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陳年眼疾

陳年眼疾

冷風吹過,北冬手一抖,向森城第一深情申請了添加好友。

他還沒來得及對傅欽戎的微信名發表什麽看法,便聽見對方似是嗤笑了聲,緩緩道:“南北東西?”

“你這名兒還挺省事。”

北冬:“你的名字也挺……情深義重。”

傅欽戎瞥了他一眼,随手給他的微信改了個備注。

打完字低頭一看,森城第一深情仍然張揚地挂在北冬微信界面的頂端。

對方似乎沒有任何要給他改備注的意思。

傅欽戎挑眉:“你就讓我這麽裸奔?”

北冬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啊?”

傅欽戎稍稍揚了揚下巴,指向手機:“萬一哪天帶你回家,傅景斌傻屌偷看了你手機,偷翻你微信,看到個毫無備注的我,豈不是給他樂壞了?”

“連個備注都沒有,算什麽真愛。”

北冬眨了下眼,真愛什麽的暫且不提,傅欽戎說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

備注是需要的,指不定哪天就被別人看見了。

就是備注什麽好呢?

財神爺?曾經的財神爺已經堕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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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欽戎?太普通太正經了。

老板?可能會被看出發現他們不可告人的關系。

老公?寶貝?寶寶?

…………

太陽西沉,冷風一陣陣吹過。

北冬無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傅欽戎看了眼他被風吹得發紅的指關節,轉身道:“進屋好好想。”

“外面烏漆嘛黑的,你夜盲都犯了。”

北冬回過神,不是很懂傅大少爺的腦回路。

對方似是看出他的疑惑,桃花眼輕輕挑起,悠悠地說:“不然對着我這張如有神助的帥臉,還能想不出來?”

北冬:“……你是會用成語的。”

傅欽戎笑眯眯地說:“彼此彼此。”

別墅有恒溫系統,一進屋北冬的身體就暖了不少。

傅欽戎進屋沒多久,電話鈴聲響起,便去了後院接電話。

北冬一個人在客廳坐了會兒,看見簡叢提着文件包匆匆走來。

“北先生。”

北冬指指院子的方向:“傅大少在院子裏接電話。”

簡叢停在他面前,微笑道:“我是來找您的。”

他拿出文件袋,遞給北冬,解釋道:“這是您和傅少的財産協議,傅少已經簽過名了。”

北冬應了聲,拿出合同。

他握着筆,猶豫片刻,沒有直接簽名,而是低頭認真地浏覽每一條內容。

見狀,簡叢愣了下,遲疑地問:“需要我為您解釋某些條例的意思嗎?”

“不用,”北冬搖搖頭,随口道,“我就随便看看,學習一下。”

簡叢茫然:“學習什麽?”

北冬:“學習這種協議該怎麽寫。”

簡叢更茫然了,順着他的話往下問:“您想以後想當律師嗎?”

“不是,”北冬一邊看合同,一邊面不改色地瞎扯,“為下一次婚姻做好準備。”

簡叢:“???”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瞥見一道颀長挺拔的身影後,立馬閉嘴,眼觀鼻鼻觀心。

北冬翻看完全部的條例,确定沒有問題,簽下自己的名字。

簽完最後一個字,才覺得氣氛似乎過于安靜了。

他看向身旁的簡叢,簡叢垂着眼睛沒吭聲。

北冬眼皮一跳,偏頭看向院子的方向。

果不其然,傅欽戎像沒骨頭似的,懶懶散散地斜倚着牆,桃花眼黑漆漆的,沒有笑意。

傅欽戎涼涼地說:“剛領了證就開始惦記下一次婚姻了,你知道這叫什麽嗎?”

北冬想了想,遲疑地說:“未雨綢缪?”

傅欽戎嘴角一抽:“……你怎麽不說有備無患呢?”

北冬慢吞吞地應道:“也不是不行。”

傅欽戎氣笑了,他剛才是在問問題嗎?

“北冬,你這叫吃着碗裏瞧着鍋裏的。”

北冬微微一怔,這是他兩天來第一次聽到傅欽戎正兒八經地喊自己全名。

他擡眼看向傅欽戎,琥珀色的眼瞳帶着幾分探究打量。

這是生氣了嗎?

男人薄唇輕扯,不是在笑,但也沒有任何生氣的痕跡。

話說回來,他們倆就是普普通通的雇傭關系,沒必要生氣,而且合同上也沒寫不能未雨綢缪。

北冬認真想了想,覺得可能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

他對傅欽戎保證道:“協議期間,我不會有任何出軌外遇的行為。”

說完,北冬又覺得這話過于絕對,補充了句:“當然,除非甲方有這個需求。”

協議結婚第一條,乙方要扮演好甲方妻子的角色,一切以甲方的需求優先。

萬一甲方有點奇怪的綠綠的XP,又來了個合眼緣的鍋,北冬覺得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

傅欽戎:“……我是有錢,不是有病。”

北冬沒說話,心想,很多有心理精神疾病的病人都不認為自己有病。

再者,現在沒病,萬一以後有病了呢?

傅欽戎沒有再扯着這個話題不放,再說下去,北冬指不定又能給他安上頂什麽變态的帽子。

他掀起眼皮,對簡叢說:“把我車上那個文件袋拿來。”

簡叢應聲去拿。

傅欽戎懶洋洋地開口:“重要文件自己收好。”

客廳就剩下兩個人,這話是對誰說的顯而易見。

北冬心想,他好像沒有稱得上是重要文件的東西。

等到簡叢拿着東西回來,看到熟悉的文件袋,才想起來,是昨晚簽的結婚協議。

北冬把結婚協議和財産協議、還有剛領的結婚證裝進同一個文件袋裏,想起協議第二條。

乙方居住地由甲方決定。

他問傅欽戎:“我現在是需要一直住在這裏嗎?”

傅欽戎糾正:“暫時。”

北冬點點頭:“那我把東西放到卧室。”

傅欽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坐到沙發上,慢悠悠地問簡叢:“小滄的資料上,有寫他高考報的專業嗎?”

簡叢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傅欽戎嘴裏的小滄是指北冬。

他思索片刻:“我記得是本市的一所語言類職業院校。”

傅欽戎挑眉:“語言類?不是法律的?”

簡叢低頭從手機上翻出北冬的個人資料,肯定地說:“對,英語專業。”

“北先生高三的時候母親檢查出來子宮癌,既要養家又要學習,成績一落千丈,森城外國語職業院校是他能就讀的最好的一所學校。”

“雖然考上了,但他沒有就讀,應該是學費問題……”

簡叢的聲音穩重低沉,彙報起工作的時候沒什麽情緒波動,像個機器人似的,和北冬清亮的聲線語氣截然不同。

傅欽戎聽了會兒,打斷道:“小簡啊,你平常備點潤喉糖。”

簡叢頓住,一臉茫然。

傅欽戎懶得解釋,轉而問道:“如果你和……”

他對上簡叢戴着眼鏡的臉,把“我”字咽了回去,改口道:“你和陸君同協議結婚了。”

“也會像那小沒良心的,吃着碗裏的瞧着鍋裏的嗎?”

簡叢推了推眼鏡,恪盡職守地回答問題:“一年一百五十萬,相當于是月工資十萬,年終獎三十萬。”

說着,他微微一笑:“傅少,這種條件的合同,我看都不會看一眼,更別說簽了。”

傅欽戎點了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懂了。”

“陸君同那工作狂,的确遠不如我有魅力。”

言下之意,他一百五十萬能協議結婚,全靠自身的魅力。

簡叢:“……”

他在心裏默默地想,你們能協議結婚,主要還是靠北先生的貧窮。

忽地,手機鈴聲響起,回蕩在空曠的客廳。

傅欽戎看了眼來電顯示,說曹操曹操的電話就來了。

他接起電話:“陸總今兒又有什麽吩咐?”

陸君同直截了當地說:“今晚的同學會你忘了?”

傅欽戎想了會兒,才從記憶的犄角旮旯裏翻出這麽件事。

他坦然地應道:“是給忘了,你們結束了嗎?”

“剛開始,新榮記老包廂,”陸君同頓了頓,遲疑地說,“不少人都帶了家屬,你要把你那、那滄海遺珠帶來麽?”

傅欽戎往樓梯的方向看了眼,悠悠起身:“算了。”

“大晚上的,我可不想吹冷風。”

陸君同疑惑:“什麽冷風?”

傅欽戎沒解釋,挂掉電話,偏頭對簡叢說:“我走了,你留下看看小滄有什麽需要的。”

說完,徑直走出別墅,坐進跑車合上敞篷,揚長而去。

新榮記

傅欽戎抵達包廂的時候,衆人已經玩兒開了,見他姍姍來遲,起哄道:“傅大少終于來了,來,先自罰三杯!”

傅欽戎爽快地幹了三杯酒,掃視一圈,終于在角落裏找到了陸君同。

男人西裝革履,長相溫潤俊美,正笑着和身旁的女人聊天。

燈光下,陸君同唇角的梨渦格外顯眼。

傅欽戎等他們倆聊完,走過去,冷不丁地問道:“老陸,你發春了?”

陸君同笑容一僵:“你說什麽?”

傅欽戎追問:“那怎麽我兩天沒去公司,你就偷偷整了個容?”

陸君同:“???”

“誰整容了?”他嘴角抽了抽,奪下傅欽戎手裏的紅酒杯,塞給他一整瓶白酒,“你喝多了吧,再喝點兒進醫院洗洗腦子。”

傅欽戎抱着酒瓶,點漆似的眼睛在他唇角來回掃視,下巴微擡:“不然你嘴邊怎麽多了兩個坑?”

聽着他質問似的語氣,陸君同嘴角抽得更厲害了:“我看你是真喝多了。”

“我從小到大都有這梨渦,好嗎?”

傅欽戎更詫異了:“真的假的?”

“老陸,整都整了,咱沒必要整容羞恥。”

他拍拍發小的肩,安慰道:“雖然你長得是沒我帥,但別人也有眼瞎的啊。”

陸君同:“……”

他一把拍開傅欽戎的手,喝了口酒,勉強壓下在公共場合罵髒話的沖動。

陸君同和傅欽戎從幼兒園開始上的就是同一所學校,自小一起長大,見過對方最醜最慘的模樣。兩人的關系好到如果他們面前剩下一條褲子,其中一個人一定會第一時間搶來穿上,毫不留情地嘲笑另一個光屁股的人。

陸君同自诩是世界上最了解傅欽戎的人,沒想到對方居然連他臉上有梨渦都不知道。

陸君同呵呵一笑,譏諷道:“您老這眼神還說別人眼瞎,自個兒瞎了整整二十七年。”

說完,他突然反應過來什麽,深深地看向傅欽戎:“說起來,你這陳年眼疾是被哪位在世華佗治好了?”

“今天居然能看清我的臉了?”

話音落地,傅欽戎腦海裏不由自主地跳出一張夭桃秾李的漂亮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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