣往外跑,路過傅欽戎時,沒有絲毫猶豫停頓,想繼續往外跑,跑到人多的地方或者附近的派出所。
傅欽戎看到他的動作,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第一時間伸手拽住他的胳膊:“跑什麽。”
北冬此刻已經跑得氣喘籲籲,張開嘴喉嚨灼燒般的疼痛,一下子發不出聲音,只能往後指了指,示意他松手。
傅欽戎也不是真想讓他回答問題,一手拉開車門,另一手直接把他推了進去。
北冬大口地喘着氣,透過車窗看到傅欽戎按了按車鑰匙。
“噠”的一聲,車門鎖了。
與此同時,高利貸的人已經追到了傅欽戎面前。
傅欽戎掐滅煙,掀起眼皮,冷冷地說:“有事?”
幾人這趟來是有任務的,沒有不分青紅皂白地動手。
為首的光頭男往車裏看了眼,确定北冬就坐在車上,才晃了晃手上的鋼管,惡聲惡氣地說:“你和那小子什麽關系?”
傅欽戎:“他老板,怎麽了?”
“他老板?那行,”光頭男提高音量,用鋼管指着車裏的北冬說,“你知道他欠了一大筆高利貸嗎?!”
“哥幾個今天就是來要債的!”
“今天要是不還錢,你這車別想要了,人也別想走!”
話音落地,他身旁的幾個小弟抄着武器圍住了傅欽戎。
北冬左眼跳的更厲害了,立馬掏出手機撥通110。
傅欽戎即便是被圍住了,也還是那副散漫的大少爺站姿,絲毫不怯場。
他嗤笑了聲,輕蔑地說:“要錢,早說啊。”
“多少?”
光頭男愣了愣,站在他身旁的小弟老實地回答:“一百多萬。”
傅欽戎露出一個目中無人的冷笑,拿出錢包,翻出一張金卡。
他用食指和中指夾着卡,傲慢不屑地擡手,對光頭男說:“密碼六個六,裏面有五百萬。”
光頭男:“???”
車裏的北冬:“???”
就欠了一百萬啊!
光頭男仔細地看了眼卡,他在強哥那兒見過這種卡,卡是真的。
他驚呆了,哪兒來的人傻錢多的傻逼啊?
傅欽戎啧了聲,不悅地說:“不是要錢嗎?”
“是、是要錢……”光頭男恍恍惚惚地接住了卡。
傅欽戎不耐煩地說:“拿了錢就滾。”
他不再多看幾人一眼,轉身上車關門,一腳油門往前開。
他單手轉着方向盤,另一只手在手機上飛快地點了點。
北冬在他上車的時候就想說話,但沒想到傅欽戎關門後直接開車,晃得他往後一仰,臉色一白,話也都被迫咽回去了。
離光頭男等人一定距離後,傅欽戎才看了眼後視鏡,見後座的人臉色難看,放慢車速,轉動方向盤停到街邊。
北冬這才活過來。
他顫巍巍地系上安全帶,啞着嗓子說:“老板,我們還是回去吧。”
傅欽戎瞥看他,沒好氣地說:“回去挨揍?”
北冬白着臉,緩緩舉起手機。
他的手機界面仍處于和110的通話中:“我剛報警了。”
“我們回去把那張卡要回來。”
想起傅欽戎在不夜時的摳搜表現,他話音一頓:“等等,那卡裏真的有錢嗎?”
傅欽戎漫不經心地點頭:“有啊,五百萬。”
北冬閉了閉眼,痛心疾首地說:“老板你糊塗啊。”
“我只欠了七十萬,你那可是五百萬,如果錢多燒的慌還不如給——”
“我”字還沒說出口,他聽見傅欽戎不鹹不淡地說:“我上車的時候把卡挂失了。”
挂失了,高利貸的人就不可能取得出錢。
北冬怔了一秒,被五百萬這個數字砸暈的大腦瞬間清醒了。
也是,傅欽戎又不是真傻,怎麽可能真的白給別人錢。
他回過神,清了清嗓子,立馬對手機那端的警察說:“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要糾正一下。”
“不是暴力鬥毆事件,我們是被搶劫了。”
衆所周知,暴力鬥毆和搶劫的量刑不是一個等級的。
暴力鬥毆最多判三年,搶劫則是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傅欽戎目光凝固在北冬蒼白漂亮的臉上,緩緩吐出兩個字:“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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